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后,亡夫他又活了by林不欢
林不欢  发于:2025年01月09日

关灯
护眼

“没什么。”谭砚邦立在旁边不敢吱声,脸上却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幸好这会儿是夜里,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远洄在冰凉的石凳上坐了许久,才稍稍平复了情绪,问道:“今夜怎么是你值守?”
“是宫里有消息传过来,属下特意在外头候着呢。”谭砚邦道:“依着计划,南境的战报该传到京城了。”
“本王的死讯?”周远洄问。
“呃……”谭砚邦感觉王爷今晚似乎有些烦躁。
“再等几日吧,不差这三两天。”
“也是,王妃身子刚好,不宜再……”
“谁说是为了他?”
“难道不是?”
周远洄欲盖弥彰地掸了一下衣服,一本正经道:“府里的内奸都还没有眉目,其他事情着急也没用。你去回话,说再耽搁几日。”
“几日?”
“三五日吧。”
谭砚邦心中暗道,这三五日不就是颜大夫说的王妃需要服药调养的时间吗?
这日早饭过后,颜大夫又替喻君酌诊了一次脉。
从他老人家的表情上看,喻君酌便知道自己恢复得应该还可以。
“怎么样?”一旁的小周榕着急问道:“哥哥好了吗?”
“小公子放心,王妃已然恢复了大半,不过这剩下的一半还是要慢慢调养,不是三五日就能药到病除的。”颜大夫说罢又看向喻君酌:“王妃往后定要放宽心,不可忧思,不可愤懑。”
喻君酌闻言连连点头,看上去半点忧思也无。
他心里清楚,自己落下的毛病多半是前头那些年积攒的。彼时他在乡下,一边盼着回京城,一边又怕自己不讨父亲欢心,常年累月难免郁郁寡欢。
“哥哥,以后榕儿每天陪你玩好不好?”小周榕抱着他的胳膊问。
“榕儿喜欢玩儿什么,哥哥今日就能陪你玩。”喻君酌笑道。
小家伙想了想,本来想说让喻君酌教他写字,但想起对方手上的伤还没彻底好,便说:“咱们玩捉迷藏吧,榕儿藏起来,哥哥来找我。”
“好呀。”喻君酌十分配合。
“那哥哥数到十,榕儿要藏起来喽!”
小周榕说罢便哒哒跑到了桌子下面蹲着,两只手蒙住眼睛,一副“我看不到你你肯定也看不到我了”的架势。
喻君酌有些想笑,但还是很配合地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把其他犄角旮旯都找遍了,才佯装在桌子底下找到周榕。
小周榕被他逗得咯咯直笑,看起来玩儿得很是尽兴。
后来喻君酌说想出去晒晒太阳,两人便去了花园。王府的花园平日里虽然有人打,但里头种着的花比较单一,一看就是常年无人欣赏只养来凑数的。
“王爷喜欢什么花?”喻君酌朝身后跟着的人问。
“他不喜欢花。”周远洄道。
“我喜欢花,回头让人多去弄些花来,把这花园重新归置一遍。”喻君酌道。
“哥哥,你再陪我玩一次可以吗?我藏起来,你找我。”小周榕仰头看着他问。
“好,你藏起来吧,我去找你。”喻君酌欣然答应。
“哥哥,不许偷看哦。”小家伙说着哒哒跑到假山后头躲了起来。
喻君酌慢悠悠数完了数才过去找。
周远洄则负手立在廊柱旁,远远地看着一大一小。
淮王府这花园不算小,但园中一览无余藏不了人,只有花园后头的假山能遮掩住来自花园的视线。喻君酌不疾不徐地走到第一座假山后头,并没有看到小周榕的身影。
他心中暗笑,没想到这小家伙学聪明了。
喻君酌绕过第一座假山,刚拐过去便险些撞到了一人身上。他正纳闷原州怎么跑到自己前头来了,仔细一看却见眼前这一袭黑衣蒙着面的男人并不是原州。
喻君酌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被男人一把擒住了手腕。
“我一直在等你。”男人开口。
“你是谁?”喻君酌颤声问:“榕儿呢?”
“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又道。
“你……”喻君酌心念急转,骤然想到了那日被大雪覆盖的暗巷。
这是那日朝他动手的人之一?
喻君酌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转身便要跑。
“你别跑,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男人拽着他手腕不撒手。
喻君酌这会儿满心恐惧,压根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他此刻只想跑。
“原州!”喻君酌大喊一声,继而在男人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男人吃痛放开了手,还欲再追,却被喻君酌一脚踹在腿间,当即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喻君酌满心都是对死亡的恐惧,不顾一切朝着背后发足狂奔,直到撞进一个结实的怀中。他吓得后退一步,以为对方又像上次一样来了两个人,这时发觉眼前之人是原州。
“救我。”喻君酌攥着原州的衣服,眼底满是恐惧。
“没事了。”周远洄一手将人护在怀中,见另一边赶来的护卫已经将那人生擒了,“刺客已经被抓住了。”
喻君酌倚在周远洄怀里,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得发着抖。上一世经历这些时,他都没这么害怕,只因当时没想到来人是真想取他的性命。但是死过一次后,他是真的怕了。
他好不容易摆脱原来的一切,嫁到了淮王府,他不想再死一次。
“喻君酌?”周远洄觉察到了少年的异样,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我没事。”喻君酌惊魂未定,甚至没有发觉对方直呼了他的名字。
“榕儿,榕儿呢?”他忽然想起了周榕,登时又紧张起来。
“他也没事。”周远洄见他抖得太厉害,下意识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小周榕安然无恙,此时正被另一个护卫抱在怀里看人捉刺客。
直至回到寝殿,喝下颜大夫开的安神汤,喻君酌才渐渐缓过来。周远洄吩咐了刘管家和颜大夫在这边守着,见喻君酌已无大碍,便抽.身去看了一眼那个刺客。
王府刑房。
“哎哟哟,轻点轻点。”男人撕心裂肺的声音从房中传出。
周远洄抬脚在门上一踹,屋里的人登时站直了身体,俱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谁知此时屋内正被几个护卫围着的人,竟是谭砚邦。
“王爷,属下知罪。”谭砚邦一脸狼狈地跪地请罪。
周远洄眸光一扫,见对方手上被咬伤的地方,看着血肉模糊。
“你何罪之有?”周远洄冷声问道。
“属下不该擅自试探王妃。”谭砚邦道:“属下是怕王爷狠不下心,况且属下并未刻意吓唬王妃,只是装作他的旧识搭话……谁知王妃竟会那般惊慌。”
“你这意思,倒是要怪王妃胆子小喽?”
“属下不敢。”谭砚邦苦着脸道:“属下也没讨着好,肉差点被王妃咬掉了一块,还差点被踹得断子绝孙……”
周远洄深吸了口气,像是在极力克制情绪。那夜谭砚邦曾朝他提过这个馊主意,想假扮喻君酌的旧识看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线索,被他否决了。
没想到谭砚邦竟敢真的动手。
“属下知道王爷在意王妃,不想王爷心有芥蒂。”谭砚邦又道:“事实也证明,他压根没有什么旧识,否则不会是那般反应。王爷……或许咱们一开始就误会王妃了。”
周远洄不知在想什么,并未开口。
“王爷,依属下之见,王妃兴许只是想在王府找个人依靠……”谭砚邦见自家王爷似有动容,忙添油加醋道:“如今正好,王妃看上王爷了,方才他吓成那样时喊的还是王爷呢……”
周远洄想到喻君酌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忍不住拧了拧眉。
“先关着吧,今日没空处置你。”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
周远洄丝毫不会谭砚邦的求饶,匆匆回了喻君酌的寝殿。
尽管喝了安神汤,喻君酌依旧睡得不怎么安稳,眉头皱着,呼吸也有些乱。周远洄打发了在一旁守着的人,走到榻边伸手在少年额头上贴了一下,没想到竟是把人惊醒了。
“是我。”周远洄忙道。
喻君酌听到他的声音松了口气。
“接着睡吧。”他温声道。
“你不会走吧?”喻君酌很是紧张。
周远洄拖了把椅子在榻边坐下,试图以行动来让喻君酌安心。
“王府里为什么会有刺客?”
“往后不会再有了。”周远洄稍稍靠近了些,问道:“你今日,为何那么害怕?”
喻君酌拽了拽被子将自己裹住,像是在驱散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寒冷。
“我被人杀过一次……”喻君酌道:“那天下着很大的雪,特别冷。他们将我堵在一个无人的巷子里,先是在我肚子上刺了一刀,然后抹了我的脖子。”
周远洄拧了拧眉:“是你,做过的噩梦吗?”
喻君酌苦笑了一声,并未解释,这种事情就算他解释了,也未必有人会信。
这夜,喻君酌睡得极不安稳。
几乎每隔一会儿他就会睁开眼睛,确认一下周远洄还在不在。
后来周远洄实在看不下去,隔着被子将手搭在了他身上,这样他不必睁开眼睛,就能知道人还在不在。
喻君酌感觉到身上那只手后,一脸震惊地看向周远洄。
“你不是说我净身了么,有什么好避讳的?”周远洄一挑眉。
“可我没净身啊。”喻君酌道。
周远洄:……

周远洄这辈子就没见过喻君酌这样的人。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找了一条发带,将一端绑在了他手腕上,又将另一端抓在了自己手里。
“这样你一走,我就能发现了。”喻君酌一脸认真地说。
周远洄垂眸看着手腕上的发带,莫名感觉自己和南境大营里养的那条狗有点像。
大概是绑了条带子心里踏实了,喻君酌后头睡得安稳了不少。周远洄待他呼吸渐匀,解开了手腕上的带子,而后将其绑在了椅背上。
次日一早醒来时,喻君酌感觉怀里热乎乎的。他低头一看,见自己怀里拱着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小周榕也不知何时钻到了他被窝里,还睡得挺香。
“唔?”小家伙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跑来了?”喻君酌笑问。
“嘻嘻。”周榕仰着小脸灿烂一笑,“父王说我陪着你睡觉,你就不害怕了。”
“父王?”喻君酌疑惑道。
“唔……父王梦里说的。”周榕找补道。
“梦到你父王了?”喻君酌捏了捏他的小脸。
小周榕往喻君酌怀里拱了拱,奶声奶气地道:“哥哥,我很担心你,以后都不叫你陪我捉迷藏了,你别害怕好不好。”
“没关系的,有榕儿陪着,哥哥就不怕了。”喻君酌安慰道。
小周榕听了这话顿时眉开眼笑,一骨碌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喻君酌见榻边摆着周榕的衣服,便取过衣服要帮他穿,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说要自己来。
周榕自幼在王府长大,除了读书写字学得慢了些,其他事情都学得很快。穿衣服吃饭这些,只要他自己能做的,大部分都可以在别人的辅助下完成得很好。
“哥哥,我今天跟你一样也穿红色……”周榕穿上衣服,乖乖站着让喻君酌帮他衣带,“父王最喜欢红色了,你也喜欢红色。”
喻君酌倒不是喜欢红色,而是如今刚大婚,总不能像过去一样穿得太素净。
一大一小相继收拾利索洗漱完,便有小厮端来了早饭。喻君酌发现今日早饭的样式和以往有些不同,还有一份专门给他准备的汤。
“这是依着颜大夫的方子,让厨房特意准备的药膳,具有温补之效。”小厮解释道。
“替我谢谢颜大夫和刘管家。”喻君酌所当然认定这是刘管家吩咐的,小厮闻言应声退下,并未多做解释。
原州今日一整天都没见人影,但喻君酌身边有别的护卫,再加上有周榕陪着,所以并不怎么害怕。直到入夜后,原州才出现在喻君酌的寝殿。
“你昨晚什么时候走的?”喻君酌问他。
“天亮才走,去审了一下捉到的刺客。”
“他怎么说?”
“不是冲着你来的,人已经处置了。”
喻君酌有些怀疑:“那他为何要抓我?”
“他若真想伤你,怎会任由你呼救,还被你轻易伤成那样?”
喻君酌一想也是,昨天那个人若真想杀他,早就在他呼救之前一刀抹他脖子了。
当时他只是被刺激到了才会那么害怕。仔细想想,上一世要害他的人,不惜特意找了个雪天在无人的暗巷里埋伏他,还是两个人一起,可见十分谨慎。
那样的人,不敢跑到淮王府来放肆。
这夜,小周榕正式搬到了喻君酌的寝殿。
床上多了个小家伙,殿内不那么冷清,喻君酌睡得也踏实了不少。
半睡半醒间,他依稀听到怀里的小家伙似是唤了一句父王,可他早晨追问周榕时,对方却连连否认,说自己没有唤过父王。
“他可以作证,榕儿没叫过父王。”小家伙指了指一旁的周远洄。
“榕儿没叫,是哥哥听错了。”喻君酌猜测,周榕肯定是想淮王了,所以做梦都在唤“父王”,只是醒了以后不记得了,这才不承认。
这孩子也挺可怜的,自幼在淮王府长大,娘亲不知去向,父亲也常年不在身边。念及此,喻君酌又忍不住想起了淮王,怎么对方的死讯还没传到京城?
这一次,淮王不会没死吧?
“南境还没有消息传来吗?”他问原州。
“没有。”周远洄道。
“今日你陪我和榕儿出去一趟吧,我想带他去寺庙里给王爷祈福。”既然周榕那么惦念淮王,带他去给淮王祈福也算是个安慰吧。
周远洄并未多言,当即去吩咐人备了马车。
大婚后,喻君酌还是第一次离开淮王府,明明相隔不久,他却觉得京城与从前不一样了。街边的树已经裹上了新绿,就连来往行人身上衣服的颜色,也比刚开春时鲜艳了不少。
马车一路驶过京城热闹的街道,去了城外的清音寺。
“这清音寺建在山上,你是故意找了这么个地方吗?”喻君酌看着崎岖的山路,表情十分复杂。
“颜大夫说你可以适当活动活动。”周远洄道。
“你管这叫适当?”
“累了我可以背着你。”
喻君酌懒得与他争辩,提步朝着山道上走去。
周远洄从马车上取了一根绑带,直接把小周榕绑在了胸前。随后他又走到喻君酌身前,拉住对方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脖子,不由分说将人背了起来。
“我可以自己走!”喻君酌道。
“等你爬上去,天都要黑了。”
喻君酌想过这人力气大,却没想过竟这么大。男人胸前绑着一个小的,身后背着一个大的,轻轻松松就上了山。
这寺庙高是高了点,但胜在人少清净,这一路上都看不到几个香客,寺庙里更是没什么人。喻君酌带着周榕去上了香,替淮王祈了福,又去捐了些香火钱。
三人在寺庙里一道吃了斋饭,这才下山。
“求了什么?”回去的路上,周远洄问道。
“自然是求南境早日太平,王爷平安归来。”
“求得诚心吗?”
“那还用问?这辈子都没这么诚心过。”
喻君酌这话也不假,他是真挺盼着淮王能平安回来的。若是淮王不死,周榕就有人照顾了,将来他有了自立的能力,求个和离书离开淮王府,说不定还能去看看京城以外的天地。
“你既诚心,今日所求当能如愿。”周远洄说。
“那就借你吉言吧。”喻君酌说罢看向怀里的小周榕,问道:“榕儿求的什么呀?”
周榕看了一眼周远洄,又看了看喻君酌,认真道:“榕儿求菩萨保佑,父王和哥哥还有榕儿,能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喻君酌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一时有些心酸。
因为他觉得,这小家伙的心愿九成是实现不了的。
马车进城时天色尚早,但不知为何街上却比上午冷清,不少临街的店铺甚至都关门了。
“哥哥,我想吃糖葫芦?”小周榕忽然开口道。
喻君酌挑开车帘往外一看,果然看到街角有个卖糖葫芦的。
他抱着周榕下了马车,本想买一串给对方,没想到原州却付了两串的钱。就这样,喻君酌莫名其妙也得到了一串糖葫芦。
他拿着糖葫芦端详了一会儿,咬了一口,酸得直皱眉。
“这么酸?”喻君酌道。
“你没吃过?”周远洄问。
“从前在乡下时,我身边没人给我买这些,那个时候我要强,总觉得这是小孩吃的东西,自己不好意思买。”喻君酌说着又尝了一口,慢慢适应了那味道。
周远洄眸光落在少年沾着糖渍的唇角上,下意识抬了抬手,又收了回去。
“你还有什么没吃过的?”他问。
“那可多了,蜜饯我就没怎么吃过。”
“走。”
“去哪儿?”
“今日便让你尝一尝。”周远洄道。
喻君酌并未把这话当真,谁知男人竟真的走进了对街的蜜饯铺子,把铺子里的果脯蜜饯能买的东西,统统买了一份。
“你疯了吧?”喻君酌道。
“榕儿喜欢吃。”周远洄说。
喻君酌闻言拈了一块塞到了周榕嘴里,周榕看了一眼一旁的周远洄,勉为其难地把那块蜜饯吃了。回到马车上之后,喻君酌把买回来的桃脯、杏脯及各种蜜饯都尝了一遍,直到嘴里甜得发麻才作罢。
“好吃吗?”小周榕问。
“你不是喜欢吗?还问我?”喻君酌失笑。
小周榕笑了笑,倚在喻君酌怀里没有做声。
马车停在了淮王府门口。
喻君酌下了马车,忽然发现王府平日里总是关着的门,今日是开着的。
“怎么提前把门打开了?”喻君酌有些不解。
周远洄并未答话,只错后一步跟在这一大一小身后。
喻君酌踏进王府后,便发觉府中今日的情形不大对劲,直到他看见门房红着眼睛迎了上来。
“出什么事了?”喻君酌问。
“王妃,王爷他……”
喻君酌脑袋嗡得一声,尽管早已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震惊。他大步朝着院中行去,便见素来冷清的王府中,立着许多穿着武服的人。
众人见到他,不由自主让出了一条道。
喻君酌这才看到人群中间,一个穿着定南军制服的武将,手里捧着一顶战盔。
“淮王殿下,殉国了。”
“南境距京城路途遥远,依着王爷临终吩咐,棺椁不必运回京城……”
所以,他们只带回了淮王一顶战盔?
喻君酌走上前看着对方手里那顶战盔,一时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如今的身份是淮王的未亡人,而眼前这些俱是对方的亲信。
所以他现在,应该哭丧?
对,他应该抱着淮王的战盔痛哭!
“王爷……”喻君酌大喊一声,伸手打算去接那顶战盔。
然而就在此时,他后颈一麻,眼前一黑,登时失去了意识。
“王妃!”
“快叫大夫!”
“哥哥,呜呜呜!”
王府顿时乱做一团,只有喻君酌被迫置身事外。
等他在寝殿醒过来时,后颈那处还带着点酸麻。
“我刚才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后颈。
“晕了。”周远洄取了一叠素服递给他,“换上吧。”
“我怎么晕的?”喻君酌不解。
“一枚杏核。”周远洄指了指桌上的蜜饯。
喻君酌算是听明白了,自己刚才是被原州一枚杏核打晕的?
“你为何要偷袭我?”
“怕你哭不出来闹笑话。”
喻君酌:……
想起来了,他当时正打算给王爷哭丧来着。
“我当时,能哭出来的。”喻君酌说。
“放心,外人面前有你哭的时候,现在倒不如省省力气。”
喻君酌并未经历过皇族的葬礼,但他想也知道过程应该挺繁琐的,说不定又要守灵又要哭丧,也不知得折腾多久呢。
“你……”周远洄刚把桌上的食盒打开,转头看到一身素服的少年时,不由一怔。喻君酌这些日子整日穿着一身红,今日换了素白麻衣,衬得人多了两分病态,很是惹人怜惜。
“怎么,我穿错了?”喻君酌问。
“没,没有。”周远洄指了指桌上的点心:“都吃了。”
“这么多,都吃了 ?”
“一会儿你要去守灵,一夜不能吃东西。”
周远洄走到外厅交代了几句,转身回来时,就看到少年一边拼命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往怀里揣。
周远洄:……

喻君酌觉察到男人的视线后有些尴尬,往怀里塞点心的手讪讪收了回来。
“多吃几块吧,今晚你带了也没机会偷吃。”周远洄道。
“哦。”喻君酌只能将怀里的点心又取了出来。
不多时便有小厮来传话,说让喻君酌过去。
“等一下。”周远洄伸手帮喻君酌了一下衣带。
“原州,你怎么不穿素衣啊?”喻君酌问。
“我是暗卫,你忘了?”
“暗卫不用穿素衣?”
喻君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
“我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喻君酌甚少见原州这么正经,有点不习惯。
“王爷已经薨了,未来你可有别的打算?”
“没有。”喻君酌摇了摇头。
“若给你机会,你也不走?”
“离开王府我还能去哪儿啊?”
周远洄眸光微沉,又问:“若是有更好的去处呢?”
“我想不出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何况还有榕儿呢,我走了他怎么办?”永兴侯府他肯定是不想回去了,可他至今都不知道想取他性命的是何人,离开淮王府他又能去哪儿?在王府游手好闲,又有周榕陪着,多好啊!
周远洄似乎对这答案很是满意,大手在他肩上轻轻按了一下,这才放开。
喻君酌被迫晕倒的这会儿功夫,王府内已经布置好了灵堂。府中不久前挂上的红灯笼都被撤了去,如今一眼望去满目素白。
灵堂内,摆着淮王的棺木。
“南境的将士只送回了王爷的战盔,老奴又让人在棺木中摆了几件王爷从前穿过的衣裳。”刘管家朝喻君酌道:“王妃仔细想想,可有什么想放进去的?”
喻君酌想了想,将在清音寺求来的平安符放了进去。只可惜,这平安符终究也没能保淮王平安。
“今夜两位殿下或许会来替王爷守灵,王妃陪他们跪着便是,但不必哭。明日百官会前来吊唁,届时王妃再哭也不迟。”刘管家又叮嘱道。
喻君酌点了点头,和小周榕一起跪在了灵堂里,替淮王守灵。
小周榕身上也穿着素衣,跪在那里像个小白团子一般。也许是年纪小还不懂事,小家伙并没有哭,只挨着喻君酌乖乖跪着,一双小眼睛时不时东张西望,很是好奇。
半晌后,小周榕在喻君酌手上挠了一下,塞了块糖给他。
喻君酌:……
看来知道带零嘴的,不止他一个。
不多时,外头传来通报。
说是成郡王和四殿下来了。
这两人都是淮王的弟弟,成郡王年纪与喻君酌一般大,四殿下则更小一些,只有八岁,尚未封王。两人先是朝着淮王的棺木磕了头,又哭了一会儿,这才退到一旁的蒲团上跪下。
年幼的四殿下看着没怎么哭,但成郡王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估计来之前就哭过一场了。
喻君酌正好奇地打量成郡王,猝不及防和对方对上了视线。只这一个眼神,他便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敌意,看来这位成郡王不是很喜欢他。
成郡王确实不太喜欢自己这位嫂嫂。
当初喻君酌跪在宫门口自请为淮王兄冲喜时,他便觉对方别有用心,今日一见果然印证了心中猜测。王兄在南境不幸惨死,尸骨都没带回来,喻君酌倒好,连样子都不知道做,竟然不哭。
简直薄情!
成郡王愤愤地盯着自家嫂嫂,越看越不顺眼。这个喻君酌,薄情寡义也就罢了,还长得这么惹眼,来日当真能甘心为淮王兄守寡吗?
定然不能!
后半夜待周榕和四殿下都睡着后,他特意挪到了喻君酌身边跪着,想借机试探一下自家这位王嫂,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
“嫂嫂若是累了,也可以歇息一会儿,本王守着王兄便是。”成郡王道。
“多谢殿下,我不累。”喻君酌说。
“嫂嫂莫要逞强,不然王兄看着该心疼了。”
“……”喻君酌眉心微蹙,心道这人不正常。
“嫂嫂……”
“殿下到底想说什么?”
“本王想说,王兄过世后,你带着榕儿孤儿寡夫的无人照拂,往后本王可以常来淮王府照料你们。”成郡王道:“嫂嫂觉得可好?”
喻君酌转头看向他,问道:
“你常来,不怕我克死你?”
成郡王:……
后半夜,成郡王总算没再作妖。
他挪回了原来的地方跪着,一会儿打个盹儿,一会儿想起自家王兄再哭一哭,倒是没闲着。
喻君酌熬了一宿没睡,终于熬到了黎明前。
刘管家过来叫他们过去吃点东西,说一会儿吊唁的人就要来了。
谁知喻君酌刚起身,就听到外头来报,说陛下驾到。如此,众人只能重新跪下,这饭看来是吃不成了。
“朕想着趁百官未到,先来同淮王说说话。”皇帝道。
喻君酌肚子都饿扁了,心说你倒是会挑时候,真是一点不管别人死活啊。
小周榕这会儿睡醒了,搓了搓眼睛又跪到了喻君酌身边。他听到喻君酌肚子叫,不知从哪儿又找了块糖出来,但当着皇帝的面,喻君酌可不敢吃。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