敖昱割开的伤口甚至都流不出血来了,但他们却?还?活着,在大张着嘴巴,努力?喘气。
“还?能活个一时三刻吧。”敖昱道,把两个茧给小月亮看,小月亮摆了摆手,敖昱又指着两个濒死之人,问,“要让豆藤吃吗?”
“不要。”
显然小月亮是?对这俩人嫌弃到底了,敖昱不再多言,只将两颗茧收在了袖袋里。
“老虎他们来了,我们走?吧。”
“等一等。”小月亮道,跑回了房里。
敖昱在院子?里等着,老白匆忙道一声“我去迎他们。”那背影近乎仓皇。
“杀……杀我……”嘶嘶带着气音的声音传来,老白干了一件让他庆幸一辈子?却?又后悔一辈子?的事——他回头了。
以他的江湖经验,本不该如此鲁莽,可他就是?鬼使神差地回头了。
月亮恰好在这时候露出了脸来,一道月光将祭司照得清楚明白,他瞧着房中眉眼含笑,长身玉立温情脉脉。圣子?恰好从房里出来,手里握着一串金铃,仙颜玉姿又英气勃勃。
可这两人的身后,黑暗中,是?两具乞死的活尸,几只蝙蝠在黑暗中飞来,倒挂在了房檐下。
他们是?人,还?是?鬼,是?魔,还?是?仙?
老白仿佛被魇住了,根本回不了头,直到一脑袋撞在了门板上,疼是?疼,他也终究是?回了神。
方才的情景,成了他未来几十年?的噩梦与警告。
敖昱和小月亮慢悠悠走?出了门,两人对孙老虎点点头,道了一声辛苦,便一起走?到了门对面那群黑影的面前。
“老爷爷心善。”小月亮对其?中的老丐拱了拱手,“在这儿?护着我们呢。”
老丐只有眼睛能动,听这话瞪了小月亮一眼。
“我还?是?喜欢好人。”小月亮在老丐面前蹲下来,双手托着下巴,问,“不过,老爷爷,您知道里头的是?狂蜂浪蝶吗?”
“不知道啊。”小月亮点点头,“我信的。现在狂蜂浪蝶不好认了,安排他们试探我俩的人,大概不会认。他不是?好人,你们以后要小心些。”
“……”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啊,我们也不是?好人啊。”小月亮站了起来,“老爷爷我们走?啦。”
敖昱道:“院里灶上热着八宝粥,毕竟粮食带不走?,蛇虫鼠蚁吃了无妨,万一直接 霉烂了实?在可惜。梁上挂着煮好的鸡蛋与腊肉,库房里还?放着未开封的一坛酒。算是?辛苦几位这些日子?为我俩守门了。”
众乞丐:“……”
其?实?是?有点气的,可是?这人语气温柔平和,不似是?取笑他们,倒真的仿佛感?谢朋友。他们往日对乞丐也是?和善的,会让老白给他们送粥,送饭。
两人走?了,老虎和老白两人竟然还?从房里取了席子?与被子?,先是?给众丐搭了个简单棚子?,又给他们盖上被子?,这才追了下去。
众丐心情越发?复杂了。
敖昱和小月亮终于有了一乘适合魔教教主身份的大轿了,这也是?罗刹寨赶制出来的,轿底厚实?有韧性?,动起来后虽会轻微上下摇晃,但减轻了颠簸,轿顶是?双层的,夏日放入水囊隔晒,冬日放入棉絮保暖。四周并无固定的板材,但有厚厚的幔帐。
这玩意儿?当然不轻,抬轿子?的变成了八个人。且它还?够大,以至于都进不去小院前的巷道。
小月亮看见轿子?便满意地笑了,将拿出来的金铃铛挂在了轿子?上。
“原来你挑拣了这么久,是?挂在这儿?的。”
“好看吗?”
“好看,也好听。”
小月亮却?脸红了——毕竟敖昱夸奖时,可不是?对着金铃,是?对着他的。
但红色很快就消退了,甚至,小月亮还?嫌弃地看着敖昱:“口惠而行不实?。”
“……”假如拥有穿梭时空的能力?,敖昱已经把过去的自己一鱼三吃了——剁椒鱼头、葱烧鱼尾、酸菜鱼。
掠空声传来, 敌人缓解了敖昱此?时?想吃(大黑)鱼的尴尬:“小月亮,去玩吧。”
这是敖昱故意放进来的,小月亮瞥了敖昱两眼, 终究没有继续扎他的心, 而是选择抽刀在手, 剁别人纾解郁闷。
【……宿主,还是那个问题,你不怕有高手吗?】与当初不同了, 江湖人更警惕了, 神拳庄广邀各路高手,很可能?会?有应邀而来的。
【所以我先去了罗刹寨。】
盐城虽非傍山郡郡府, 却是数郡内最为富庶的城市,十罗刹稳稳扎在这里,黑.道不敢越界,白道与之为友, 朝廷未曾剿灭, 已?能?说明十罗刹的能?力。
十罗刹中有白眉、毒与死去的玄冰, 都是江湖上公认的一流高手, 且毒与玄冰,都是精通毒物之人,是最好?的试探人选。
【我还以为你只是为了人手去的……呃, 那你之前让孙老虎去,岂不是几乎让他送死?】
【他去之前, 虫子已?进去了, 我确定它们起了效。即使十罗刹有反制手段,也能?让老虎逃跑。山寨门口,是最后的试探。】说不准有谁会?在关键时?刻, 留一手呢?结果看来,留是留了,但?都在敖昱的控制范围内。
【他们把你们诓进了宅子,关门打狗呢?】
【蛊虫情况已?定,即使虫毒无效,也可操纵蛊虫,快速咬断心脏大血管或洞穿肺部。】
【宿、宿主,你还学?过解剖?】
【……不是你教?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教?……】卧槽!
上辈子随口说到“横纹肌溶解”,后来就给宿主讲解了一下“人体骨骼与肌肉”。讲这些,当然不可能?不带着内脏、血管与神经。
【我这么?大的年纪,对人体脏器本就是了解的,不过知道归知道,未曾像你讲解的那般详尽,分类清晰。就像,我不曾知晓,人心竟然分了左右心室与左右心房,实在是有趣。】
【……】苹果醋没有心,可他又觉得此?时?此?刻他的心被扎透了。宿主好?可怕,嘤嘤嘤。
敖昱背着手,慢悠悠坐上了大轿,侧躺下来,撑头惬意地看着小月亮战斗的英姿。
他的对手换了一个,前一个已?被剁翻在地,左手捂着右肩膀,动弹不得——锁骨已?然被砍断。
“啊!”一声惨叫,鲜血迸溅,一条手臂落在了地上。
“这人可有门派?”敖昱问。
老虎:“有的!”老白:“松鹤门丁字辈的!”
“哦。”有门派的就不要了,否则敖昱还真想试试断肢再接。
老虎握拳,老白规规矩矩低头。
小月亮落下来了,略有些气喘。
“我没用蛊虫给你帮忙。”敖昱道,对着小月亮竖起大拇指。
小月亮笑着收刀:“我保护你。”
“来,走吧。”
八人大轿被抬了起来,“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在子夜的夜晚里传出去很远,被吵醒的老百姓是不敢出来的。
仆人们常被萤火虫带出去,拎来一两个江湖人。
有的被叫醒,让仆人们练手。包括老白在内,众人的武功,皆得到了敖昱的“指点”,各有胜败。虽然伤的不少,不过有敖昱在,表面上看至少是没人残没人死。
也有的直接被收进队伍里,成了新仆人,他们要从背行李开?始练习,未来会?成为成功的轿夫。
想跑的敖昱这一次也没杀,只让他们重?新昏厥在地罢了。
“怎么?没遇到打更和巡街的?”小月亮好?奇地问,“也晕在不知何处了吗?”
“不,他们绕开?了。很聪明,看见萤火虫便?退后。”
“那确实是很聪明了。”小月亮一听,也笑了。
如?此?大城,朝廷对江湖,依旧退避。
敖昱看向城内县衙的方?向——朝廷,真的满意?或者,当地的“朝廷”满意,但?京城的也能?满意?
他们一行直接到了盐城镇山镖局门口,镇山镖局也是整个傍山郡最大的镖局,也为傍山郡最大的江湖势力,位列武林盟四十八派之一。镖头烈风豹子性格暴烈,嫉恶如?仇。
关于烈风豹子的评价,还是早些时?候孙老虎说江湖的时?候说的。于是,后来到了罗刹寨,小月亮便?问老白:“烈风豹子嫉恶如?仇,如?何与你们做了邻居?”显然是好?奇了许久了。
老白道:“因我与他父亲是结义?的兄弟,镖局还有我一成的干股。当年他父亲让红螺山的黑蝎子害了,还是我亲去红螺山,杀了黑蝎子,又夺回镇山镖局的失镖。他继任镖局后,头一次走镖,我亲自下山护他一路到了左道郡。自那之后,但?凡他亲自押镖从我山下过,必上山来,叫我一声叔叔。”
小月亮当时愣在了当场,显然无法理解:“……”
此时镖局门口的守卫已如丐帮一般,倒在地上只眼珠能?动,敖昱看了看牌匾,对老虎道:“砸了。”
“是!”老虎叫了一声,蹿起来一拳头将牌匾砸成了碎木头渣子。
小三子突然主动道:“小人愿去毁了镇山镖局的大旗。”
镖局正院有一根碗口粗的旗杆子,上边吊着一面“镇山雄威”的大旗,镇山镖局的总镖头走镖的时?候,会?打着这面旗帜,比牌匾更是镖局的脸面。
“去吧。”众人就在门口等着,小三子进去没多久,便?见他抓着面旗子出来了。
敖昱看了看,绿底金字,字很霸道,料子是很好?的,针脚也不错,所以:“烧了吧。”
旗子烧着,敖昱用刀子在镖局的门板上刻下四个大字:勿管闲事
做完这些,一行人便?一路冲向最近的南门。
盐城有钱,城门城墙修得堪比郡府。但?轿夫们怎么?在今天晚上把轿子带进来的,就能?怎么?把它送出去,只是敖昱和小月亮得下来。
“嘭!”八人一齐拍在大轿上,轿子冲天而起,八人中,四人跃起,直飞城墙的墙头。另外四人冲天跳起,再次一齐拍向大轿。大轿从直飞变成了斜向上,待大轿掠过墙头,早等着的四人跃起,抓住四角的轿杆,让大轿变成了斜向下,由?四人把持着,冲向城外。
小月亮一抓敖昱的腰,众仆人们背着各种行李,陆陆续续跟在后头,走得一干二净。
【宿主,你能?灭了镇山镖局,为何不灭?】
【别瞎说,灭门的事儿,我轻易不干。况且我灭门一个无仇无怨的门派作甚?就为了成武林公敌?这个公敌虽然是要做,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撕下镇山镖局的脸面,表面上看来,只因为镇山镖局参与了追击之事,且他们可没伤人。这就不会?把真正中立的人手招惹过来。
【……】
【是生是死,不在我,在镇山镖局,在江湖人自己。还在朝廷。】
【朝廷?】苹果醋觉得不太明白。
【当今皇帝在位三十七年,这位嘉安帝,可被称为有能?明君,说是颇有高祖之风。且……嘉安帝,六十有八,已?是年近古稀。有晋一朝,年岁最大的是当今皇帝的祖父,薨逝时?,七十有二。所以,到底是谁想吃小月亮的肉呢?佛爷和道爷可是都没参与呢。丐帮也是等我们闹出大动静,才只过来了一个长老。】
敖昱刚说完,眼前就出现?了一只不断烧香鞠躬的食铁兽。
苹果醋是佩服宿主的,但?与此?同时?,他又忍不住想,要是宿主进了一个“无逻辑”的,主角狂开?金手指的世?界,会?怎么?样?
——越想越带感了,怎么?办?大黑鱼推算出错了,他的脸色会?很好?看的吧?
一夜过去,至少大半个江湖都为此?震动。但?震动的主因是夭族这蛊虫的强悍,而非真的什么?夭族祸事。
夭族和神拳庄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被灭了门,一个要报仇的吗?罗刹寨那是黑.道的,夭族灭黑.道不找白道的麻烦,说明夭族很守规矩啊。镇山镖局给人砸了牌匾,烧了雄威旗,那不是活该吗?
镇山镖局的烈风豹子,他当天夜里确实没在镖局,他带着好?手与神拳庄的二庄主一行,守在了当地最大的客栈里,随时?准备行动,结果让人给包圆了,全放翻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却也只能?瞪,喉头也只能?勉强吞咽,不至于唾液横流。
差不多辰时?,众人才算能?动弹,可也一切都迟了。
天亮后,盐城全城百姓都不敢出门,都知道昨夜里出事了,许多大街上都横着好?汉爷爷。
有人第一时?间要去找吴老爷的麻烦,可吴老爷天不亮就带着全家老小,跑到衙门口击鼓鸣冤去了,说有人行骗,根本不是他家的表少爷,还被诓骗了钱财。一家人在大街上哀哀痛哭,好?不凄惨。
虽然众人都怀疑吴大老爷是装的,但?此?时?吴大老爷不是江湖人的身份,恰恰保护了他。
且后来吴大老爷快速向丐帮分舵捐了财物,又请了中人给盐城黑白两道的帮派家族送了致歉的礼金。此?时?的盐城白道忙着追夭族,黑.道忙着争夺罗刹寨空出来的大片势力,且丐帮发话保下了吴家,吴大老爷一家子算是彻底渡过了难关。
丐帮分舵舵主,也是在敖昱门外头带队的长老:“粥和酱肉……很好?吃。”
这位老爷子能?动之后,真的溜溜达达进了小院,盛了一碗粥,切了几片酱肉饱餐一顿。
“他若想要咱们的性命,昨夜就能?要了,没必要脱裤子放屁。”吃饱喝足,老爷子拍拍肚子,先把敖昱和小月亮的卧房用封条给封上了,他自己去了老白睡觉的杂物房,在那张小床上一躺,呼呼大睡。
其他乞丐见状,也都搬进了院子。却没人去碰那房间,有人问起,乞丐们便?答:“一身蛊毒的妖人住过的地方?,我们也是怕其他人进去,再被害了性命。”
众人一听,觉得也对。虽也有传闻小院里有罗刹寨的宝藏,不过传闻便?烟消云散了——真有宝藏,丐帮取出来拿走便?是了,何必守着不动?
时?间稍稍后退,敖昱和小月亮离开?盐城后,去罗刹寨待了半日,之后带着三十多名仆人离开?,现?在刚刚离开?了罗刹寨两日。
如?今这些仆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白道的独行客,一派是罗刹寨的黑.道势力。
罗刹寨的人,除了现?在数个头领与头目,另有一百多的各类匠人,以及几十名如?吴家小公子那般被掳掠人质,让敖昱给放了。其余近两千喽啰,以及反抗之人,已?都让敖昱杀了。
十罗刹只剩下了红罗刹与白眉罗刹,剩下三个,包括敖昱原想弄来当账房先生的算罗刹,全丢了性命。
老白比所有仆人的腰都要更弯,除他之外,十罗刹幸存的另外一位红罗刹站在老白身后,她的脸上戴着一条鲜红的面巾,厚厚的额发遮挡住了额头,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依然能?看出,她的容貌该是被严重?毁损的,因为,她没有鼻子。
队伍停下来,红罗刹便?主动走出去,对小月亮拱手,用沙哑的声音道:“请圣子指点。”
她使一对双钩,是个武疯子,打起来就无所顾忌,包括比武,对手动辄伤残,树敌太多,以至于让人毁了容貌。她却依旧我行我素,遮面不是因为羞耻,恰恰相?反,她是怕对手被她的脸影响,以致无法全力施为。
和小月亮畅快比武(挨打),又得到敖昱的指点后,红罗刹大概是现?在这群仆人里,最忠诚的一位了。
小月亮也很喜欢她,红罗刹是唯一一位,在成为仆人后,还能?放开?手脚与他正常比试的人。其他仆人如?放开?手脚,小月亮就可以直接把他们杀掉了,因为那代表着他们即将反叛。
敖昱将筝取了出来,小月亮在厮杀,他在弹琴。
琴音忽高忽低,高的若凤凰高飞,低的如?龙游低吟,嘈嘈切切,淙淙涓涓……
即便?是心情各异的仆人们,也不由?得沉下心来,各自倾听。有些人脸上的焦躁与烦闷也随之渐渐舒展。
【宿主,你可以放他们各自离去的。】苹果醋被吓坏了,现?在才敢说话。
那可不是战场上的厮杀,一口气死快两千,山寨里尸横遍野不再是夸张,而是事实的记述。
【一群盗匪各自离去,你确定?】
【我……】
【杀他们,我得到的功德挺多。】
琴音叮咚,以音传情,显然敖昱的心情颇为不错。
【……】扎心双杀。
松散无管束,又有闲钱的盗匪,会?乖乖找个地方?猫起来过日子吗?
况且,敖昱收集过山寨中盗匪的情况。
罗刹寨不收“新匪”,这个意思是,最普通的喽啰也得是积年的盗匪,且上山前,盗匪都是要做投名状的。他们手上最低限度,有一条人命。
罗刹寨十罗刹,十去其八,其余大小头领,也是类似的情况,全让敖昱顺者昌逆者亡了。其余喽啰武功低微,带着过于累赘,所以全杀了,还能?赚一波功德——对,主要又是累赘。
【那你会?如?何对待正派呢?】
【你过一段时?间,就能?看见了。】
【……】根本不想看见啊。
小月亮打回来了,脸颊上有一道细细的伤口,肋下也有切开?了皮肉的长长伤口。
这还是敖昱驱动蛊虫的结果,否则小月亮肋下的伤口怕是要见骨头。
大轿的幔帐落下来:“出发。”
轻功还是比骏马慢上一些的,但?是,他们可以无视一些地形,直接穿林翻山。而且,众人的轻功还在不断提升,这使得在后头追赶的以镇山镖局为首的江湖势力,越落越远。
敖昱为小月亮清理包扎了伤口,撩开?了幔帐:“停。在这儿扎营。”
老虎忍不住道:“祭司,在这儿是否太危险了些?我们之前停下已?经耽搁了许久,现?在再停下,便?要让人追上来了。”
“嗯,我知道了,所以,埋锅造饭吧。”
老虎:“……”
他们也没办法,祭司既然这么?说了,就只能?这么?做。
待吃过饭,敖昱突然道:“老虎,你带着五人前出五里,有门有派的不要管,独行客打断左腿和左手。”
老虎怔了一下:“是!”
“老白,你也带着五人后出五里,有门有派的不要管,独行客打断右腿和右手。”
“是!”
老虎捂着胸口一个劲自嘲地笑,这几天逃跑逃得太顺了,他竟然将祭司的能?耐都忘了。
红罗刹站了出来,嘶哑着嗓子道:“祭司,我也要去!我的伤无碍了。”小月亮也没让她好?过,胳膊腿上一样有伤。
敖昱摆摆手:“你歇着,小月亮和你,还有小三子,你们要应付下一波到的。”
两天的拉扯,追在后头的江湖人成功分成了多个批次,轻功最好?的跑在最前边,他们的目标就是跟住夭族,不让敖昱再像林通郡那般,彻底没了踪影,现?在这群人已?经都躺地上任由?宰割了。
第二批是主攻手,为了追上来绊住他们的。真正的大高手与大部队,则在最后头。
小三子一直盯着红罗刹与敖昱的交谈,红罗刹领命休息,他站了起来,却又坐了回去,却像是个热锅上的蚂蚁。他是看着这夭族的两人如?何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各方?面都快速强大起来的,他看得出来,祭司是有打算的,且正在一步步地达成所想。
而在祭司的计划中,他们神拳庄毫无疑问下场不会?太好?,他眼睁睁地看着最要紧的家族一点点走向死亡,却还不自知,他一日比一日更受煎熬。
敖昱只瞟了他一眼,他收下小三子时?,这人的结局便?已?经定了,没什么?好?多想的。让敖昱费心思的,是局势的变化。毕竟这是一个他不甚了解的世?界,他依然在学?习,这个世?界的变化对他来说,也依然是新奇的。
小月亮小憩了一会?儿,一睁眼就看见敖昱的侧脸:“阿昱,你看来是快活得很。”
明明他面无表情,可小月亮就是能?一眼看清楚。
“因为好?玩啊。”敖昱笑起来了,“非常好?玩。睡吧,夜里也有让你觉得好?玩的东西正等着呢。”
有些东西,他从未曾自己亲手用过,最多是假他人之手,如?今总算是能?亲自上手了。
“嗯……”小月亮又躺下睡了。
敖昱打开?大轿的柜子,取出一个笸箩,开?始绣腰带。仆人们见状况,能?打坐的全都闭眼打坐,能?睡觉的全都闭眼睡觉,总之是不想面对敖昱的——每当他们祭司拿针线时?,总会?让他们产生莫名的压迫感。
夜近子时?,准备包抄夭族的武林人士终是都到了。
夭族也早已?准备好?了,以大轿为中心,方?圆五丈的树木全都垮塌了,每隔半丈左右,却又点燃着一团篝火,将这附近照得亮堂堂的。
后方?带队的乃是武林盟少盟主秀水剑谢毅,前方?带队的是神拳庄二庄主刘擎峦(他少在江湖上走动,因此?没有外号)。
至于镇山镖局的烈风豹子,因他知道白眉罗刹也在敖昱的仆人当中,所以只能?避嫌,继续在后方?压阵。
两边人几乎同时?到达,小月亮选择的谢毅这一方?。
谢毅瞧见他们的身影,立刻勒马叫停,动作倒是颇为洒脱。
“可是夭族之人?”谢毅高坐马上,“我乃秀水剑谢毅,我已?知晓夭族被灭之事。只是,你们一路行来所造杀孽颇多……若尔等束手就擒,我……”
“唏律律——!”
众人马匹陡然惊叫,谢毅心中顿呼一声不好?,他可是见过夭族入村路上那些人与马的骸骨的,当时?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嘭!”谢毅一巴掌拍在马脖子上,自己冲天而起,其他人也差不多是类似的情况。
小月亮几乎同时?纵身而起,不过他脚下踩着高高探出的豆藤。
刀光如?弯月,劈向谢毅身后的中年人,那人乃是谢盟主特意安排给儿子的护卫。小月亮是看不上谢毅的,毕竟,他可是秀水剑。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仆人们都一致认为,这位少盟主是个绣花枕头。
小月亮刚才瞟了几眼,他的内力也确实不高。
谢毅却是一直盯着小月亮呢,从站位与服饰看,他该是这群人的头领。小月亮去攻击他的身边人,谢毅当他不懂江湖规矩,但?他自己却也没有放他和护卫单打独斗的意思,小月亮擦身而过,谢毅立即抽剑,在半空中来了一个举剑反刺。
小月亮头都不回,左手从腋下伸出,在谢毅剑尖上一弹。
“啊!”谢毅惊呼一声,只觉得虎口被震得一痛,长剑顿时?脱手。小月亮已?经与他的护卫,斗在了一处。
夭族的仆人此时也踏着藤蔓围了上来?, 他们?三人一组,以敖昱教导的三才阵组阵进攻。
谢毅带的可都是成了名的侠客,不只是林通郡与傍山郡, 其?他各郡也有?来?援者, 且人数也比仆人们?多上许多, 双方交手,谢毅的人马,却被压得死死的。
谢毅捂着手后退, 他虎头裂开?了一道口?子, 是绝对不能拿剑再战了,否则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神拳庄的人马呢?”
神拳庄的人马, 战斗已经结束了。
二庄主被戴着面具的小三子打得皮开?肉绽,已是彻底昏死了过去,神拳庄的其?余人已经先他一步躺平一地了。
“主人,求您放神拳庄一条生路。”小三子点了哥哥的穴位, 将他朝旁边一扔, 对着敖昱便跪了下?去, 他摘下?面具, 嘭嘭磕着头,碎石很快嵌入了额头,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眼泪流满了脸,“我错了!我们?错了!”
即便没?有?蛊虫, 这两人也是可怕的。
小三子在家?族中, 乃是资质最佳之人,可最近数年,武艺也到了瓶颈。父亲也说, 他再磨个十几?年,或许能冲破桎梏,再上一个台阶,可也就是如此了。
但?经过这位祭司几?个月的指点(他是拿他们?练手,正经是为了那圣子,可确实是指点),他今日与大哥生死相搏,易如反掌,可大哥本与他只差两线罢了。兄弟俩至少要过了五十招,大哥方才会落败。
他在夭族这里停留的时间越长,越能感觉到深深的绝望与悔恨。他很想跑回家?去,说服父亲停手,那可能还有?一线生机——虽然极其?渺茫。但?不可能,祭司和?圣子不会叫停的。
“妇孺孩童可活。”敖昱道。
“多谢祭司!”
【……你本来?也没?想伤害妇孺孩童吧?】
【嗯。】
苹果醋只能发出一声叹息罢了,神拳庄自作?孽。虽然灭了夭族这事?儿,他们?是背了敖昱和?天道的黑锅,可没?有?他们?的开?始,至少他们?家?没?大事?……吧?
敖昱没?回答:“戴上面具,把二庄主拎着。”他揣着手,优哉游哉地转身而行?。
小三子看着他的后背,有?一瞬间起了杀心。拳头握起却又放下?了,即便杀了祭司,圣子也能要了他的命,且激怒了圣子,神拳庄依旧毫无活路。不如乖乖地,将希望寄托在祭司真的会留妇孺孩童一条活路上。
——小三子露出一抹苦笑,他本是不在意什么妇孺孩童的,连自家?的妻子儿女都愿拖出来?赔罪,可日后,只能靠这些人了。
同一时间,武林盟一行?只剩下?数人还站着,其?中包括谢毅,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留不留病根了,同样握剑在手,但?让他至今屹立的原因,不是他的反抗,而是以小月亮为首的夭族,根本不如何搭理?他。
孙老虎一系的,知他乃是武林盟主的儿子,多少心里有?点忌讳,不和?他动手。老白和?红罗刹一系的,则都觉得他废物,懒得搭理?,和?小月亮的想法倒是差不多。
现在只剩下?他们?五个,两边都看着小月亮,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
小月亮歪头看着这五个,实在是懒得伸手了:“先料理?了伤者,我们?等一等。”
于?是他们?当着谢毅几?人的面,处理?起了伤者。外伤的裹一裹,内伤的喂药,正骨的,推宫活血缓解伤势的,都折腾好了,再拖到平整的地方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