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人委婉的说道,“好吧,我一会给鲍师傅发条消息问问。”
夏灵泽点了点头,“嗯。”
负责人保持着递钱的动作,“你把钱收下吧,这是规矩。不论是谁,只要是在没犯错的前提下失去工作,都有200块的赔偿。”
话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是给人徒增麻烦。
没办法,夏灵泽只好收下。
“真是受之不恭啊。”目送负责人离去的背影,夏灵泽喃喃道。
兼职打水漂了,夏灵泽望了望空旷的窗口,叹了口气,而后随便挑了家味道闻起来还不错的窗口,打了一份饭。
他吃的很干净,一粒米都没剩下。
归一村只是条件差了点,粮食是不缺的——夏灵泽依然有节约粮食,绝不浪费的习惯,离不开村民们的悉心教导,以及家里人的以身作则。
虽说都是演的吧,但君子论迹不论心,一个本性恶的人装了一辈子好人,那他就是好人。
况且,夏灵泽在这种环境下的确长成了一个好孩子。
观察着其他学生的行动,夏灵泽知道要把用过的碗筷扔进不远处摆放在东南角的铁皮车里。
离得近了,便可看到铁皮车有两个洞,一个洞用来装餐具,一个洞用来倒吃不完的饭菜。
夏灵泽吃的很干净,直接把餐盘放进前一个洞就好。走开前还顺势瞄了眼后一个倒饭菜的洞,里面很干净,看来大家都有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
吃饱喝足,夏灵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回宿舍。
现在正是所有人都能回宿舍的时间,因此和早上比起来热闹了不止一星半点。
走进宿舍楼大厅,夏灵泽忽然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喧嚷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下意识回头望去,大家做着自己的事,或聊天或打球或玩闹......同时恢复了嘈杂,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就好像,刚才有人在死死盯着他和世界瞬间安静下来的感觉皆是他的错觉。
或许......的确也是错觉?
夏灵泽茫然了下,并没有放在心上,重新抬起脚,目标明确的向着自己的寝室走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忽地想起早上遇到的宿管阿姨,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
——虽然阿姨很冷漠,可说不定是因为性格内向呢。
江婶以前不就是这样,搞得他小时候还以为江婶不喜欢自己,难过了许久。
铁蛋叔知道后安慰他:【“你江婶就是这个性子,而且她要是真的讨厌你,又怎么会让她家的纸人陪你玩呢?况且你都弄坏了她多少个纸人了,江枝也没生过气,还重新做纸人陪你。”】
果然还是打声招呼好了。
这么想着,夏灵泽脚尖一转,朝大厅左侧特意砌了两堵墙隔出来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他站在玻璃窗前,抬手用指节叩响。
这可惊呆了一直在窥伺的诡学生们,其中一个诡学生下巴都掉了下来,他赶忙弯腰将下巴捡起来安装回去。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上赶着找死的!
玻璃窗内拉着窗帘,因而夏灵泽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
好在没一会一只手就从窗帘后伸了出来,推开窗户,接着拉开窗帘。
女人表情阴森渗人,她站在窗前,垂下眼眸,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审视面前呆住的少年。
早在开窗前她就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气味,认出是谁不怕死地敲她窗。
同时,她也非常好奇少年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究竟是在哪沾到的,尽管她暗示自己绝不可能是那位大人的,可怎么闻都简直是一比一完全相同。
这也是她选择开窗,没有直接下杀手的原因。
而夏灵泽敢敲窗,多半是没看贴在她门上的告示,上面清清楚楚没有做丝毫诱导或刻意隐瞒的写着:除7:00—8:00、21:00——21:30两个时间段,其余时间禁止打扰。
......现在是18:33分,夏灵泽很明显的触犯规则了。
夏灵泽怔怔的抬头望着需要他仰视才能看见脸的女人,惊呆了。
他身高将近一米八,不算矮也不算高,但在女人面前,他毫无疑问是个矮子。
已知高一个头大约20厘米,女人高了他将近两个头,约等于40厘米。
180+40=220
就是说,人家有两米多高!
天啊,两米!
夏灵泽从来没见过两米以上的人,可不就给他惊呆了。
得亏大厅高度有四米,没有按照正常的3米设计,否则女人一定很难受。
“什么事?”女人语气冷冰的道。
夏灵泽眨了下眼回过神,忙道:“你好!呃,没什么事,就是跟你打个招呼。”
女人:“......?”
你没事吧,打招呼?
女人默了默,转移话题,“你口袋里有什么?”
离近了,她闻的更清楚了。那股气息在少年衣服口袋的位置尤其浓郁。
闻言,夏灵泽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从里面拿出来一条项链,链子是白银做的,挂着一颗雪白的獠牙。前者精致优雅,后者粗狂野性,二者画风迥异,搭配在一起着实奇怪。
“你是说这个吗?”夏灵泽捏着链子的一端,獠牙朝下悬在半空,锐利得隐隐有寒芒浮现。
女人看到獠牙的刹那瞳孔骤缩,瞳仁直接变成了一条竖线,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白皙的脸颊上浮现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鳞片的轮廓。
没有错。
居然是那位大人的牙齿!
“你从哪弄来的?!”女人,也就是佘锦妄两只手按在夏灵泽肩上,激动的问。
“这个是我在集市跟人换的啦。”夏灵泽尽管不明白宿管阿姨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解释了她的问题。
不过——实际上,并不是跟人换的,而是对方强行送的。
当初夏灵泽带着两只活鸡第一次去集市就遇到了佘洁,佘洁特别喜欢他的鸡,可她身上又没有夏灵泽想要的东西。
夏灵泽那会也是第一次去,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着必须换些什么回去,于是在佘洁的纠缠下同意了和佘姐以物换物。
其实他是打算直接送的,毕竟佘洁身上真的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但许是佘洁过意不去,硬是拉着他不让他走,接着取下项链,再变魔术般手里多出一颗獠牙,现场加工,做出了一条不伦不类的项链塞给他,说这条项链能命令她的手下。
夏灵泽自然没有当真,回家后还把这件事当趣事说了出来。
夏母看了一眼,道:【“既然人家送给你了,也是一番心意,就带在身上吧。就当是你第一次去集市的纪念品。”】
夏灵泽想了想觉得有道,便从此把项链带在了身上——戴脖子上是不可能的,夏灵泽不习惯身上有饰品。
“换?跟谁换的?!”佘锦妄更激动了,甚至忘了隐藏,腰半点没弯,脖子伸长落到下方,和夏灵泽平视。一双非人的漆黑竖瞳死死盯着少年干净澄澈的琥珀色眼瞳,仿佛要从少年眼里看出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夏灵泽并没有被吓到,但是宿管阿姨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他不适地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行动间手里的项链随之晃动了几下,獠牙碰到佘锦妄的下颌。
佘锦妄僵了僵,语气生硬的道:“你要我做什么?”
他没有要宿管阿姨做什么啊。
不对、也许是考虑到他是新生,怕他有哪里需要帮助,才这么说的。
只是这个说法的方式容易让人误会——简直和江婶一模一样。也是因为有江婶这个‘前车之鉴’,他才能在第一时间解读出宿管阿姨的真正意思。
思及此,夏灵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现在没有什么事(问题),以后如果有事(问题)的话会向你寻求帮忙的。”
佘锦妄抽了抽嘴角,将脖子缩回去,深深的看了夏灵泽一眼,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没有说出来。
和宿管阿姨友善亲切的打完了招呼,夏灵泽心情愉悦的往右手边的走廊走去。
佘锦妄的房间在左手边,夏灵泽的宿舍在右手边,不怪他没有看见佘锦妄贴在门上的告示。
宿舍门并没有锁,夏灵泽直接按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他推开门的刹那,宿舍里的三人同时扭头朝他看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脸色在朦胧霞光的映照下显得灰暗阴森,莫名渗人。
他们一言不发的死死盯着夏灵泽,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夏灵泽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平静水面下隐藏的波涛暗涌,或者说,他就没有这根筋。
“你们好!”夏灵泽走进宿舍后把门关上,热情的向三位室友打招呼。
三人:“......”
没有人回应自己,夏灵泽也不难受尴尬,可能三位室友都是性格内向的人吧。
抬腿走到自己床位一体的座位前反身坐下,双手搭在椅靠上,视线在三位默契的随着自己走向而转动脑子的室友脸上扫视了一圈,道:“我叫夏灵泽,你们呢?”
“......”依然没有人搭夏灵泽。
夏灵泽歪了下头,正准备说点什么,他对面身材高大的室友开口了:“我叫罗跃革。”
罗跃革一出声,就好像某种信号,其余二人紧接着陆续报上自己的名字:
身材瘦小、戴着眼镜,和夏灵泽的床位挨在一块的是范奕帅。
身型匀称,皮肤偏黑,和罗跃革的床位挨在一块的是吕麒坤。
“好的,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了。我是新转来的,对这个学校还不熟悉,望你们以后多多担待。”夏灵泽嘴角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仿佛阳光驱散阴霾,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此变得温暖了起来。
寝室里的氛围并不好,或许是因为没有开灯,虽然夕阳也能带来几分光亮,但毕竟和白日比起来暗了许多——也说不得是因为人的关系。
毕竟,房间里四个人,除了夏灵泽都是诡。
“好啊,我们一定会关照你的。”罗跃革咧嘴笑道,眼白浮上几条狰狞的红血丝。
这时,喇叭里再度传来广播:“通知,通知,学校考虑到明天的演讲会,取消高三年级今天的晚自习,望同学们做好准备......”
现在是18:33分。
海市一中的晚自习是19:00—21:30。
取消了晚自习,意味着夏灵泽不用坐不了几分钟就得往教室赶。
当然,要是夏灵泽用尽全力奔跑,半分钟就足够。
“对了,早上那位受伤的同学呢?我好像一直没有看见他。”夏灵泽好奇的问道。
他指的是段兴俊。
第一个受害的倒霉蛋。
“他啊。”罗跃革顿了顿,做思考状,半晌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回老家了。”
“也回老家了?”夏灵泽一脸茫然,“为什么?他怎么了?”
“回不来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罗跃革盯着夏灵泽白皙纤长的脖颈,咽了口口水。
“回不来了?什么意思?”
“回不来了就是回不来了,你管他什么原因呢,难道你和他很熟?”罗跃革呼吸急促了两分,额上凸显狰狞的青筋。
奇了怪了,在教室的时候不觉得,怎么回了寝室,夏灵泽就变香了?香得他都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那倒没有,我不认识他。”夏灵泽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主要是前面才走了一个厨师,也是回老家,他一时间对老家这个词有些敏感。
罗跃革重重喷出鼻息,猛地站起身,两眼红的吓人。他死死盯着夏灵泽,宛如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好不容易看见一只猎物。
常人被这样的眼神锁定,那是毛骨悚然,能离多远离多远。
夏灵泽被这样的眼神锁定,只觉得这孩子是不是饿了,没吃饭。于是他善意的说道:“你看起来很饿,是没吃饱吗?食堂......”
他想说食堂有很多吃的,还不要钱。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却并不从罗跃革身上传来。
“咕咚”
又是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夏灵泽看了看范奕帅,又看了看吕麒坤,疑惑不解的道:“你们都没吃晚饭吗?”
明明食堂有很多饭菜啊!为什么不吃?瞧瞧,都给自己饿成什么样了。
‘吱——呀’
是那两人站起来,板凳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夏灵泽怔了怔,开了个玩笑:“你们看起来像是饿到要吃人了。”
三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向夏灵泽靠近。
而越近,那股诱人的香味就越浓郁......
夏灵泽若是看过丧尸片,就会发现三位室友和丧尸片里的丧尸没什么不同。
‘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
夏灵泽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这不转头还好,一转头便在罗跃革眼中露出了自己完整的脖颈。
脖子是很脆弱的部位,无论哪种动物,被锁喉都是一击毙命。
夏灵泽这下等于是把自己的弱点展露出来,这谁能忍住,罗跃革双目赤红的朝着夏灵泽扑去。
范奕帅和吕麒坤也不遑多让,智瞬间清零,紧随其后,向夏灵泽扑去。
‘三方荟聚’,夏灵泽眼底倒映着三人兴奋得扭曲的面庞。
盛余卓掐着时间来到107号寝室门口,正常情况当然是不允许窜寝的,但他是班长,要想找由很简单。
而他来107号寝室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夏灵泽的境况,看夏灵泽回来没。
他了下衣物,深呼吸一口气,矜持地敲响房门。
‘叩叩’
“啊!”
‘砰砰砰!’
“嗷!”
什么逼动静?
盛余卓愣了下,神情恍惚。
‘吱吖’
这时,房门裂开了一条缝,盛余卓犹豫了下,正想把眼睛凑过去观察,一只手‘啪’的从屋里伸出来拍在地上,下一秒,又被拖了进来。
“?!”
卧槽,这是什么?难不成罗跃革几个人犯了什么规则?
可,不对啊!他们怎么可能会愚蠢的触犯规则?——除非规则有改动。
想到这,盛余卓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心慌的想要离开。
但没来得及走远,只才转了个身,房门打开了。
盛余卓脸皮抽搐,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他不敢回头去看,更不敢走。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盛余卓瞳孔骤缩,丹田发力,嘴巴一张,一声尖叫冲破云霄,音域高得和女高音有得一比。
虽然他自己也是诡,但谁说诡就不怕诡了,诡也会恐惧,也会怕死。
耳膜快要被震破了。
夏灵泽条件反射收回手改为捂住耳朵,表情懵逼。
怎么了?盛余卓叫什么?
感觉放在肩膀上的重量消失,盛余卓一刻也没停歇,着急忙慌地狂奔跑远,夏灵泽叫他都没听见。
不,其实是听见了的,只是他太害怕了,没听出来是夏灵泽的声音。不过想来即便他听出来了,也不会敢相信。
呆呆的看着盛余卓消失在视野里,夏灵泽伸出的挽回的手缓缓放下,陷入沉思。
半晌,他一头雾水的返身回宿舍,右手抬起扶着脖子垂眸凝视地上被他揍晕的三个舍友。
城里人好可怕。
饿了居然发狂要吃人。
......
盛余卓慌不择路地冲到宿舍前厅。
这还不够,他直接想要远离宿舍楼,往外面跑去。但被一个闪现到他面前的高挑身影拦住。
盛余卓一个急刹好险没撞上去。
抬头仰望女人冷若冰霜的面庞,盛余卓抽了抽嘴角,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道:“啊、阿姨。”
“宿舍禁止大吵大闹。”女人幽幽说道,猛地张开嘴,瞬间将盛余卓吞进了肚子。
速度快的盛余卓连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抚摸了下小腹,女人正准备回房间,突然想起刚才盛余卓一脸仿佛身后有什么凶水猛兽在追他的样子,想了想,朝他来时的路一路走去。
她闻着盛余卓的气味,追到了源点。
尽头是......
佘青竹停在107号寝室门前。
‘叩叩’她抬手,敲响了房门。
“饿了也不能吃人啊,你说对吧。”夏灵泽向佘青竹吐槽,“而且又不是没饭吃,食堂那么多饭菜,我都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佘青竹看着躺在地上表情安详的三诡,默了默,语气平静的道:“我会将他们带走。”
“带去哪里?”夏灵泽下意识问。
佘青竹没说去哪里,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欺负同学是不对的。”
夏灵泽“啊”了声,犹疑道:“其实,他们也不算欺负我。”
佘青竹心想看出来了,你们这纯纯是互殴,同罪。按照规则夏灵泽也犯规了,但因为他身上有那位大人的牙齿,她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不计较。
“今日早点休息吧。”佘青竹弯下腰,将三诡拎起来,拖着他们走出房间,“晚上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管。”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幽幽了说句,“明天的演讲会很重要。”
‘吱吖’
屋门自动关上,夏灵泽站在原地,看着门眨了眨眼睛。
灯的开关就在门边,他想了想,走上前按下开关。
房间立即亮了许多,夏灵泽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掏了掏,从里面扯出来未拆封的新校服。
——他的书包是李绣娘做的,全身衣服也是李绣娘做的。
实际上,夏灵泽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李绣娘做的。
晚上十点。
夏灵泽合上数学书,起身到阳台洗漱。
三位室友还没有回来,他便没有锁门。
洗漱完,换上睡衣,夏灵泽将灯关上爬上床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夏灵泽闭眼回忆数学书上的内容,有些弄不懂的地方记下来,明天去找好兄弟讨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在夏灵泽将要进入梦乡时,一个声音在夏灵泽耳边响起。
“你挤到我了。”
瞬间清醒,夏灵泽唰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墙壁。
声音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谁?”他问。
“......”不出意料,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莫不是听错了?
挠了挠头,夏灵泽重新躺下,酝酿睡意。
可就在他快要睡着时——
“你挤到我了。”
又是那个声音,不同的是这次夏灵泽还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吹了下。
这下确定绝对是有人在作怪了。
夏灵泽发现这个学校的人真的很喜欢恶作剧,他其实不讨厌恶作剧,但都这个时间了,还搞恶作剧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盘着腿面壁墙壁表情深沉,像是在琢磨什么。
视线飘忽着、飘忽着,最终落到墙面上的一块污渍上。白天他还问过盛余卓这个污渍是什么,盛余卓说可能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
果然还是觉得不对劲。
夏灵泽握紧拳头,对着污渍一拳砸了下去。
墙皮墙灰簌簌往下落,掉在床上夏灵泽也不在意。
像只横冲直撞的牦牛,手在封闭的墙体里四处搅动,里面的砖头、水泥被破坏,形成空腔。
没多久,夏灵泽便感觉到指尖传来布料丝滑的触觉——和校服一个质感。眼睛一亮,心想果然没猜错。下一步,夏灵泽张开五指,将其拽住一部分,然后猛地往回拉。
原先那个洞很小,只有拳头大。但夏灵泽拽出来的东西不小,硬生生将小洞撑成了大洞。附近的砖头被扯出来,掉了好一些在床铺上。
......
是个身体扭曲地蜷缩在一起,全身皮肤泛着青紫的瘦小少年。
他太瘦了,毫不夸张的说瘦得皮包骨,某些关节的骨头将皮肤顶起,给人一种会刺穿皮肤的错觉。
而夏灵泽也猜想的没错:对方穿着校服。只是这校服很破旧,且脏,到处都是灰,还有一块一块酱油色的污渍,就比墙上的污渍颜色浅一点。
“这么晚了不睡觉,躲在墙里搞恶作剧你觉得合适吗?”夏灵泽放下揪着少年衣服的手,语气凝重的道。
他务必要让对方知道自己错了。
少年:“......”
哥们,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还打穿墙把他一把拽了出来,四周狭窄逼仄的环境剐蹭得他全身上下一阵剧痛,皮都要掉了。
少年抽了抽脸皮,眼神怨毒的看着夏灵泽。
下一秒,他面目狰狞的朝夏灵泽扑去,两只干瘦的手对准夏灵泽的脖子,尖长的指甲有十厘米左右长,令人毫不怀疑其杀伤力。
......
双手像螺旋桨一样疯狂划动,却愣是碰不到夏灵泽分毫。
少年累的气喘吁吁,残酷的现实唤醒了他的智。眼珠上移,一只白皙的手臂映入眼帘;额头发烫,阻挡他的力量就来源于此。
夏灵泽盘腿坐在床上,伸长手按住少年的额头,神色复杂。
“你是想打人吗?”
夏灵泽突然一下子就对学校的印象不好了:前有饿得要吃人的室友,后有躲在墙里恶作剧,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校友......到底是学校风水不好,还是学生们自己的问题?
或者,单纯是他倒霉?
就像铁蛋叔说的,无论哪个群体都有败类,所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学校那么大,学生那么多,出几个问题学生很正常,只不过全给他遇上了。
这么想着,夏灵泽陷入了沉思。
少年彻底被激怒了,夏灵泽这副无视人的态度令他火大,从喉咙滚出一声咆哮,少年的眼珠消失不见,漆黑的眼眶流出血液,身上的校服变得更加破旧,一块块酱油色的污渍变成刺眼的红色。
......少年将自己的诡相完全展露了出来。刚才只是展露了一半。
夏灵泽五官皱了皱,觉得自己的耳朵今天真是多灾多难,前面才被盛余卓糟蹋了一下,现在又被恶作剧校友糟蹋。
还有——血滴在他的床上了。
“喂,你也太不讲卫生了!”夏灵泽生气的说道。
墙诡对夏灵泽的指责嗤之以鼻,他现在满心都是弄死夏灵泽解恨。
当然,这是出于没有违反规则的前提。
原本按照规则,他只能在三天后出现。但现在夏灵泽把他拽了出来,可不是他自己出来的。
这样想着,少年嘴角上扬,脸上不禁露出得逞的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夏灵泽见恶作剧校友不知悔改就算了,还以此为荣、得意洋洋,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
他只是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
墙诡正要出手,把夏灵泽拖进墙里,让夏灵泽的四肢躯干硬生生被折断,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等等,这么说来他刚刚被夏灵泽从墙里拖出来算不算是被夏灵泽借用了套路?
是了,还有这一茬呢。
他要报复!
他要夏灵泽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眼看就要碰到夏灵泽,世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后背一阵剧痛——入眼的是天花板,余光瞥见的是椅子腿。
......他这是被从床上掀下来了?
这剧情不对啊?!
说到底,从夏灵泽把他自墙里拽出来的那刻起就不对了。
人的力量真的能一拳打烂墙壁吗?那可是好几层砖头和水泥的混合啊!一拳打烂一块砖头人力尚有可能,一拳打烂一堵厚墙是不是太逆天了?
墙诡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时,一颗脑袋从床上探了出来。
墙诡对上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冷的令人呼吸困难。
同时,他好像被这双眼睛钉死了,灵魂遭到肆意粗暴地探查,他知道的、他忘记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暴露了出来。
墙诡感到害怕了,他发现即使是面对校长,都没有面对夏灵泽来的恐怖,他在夏灵泽身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求生欲叫嚣着快逃,墙诡用尽全力抗拒着因害怕而全身僵硬的本能,费劲的将手伸进衣服口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向夏灵泽扔去。
那个东西也不负众望地砸到了夏灵泽,只不过......不仅是砸到了,还融进了夏灵泽的体内。
夏灵泽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他没看错的话,恶作剧校友好像是朝他扔了块碎片。
然后,那碎片呢?他并没有被砸到的感觉,可眼睛又确实看见了碎片朝他飞来。
墙诡看着碎片被夏灵泽吸收,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就知道。
“你说你一个大诡,装什么人类呢?钓鱼执法是不是?”墙诡悲愤的说道,躺在地上流下两行血泪。
碎片只能被诡吸收,且这个诡不能太弱,否则会爆体而亡。因此墙诡断定夏灵泽是诡,还是实力不凡的大诡。
他把碎片扔向夏灵泽,就是为了确定夏灵泽的身份,也是给夏灵泽挖坑。
——他因能力特殊,能够隐藏碎片的气息,校长至今都不知道他偷摸着掰了一小块碎片。
现在碎片被他扔给夏灵泽,等校长发现,夏灵泽绝对会被校长盯上。此为借刀杀人。
......
夏灵泽拖着两腿一蹬摆烂的恶作剧校友去找宿管阿姨,痛斥恶作剧校友的恶行。
宿管阿姨深深的看了夏灵泽一眼,说她知道了,会按照规矩惩处,让夏灵泽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
等夏灵泽走后,佘锦妄目光幽幽的看着装死的墙诡,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要你一字一句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我,说得清楚的话,我可以放过你。”
夏灵泽回到寝室,看着满床的狼藉,挠了挠头,不得不大半夜苦兮兮的收拾卫生。
值得一提的是见到了墙诡的惨状,宿舍里的其它诡自此安静如鸡,没有诡敢再招惹夏灵泽。
花了几分钟将寝室恢复如初:只除了墙壁。破了个洞的墙夏灵泽真整不了——其实也不是不能整,只要夏灵泽主观意识觉得他能整,那不论何种方法,墙壁都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