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游鱼说我禽兽,”陆商屈指敲了敲桌面,不紧不慢地吐出话语来,“我倒很想知道,自己怎么禽兽了。”
夏阅面色更红,道歉的话已经到嘴边,被男人目光堵了回去。
“占了便宜才叫禽兽。”陆商眸中情绪轻掠,像是警告和训诫他,又像是话里还有话,“下次这种话,别再乱回答。如果不小心答了,是要承担责任的。”
夏阅愣住,没有说话。直到对方站起离开,才隐隐回味过来,脸烧得更加厉害了。
紧接着,不太合时宜地,他就想了起来,自己当初为了搪塞陈今,似乎造谣过他有地下情。此时此刻,心声微微急促不安,抱着那点仅存的侥幸,他双手捧着脸颊暗想,但愿他那位忙碌的经纪人,不会有和陆商碰面的一天吧。
显然担心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对他来说未免为时尚早了些。与其琢磨这些有的没的,倒不如好好地谋划一下,怎么样才能在陆商那里,避免触发背单词的境况。
思考两天无果,抱着无解的心态,晚上他进入猫的身体,被陆商盯着背了单词。然而背完单词后,陆商也没放过他,又让他看英文电影。
电影不知道哪找的,拍摄画面很有年代感,应该有不少年份了。字幕放的是英文原版,没有翻译也没有配音,陆商将他抱在腿上,要求他从头看到尾。
台词里生词多,晦涩又很难懂,即便陆商偶尔烦翻译,他也看得吃力和枯燥。电影进度过半时,夏阅坐在陆商怀里,眼皮子耷垂下来,脑袋一点一点的,早已昏昏欲睡。
陆商轻拍他屁股,将他的睡意拍散,“困了?”
夏阅应得有气无力,二话不说低下猫脑袋,拱向他掌心里撒娇,试图劝说陆商放弃。
陆商拿开了手,“撒娇也没用,看完后再睡。”
夏阅内心直呼见鬼,见拱他的手掌心没用,秉承着不放弃的原则,又拿脸去蹭他的小臂,势必蹭到他让步为止。
男人没有任何反应,从头到尾一动不动,并不理会他的撒娇,夏阅脸边毛都蹭扁了,从小圆脸蹭成了电视机,最后摒弃所有尊严,仰面在他怀里躺下,露出自己柔软的肚子,双爪抱住陆商手指,主动按向自己肚子。
陆商拨开他爪子,捏着他的肉垫,将他的爪子按下,“看完再摸。”
夏阅猫脸麻木,平躺在他腿上,盯着男人下巴,实在是没辙了。
陆商轮廓生得完美,下颚线条冷峻而硬朗,即便是从这个角度,自下往上的仰视,也找不到任何死角。男人已经洗过澡了,下巴边刮得很干净,嘴唇薄削形状好看,不见丝毫笑意弧度。
夏阅视线缓慢游移,忽地心念微微一动。如果贴贴不行,那就翻出肚子,如果翻肚子不行,那么他也还能……
办法总是有的,就看他做不做。从陆商腿上骨碌爬起,他心中天平摇摆不定。几秒的犹豫后,他最终下定决心。
左右现在干什么,都是八宝粥的壳。陆商不知道他是谁,即便是自己赌错,惹对方不高兴了,怒火也只会冲陈约,不会落到他夏阅头上。
且有八宝粥这层壳,外加陈约的身份在,做起这种越界的事情,他也不会太束手束脚。脸皮是能不要的,胆子也是能壮的,在心里吹起战斗号角,大声替自己摇旗呐喊,他一鼓作气地跳起来,四肢挂上陆商手臂,闪电般迅速攀上去,蹲上了对方的肩头。
爪子抱紧陆商脖子,他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伸长脖子撅起嘴巴,对准陆商的脸“吧唧”一声,响亮而用力地亲了一口。
陆商眸色蓦地顿住,片刻后缓缓偏过脸来,眸中情绪莫测地看他。
夏阅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以为他大概不喜,要冲自己发怒了,本能地缩回了脖子,抬起爪子捂住双眼。
这会儿神经紧紧绷着,他想起来早上陆商说,占过了便宜才算禽兽。没成想陆商没占他便宜,他反过来占了陆商便宜。
陆商没有动怒,也没有拎起他,从肩头丢下去。抬手掰开他的爪子,迫使他与自己对视,男人声音平稳有力:“不想看英文字幕?”
夏阅可怜巴巴地点头。
“可以。”陆商轻轻颔首,接着欣然应允,“再亲一口,给你换中文字幕。”
作者有话说:
夏阅:禽兽!
夏阅听得呆了呆,连眼珠子都不动了,目光有几分迟滞地,落在陆商那张脸上。
“给你三秒时间考虑。”男人伸出手指淡声数,“一、二——”
要数到三的时候,夏阅终于回神了,再次不管不顾地,在他下巴边亲一口。嘴巴撞到陆商下颚,他红着老脸退回来,假意借梳毛动作,遮掩住对方视线,心脏怦怦跳得很快,像是要跃出嗓子眼。
陆商兑现他的承诺,将字幕换成了中文。夏阅从他肩头爬下,重新坐回男人腿上,安静看了几分钟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明明是一换一的交易,怎么还带讨价还价的。
他眼露轻微气恼,磨了磨嘴里尖牙,转头对准陆商虎口,假模假样张大嘴巴,将尖牙抵了上去,有意想吓唬对方。
陆商抽开那只手,托住他的头抬起,“不高兴?”
夏阅惊奇他的洞察能力。自己是人也就算了,人本就会情绪外露,被看出来也没什么。可他现在就是只猫,脸上除了胡须,就是厚厚的毛,陆商是怎么猜到的。
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陆商占了便宜,得从陆商那占回来。所以他拱了拱屁股,又仰着脸斜睨男人一眼,向陆商表达自己的不满。
陆商放开他的脸,将平板递了过来。夏阅打开备忘录,爪子重重拍屏幕——
你占我便宜!
陆商重点不在这,捏住他的耳朵问:“怎么不叫哥哥了?”
夏阅面上一噎,有些不情不愿,换行补上一句——
男人眼中划过笑意,“我补偿给你?”
就等着他这句话,夏阅猫脸上不动声色,甚至演出了勉为其难,尾巴却先一步出卖他,愉快满意地甩了起来——
考虑一下。
他矜持地回答,眯着一双瞳孔,状似陷入沉思。
“考虑什么?”对方问。
夏阅美滋滋地翘胡须,慢吞吞地按爪子回答——
考虑要什么补偿。
最后一个字打完,他被陆商掐住腋下,面对面地转过来。什么多余的话都没问,男人抬手解身前扣子,从解开的扣子缝隙间,露出一点紧实的胸膛,举动的用意不言而喻。
骤然迎上这场面,夏阅眼睛眨了眨,忽然觉得喉咙痒,想掩饰般地咳嗽。露出的胸口近在眼前,只要他稍稍往前凑,脸就能完全压上去。
藏在毛下的脸微热,夏阅坚定移开视线,又悄悄地移了回来,如此反复不下三次,历经内心激烈抗争,他咬牙闭上了眼睛,拒绝眼前男色诱惑。
在这紧要关头,他终于想了起来,自己现在十五岁。
但陆商似乎忘了,挠着他的下巴问:“不够?”
夏阅震撼地睁开眼,低头去脚边找平板,被对方手掌按住了。他暂时无法动弹,脸被迫抬高起来,听男人声线平常问:“还想要什么?”
他愣了一下,想要摇头反驳时,再次被陆商打断:“看我洗澡?”
夏阅瞬间双眸圆睁,朝他”啊啊”叫了两声,情绪激动地反驳不是。
“激动什么?”陆商听出来了,手落在他头顶,漫不经心地揉,“你就这么想看?”
夏阅表情凝固,反应过来以后,愤怒地低下脑袋,从陆商手下钻出来,两条后腿直立站起,两只爪子朝下举着,分开送向身体两侧,下意识地想要叉腰。
奈何前肢太短,根本就插不到。他气得发出呼噜声响,头顶两撮毛一摇一摇,脚垫重重踩向陆商的手——
动作却轻地伸出一只指甲,小心翼翼划过对方掌心,在不勾破皮肤的前提下,一笔一划写下数字十五。
陆商神色平平,翻译他这句话:“你十五岁。”
夏阅猫脸正经严肃,郑重地朝他点点头,点完以后睁着绿瞳,目光谴责地望向他。
后者不置可否,轻笑一声反问:“不想摸了吗?”
夏阅耳朵抖了抖,艰难地冲他摇头。
陆商表情不变,拎起他的前肢,放上自己胸膛,语调低缓平静:“还是不想吗?”
夏阅瞬间血液上涌,嘴巴微微哆嗦起来。但他依旧意志坚决,再度咬紧牙关摇头。
陆商声音轻飘飘落下:“这是谁的爪子?”
夏阅闻言,很诧异地转过脸来,一双碧绿瞳孔骤缩。那只属于他的爪子,正压着陆商胸膛,一伸一缩地在踩奶。
“身体很诚实。”对方评价。
他一脸无地自容,想当场闭眼去世。心头羞恼分明还在,头却不知道怎么的,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和陆商胸口越贴越近,直至脸完全压了上去。
隔着衣服压着对方胸膛,热都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还像是不太满足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要往家居服缝隙里钻。
就连不小心压到胡须,也半点都没有察觉到。扣子本就解开了三粒,夏阅猫脑袋拱来拱去,也不知道是质量问题,还是他脑中搅成浆糊,没有控制好自己力道,扣子竟然崩掉了一粒。
卡脖子的力道消失,他受那股冲劲推搡,一头栽入男人衣服里。鼻梁撞上陆商胸膛,他头晕目眩了半秒。
嘴里呼噜声越来越大,几乎要盖过他的耳膜,夏阅轻踩陆商的胸口,片刻后竟像翻肚子般,耳朵抵着对方的胸膛,扭过头不停地蹭起来。
陆商从电脑前垂眼,扫到扭成麻花的他,忽地缓缓皱起眉来。猫脑袋埋在他衣服里,还有半截身体和尾巴,长毛凌乱地露在外面。
他抬起一只手来,拍了拍猫的屁股。
怀里即刻安静下来,夏阅不再继续拱动,却翘着蓬松厚实的尾巴,将猫屁股轻轻撅了起来。
男人眉尾轻抬,神色微微意外。
怀里那团麻花突然僵住。像是所有理智回笼了,下一秒,夏阅绝望凄惨地叫着,从陆商衣服里拼命挤出,火烧屁股地一蹦而起,如同弯曲的抛物线般,惊恐落入沙发角落,将脸深深埋了起来。
他都做了些什么?他竟然对着陆商撅屁股。他难以面对陆商,也难以原谅这样的自己。
第二天上午,在片场遇到陆商时,他几乎缩成了鹌鹑。就连年导看了,都觉得匪夷所思,私下拉过陆商问:“你训他了?”
男人面容淡淡,“没有。”
年导不怎么相信,拐弯抹角委婉地提醒,让他对新人宽容一点。
但他说的那些话,陆商也没听进去。接下来两人对戏,陆商表现得一如既往,并未对夏阅宽容多少。
看得年导心中连连叹气,但转头瞧夏阅还挺扛训,又十分欣慰地放下心来。毕竟陆商要真是听劝,就不是他认识的陆商了。
当然他看到的,也只是镜头下的陆商。没镜头的时候,年导并不知道,两人是什么相处模式。
譬如现在,没有镜头没有旁人,夏阅埋头坐着吃饭,陆商目光投向了他,“脖子不舒服?”
“……没有。”吞下那口饭,夏阅迟疑答。
“头为什么不抬起来?”对方接着问。
夏阅卡壳一秒,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得慢吞吞抬头。奈何一看到陆商的脸,昨晚的事就钻入脑海里,他实在是觉得窘迫,乌黑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对方的脸。
奈何陆商不放过他,看出来他的闪躲,向他提出要求道:“看着我。”
夏阅一动不动,语气含蓄地问:“陆老师,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看了?”陆商反问。
夏阅无言以对,将视线转回来,虚虚投向了他。却看对方眉眼深沉,话语简洁明了地问:“做什么亏心事了?”
他不由得眉心一跳,被陆商给说对了,还真就是亏心事。但说是不可能说的,他紧紧抿唇缄默不语,在男人的注视下摇头。
陆商眸光笔直敏锐,好似能穿透他的心,“和我有关?”
夏阅眉心不跳了,眼皮却开始抖了。他死守防线不肯退让,反驳的话脱口而出:“没关系。“
陆商了然,“那就是做了亏心事。”
夏阅又气又恼,抬手捂住嘴巴,坚决不再开口。陆商也没问他了,支使他做事情,让他起身去椅子那,把合上的剧本拿来。
他依言照做,站起去拿了。剧本纸页厚厚一沓,中间部分微微凸起,像是夹了什么东西。秉承着少问的原则,他将剧本递给陆商。
男人没有伸手来接,而是让他替自己翻开,找到夹在里面的东西。
夏阅心下纳闷,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也没怎么做心理准备,就略显随意地翻开了。一粒圆扣子跃入视野,他猛地定神垂眼看去,发现扣子花纹很熟悉——
是昨晚陆商家居服上,被他挤崩掉的那粒扣子。
他浑身一震,拿剧本的手剧烈颤抖,吓得要将剧本丢出去。一只手稳稳托住他,陆商的声音响起,裹着些哂笑意味:“你抖什么?”
“我没抖。”夏阅梗着脖子否认,声音抖得像坐公交,在泥路里坑洼颠簸。
陆商甚至听出了颤音。
伸出去的指尖微顿,没有再去拿那粒扣子,他抵着夏阅下巴抬起,看见编谎话时还厚脸皮的人,这会儿脸皮薄得跟什么似的,眼尾甚至洇开了一抹浅红色。
黑眸轻锁那抹浅红色,几乎是来不及思考的,男人的指腹按了上去,“你没抖。”
指尖触感温暖干燥,没有任何濡湿水意,陆商收回来看了一眼,手指上蹭了点眼影粉。
但即便是这样——
“是我看错了。”他仍是低着嗓音,耐心而缓慢地哄,“扣子是八宝粥挤掉的,昨晚它有点发情症状。”
夏阅抬着眸愣住了。
什么扣子掉不掉的,什么猫发不发情的,统统被他抛去脑后。他一双眼睛干干净净,眼里盛着满满的怔忪。
原来陆商是会哄人的,他怔愣地想。
第46章 焦点
不过他总归是放下心来了,昨晚那件事和他没关系,是八宝粥的生理反应,不是他的生理反应。
当然,眼下这一刻,他还没有察觉到,八宝粥有发情症状,这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得已从羞耻中解放,再看那粒扣子的时候,立刻变得心平气和了。
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学英语那事揭不过去。他被迫记了三天单词,终于在周末两天里,短暂地得到了解脱。
但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MINE的红毯盛典到了。夏阅提前回了A市,练了练生疏的车技。红毯终归是红毯,他只需要开一小段,剩下的路程全靠走。
家里有定制的小人玩偶,穿着他的同款衣服,戴着他的同款头盔,就像缩小版的夏阅,也是去年生日那天,他爸送给他的礼物。
他专程回家了一趟,将小人玩偶取过来,随身携带在了身上。MINE盛典的当天,他从早上开始做造型,皮衣外套是棕色的,造型师给他染了奶茶灰棕,最外层头发烫出蓬松大卷。
发梢末端微微翘起,乍看之下像才刚起床,却丝毫不显乱糟糟的,慵懒自然少年气满满。下午出妆的时候,路透照发在超话里,粉丝们喜欢得不行。
但直到这个时候,红毯还在保密期间。夏阅去换了衣服和鞋子,深棕短皮衣配黑色长裤,脚上踩了双棕色厚底靴,他坐在休息里记红毯流程,过了一会儿程程抽签回来,说抽到了靠后的出场顺序。
红毯顺序不按咖位排,全凭各位嘉宾抽签运气。钟森南在他前面一点,晚上红毯有全网直播,两人出去彩排了一轮,就回来坐下等着上场。
傍晚盛典红毯开始,钟森南出去候场了,夏阅在休息室待着,和程程一起看直播,看到了陆商和叶明煦。两人咖位不小,出场顺序靠前,还前后挨在一起。
在停车场里候场的时候,就有别的机位在拍他们。镜头中两人面对面谈话,皆是高大英俊气度矜贵。弹幕上早已嗑疯了,密密麻麻地滚过去,遮住了陆商的眉眼。
饶是天天片场见,夏阅仍是忍不住,叫程程关了弹幕。
男人穿了套黑色西装,外套合身而挺阔,是今年的高定款。身前戴着IRIS项链与胸针,手上有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袖边别着碎芒闪耀的袖扣。腰间那粒扣子系着,隐约撑出胸前轮廓,裹在长裤里的那双腿,笔直修长而又气场凛然。
那张脸自然不需多说,高眉深眼和挺鼻薄唇,无一例外都是完美天赐,对方就这么笔挺立着,面上神色平静而淡漠,气势由内而外地铺陈,顺着屏幕边缘无声溢出,已经比过了不少男明星。
是极好的男色,夏阅再次感慨。
且无论直播弹幕上,粉丝怎么翻来覆去地夸,气度非凡雍容华贵,抑或是衣冠楚楚气场全开,这些个词来来回回滚动,除此以外也没其他新鲜的。
但夏阅就是知道,也曾经亲眼见到过,藏在男人的衣服下,雍容与野性的碰撞。
陆商走红毯那段,他没来得及看了,工作人员领他去候场,夏阅整理好表情,起身跟对方出去。
他想,陆商这样的耀眼,这样的吸人眼球,在对方能看到的地方,自己必然也不能认输。他虽挤不进陆商的赛道,但在自己这场赛道上,他也能做到发光发热。
从这一秒开始,陆商走过的路,是他的赛道,是他的舞台。
夏阅在陆商面前紧张,在舞台上却从不紧张。他抱着自己的头盔,将玩偶挂上摩托车。
陆商和叶明煦入了内场,晚宴餐桌已经布置好,但入场的嘉宾大多没坐,从长餐台上取了红酒,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
两人也没有过去坐,他们入场时间早,窗前还有好位置,叶明煦挑了视野好的,叫上陆商过去看两眼。宽敞明亮的玻璃幕上,映着窗外街道的路灯,是红毯的必经之路。
他们看见钟森南下了跑车,从街边闪光灯下一路走过。叶明煦摇着红酒杯,饶有兴致地出声提醒:“我记得夏阅在他后面。”
“后面第五个。”陆商简短地纠正。
叶明煦装得很惊讶,“记这么清楚?”
陆商扫他一眼,面上不置可否。
“那还有点时间。”叶明煦笑眯眯回头,与熟悉的人攀谈起来。
陆商捧着酒杯没动,指腹摩挲酒杯杯身。梁栎柠踩着滑板出现,动作轻松地侧身跃起,在镜头下划过完美弧度,最后稳稳落地下来,拎起滑板夹在身下,笑容绚烂地往前走。
身后两人说话声停下,三十秒后再重新续上时,话题落到了梁栎柠身上。
陆商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听谈话的内容,倒映在玻璃上的黑眸,看起来有些无波无澜。
过了一会儿,叶明煦与那人告别,端着红酒杯转过来,走回男人身旁开口:“我听了个八卦。”
“谁的?”陆商问。
叶明煦没有说话,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面前玻璃,落地窗上映出的画面里,梁栎柠从他们后方走过。
陆商眼都没抬,“不感兴趣。”
叶明煦啧了声,“他不是夏阅对家吗?”
陆商面上漠不关心,“我不是夏阅经纪人。”
叶明煦被他堵了一句,脸上笑意半分也未少,听出了陆商的言外之意。夏阅对家不归他管,但八卦也能听一听。
他心中微微好笑,压低了嗓音告知:“李总拉皮条那事,不小心被拍到了,砸钱也没压下来,像是有人要搞他。”
“找你那个李总?”陆商问。
“是啊。”叶明煦笑着感慨,“得亏那晚我没去。”
这件事上,他是被拉的那个。
“那晚梁栎柠也在?”陆商虽是问话,但语气很了然。
“在。”叶明煦轻轻哼了句歌,像真只是单纯说点八卦,假如没有最后这句补充,“李总最近约过艾琳吃饭。”
IRIS亚区这个代言,对这些年轻人来说,也算是块肥肉啊。
那天陆商突然问起来,起初他还觉得没什么,事后自己再稍一琢磨,想到陆商与夏阅的关系,就猜测对方是否想插手。
陆商微微敛眉,目光穿透玻璃,落向了窗外的夜色。
探不出他心中虚实,叶明煦目光滑向他,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你想帮——”
男人脸也不偏地打断他:“别说话。”
叶明煦愣了一下,跟随他往窗外看,夜色中道路尽头的中央,一辆机车轰鸣作响而来,在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稳稳停在了街道的路口。
有人从车上跨长腿而下,侧对镜头抬手去摘头盔。叶明煦登时来了兴趣,轻吹一声口哨挑眉问:“谁啊?出场这么酷。”
陆商侧眸瞥他一眼,很不近人情地提议:“收起你的兴趣。”
叶明煦愣第二下,见那人取下头盔,将头盔夹在腋下,从路灯下仰起白皙的脸,自然地抬起了另一只手,举手投足尽是懒散随意地,拨了拨自己微乱的棕色发丝。
卷起的棕发在灯里轻甩,发梢边尾桀骜不驯地翘起,头盔压过依旧蓬松不乱,反而像只奶棕色的塞尔柯克卷毛猫,在闪光灯下懒洋洋地扬长自己脖颈。
漂亮的下颌线从光影里掠过,路灯勾勒出他挺而翘的鼻尖,弧度慵懒挑起的杏瞳眼尾,还有那张饱满红润的嘴唇。
朝向他们这侧的耳朵上,戴着一只镶钻蛇形耳饰。蛇尾挂在他的耳尖,蛇身弯曲和盘绕着,卷过他柔软的耳侧骨,银色蛇头向下蜿蜒,在夜色中闪着碎芒,坠向他白皙的耳尾,一截舌尖从嘴里探出,咬吻住他漂亮的耳垂。
从耳尖到耳垂,细细碎碎的光芒,一路缠绕至下,像深空里的流星,缀着长长的光尾。
内场大屏上近景直播,给他的侧脸拍了特写。
叶明煦看得微惊,“这是夏阅?”
夏阅寻着镜头人声,看向外围的媒体们,意气风发地扬起下巴,朝他们挑唇露出笑容。停好那辆摩托车后,他转身绕去车尾,取下玩偶勾上小指,沿着一路的闪光灯,抱着头盔走向前方。
呼喝声层层交叠着,相继落在他的脚下,为他铺出康庄前路。所有人都在叫他看镜头,夏阅停在拍照背景牌前,抱着头盔摆出拍照姿势。
夏阅习惯了舞台,习惯了镜头,习惯被众人的目光评判,也习惯成为他们的焦点——
直到陆商的目光投过来。
他从背景牌前离开,沿着弯曲的道路,走向内场的入口。隔着那片巨大的落地窗,他撞上了陆商那双黑眸。
鱼硗亩
男人神色淡然,却目不转睛地,毫不掩饰地望向他。
他还是不习惯被陆商看。
只这么看上一眼,他的那只耳朵上,被银蛇咬吻的耳垂,就在微凉的晚风里,悄无声息烧了起来。
他看见男人嘴唇轻张,朝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夏阅脚步轻顿,收回视线那一刻,心口狂跳了起来。他想他好像被粉丝传染了,他似乎读懂了陆商的唇语。
对方说的是“焦点”。
是全场所有人的焦点,还是陆商眼里的焦点?
夏阅心中惶惶不安,唯恐猜错了他的话。
“这么漂亮一张脸,酷酷地抱个头盔,视觉冲击力太强了。”
落地窗那边没机位,但也有人留意到了。
“他在看什么,有人知道吗?”
“啊我也发现了,他脚步停了一下。”
“是在看媒体镜头吗?”
“放大镜现身说法,其他人走的时候,机位扫到过那边,是内场的落地窗,没有媒体镜头在。”
“难道在看内场嘉宾?”
“是钟森南吗?他在夏阅前面走。”
“不是钟森南,我退回去看过了,入镜的是叶明煦。”
“叶明煦和他打招呼了?不愧是我们社牛叶哥。”
“叶明煦是挥手了,不过夏阅看的人,好像不是叶明煦,陆商就在他旁边。”
“说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直播没拍,我都差点信了。”
“CP粉混进来了吧。”
“不是CP粉,我也看到了,有在内场的富婆姐姐,发了热乎的现场视频。”
“这哪里是富婆姐姐,这是我们在娱乐圈的重要人脉!”
“哪位富婆姐姐,求老师指路。”
弹幕上打出对方ID,秉着看热闹的想法,网友一窝蜂涌去微博。CP粉比路人嗅觉敏锐,也速度更快地抵达前线。
富婆姐姐那条视频,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转发就已经上千了。视频拍到了叶明煦,也拍到了旁边的陆商,从拍摄角度来看,离这两人站得不远,只是角度不怎么好,只能拍到两人侧脸,以及当时落地窗外,刚好走过去的夏阅。
转发都是各家唯粉转的,评论里才是CP粉战场。起初都是嗑绿叶的,接着赏月后来居上,迅速占据了热评首位,点赞量还在不断增加。
原因无他,这位姐姐的视频,似乎在不经意间,拍到了正主的互动。
夏阅脚步停顿那一秒,的的确确是在看陆商。隔着眼前那面落地窗,陆商嘴唇动得很明显。但与夏阅互动的,也不单只是陆商,还有圈内社牛叶明煦。
两人一起录过综艺,夏阅视线投过来时,叶明煦也抬起一只手,热情地朝窗外挥了挥。也是对方从这一挥手,让网友泼了CP粉冷水。
“@薇妮绿山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和夏阅客套,CP粉别在这找存在感了。”
“@你吃跳跳糖吗:这条视频看起来,像是夏阅先放慢脚步,故意往落地窗这边看,陆商叶明煦出于礼貌,才隔窗和夏阅打招呼的。”
“@你好晚安:牛逼了,走个红毯都能隔窗蹭,可惜官方机位不给镜头。”
CP粉不与网友争辩,没忘了替正主装不熟,回自家超话关起门来,争相进行激烈的讨论。
“@下辈子还嗑赏月:老师们谁懂啊,商哥进内场都没入座,一直站着等阅阅红毯。”
“@陆小夏: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