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他这?个聪明人在太子身边,真是随时都拉着母妃和弟弟,一家子共赴阴曹的?节奏。
众人正沉默中,突听见外头叫嚷了起来,他们本就压低了声音谈话,这?样可就谁都听不见谁了。三人闭嘴,吃喝了一阵儿,可外头叫嚷声音越来越大,三人无奈叫了下人进?来询问。才知道是越寒殇在楼下作诗,引来众人吹捧欢呼。
四皇子表情微妙,英王直接就不掩饰他的?膈应了:“什么东西啊!”
敖昱出?去的?时候正听见越寒殇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他说完了就立刻打嘴,“我的?错,我的?错,这?首是不好的?,我再来一个——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好!”“好好!”“真壮士也!”
“颛孙侯爷,在下服气了。方才口?出?狂言,是在下之错。”
原来越寒殇刚下楼,恰好听见下面有人谈论他。毕竟西南总督是颛孙恬义,老百姓谈论他的?事情是理所当然,他出?征前,颛孙家发生的?一连串事件,也实在处处是谈资。
有人说现任陇侯怕也是个蠢的?,那人恰好也是个文人,越寒殇就上?去了,与对方斗诗,斗到了现在。
“大哥哥!”越寒殇一抬头看见了敖昱,在下面叫了一声。
“颛孙大郎?”“是颛孙大郎啊!”
敖昱的?名声很大,因为《戊志抄》。不知是酒,还是众人的?吹捧与欢呼,越寒殇觉得,今生的?大哥哥并非难以战胜。这?可是一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甚至剥夺了爱人国公之位的?家伙,又贪又毒。《戊志抄》很强吗?与他满肚子的?文才可比吗?干巴巴的?历史集录,哪里能?与锦绣诗词媲美?
两位皇子在楼上?,众多京中文人在楼下,或许,正是他踩着大哥哥成?就名声的?好机会。
“大哥,我与诸位公子吟诗到了兴头上?,扰了大哥清静。”
“是扰了,闹腾得厉害。”敖昱叹气,一脸倦容,“不过,左右我们也该走了。”
他与两位皇子以眼神作别,带着仆人下楼来了。
敖昱方才语气虽轻,可刚才越寒殇说话的?时候,楼下也安静,都听见了,此时更是寂静无声,只觉得这?位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
下面有些也觉得这?群人太吵闹的?食客本要离开,听见了敖昱的?话停下了——有热闹可看。
“颛孙大郎,扰了客人是我们的?不是,不过,也是陇侯的?诗词太过出?色,让人不由得拍案叫绝。颛孙大郎文名颇胜,可否也留下一首诗词,让我等?见识一二?”
“不能?。”
众人哗然,方才的?恭敬变成?了叫嚷,甚至还有人挡在了店门口?,让敖昱给个说法。
能?在京城吆五喝六,聚成?一团的?,也不是寻常人物,这?十几位还是都有些背景的?。
众人中带头的?二百五,本也是未来越寒殇的?小弟之一,御史中丞高清源之子高裁恣,他自己肚子里没几两墨水,却总爱吟诗作对,与人斗诗,听过越寒殇的?诗词后,更是奉其为神,没什么脑子,但是极讲义气,常常为越寒殇冲锋陷阵。
这?就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痴人,他现在对敖昱的?态度,也不能?说就是坏心,他只是一门心思想听敖昱的?诗。
高裁恣想拦,但敖昱随身的?仆役不是吃素的?。他本就担着重病初愈的?名头,这?出?征大典热闹非常,郭夫人自然是给他带足了。
敖昱冷冰冰的?几句话,砸在了众人面前。仆人开道,他踏出?店门方才回?头:“走吗?”
越寒殇迟疑片刻才意识到这?是问他,他是想留下的?,虽然没能?发展出?两位皇子来,但这?些公子也是他最初的?人脉了。最要紧的?是,他们反感大哥哥,这?可是再好不过了。但大哥哥可不是心胸宽广的?人物,他这?次留了,怕是立刻得被扔回?侯府去。
府里没了两个神经?,但……老太太毕竟精力不足,越寒殇能?清楚地感觉到家里仆役的?变化。
——刚来的?时候,二房郭夫人管事,仆人各行?其是,各安其位。后来,陇国公府彻底成?了陇国公(大房)的?府邸,乌烟瘴气,纷杂混乱。也就老太太的?院子里稍好。
如今是陇侯府了,老太太重新掌权,颇为凶悍地发卖了一批人。但大房掌权期间?坏掉的?风气,也没能?扭转过来。表面看着没那么污糟了,可私底下该乱还是乱。
老太太没拿他当不知事的?孩子,私下里跟他说话:“当初分家,你二叔走的?时候,把好人就都带走了,剩下的?本就只是你爹娘的?亲信。现在最好是把能?卖的?都卖了,但若真的?都卖了,咱们一时之间?,却又配不齐这?许多的?人手。索性,你带着自己的?物件,去你二叔家住上?一阵子。等?你能?掌事了,再自己回?来慢慢折腾。”
越寒殇之前还觉得这?决定挺好,能?跟二房亲近。此时此刻,他就觉得腻歪了,若在侯府他自己掌权,自然能?随意出?入。
现在说不走,他就能?回?侯府了。可是,越寒殇不敢,他害怕得罪二房,被二房扔回?去。放下酒杯,越寒殇乖乖走过去了。
“大哥哥,我这?就来!”越寒殇匆匆忙忙跟上?了车,就留一群脸色不快的?纨绔。
在车上?,敖昱闭目养神。越寒殇忍不住问:“大哥哥,咱们就这?么走了吗?”
“我不善诗词,不会写,如何留?”
“……”
“更何况,你那篇诗词实为金玉之言,我又何必班门弄斧?”
这?个世界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持续两百多年?的?战乱,重要的?典籍倒是还有留存,但如诗歌之类的?,却多数遗失了,正好给这?位创造了成?为文抄公的?机会。
“大哥哥谦虚了,就怕有人误会。”越寒殇忍着不笑出?来,自认为自己真赢了敖昱,他急着走,其实是懊恼避战。
敖昱重新闭目,彻底不说话了。
【咳!宿主,其实,我也觉得这?样走了,会坏你的?名声。】
【……我哪辈子在意名声了?】
【修仙世界!】苹果醋干脆利落【修仙世界一定到了现在还在流传你大师兄的?名声!】
【小笨蛋,名声是相对的?。总是玩大盘托小碗也不好玩,这?个世界我们来玩一玩——按照你说的?,上?层精英政治。】
越寒殇跟着敖昱走?了, 他刚刚结识的那群朋友却未曾就?此散了,这?状况让他们一肚子怨气。尤其高裁恣,他带着自己的好?友, 连换了数家酒楼, 也不进?雅间, 就?是在楼下大堂里嚷嚷着乱叫,既宣扬陇侯的诗才,又宣扬颛孙大郎的恃才傲物, 傲慢无礼。
换到第三家的时候, 高家来人了。高裁恣虽是个诗痴,但他怕他爹, 嘴上说着不回去,还是跟仆人回去了。
“去,拿温水洗把脸。”高清源低头?喝茶,老爷子干干瘦瘦, 留着一把黝黑的山羊胡, 一看只觉得浑身都是文人的傲骨, 他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吩咐他去洗脸。
洗完脸出来,本还有几分蛮横劲儿的高裁恣彻底蔫头?耷脑了。
“说说,怎么回事儿?”
这?一问, 高裁恣就?又有精神了,把他遇见越寒殇, 再到颛孙大郎几个字儿就?把他给打发了, 说得清清楚楚,又义?愤填膺。
“颛孙大郎文名颇胜,如何不善诗词?!”高裁恣高高举起拳头?, 说得唾沫四溅,高清源不得不合上茶碗,且用手遮住自己半张脸,以防自己被唾沫荼毒。
“颛孙大郎他就?是看不起我们!”因太过激动?,高裁恣面目都有些扭曲了。
“或者?他听了陇侯的诗,怕丢脸,所以才不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
直到嗓子哑了,发出了一声?公鸭般的噪音,高裁恣才闭了嘴。
“你?这?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了?”高清源笑了笑。
捏着嗓子清喉咙的高裁恣一听,顿时感动?坏了:“爹,您是了解我的。之前颛孙大郎的名声?多?大多?好?啊,真没想到,他名不副实。倒是陇侯,虽被父母连累,但子不肖父,您听听他做的诗,旷达雄浑,这?是有大胸襟的人啊。”
“停、停!”高清源捂着耳朵,高裁恣这?公鸭嗓太过割耳朵,“我且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是咱们西南出兵的日子。”
“西南总督是谁?”
“颛孙恬义?……颛孙总督!颛孙总督!”看他爹把戒尺举起来了,高裁恣赶紧换了称呼,“我这?不是舌头?难受吗?”
“颛孙总督是颛孙大郎的谁?”
“爹,我不傻。”
“前些日子,颛孙大郎病危,靠着入赘才捡回一条命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特神的事儿!”
“闭嘴!”眼看着这?小子又走?了神,高清源的戒尺挥舞了起来,“于私,人家怕是依旧有恙在身,父亲出征,与他结亲的小公子也随军出征,你?让人家给你?作诗?”
“呃……”那什么结亲的小公子可?以忽略不计,高裁恣以己度人,觉得颛孙大郎该是对对方没什么好?感的,“这?不是……必胜吗?更何况,心情不快,才该作诗抒发胸怀啊。”
“人与人哪里可?能相同,有人遇到烦心事就?想自己憋着,不是谁都想把心事写出来的。”
“这?、这?倒是……”
“另外……”方才还温声?细语的高清源陡然提高了音量,举着戒尺站了起来,追着儿子劈头?盖脸地一顿抽,“那越颛孙御殇于诗词确实造诣不凡,他于今时今日显名,却是踩着堂哥扬名,偏你?们还给他做了刀使!”
高清源做了十几年的御史中丞,御史大夫已经换了数人,他虽没升迁,却也安稳不动?,眼界非寻常言官可?比。御史台的许多?言官都看不上他,说他油滑的不像言官。
高清源也从没想当言官,可?谁让元烈帝不让他挪窝呢。
高裁恣被打得嗷嗷叫竟然还为陇侯辩解:“爹,您怎么能这?么说陇侯呢?”
“于公,你?是什么东西?你?让人家给你?作诗,人家就?给你?作诗?你?自己也说,人家文采出众,《戊志抄》遍传天下,这?是个别人替他出书立传的人物。你?是什么东西?你?竟还有脸觉得人家不给你?作诗,是不给你?面子?”
戳心窝子的话连问两句,高裁恣捂着没被戒尺打到的胸口?,一脸难受。
“你?没有才干、功名、爵位,你?爹我在京城也只是个小官,咱们高家连个有点名气的亲戚都没有。你?能日日吆五喝六,在街上招摇,皆因你?们这?一代真正?有资本做纨绔的,却都上进?。这?才把你?给显出来了。”
说到此处,高清源也是短暂一愣——上进?的一代,竟然还得着落到当年伴读进?宫上,四年前以陶家子弟为首的年轻一代们,还是很能闹的,兴京不能说乌烟瘴气,却也相差无几了。可?虽然陶韩啸被赶回原籍,闹事的孩子们几乎是一夜之间消失了。
如今,这群孩子或文或武,各有出路,各有奔头?,人家年纪即使不够,却也已经朝上走?了,怎么还会回到小儿科的事情上。
高清源看着面色涨红,依旧不服气的儿子,叹了一声?:“给你?面子?这?话从我的儿子嘴里吐出来,我都脸红。你?有个屁的面子!你?爹我在人家跟前,都不一定有面子。”
文雅老先生爆了脏话,还拍了拍高裁恣的大红脸。
高裁恣确实依旧不服气:“爹!他不就?是将前人的史书给来了个汇总吗?”
“咱家的藏书也尽够了,既如此,你?也写一部《书斋抄》吧。高裁恣,你?敢再去找颛孙御殇,我就?立刻给你?分家分出去。”
高清源把高裁恣臭骂一顿,让他去书斋关禁闭了。
人走?了,高清源对着凉茶叹气:“颛孙恬义到底是怎么养孩子的?”
都道“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这?就?不可?能,看似愚鲁又到了公卿的,那要么大智若愚,要么气运惊天。否则就?像他这?傻儿子一样,给人当了踏脚石还不自知,甚至还十分努力地帮人家把地基砸实一些。
他都不敢跟傻儿子讲颛孙大郎过去干过的事,既怕吓着他,更怕这?傻子根本听不明?白里边的弯弯绕,那就?太让人绝望了。颛孙大郎作为英王的谋士,他未在朝堂,但朝堂上的老家伙们却都知道这?个人物。
且这?小子十分自负,还是个听了什么都想拿出去炫耀的大嘴巴。他听了,务必要到处宣扬去。《戊志抄》让众人传阅,惊叹不已的重要部分,乃是各个历史事件的批注与联系。
这?傻小子看故事都看得一知半解,批注更是一眼掠过。这?可?真是现?成的金碗放在了眼前,他愣是嫌弃金碗太沉,看一眼就?扔了。但凡他了解了些皮毛,日后?高清源也敢稍稍运作一下,让他入朝为官了。现?在?算了。活着就?行了。
赶紧给他娶媳妇生孩子吧,高裁恣是废了。
如高家父子这?样的交流,在很多?家庭里发生,且对上层接触得越多?的人,与高清源的态度越是一致,反之,对上层所知寥寥的,倒是跟高裁恣的态度差不多?,都认为颛孙大郎恃才傲物。
苹果醋就?看气运条十分流畅地走?向了五比五……
那日从外头?回来,越寒殇就?去见了郭夫人,希望过些日子能自行外出,郭夫人很是大方,给了越寒殇一块牌子,温声?表示:“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哪里有主人拘着客人,不让客人外出的道理?只是,还要委屈御殇了,如今府里就?只有孤儿寡母的,不适合让外人进?来。”
“是,御殇必然不会带外人进?府。”越寒殇能自由出入就?高兴了,郭夫人这?是合理要求,他自然连连应了。
能自由出入的越寒殇简直成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日日都在外头?,偏他每出去一次,气运条就?轻微地晃动?一下,为气运条的增长提供了稳定的供给……如今气运条都奔着五点一去了。
苹果醋又跑出去找天道看回放了,回放之后?也没看出问题来,甚至觉得颛孙御殇形势大好?——他以诗词扬名,结交了不少权贵子弟。名声?越发显赫,反而是颛孙大郎的名声?,最近有些不好?。都是说他名不副实,或傲慢孤高的。
苹果醋越看反而问号越多?,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看起来明?明?该减大黑鱼气运的事情,反而增了大黑鱼的气运呢?
苹果醋:大兄弟,你?看明?白了吗?
天道:看明?白了。
苹果醋:咦?求解释。
天道:真相就?在下面。
天道指了指这?场新宴会的现?场,苹果醋左看右看没看明?白。
天道:这?件事,你?自己看明?白会更有乐趣,即便你?自己不明?白,真相大白的日子也不远了。
苹果醋现?在有三条路选择,继续追问天道,回去问大黑鱼,自己看明?白(也可?能是等结局)。他想了想,选择了第三种。他也不惦记着彻底明?白,就?在结局发生前,稍微看出一些门道,他就?心满意足了。
苹果醋很认真地盯着看,终于,他看出来啦!苹果醋哭唧唧,太不容易了。
越寒殇出席的小聚会是看不出什么的,也就?是一群人喝酒吃肉,多?数情况下是拿着越寒殇过去做的诗词高声?传唱。越寒殇看来也知道,虽然倒霉穿越者?带给他的存货很丰厚,但也是架不住日日创作的。
总之,小聚会都是围绕着越寒殇的。
他到了非私人的诗会上,就?出问题了。不限来客自由参加的还好?,只是他去了,就?会有人退,但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没人多?嘴不明?显。
可?越上层次的诗会,问题越大。
有越寒殇出席的聚会,越是出身高的人家,越不和他靠近。尤其敖昱的坏名声?越响亮,围绕在越寒殇身边的人,出身也就?越低。
今年并?非大比之年,文人士子们都是京城人士,或也是在京城长期借住的。他们出身的高低不只代表着生活状况,还代表着能接触到的上层信息。如今可?是治世,皇权稳固,政治还算清明?,越寒殇自己是陇侯,是权贵阶层的一员,他却被权贵子弟避如瘟神,这?问题就?大了。
苹果醋摸摸下巴,大黑鱼的上层策略,就?是“不和孩子玩,和孩子们的爹玩”吗?不过,到底为什么这?些家长们的反应这?么统一呢?
这?个问题,越寒殇也想问。他敏感脆弱的性格,有时候也挺有用的,他甚至比苹果醋还更早发现?了身边人的不对劲。
初时,他只以为这?是颛孙恬义?位高权重,而他亲生爹娘名声?太差的关系。他更努力地作诗,坚信更多?的诗词总归会让这?些人认识到真正?的他的。
可?他更用力的结果,却是情况更严重了。如今入秋了,文人们开始举办咏桂的文会,其中两场文会较为有名,但其中一场人家根本不让他进?门,另外一场他倒是在许多?士子的齐声?抗议下进?去了,但那天的文会,靠前的几张桌子,却从头?空到了尾,原本听说该在场的几位公子,也都未曾见人,显然,他们就?是空座上的正?客。
旁人说那些人嫉妒他的才能,不敢与他同场,甚至说颛孙大郎做了手脚,可?越寒殇意识到不对了。他开始不出门了。
至于敖昱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呢?他在研究压缩饼干。
小月亮还在家的时候,每天就?吃不够。他临走?时,老太太给他烙了很多?糖饼带走?,敖昱也给烤了许多?馅饼与饼干,油、糖和奶都加得极重。敖昱还自制了大量奶粉给他带走?,奶粉压成了饼子,小月亮想沏牛奶还是嚼着吃都没问题。
小月亮这?辈子,就?是生成了体质特殊的人,力气大,消耗大,胃口?也大。
敖昱继续折腾着能让他饱腹的东西,前边多?个世界都发展出了类似的东西,但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敖昱当时哪里会参与?所幸还是有个大概的发展方向的,且他也没想过让这?玩意儿大规模生产,能饱小月亮一个的肚子就?够了。
当然,做饼干的过程中,敖昱也顺带锻炼身体了。比如和面,比如擀面皮,徒手打发奶油什么的就?算了,那对现?在的他来说太高端了。
新成品出来了,敖昱咬了一口?,一寸厚的饼干上连个牙印都没有,但敖昱捂住了自己的牙。
郭夫人带着敖昱三个大妹妹,以及越寒凉都在,见状都笑了起来。越寒凉这?小姑娘刚来时既瘦小又羞怯的,如今胆子大了,人也健康白嫩起来,举着个蛋挞一边小心翼翼啃着,一边也跟着姐姐和婶婶笑。
“夫人,宫里来赏赐了!”突然有仆妇跑进?来禀报。
郭夫人一愣,宫里下来的赏赐,极少有突然送进?家里来的,一般都会提前两三天打个招呼,也给家里个准备——否则一个不好?说不准就?来个大不敬。
他们家目前当然不需要担心这?个,毕竟颛孙恬义?怕是刚到前线。元烈帝得疯成什么样,才会现?在找颛孙家的麻烦?但今日的差池,都是日后?可?以拿来攻击颛孙家的污点。
“快去换衣裳!”虽然系着围裙,但身上还是有轻微面粉的郭夫人赶紧招呼。
“夫人!宣旨官都进?院子啦!突然之间就?来的,来了就?朝里头?冲!”
“这?……赶紧去前院!”
连个前引的都没有,直接奔家里来了?郭夫人都有些眼晕,这?都不像是送赏赐的,倒是真像抄家灭族的。
一大家子赶紧到了前院,宣旨官是元烈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全德,这?位也是熟人了。他笑呵呵地看着众人,道:“夫人无需惊慌,陛下说了,也无需跪拜行大礼,毕竟是赏赐,跪着接赏还叫什么赏?”
众人一个个站好?,借住此处的越寒殇本是站在郭夫人身边,两人并?列在首位,毕竟承爵了。
但李全德看见他便道:“陇侯,您还请朝侧边站站,再侧一点。好?,此处就?好?了。”
越寒殇:“……”
这?就?是让他单独站在外边了,人家一群是一大家子,他自己一个是一家子。越寒殇脸色发青,他这?些日子虽然闭门不出了,可?终究之前被人们捧着,捧出了心气来了,这?时候便颇有些不服气,肚子里连连骂着阉货。
李全德开始宣旨了,圣旨内容比起册封世子的时候简洁了不少,越寒殇听明?白了个大概:今天他听见几个臣子在聊天,这?些人都是喜好?清谈的无能之辈,说话好?听却无用,他突然就?想起颛孙爱卿了。颛孙爱卿和他的大儿子说话可?能不好?听,但从来都是干实事的人,他非常喜爱。颛孙爱卿如今为国征战,大郎体弱,他十分惆怅,所以一定要赏赐颛孙家。
这?个内容,越寒殇觉得怪怪的。
后?边就?是礼单了,这?礼单也是非常实用了:黄金千两,明?珠两斛,老参十支,紫芝十支……其他珍贵药材若干,另有宝剑、宝刀各三柄。
念完了礼单,李全德看向越寒殇:“陛下也有口?谕给陇侯带到,还请陇侯跪下听谕。”
越寒殇吓了一跳,他本来都直起腰来,准备祝贺了。方才那种怪怪的感觉,变成了深切的恐惧,但他跪得也快,膝盖扑腾一声?便磕在了地上。
“陛下道‘陇侯倒是个一心向学的,赵侍郎当初前去册封世子,你?还不通文墨,如今却已经成了诗词大家了。虽风格迥异,却首首皆是传世之作,让人不由得慨叹啊。’”
越寒殇如今汗出如浆,双眼被恐惧充满,浑身颤抖,牙齿甚至都让他抖得咯咯作响。
苹果醋就?看气运条在直线上升!
册封陇国公世子当日的事情,“颛孙御殇”有多?狼狈,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一脸茫然,大哥哥说一句,他动?一下的场景,恍如昨日
越寒殇张开嘴,想申辩当时的他并?非他,那是个上了他身的假货。真实的他满腹文采,是个惊世公子。这?个国家最至高无上的人,已经用另外一个人的错误,判了他的罪,一个骗子、抄袭者?的罪。
越寒殇既觉得冤枉,又感到心虚,因为他确实是骗子和抄袭者?。怪不得那些高门子弟都避着他,他之前夸耀诗才的行为,与册封世子当日有什么不同吗?没有!一样是转着圈地丢人!
“陛下还道‘陇侯都立业了,就?别总在别人家里待着了。’”
“……”
安静了半天,越寒殇才意识到自己该怎么办:“臣……接旨。”
李全德一走?,越寒殇本想告别的,却发现?院子里早就?只剩几个下人了。二房这?些人可?真是势利眼,如今见他失势,竟然半点亲戚颜面都不顾了。
“当我稀罕吗!”他也没去告别,自回小院,吩咐下人收拾行李,走?人了。
苹果醋看着短时间内七三分的气运条,默默咽了口?唾沫。
【宿主,你?埋坑了吗?】
【没埋,他太着急了,这?破绽也太明?显了。忍个两三年再蹦出来,都不至于让人诟病。且他找别人当垫脚石还罢了,找的偏偏是我。】敖昱和着面,摇了摇头?。
【可?是,他在外边表现?的都对你?很维护,丝毫没露出破绽来,元烈帝就?不怕冤枉了好?人吗?】
【小可?爱,正?派的行事,在元烈帝这?样的老油条眼睛里,没有半点隐蔽可?言,手段太低。他若不牵连我,元烈帝也无所谓他的文采是真是假。左右挺好?听的,他做的还是旁人做的,重要吗?但他多?事了,对元烈帝来说,就?算他是真有才学,也要被打成假的,因为这?样才能最快平息舆情。】
【……】
【还不明?白?】
【明?白了,目前阶段,宿主是无敌的。我为宿主高兴,但又觉得有点可?怕。】
苹果醋对手指,现?在主角气运大损的原因也知道了。他不能再用诗词了,且在元烈帝那里留了大大的叉,未来发展必定受阻。只到七三,都算是他命硬了。
而元烈帝的,比有些世界的皇帝一声?令下灭人九族,都让苹果醋心惊肉跳。主角是活该,可?元烈帝完完全全不看善恶对错,只看他自己的利益——我要对你?如何,和你?个人的情况无关,只看我的利益。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权者?的手腕啊……
哎?等等,大黑鱼不也是这?种人吗?为什么现?在我只觉得大黑鱼好?帅呢?大黑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突然间就?毫不担心,只剩下安心了呢。
敖昱停下了和面,他烤的前一炉应该火候差不多?了,希望别像上次那么硬。他舔了舔牙齿,之前那一口?啃下去带给口?腔的震撼感还存在着。
【可?是,宿主,毕竟没有明?确证明?那些诗词不是他写的。】
【这?件事很重要吗?一个人的文采很好?,很重要吗?】
【呃……他们会青史留名?】
【那就?留吧。】
苹果醋反省,小说看多?了的后?遗症之一?他总觉得诗词歌赋的强者?就?真是强者?了,但是……历史上诗词歌赋很强,但其他方面很惨的诗词大家完全是车载斗量。
【我就?是……为那些真正?的作者?鸣不平。】
【好?吧,以后?我让那家伙写本诗集,给真正?的作者?们正?名。】
【哦哦哦!谢谢宿主!】嘤呜呜嘤,大黑鱼是最棒哒!
【如果主角忍了几年?呢?到?时?候他能把造假的事情糊弄过?去,你怎么办?】
【若发生那?种事,到?时?候再看。我这些世界又不是神仙, 哪能算到?那?么久之后去。不过?……】
【嗯?】
【几年?之后再找我的麻烦, 就是比现在还?蠢的行为了。】
几年?之后, 他大势都成了,可以在家里躺平平,晒太阳了。正派靠着能作诗来?找他麻烦?怕不是想太多?……花瓶为什么要朝城墙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