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是对你感兴趣!”
纪繁清喝咖啡的动作一顿,唇上沾上点儿奶泡。
靳逍的视线频频被那抹白色吸引,最后只能干看着纪繁清伸出一截舌尖,将奶泡卷入口中。
“……”他烦躁地拿起冰水猛灌了一口。
第二个上场的是靳逍,周城安回到休息区,靳逍与他擦肩而过,一个内敛一个锋锐。
周城安在纪繁清旁边坐下,端起一杯苏打水,只剩他们两人了,说话便没了顾忌:“他戴的那枚耳钉,就是你订做的那枚吧?”
纪繁清没有否认,交叠着腿靠坐在座椅上,低嗯了一声。
周城安失笑:“看起来靳小公子还挺满意的,这还是你第一次带朋友过来玩,你们该不会是来真的吧?”
纪繁清没有耳洞,当时听他说要订做一枚宝石耳钉,问他有没有推荐的珠宝设计师时,周城安是十分意外的,不过纪繁清说是送人,他也没有多问了。
没想到会在今天这个场合,再次看见那张图纸上的实物,果真很漂亮,也很符合小少爷的气质。
“你想多了,当时比赛,当做奖品给他的,没什么特别的意思。”
周城安但笑不语,想起前几天网上传的那段“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视频,摸了摸下巴,看起来今天会十分有趣了。
十发子弹打完,靳逍的积分超过了周城安,跻身第一。
轮到纪繁清上场,他站起来时,朝周城安说了句:“别乱说话。”
周城安依旧笑得如沐春风:“我能乱说什么?”
纪繁清没理他,径自拿了枪上场。
靳逍回到休息区,视线一直没离开场上。
周城安喝了半天的苏打水,发现自己完全被当成空气了,突然出声道:“你喜欢纪繁清?”
靳逍眸光一动,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他,反问:“你呢?你也喜欢纪繁清?”
这个“也”字用得十分微妙。
周城安挑眉,坦诚道:“喜欢过。”
靳逍眼神一凶,死死瞪着他。
周城安摊手:“但他太难追了,所以我只好放弃了,后来发现当朋友也挺好。”
靳逍一愣,心道这么容易放弃,算什么喜欢?况且当朋友有什么好,要让他跟纪繁清当朋友,看着纪繁清和别人谈恋爱,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周城安仿佛看出了他眼里的鄙夷,不在意地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暴露出几分风霜的痕迹:“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远没有你这么有毅力和勇气。”
像他们这样身份的人,享受优渥生活的同时,身上也多了许多责任和束缚,做事不可能随心所欲,也不会不计后果、头脑发热地去爱一个人。
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周城安没有,纪繁清也不一定有。
“你想追他,可不容易。”周城安道:“繁清是一个很难对他人动心的人,想追他的人很多,喜欢他好像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能追上他的人,我还没有见到过。”
靳逍沉默下来,好半天才问:“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人,对吗?”
“你说段承泽?”周城安不以为意:“我不太了解他们的事情,但就我的感觉而言,繁清自我意识非常强,行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不像是会把一个人藏在心里好几年,并为此止步不前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不会?”靳逍看向场中纪繁清的背影,眼底有些自嘲:“你听过他写的一首歌,叫《情终》吗?”
先有“情”,才有“终”。
靳逍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纪繁清对他说过的,和段承泽的点点滴滴。
他说这首歌是他和段承泽分手过后,旧情难忘之下写出来的。
因为没有放下过,所以不愿意尝试新的开始,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靳逍垂下视线,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仿佛志在必得,现在又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将军,灰头土脸。
周城安叹了口气:“很巧,我听过你唱那首歌。”他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说真的,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觉得那首歌是写爱情的?”
【作者有话说】
虽迟但肥……已神志不清……
有人在看吗?
第48章 这次你想提什么条件?
“世间的感情并非只有爱情一种,或许你要尝试自己去寻找真相。”
“哪怕是繁清亲口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第二局开始,周城安回到了场上,靳逍坐在原地,思索着他留下的这两句话。
人是情感高需的物种,会不断地从原生家庭、亲人朋友、伴侣身上去汲取爱意的滋养。靳逍对纪繁清的了解太过有限,好像从认识开始,他就是孤身一人,平时也不爱出门,约出来见过面的朋友,靳逍就见过宋司榆和周城安两人,
就连雪山徒步,纪繁清也是选择孤身前往。
看似有很多人喜欢他,但他又似乎仍然是孤独的。
并且对这种孤独习以为常。
靳逍心脏的位置,忽然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带着微微的酸意。
纪繁清揉着腕关节,斜瞥了他一眼,对于他反常的沉默,有些不适应:“……你怎么了,周城安对你说什么了?”
靳逍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他说他追过你。”
“……”
靳逍的目光落到他手腕上,皱起了眉:“你手不舒服?是不是上次撞的?”
“……没事,太久没练了而已。”纪繁清放下手,轻飘飘揭过。
目前积分榜上,他暂列第一,但与靳逍只有一分的微弱差距。
既然是比赛,那必定要决出个输赢。
几轮过后,三人各有交替领先的时候,总体上还是纪繁清和靳逍在前方相互胶着,积分差距拉得很小,不到最后一刻,输赢胜负很难决断。
到了最后一局,周城安依旧率先上场,这轮是移动靶位,格洛克手枪,十发子弹。
或许是前面消耗过大,周城安有一枪失误,总体只打出了73分,纳入总分共445分。
积分榜上,还有一轮未打的纪繁清和靳逍总分分别是377和375,也就是说他们只需要能打出70分的成绩,就可以超过周城安了。
靳逍第二个上场,黑色的手枪在他手里仿佛变成一把带有生命力的烈性武器,四下安静,十发子弹连续破空而出,势如破竹。
积分榜上实时更新
10环,9环,9环,7环,10环,9环,10环,10环,8环,10环,本轮积分92分,总积分467分。
哪怕到了最后一局,他依然能保持稳定发挥,周城安在旁边喝彩叫好。
最后只剩下纪繁清了,他想要赢,必须打出至少91分的成绩,也就是说绝对不能有一颗子弹脱靶,并且平均环数要在9环以上。
靳逍回到休息区,周城安出局已成定数,心态良好地发问:“你说繁清要是赢了,他会提什么条件?该不会让我把俱乐部送给他吧?”
靳逍看着正低头装子弹的纪繁清,没理会他的美式幽默:“不知道。”顿了顿,又道:“他要是想要俱乐部,我以后可以帮他重新开一个。”
“……”你牛逼。
周城安又问:“那如果最后是你赢了,你准备提什么条件?”
靳逍眼里闪过深思,沉默着没有说话。
咔哒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二人抬眸望过去,纪繁清利落地抬起手,长身玉立侧颜欺霜赛雪,如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
砰的一声,靶心快速移动起来,纪繁清眼睑微眯,枪口的方向迅速跟着调动,子弹一颗接一颗地连续击出,弹无虚发,没有一颗掉出9环以下。
屏幕上实时更新10环,10环,9环,10环,9环,9环,10环,9环,9环……
只剩最后一枪,眼看着胜券在握,纪繁清调动枪口的时候,腕部忽然一痛,虽然并不剧烈,但人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电光火石间,子弹微微偏离预定的方向,落在了靶上5环的位置。
纪繁清一愣,眉心跟着皱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比赛中出现失误并不奇怪,只要决定上场,就要随时做好会输的准备。
他放下枪,摘下耳罩,转身的时候,却差点撞进靳逍的怀里。
纪繁清:“……”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条件反射后退的时候,手臂被靳逍一把拉住。
“我看看!”
他避开纪繁清手腕的位置,视线却牢牢盯住那里:“是不是上次伤到了?”
说着,探出另一只手去捏他的腕骨,眉目间神色微凝。
纪繁清手腕骨骼感明显,雪白的皮肤薄薄一层,腕骨微微凸出,握在手心存在感并不强,靳逍一只手能握他两个。
五指收紧,靳逍的掌心火热,像是有一团火在体内恒久不息地燃烧着,对比之下,手心里的触感则显得十分冰凉。
就像一块浸在水里的寒玉,得非常用力地包裹住,才能将之捂热。
两人站的很近,连呼吸都撞在一起,靳逍一抬眼皮就能看见纪繁清鸦黑的睫毛,和有些懵以至于显得诱而不自知的眼睛。
他忽然定住了,握着纪繁清的手腕忘记了下一步的动作,呼吸变得深而缓,喉结也不自主滚动了一下,呼吸交错间,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周城安捂着嘴,非常煞风景地出声道:“你们分数打平了,这怎么算?”
纪繁清猛地回神,抽出手推了靳逍一把:“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靳逍后退了一步,回到安全距离,有些委屈,还有些莫名的遗憾,顿了顿道:“我怕你手受伤。”
“我说了没事。”纪繁清语气别扭,手指不自然地收紧了下,腕间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只是失误了而已。”
抬头看向积分榜,如周城安所说,本来可以赢下比赛的,但由于最后一枪的失误,他和靳逍分数持平了。
“要加时赛吗?”周城安问。
纪繁清看向靳逍,两人目光再次撞上,纪繁清问:“怎么比?”
那就是要的意思了。
靳逍看着他:“组装会吗?”
“当然。”
靳逍挑挑眉,重新燃起兴致:“那就从组装开始比,同一时间同一个靶,谁的子弹先打出十环为胜。”
“好。”纪繁清不甘示弱地道。
周城安耸了耸肩,意识到自己彻底成了背景板。
等工作人员过来更换装备的间隙里,周城安站在靳逍一侧,小声问:“你会故意输给他吗?”
靳逍摇头:“不会。”
他会全力以赴。
长桌上依次摆上了两套手枪部件,每人五发子弹,既要比速度,还要比精准度。
周城安在一旁观战,充当裁判:“准备好就开始了!”
他以指作哨,猛地一吹。
长桌前的两人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同时出手开始进行组装,步骤如出一辙。
不过短短十几秒,咔
弹药上膛,两人同时举起枪,对着靶心一顿扫射。
肉眼根本看不出谁快谁慢,靶心的位置有好几个弹孔,周城安瞳孔微缩,跟着紧张起来。
五发子弹打完,纪繁清呼吸还未平复,下意识和靳逍对视一眼。
工作人员拿着电脑过来,调出高速镜头下的特写片段,几人凑过去看,第一发子弹是纪繁清打出的,但只打到了9环,而靳逍的子弹擦着他的子弹尾巴而过,落在了10环的位置。
纪繁清盯着屏幕,在看到结果的那一刹那,内心奇异地没有太多的失望,只有一丝尘埃落地的释然感。
他们不是第一次打赌了,但靳逍似乎每次都能赢,真是连老天都偏爱他。
纪繁清侧过头,看着他眼底逐渐浮出的雀跃,愿赌服输:“这次你想提什么条件?”
第一次说要加他的微信,仿佛儿戏,如今微信已经重新加回来了,不会再有这么便宜的事了吧?
靳逍面朝着他,眉眼间神采飞扬,有一种刚赢下比赛的意气风发少年感:“我想一想,晚点儿再提行不行?”
纪繁清微一挑眉:“仅限今天,过时不候。”
“好!”靳逍一口应下,眼里星光点点。
周城安悲哀地发现,自己又被遗忘了。
上午的射击活动结束,几人先去换衣间整理,然后留在俱乐部用午饭。
周城安和靳逍先出来,坐在休息区等纪繁清,周城安不甘心地问:“你就没什么条件要对我提的?”
他就如此没有价值?
靳逍想了想:“没有。”
“……”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周城安眼神询问。
靳逍道:“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些话?”
说起来,他们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情敌”,虽然周城安如今没了那种心思,但毕竟曾经追过,还没追上,没道理对他如此“友好”,甚至是有意开导他的意思,话里行间在暗示他,不了解之前,不要妄加论断。
这让他有种被鼓励的错觉,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于他和纪繁清的事,是持积极正向态度的。
周城安闻言,了然一笑道:“很奇怪是吧?或许是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可能吧。再者作为朋友来说,我也希望繁清能找到一个人,陪他一起走以后的路。”
“人生路漫漫……”周城安的笑容淡了些,声音低不可闻:“他太孤单了。”
第49章 吻到了一起
吃完午饭,几人就从俱乐部离开了。
周城安去见一个合作商,纪繁清依旧坐靳逍的车,让他送自己回公司。
他下午有点儿正事要处理,原本打算让靳逍送到后就自行回去,但靳逍非说要等他忙完一起回。
自然的语气,仿佛他们还住在一起。
午后的阳光照在车窗上,纪繁清看着窗外眯了眯眼,念在还欠他一个赌约的份上,随他了。
“下次你要是想去攀岩,也可以叫上我。”靳逍自顾自推荐。
“怎么,攀岩你也喜欢?”纪繁清问。
“对啊,我兴趣爱好广泛,会的可多了,比如射击、游泳、自由搏击、攀岩,还有乐队、街舞、电竞之类的,都不在话下,多玩几次你就知道了。”
纪繁清“呵”了一声,点头道:“是,靳公子风流多金正是爱玩的年纪,我看你最喜欢的忘了说吧,比如泡吧。”
靳逍:“……”
他转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纪繁清想起那一沓照片,冷笑道:“你的风流事迹还怕人知道?”
“你别冤枉我啊!”靳逍立刻反驳道:“我只是喜欢去酒吧和朋友喝酒放松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连初吻都是回国被你骗走的。”
纪繁清:“…………”
不想再搭理他了。
后半段路程纪繁清全程闭眼装睡,靳逍轻车熟路地将车开进他公司地库,正准备凑过去叫醒他时,纪繁清已经睁开了眼。
靳逍悻悻地撤回身子,下车跟着他上电梯去了办公室。
如从前一般,纪繁清进来将外套脱下挂在架子,整理了下文件便出去忙了,靳逍翘着腿倒在软皮沙发上,有一种恍若隔世的熟悉感。
等纪繁清忙完,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儿。
“叫个外卖,就在这里吃。”纪繁清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疲色,懒得再出去折腾了。
然而话音刚落,就看到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一排的饭盒。
纪繁清微怔:“你去买的?”
“就知道你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刚让人送过来的。”靳逍坐起身,语气略显抱怨:“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自己走了!”
纪繁清哼了一声,本来也没想着他,只不过是回办公室才恰好记起他这号人。
他走过去扫了眼茶几上的饭盒,并不是外卖打包盒,而是保温食盒,基本上都是他喜欢吃并且吃过的饭店,有几家因为距离远,这里根本叫不到外卖。
靳逍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替他跑过腿绕了半座城出去买的饭。
一切仿佛在往事重演,纪繁清在沙发上坐下,食物的香气缓缓飘来,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
两人如上次在J&J工作室那般,和平地坐在茶几边,一起吃完了晚饭。
纪繁清胃口比上次好了些,或许是今天消耗多,吃完又配着茶酥喝了杯清茶,整个人反而精神过来。
“你晚上有没有其他事?”靳逍问他。
纪繁清靠坐在沙发上,优雅地端着茶杯,边喝茶边看向他:“你有事?”
“反正时间还早,你要是没事,我带你去酒吧玩一玩怎么样?我发小开的,环境很不错,就是喝酒看看乐队演奏,没其他乱七八糟的。以免你对我有偏见,我必须让你亲眼见证一下,不是去酒吧就代表作风混乱品德低下!”
纪繁清:“……我可没那么说。”
“那你去不去嘛?”
“这就是你提的条件?”
靳逍一愣,气道:“纪繁清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这算哪门子条件!我只是在邀请你跟我一起去玩,没有你这样占人便宜的!”
纪繁清掩在杯口处的唇角弯了弯,又迅速拉直,放下茶杯淡定道:“行啊,正好没事,那就去看看。”
靳逍打什么主意,他很清楚,但如他所说,他纪繁清也不是玩不起的人。
两人又一起去了“夜色”酒吧,坐落在胡同里的一座地下城里,路过的行人根本听不到声音,也找不到入口。
仿佛谍战片一般,纪繁清跟着靳逍弯弯绕绕,最终踏入了一道隐蔽的大门。
门一开启,里面的霓虹灯混合着鼓点声,瞬间倾泻而出,各种穿着打扮时髦亮眼的人,在舞池中摇曳,周围的卡座和吧台也都坐满了人。
靳逍忽然伸手抓过纪繁清的手臂:“跟我来。”
纪繁清瞥了眼他的手,没有拂开。
两人戴着鸭舌帽,穿过人群,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区域。白色的立柱和墙壁圈出一个独立空间,前方坠着珠帘,立柱子上绕着装饰用的藤蔓,还吊了几个花篮,繁密的叶子恰到好处地将外界的目光阻搁开。
纪繁清的目光落在花篮上,靳逍的声音立刻从耳边响起:“是假的,装饰用的。”
酒吧里比较吵,他低头凑得很近,呼出的热汽顺着耳廓进入耳蜗,又烫又痒,纪繁清不自主地侧开了脸,顺势抽出了手。
两人在高脚椅上坐下,面向舞池的方向,靳逍单腿支地,转着椅子,以一个很随意的姿势介绍道:“这间酒吧是会员制,总体来说客户群体还算透明,没什么鱼龙混杂乱七八糟的人物。来这里的很大一部分人是白领,你知道的,这座城市压力太大,很多白领白天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背后也有许多压力需要释放,酒吧就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而且这里的驻唱乐队和音响效果都非常棒,乐队的单晚出场费就高达五位数。”
纪繁清看向舞台的方向,乐队还没上场,只有DJ在打碟。
“还早呢,”靳逍朝不远处的侍应生招了招手,又对纪繁清解释道:“夜场一般从十一点才真正开始,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尝尝酒,他这里的调酒师也很厉害,有很多原创的主题鸡尾酒,你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
靳逍将菜单推过去,墙上有两盏小射灯,纪繁清借着橘黄的光晕大致翻了翻,各式的鸡尾酒颜色绚丽,名字稀奇古怪。
有文艺的,譬如:火星落日、永夜极光、富士山尖雪。
也有无厘头的,如:黑心肝、恋爱脑、虾仁猪心。
纪繁清合上菜单,对侍应生道:“先来一杯恋爱脑吧。”
靳逍一口柠檬水差点呛住,合理怀疑他在内涵自己。
“靳少,您喝什么?”侍应生躬身询问。
靳逍道:“那就给我来杯铁石心肠吧。”
“……”纪繁清也充分怀疑他是故意的。
除去两杯鸡尾酒,靳逍又加了些水果小食,还给纪繁清点了颗哈根达斯冰淇淋球。
侍应生一一记下,说了声“请稍后”,便转身离去了。
纪繁清这才问:“你经常来这里?”
随便一个服务人员,看起来都对他并不陌生。
“那倒没有,总共就来过两三次吧,这次回国后,还是第一次过来。”靳逍想了想,又解释道:“之前在国外玩过一段时间地下乐队,所以往酒吧跑得多,说起来我第一次去酒吧,正好是刚满18的第二天,那时候突然得知我爸妈离婚,叛逆之下就跑去‘买醉’,现在想想是挺幼稚的。”
纪繁清看着舞池里摇曳的人群,很自然地就可以勾勒出靳逍置身其中的画面,18岁的靳逍是什么样子其实不难想象,距离现在也不过5年而已。
是叛逆的轻狂的,也是自由的鲜活的。
他看过那些照片,他在人群中像一阵肆意的风,不论是身材还是长相,亦或是跳舞时随性而动的节奏感,都是顶级的。
他爱玩,也敢玩,朋友多,放得开,玩得尽情尽兴。
跟纪繁清这种冷淡沉闷,是截然相反的。
即使纪繁清没怎么回应他,他也能自顾自地倒家底似的,讲述道:“那时候心智不成熟嘛,以为他们离婚就是要抛弃我似的,其实回想一下,他们很早之前感情就不和了。”
“我爸事业心强,性格大男子主义,经常很晚才回家。我妈呢,就全职太太,全身心都扑在老公孩子身上。刚开始他们感情应该还是挺好的,但好像从我上小学开始,我爸越来越忙经常夜不归宿,我妈就越来越敏感,两人开始频繁吵架。”
他回忆起往事,好像没有太多的耿耿于怀,很轻松就讲出来了:“虽然他们吵架会尽量避着我,但家里氛围什么样我还是能感觉到的,所以我从小就不爱待在家里。夏天我就去书城看书,去游戏厅打游戏,去游泳馆游泳。冬天我就去颐和园溜冰,然后去吃个铜锅涮肉或者爆肚,周末还去爬香山,爬得浑身大汗,精力耗光了就什么烦心事都想不起来了。”
纪繁清看了眼他这浑身的肌肉,心道他精力旺盛的毛病原来是从小锻炼出来的。
“再后来,中学毕业,我就选择出国念书了,我以为他们会一辈子这样维持表面的和平,做一对恩爱的父母,但是我才刚成年,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撕破伪装,导致我有些怨恨他们。”
酒吧音乐声震天,灯光炫彩迷离,靳逍支在圆桌上,懒懒道:“后来是我妈飞过来跟我聊了一夜,她说她知道我心里不舒服,但她自己的生活也是一团糟,她前半辈子一直被‘太太’、‘妈妈’的角色绑架,好像永远为别人而活,但也没有把家庭经营得很好,反而无形中给了别人很大的压力。现在她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了,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靳逍笑了一下:“她说我也不用害怕没有家了,他们只是离婚了,又不是死了,我以后有两个家可以回,看谁不顺眼就去另一家,都不顺眼就自己找个媳妇儿成家去。”
他看向纪繁清,耸了耸肩:“所以我就很快又想开了,叛逆期就这么过去了,没有打架没有闹事没有乱搞,我发誓我在酒吧就是纯玩!”
话题又转了回来,纪繁清被他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折弄得没反应过来,上一秒还在家长里短地煽情,下一秒就表上忠心了。
恰好侍应生端着托盘过来,两杯奇形怪状仿佛泡着人体器官的“福尔马林”被端上来,靳逍暂停话题,将其中一杯推到纪繁清面前:“你要的恋爱脑来了。”
白色的百利甜流入伏特加混柠檬汁中,凝固堆积成脑回路的形状,再滴入红石榴浆,一副大写的“脑残”模样。
纪繁清看着这杯血肉模糊的东西,面不改色地端起来尝了一口,点评道:“一般般。”
果然是铁石心肠。靳逍心里吐槽,拿起自己那杯酒和他碰了一下:“酒要一起喝才有意思,cheers!”
两人安静地品了会儿酒,靳逍又让侍应生换了几样酒送过来让纪繁清尝试,还给他特调了一杯“冰雪女王”。
蓝色的液体中浸满碎冰,上方是用薄荷和蜜瓜利口调成的极光星团的颜色,像是神秘的北极冰雪王国。
纪繁清一杯杯尝过去,最喜欢的果然是这杯清爽冷冽口的“冰雪女王”,不愧是私人订制的特调。
靳逍见他喝的还算满意,继续刚刚的话题,问道:“你18岁的时候在干嘛?有叛逆过吗?”
纪繁清手指一顿,脸色微不可查地淡了下来:“忘了。”
“就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吗?”靳逍觉得奇怪,十八岁是成年的门槛,也是考大学的年纪。
以他之前调查的资料来看,纪繁清高考后上了央音,但他分明是想出国学习大提琴的,就算留在了国内,也没必要那么早地就签约给了彩虹传媒,那无异于“卖身契”。
想到这三个字,靳逍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他还尚没有察觉到。
“没什么特殊的,就学习,考试。”纪繁清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桌上的酒又换了一批,乐队终于登场,纪繁清记不清已经喝了多少杯了,只觉得感官变得迟钝起来,一时听不出乐队的弹奏和演唱有什么问题,他兴致上头,指着舞池对靳逍道:“你去跳个舞我看看。”
“……”
“不行?”纪繁清支着头,斜眼看他,被酒精熏得泛红的眼尾和唇角弯起一个弧度:“我现在已经使唤不动你了是吗?”
说着,又拿了杯酒要喝。
靳逍制止住他的手:“你喝醉了。”
“谁说我喝醉了?”他主动凑近了些,说话间呼吸交融,鸡尾酒的甜味随着人体的热度弥散开。
靳逍呼吸跟着一乱,声音鼓点逐渐加快,五彩的灯光让人目眩神迷,不知道谁先越过的安全线,两人重重吻到了一起。
靳逍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搁浅很久的鱼,终于找到了水源,唇齿相磨,他压着纪繁清的脸,仿佛要将他拆吞入腹,从灵魂深处升起一股难言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