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渡盯着那只蝴蝶。
蝴蝶却正对着易泽洋，为他而舞，不曾看他一眼。
应该的，毕竟易泽洋是寿星。
寿星显然对这一套十分满意，让小可跳了一支又一支的舞。
一个多小时后，江渡端起杯酒，喝了一口。
他清了清嗓子，喉头滚动。
“能换个人吗？”
小可扭腰的动作一顿，终于朝他看来一眼。
“啊？”易泽洋愣住了，又马上点头，“行，换个换个。”
他打赏了小可，然后摆摆手让他下去。
小可朝着易泽洋微微欠身，随即转身离开包厢。
那只蓝色蝴蝶随之而去，消失在众人视野。
嫌弃上了？
出了包厢，南颜在门外站了几秒。
他怀疑江渡认出自己了。
今晚一进包厢他就发现对方不太高兴，在他跳舞的时候，江渡一直黑着脸，眉头紧皱就没松开过，一口接一口地喝闷酒，看起来似乎在极力忍耐。
这几天对方也没回寝室，或许是早就认出了他的身份，故意避开？
南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赶紧收拾心情，去大厅的舞台上跳舞。
工作还是要继续。
他在大厅的舞台上随便扭了扭，底下就一阵尖叫，无数客人举起手机拍他。南颜努力端水，尽量和每一个拍他的客人镜头互动。
十点半他下班，换好衣服后回学校，顺路买了热腾腾的小馄饨带回寝室吃。
酒吧老板还特地给他打电话，问他是不是惹客人不高兴了。
南颜十分无辜：“没有啊。”
老板说只是随便问问，让他不要多想。
说是随便问问，但这还是南颜第一次被人从包厢请出去，他自己也有几分烦闷。
洗完澡，他换上了新睡衣。这件睡衣毛茸茸的，连帽，帽子上有俩耳朵，很可爱。南颜忍不住对着镜子拍了一张，挡住自己脸，打码后发到了粉丝群。
还来不及打字和粉丝们打招呼，敲门声忽然响起，南颜赶紧从浴室出去。
走到寝室门后，他先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是江渡。
他怎么回来了？
南颜赶紧把门打开。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抱歉，”江渡靠在门口，眼神晦暗不清，“我没带钥匙。”
南颜心说，你没带钥匙你回家啊，怎么回这儿了？
他看着江渡的脸，对方脸颊带着红晕：“你喝醉了？”
江渡也在打量他。
柠檬味的清香在鼻尖萦绕。
眼前这个穿着小狗毛绒睡衣，素面朝天，头发还湿着的人，怎么也难以和酒吧里那个性感的身影重叠。
江渡轻轻吸了吸那柠檬香，而后站直了身体。
“应该没醉。”
他走进寝室，把手机丢桌上，重重地在坐下。
南颜锁好寝室门，转过身来，发现对方盯着自己。
“干嘛？”他问。
江渡摇摇头，忽然笑了：“快把头发吹干吧。”
“哦……”南颜从他身边路过，去浴室吹头发。
他寻思着，要不摊牌得了？
等他吹干头发出来，江渡直接拿着睡衣进了浴室。
南颜爬上床，拉起床帘，在里面玩手机。
他见江渡醉醺醺的，担心对方摔倒在浴室，又摔到某些摔不得的部位，因而一直竖着耳朵，注意着浴室的动静。
好在江渡很快洗完出来，在底下问了句：“我关灯了？”
南颜在床帘里面应声：“关吧。”
熄灯之后，江渡爬床睡觉。
过了几分钟，南颜拉开床帘，只露出一颗脑袋，往对面看去。
他叫了声：“江渡。”
江渡躺那儿一动不动。
南颜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小渡小渡？”
好嘛，睡着了。
看来真的喝多了。
南颜躺回去，继续玩手机。他空降粉丝群，说了句：“晚安。”
粉丝们还在讨论他之前那张睡衣照，看到他出现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冒泡说：“老婆想看你拍睡衣舞！！”
还发了链接。
南颜点进去看了看，是新火起来的一段穿睡衣的擦边舞。这不正好天冷了嘛，又到了穿厚睡衣的时节，很适合拍这种。不少博主都拍了，正热乎着。
他不太喜欢跟风，他向来是引领话题的那一个。
就上次拍的那个擦边擦到一半室友回来了的视频，后来引来了无数同行模仿，但没有一个比他火。
南颜本来不想拍的，但粉丝们苦苦哀求。南颜一想自己接广告的时候粉丝们很支持，于是就答应了。
“明天拍。”
“今天拍吧！你今天的睡衣很适合拍这个！QAQ”
南颜摸了摸自己睡衣帽子上的耳朵：“好吧。我试试，你们先睡，明天再看。”
动作很简单，他看了几遍就会了。
随后他拉开床帘看了看，江渡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睡姿一动不动，看起来睡得很沉。
应该不会打扰到他吧？
南颜重新拉上床帘，他这床帘有两层，里面挂着各种储物口袋，藏着很多东西。南颜挑挑拣拣，掏出一条粉色毛茸茸的蝴蝶结项圈挂在脖子上，刚好和睡衣很配。随后他又挑选好灯光，固定好手机，接着便跪在床上，开始录制。
先将拉链从领口落下，露出里面的项圈和白皙的胸口，然后左边扭扭，右边扭扭，屁股扭扭，张开嘴巴，舔舔嘴唇……
不到三分钟他快速拍完了视频，赶紧收拾东西，这时候发现床帘不知道啥时候开了。
南颜赶紧点开自己拍的视频，发现是扭屁股的时候不小心弄开了床帘。
但并没有拍到江渡。
他松了口气，把东西收好，然后躺下戴上耳机，用手机剪辑视频，十分钟后发布作品，链接分享到粉丝群。
“晚安，爱你们。”
说罢手机一丢，开始睡觉。
江渡睡得好好的，灯光在眼皮上一晃，他好像又回到了酒吧。
他梦到了小可。
对方戴着腰链，在他面前扭动腰肢。
江渡懵了，看了身边的易泽洋一眼，心想不是他生日吗？难道今天是我生日？
可易泽洋的脸根本看不清。包厢里弥漫着暧昧的紫红烟雾，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和戴着面具的小可。
小可摘下面具，露出南颜的清纯面容。
江渡怔怔地看着他，喉头滚动，喊了声：“学……学长……”
南颜不说话，只带着笑意看着他，而后双手扶着胯部，继续在他面前跳舞。
只为他一个人跳舞。
江渡的目光被他那叮叮当当的腰链吸引，被悬在肚脐上的那只蓝色蝴蝶吸引。
蝴蝶忽上忽下，在烟雾中翻飞，穿过浓雾，飞到了他心尖上，在那里打转。
江渡心痒痒的。
他忍不住朝那只蝴蝶伸出手，指间探出去，却触到了一片细嫩润滑的肌肤。
吓得他立刻缩回手，但下一秒，南颜直接跨坐在了他腿上。
就坐在他腿上，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跳舞。
江渡一瞬间浑身僵硬，再不敢动，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甚至屏住了呼吸。
南颜粉嫩水润的嘴唇凑近他，吹了一下他的耳朵。
江渡浑身过电似的，一阵颤抖。
他喉头滚动，想说点什么。南颜却又起身，如蝴蝶一般翩然离去，与他拉开距离，继续在浓雾中跳舞。
银色的腰链在江渡眼前晃来晃去，那只蓝色的蝴蝶在他心头转了一晚上。
次日，江渡悠悠醒转，只觉得头疼欲裂，后背也一阵酸疼。
这床是真的硬。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才七点，可以再躺一会儿再去上早八……
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梦，他下意识往对面床铺看了一眼，床帘紧闭着，不知里面有没有人。
这时候那床帘动了一下。
有人有人……
人还在里面……
江渡慌忙翻过身，面朝墙壁，背对对方。
但下一秒，他的身体僵住了，紧接着俊脸爆红，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该死的！
他立刻掀开被子，快速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拉开衣柜，拿出一条新内裤，而后一阵风似的冲进浴室。
江渡靠在门后，心跳如鼓。
几秒钟后，他脑子里炸出一个惊人的认知——
坏了，我成同性恋了？？

南颜被某人关浴室门的声音吵醒。
他一个人住久了，尚且不太习惯有人同寝的生活，听到动静还以为寝室进小偷了，赶紧拨开床帘看了一眼。
看到对面床铺被子凌乱，才想起江渡在，于是又躺了回去。
江渡在浴室待了有一会儿才出来，南颜听着外面的动静，判断他大概在换衣服，便没有出声。
他打算等对方换好了再跟他打招呼。
然而很快就听到了寝室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江渡走了。
走得很匆忙。
南颜拿手机看了眼，这不离上课还早吗？
不知道是不是不愿跟他待在一个寝室……
既然不愿意，昨晚干嘛回来？
南颜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微信上跟他聊聊。
但仔细想想这事也没什么好聊的。
能说什么？
南颜想了想，要不就——
他不问，我不说。
他一问，我承认。
南颜纠结的点在于，江渡和他朋友给他打赏了很多钱，不知道对方得知他身份后会不会让退钱。真让退钱的话再说吧。
先上课。
他翻身起床，去浴室洗漱，然后发现，江渡把浴室的垃圾带走了。
大少爷这么勤快呢？
但对方没有套上新的垃圾袋。估计是没找到。
南颜套好垃圾袋，洗漱好后戴上眼镜，也去上课。
他才大三上学期，课还是挺多的，一周四天早八，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下楼后遇到了同班同学。
一个男生神神秘秘看他，低声问：“小南，你寝室住人了？”
另一个人用书挡着嘴巴：“昨天听到敲门声了好像。我在隔壁听着吓死了，还以为半夜鬼敲门呢……”
“是人！”南颜哭笑不得，“我室友昨晚回来了，那个学弟，之前不跟你们说过吗？”
两个男生松了口气。
“是人就好，”A同学拍了拍胸口，“挺好的，跟你有个伴儿。”
“哪儿啊，”南颜扶了一下滑下来的眼镜，“他只是偶尔回来住一下。”
几个人聊着聊着到了教室。
下午的课上完，就迎来了愉快的周末。
南颜和同学去打了会儿羽毛球，出了一身汗，然后回寝室洗澡，洗衣服。
晾好衣服他才想起自己昨晚发的视频。点开一看，快两百多万的点赞！
这不正常吧？
自己又不是第一个拍的，不该有这么高的热度啊，正常来说了不起最多一百万的点赞。
南颜赶紧点开评论，顿时天都塌了！
【室友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啊？】
【室友是不是不行？这都不上？】
【室友戒过色吗？还是阳痿？这都睡得着？！】
【老婆好辣[舔屏]，好可爱！室友是不是冲晕了？】
【室友？哪里有室友？我怎么没看到啊啊啊，在哪里呢？】
【神秘室友出镜了？我咋没看到？你们别吓我啊！！】
南颜也想问，哪里有室友？！
自己没有把江渡拍进去吧。
他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又点开评论区，翻到一张网友拉高亮度的截图才发现在自己身后角落里，竟然拍到江渡的黑色发顶！
学弟那三分凉薄，四分漫不经心的黑色发顶。
看了这张图，再重新去看视频，就觉得那颗脑袋有点明显了。
南颜脑子里轰的一声。
自己昨晚根本没看到！
南颜第一反应就是隐藏作品。
但是200万点赞啊，有点舍不得隐藏……
他仔细看了几遍，只拍到了江渡的头顶，没有暴露其他任何信息。应该……应该问题不大吧？不知道对方会不会介意……
更要命的是，南颜点开消息列表，发现又有商单找上门。
这该如何是好？
这该如何是好？
上了一天课的江渡走出教学楼，拿着书，看向宿舍的方向。
梦里的一幕幕又开始闪回。
学长的模样浮现在眼前。
十分钟后，他径直回到了欧鼎华庭。
“哎，少爷回来了？”摩西有几分意外，“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看到对方脸色凝重，他马上问：“怎么了这是？”
江渡坐在沙发上，沉默片刻，而后摇了摇头。
“我暂时不想回寝室住了，过两天你随我去把东西拿回来吧。”
“好，”摩西点点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和小南学长产生了矛盾？”
江渡捏了捏眉心：“没，总之不会再回——”
这时候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学长。
他通讯录就这么一个学长。
唯一的学长。
江渡神色有几分不自然，拖到铃声快结束才接通。
手机里传来南颜亲切又活泼的声音：“小渡小渡。”
江渡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个智障的机械音“在呢”。
南颜似乎是拍打了一下什么东西，低声呵斥“不是叫你！”又凑到手机旁问江渡，“你吃饭了吗？”
——他关心我。
江渡抿了抿唇：“还没，刚……刚下课。”
“我看看你课表……你晚上没课，”南颜的声音竟莫名有几分拘谨，“要是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去不去？”
江渡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去。”
不对，不该去。
可是已经答应了，不能反悔了。
“我回家了，在换衣服，马上下去。”
南颜说：“那我骑车去接你好了。”
江渡一阵风似的冲进卧室换了身衣服，又一阵风似的从卧室出来。
“我晚上出去吃。”
扔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摩西：“……”
摩西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报告夫人——”
当江渡走出小区的时候，南颜已经坐在小电驴上等在了门口外。
两个人心里都藏着事，对视的第一眼，都不自然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南颜把头盔递给江渡：“你想吃啥？去安静一点的餐厅，还是热闹点的美食街？”
江渡左手扶着他的肩膀，跨坐到他身后。
他不想对方破费：“美食街吧。”
南颜扭头：“西苑路那边的美食街你去过吗？”
“没，”江渡调整自己的姿势，把身体坐直，“听同学说过那边很好吃。”
南颜心想怎么连美食街都没去过？那边可是美食天堂啊。
估计江渡的同学平日里也不好意思喊他一起去那种地方吃饭吧，而他自己一个人又不想去？他在校内真没朋友？
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吗？南颜之前刷到视频，有人问富二代也吃路边摊吗？评论区炸出了一堆人，说很喜欢，还有人说经常让家里司机开几百万的车去买路边几块钱的铁板豆腐，也不知道是真富二代还是假的。
南颜有些犹豫：“你……肠胃OK吗？”
“OK啊，”江渡一本正经，“我肠胃很好，什么都能吃，以前我妈经常带我撸串。”
他大概明白对方在顾虑什么，补充了一句：“没那么夸张。”
“那就行。”南颜扣上头盔，“抓好，别掉下去了。”
身后江渡看着他的腰。
南颜今天穿一件宽松的米色卫衣，完全遮挡住了身材。
但江渡知道这宽大的卫衣下面是怎么一段曼妙的腰身。
根本不敢伸手去搂。
他往后坐了一些，只小心翼翼抓着对方腰侧衣服。
到了美食街附近，南颜找地方停好车，然后就带着江渡去吃好吃的。
周五的晚上，简直人挤人，都没地方下脚。地上鞋子都踩掉了很多只，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
南颜跟同学来过这里很多次，哪几家口碑好也是心里有数的，他拉着江渡的袖子，带着他穿过人群。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江渡又想起了那晚在酒吧拯救自己的那个背影。
一定是他。
就是他。
性感魅惑的是他，清纯乖巧的也是他。
两人从街头吃到街尾，江渡吃到了很多没吃过的美食。南颜一早做好了攻略，挑的都是同学们严选的。江渡也很赏脸，来者不拒，什么都吃，不吝夸赞。
吃到后来南颜带江渡进了一家老字号米线店，一人来一碗招牌米线。店里生意爆火，里面都坐满了，两人只好在外面的餐桌旁就餐。
二人对坐，热气弥漫，南颜摘掉了模糊的眼镜，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眸。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
又异口同声。
“你先说。”
“你先说。”
热气熏红了碗后面的脸。
南颜指向对方，示意他先说。
江渡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来了句：“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米线。”
南颜说：“那下次再带你去另一条美食街，比这里更大。”
江渡点头：“好。”
南颜心里也憋着事，不知如何开口，这时候忽然一只瘦巴巴的橘猫蹿到了他腿边，轻轻扒拉他的裤脚。
“哟，小猫咪。”南颜马上放下筷子，轻轻摸了摸猫头，温声问，“你想吃啥？我给你买。”
这时候他看到还一只更小的橘猫躲在不远处。
“那是你的宝宝吗？”他问了问面前这只猫，抬头对江渡说，“你坐一下，我去给猫买点吃的，马上回来。”
江渡点头。
几分钟后，南颜回来了，买了火腿肠，鱼干，猫罐头，还有矿泉水。
他把那小橘招呼来，让它们母子一起吃。
后面的时间，南颜自己米线没吃几口，倒一直在伺候两只猫，喂它们喝水，还把肉块掰碎了给它们。
他嘴上不住地念叨着：“好可怜啊……”“快过冬了，你俩咋办？”
江渡看得出他很喜欢这两只猫，于是说：“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养。”
“不好养在寝室，”南颜轻叹一声，“我现在没法给它们一个家。”
“算了……”他轻轻推了推吃饱喝足的猫，用湿巾擦了擦手，“快走吧，小心点，别让人踩着了。”
一大一小两只猫贴在一起离去。
江渡放下筷子：“我借用一下洗手间，等我一会儿。”
“去吧。”
江渡转身进了店里。
不久之后，米线吃完，两人回学校。
南颜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两只猫，也没想起问江渡到底回哪儿，就这么把他带回了寝室。
回来后刚放下东西，老同学来电话了，他便走到阳台去接。
这时候江渡忽然起身，进了浴室。
南颜又从阳台回到自己座位，继续和老朋友聊天。
聊了不知道多久，两人才结束通话。南颜一看时间，江渡都进去快半个小时了！
他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卫生间是不是没纸了？
他印象中还有的。
南颜一时间不太确定，这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他凑过去看。
学弟：【王叔，我把寝室马桶堵了怎么通？】
下一秒。
学弟撤回了一条消息。

摩西回以职业化的标准笑容：“打扰了。”
随后他侧身往里走，直奔阳台，敲了敲浴室门，朝里低声喊，“小渡，我来了……”
门打开一道缝，又很快关上。
南颜用脑袋撞了撞自己的衣柜门。
早知道就不带某位爷去美食街了！
这可真是……真是……
自己老撞见江渡的糗事，会不会被暗杀啊？
没多久，浴室门再一次打开。摩西先出来的。
他拿着一瓶清新剂在门口和阳台喷了喷，然后对南颜说：“我帮二位把寝室来一个大扫除，你们就先去公寓歇息吧。”
“啊，不用。”南颜偷偷看了江渡一眼。
那家伙杵在阳台的阴影处。
南颜强行想了几件伤心事才忍住没笑出来：“没事的，疏通了就好了。”
“真没事。”他安慰道，“你别放在放在心上，这没什么，我不介意。”
江渡介意。
马桶被堵过的寝室怎么能继续住人呢？
他清了清嗓子，从阳台走出来，很注意地与对方保持距离：“请务必随我去公寓住一晚。”
南颜真不觉得这有什么：“唉，别，我留下来好了。”
江渡不愿在这件事与他过多拉扯，直接一句话终结话题——
“那两只猫在我那儿。”
南颜眼睛一瞪：“什么？”
南颜蹲在江渡家的客厅，手指轻轻摸小猫脑袋，眼里满是笑意。
“太好了，你们有家啦，冬天不用怕冷了。”
江渡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先去给猫检查身体打疫苗吧。”
南颜把猫放回纸箱里，抱起来，跟在江渡身后出门。
——能闻到这家伙身上还特地喷了香水。
南颜看着对方的后脑勺忍笑。
到了车库，江渡开车，南颜抱着纸箱坐副驾驶看猫。
等江渡把车开出去，南颜忍不住问：“你真的要养它们吗？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也是几分钟前才知道，原来江渡吃米线时候说借用店家卫生间，其实是进去让店员帮他把猫抓起来，又给摩西发了定位，让他来把两只猫带回去。
如果不是意外把寝室的马桶堵了，这家伙估计也不会告诉自己他做了这么件好事。
南颜当然知道，对方收养这两只猫多多少少是因为他。
他一方面觉得很暖心，一方面又很不好意思。
学弟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却害得他把马桶堵了。
“要不先在你那里放几天，我发帖子看看有没有人收养？”
“我养，”江渡打方向盘，“我父母也养猫，家里有两只，我会好好照顾它们的。”
他从车内镜里看了对方一眼，又飞快挪开目光，目视前方。
“你可以随时来我这里看它们。”
“好。”南颜也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
车内没开灯，外面的灯光照进来，能看到江渡英挺的鼻梁，修长的脖颈，突出的喉结。
他开车的样子很沉稳，南颜还是第一次见。
“那猫粮猫砂我包了。”他对江渡说。
“这个不用你包，”江渡说，“摩西也喜欢猫，知道怎么养，你只管来看就行了。”
“好吧。”南颜知道这种问题上争不过对方，也只能在以后的相处中想办法补给他。
没多久，两人找到一家宠物医院，给母子俩做了检查。
猫妈妈有点皮肤病，小奶猫倒是没什么毛病，被妈妈照顾得很好。一番处理后母子俩留院治疗。
两人到附近的宠物店先买了些猫用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江渡说：“毕业后如果你安置好了，可以把它们带走，或者我带回我家，都行的。”
“好，”南颜点了点头，“反正我先毕业，到时候我会把它们带走。那就先麻烦你了。”
“不麻烦。”
车子开进小区的时候，南颜想说要不自己还是回寝室吧，估计味儿早就散了。
上大学以来他还从没去过同学家里，更何况留宿。
但他又担心让江渡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只得闭嘴。
等他们到家，摩西也回来了，已经收拾好了客房，跟南颜说客房里一应俱全，请他随意。
“那我去睡咯。”
南颜跟他们打了招呼，而后进入客房。
几秒钟之后，房门又忽然打开。
“小渡小渡——”
正准备去接点热水喝的江渡一步转身，在拐角处倾身朝他看来：“我在。”
表情是别样的认真。
南颜忍着笑：“谢谢你。”
然后关上了门。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南颜就醒了。
虽然床很大被子很软隔音很好躺着很舒服，但到底是在别人家，他睡不太安稳。
洗漱完他从房内出去，摩西正好要去买菜，让他留下来吃早饭。
南颜借口要去做兼职，谢绝了他的好意，然后回到了学校继续补觉。
……还是自己的单人床躺着舒坦。
南颜又睡了两个多小时，再次醒来后先给江渡发了条消息，跟他说自己回学校了，而后起床出去吃早饭，顺便买了杯咖啡回来。
他也的确是有事要忙。
新接的推广还没确定方案，本来他打算昨晚在寝室写的，结果发生了一些不好再提的意外就耽搁了。
周日一整天南颜就在磨这件事，反复修改。
改着改着，他总忍不住看一眼自己上个视频。好好一个擦边视频，被网友玩成了考眼力大赛，纷纷在他视频里找江渡的脑袋。
南颜撑着脑袋，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头发，真不知该怎么面对江渡。
好在，江渡这两天估计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天黑后南颜又背上自己的装备去酒吧兼职，不过今天是另一家。
蹦蹦跳跳几个小时，等他下班回到寝室，江渡并没有回来。
南颜也不好问。
没想到那家伙一躲就是四天。
直到四天后，江渡给他发消息，说猫接回家了，并且给他发了两只猫在家里呼呼大睡的照片。
南颜想去看看，但当天实在太忙，抽不开身，只能跟他说改天再去。
江渡让他忙他的，不用担心俩猫。
南颜倒是问了句猫吃的什么猫粮，用的什么猫砂。
他想等到把猫接走的时候估个大概的开销一起转给江渡。到时候取点现金塞江渡枕头套里面，自己卷铺盖一走了之远走高飞，江渡不收也得收下。
先毕业就是有这个好处。
江渡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老老实实拍了猫粮和猫砂的包装给他看。都是名牌货，安全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