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辣拌白米粥by荀霂芷
荀霂芷  发于:2024年12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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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迟听着这蛊惑的声音如同蛇蝎一样往自己耳朵里钻,他羞得直缩脖子,试图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却被姚远捉住了肩膀,炙热的胸膛就贴在他后背,暖烘烘地烤着他。

直到这会儿姚远才想起来去城门外把绝影骑回来,绝影被栓在外头一个晚上,前蹄无聊地在地上刨了十几个坑,见到姚远时,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甩甩耳朵表达自己的不满。

李迟伸出手去抚摸绝影的脖子和鬃毛,安慰了好一会儿绝影才施舍了自己的原谅,伸着脑袋去蹭李迟。

他们没有穿朝服,但却别有风度,胯.下骏马又极其亮眼,因而这一路上吸引了许多打量的目光,还有不少胆大的姑娘从楼上向他们抛手帕,姚远也不推辞,用刀鞘一挑,一一接了。

收到手中一数,发现竟然有二是来条,姚远挑眉看向闷闷不乐的李迟,道:“看来本侯爷还是很受欢迎的嘛,你说是吧,陛下?”

李迟明知道他故意逗自己,却还是忍不住气恼,扭过脸去,嘟囔道:“明日朝会我就要昭告天下,你是我的,我看谁还敢乱扔帕子!”

押送阮氏娇的队伍里都是姚远的亲兵,脚程极快,纵然途中被绝影甩开了,却也仅仅只晚了一天到京城。

而以秦山为首的一派则认为可以暂时扣下来,静待南夷国内出现内乱,等新国主被拥立之后再放阮氏娇回去,使他们两虎相争。

李迟看向立于堂下的秦山和彭磊二人,道:“二位卿家,你们的提议各有利弊,但既然人已经被俘,那么后续处置如何都可以再议。况且据朕所知,阮氏娇也有苦衷。”

秦山抚须点头道:“正是,本是良家女,却落得如此境地,若我们草率处置,将来青史之上恐怕要记这一笔的。”

彭磊反言相讥道:“秦阁老未免太过仁慈,我自统领军机处以来,核对四境战报,对南疆战况更是了如指掌,你这般仁慈,死于西南战火中的军士和百姓又该如何说?”

李迟及时打断这两人的争吵,道:“朕以为,处死或者赦免都不妥当,不如先收押大理寺,等南夷国派人来和谈时再做决断不迟。”

李迟轻咳了一声,话音一转:“二位都是朕的股肱之臣,那朕便也不卖关子了......嗯,那个,朕打算娶亲了。”

秦山一愣,不明白之前怎么劝都不听的小皇帝是怎么突然就开了窍,但还是点头道:“是好事啊,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陛下青眼?”

大殿内顿时落针可闻,悠悠香雾都仿佛凝滞在空中,方才还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的秦山和彭磊,二人一瞬间统一战线,齐齐跪下了,悲道:“陛下不可!”

李迟不悦,反驳道:“姚卿德行俱佳,上得战场、下得朝堂,与我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再者说,自古便有男妃一说,到朕这里如何就不可了?”

彭磊看看李迟,再看看姚远,只觉得牙疼得厉害,含糊地说:“侯爷还有军务在身,应该不方便纳入后宫的吧?”

姚远闻言笑了,驳道:“彭大人多虑了,我不入后宫,仗该打的照样打,政务该处理的一样处理,不会撂挑子不干的。”

李迟一挥手,不容置喙道:“此事朕意已决,不必再劝,秦阁老与彭大人下去后,与礼部魏尚书和户部雷尚书他们也通个气吧,选个良辰吉日,尽快礼成。”

彭磊自崇政殿出来后,由府中小厮接回住处,小厮见他神色不好,也不敢贸然发问,只得闷头做事。

那些官宦大臣们关起门来不知道有多少更小众的癖好,但谁也不敢将这禁忌之事放到明面上,生怕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那可是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坊间传言三头六臂的煞神姚远!甭管娶还是嫁,多大的福气也得要自己有命享才是,不然总不能是图人家能镇宅吧?

人们私下里讨论得愈发起劲,街头巷尾的百姓,只要对个眼神、凑个脑袋,便知道要聊什么事,饭馆酒楼这种喧闹的地方,更是流言蜚语的重灾区。

瓦舍评述紧跟时事,讲起了《董贤传》:“昔西汉衰帝刘欣,拜董贤为黄门郎,陪侍左右,出入同辇,同卧同起,共枕而眠,如胶似漆,恩恩爱爱......”

茶楼戏馆也出了新曲目《咏怀》,词中道:“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宿昔同衾裳。”

李迟点点头,牵起姚远的手,与他坐在侯府桃树下对酌,道:“且让我好好琢磨琢磨,婚书必是我亲笔来写才好。”

李迟摆摆手,已经不胜酒力,晕晕乎乎地回答:“是我亏欠了你,也是李家亏欠了姚家......你莫跟我争这个,能为你做的我都愿意......嗝。”

姚远笑着抿了杯中残酒,又听李迟继续嘟囔:“姚卿啊......你不地道,我都喝了两壶了,你才刚抿完一杯......你坏!”

姚远托起李迟的下颌,与他接了一个酒香四溢的吻,将人彻底放倒了,又将他打横抱起来,回了房中。

李迟本就肤色白皙,细皮嫩肉的,饮酒后更是白里透粉,被热巾擦过的地方更加红润,骨肉初成的身躯简直完美无瑕,除了腿上有一道浅浅的疤,是当时秋猎遇刺时留下的。

姚远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道疤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指上茧子摩挲疤痕的感觉太过微妙,引得李迟不耐地扭动了一下,逐渐转醒,他小声问道:“为何不把我放桶里去洗?”

李迟某种闪着微光,借着酒力,软绵绵地缠到姚远身上,吐着热气在姚远耳边道:“将军啊,你是真君子,柳下惠,坐怀不乱,我都这样了也不逾矩。”

最终姚远用尽自己毕生功力,将旁边被褥扯过来裹住李迟,将他团成一团,抱在怀里,恶狠狠地在他耳边恐吓道:“我劝陛下乖一点,莫再撩拨为好,否则到时候吃不消的是你。”

李迟酒后格外任性,闻言满不在意地反问:“是么?我记得侯爷说过自己‘旷日持久’,可毕竟尚未成婚,我怎知道是真是假?”

李迟的小嘴还在叭叭个不停,一会儿说婚期定下了,一会儿说到时候穿什么款式的婚服,说来说去小半个时辰,才终于把自己给念叨困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在姚远怀里睡着了。

姚远无奈又宠溺的看着他的睡颜,刚想起身去熄灯,却发现自己胳膊被李迟枕着,又不忍心吵醒他,于是屈指一弹,用气劲将烛火打灭。

有些人,譬如礼部尚书魏凯,愁得生了满头白发,凭空老了十岁。有些人,譬如军机大臣彭磊,气得长了一嘴火泡,肝火旺得能点炮仗。

李迟头戴金丝玉冠,足蹬锦绣革履,身着朱红喜服,骑着绝影,翩翩少年鲜衣怒马。他用花玉剑剑鞘轻轻挑开门帘,露出姚远俊朗逼人的面庞。

一双长腿跨出花轿,姚远头戴凤凰玉冠,身穿金边宽袖红袍,腰间束金玉带,冷白肤色被衬得动人心魄,勾唇一笑便能使骄阳失色。

姚远将李迟压在身下,十指相扣陷在被褥间,灼热的吻在李迟唇间和颈间摩挲逡巡,呼出的气喷在李迟耳侧。

李迟扬起手,有气无力地打了姚远一巴掌,力度跟挠痒痒似的,他嘟囔道:“情浓蜜意时喊陛下,弄到手了就喊昏君,你可真是不讲道理。”

姚远握住李迟的手腕,下意识地在那腕骨上摩挲,昨夜胡闹留下的红痕还未褪,又生出别样的滋味,让李迟不自在地抽回了手。

李迟直到黄昏时分才睡饱了觉,披衣起身。他根本没法低头看自己身上那些斑驳的痕迹,可恶的姚远甚至在他大腿那道疤上留了一圈吻痕,实在是可恶至极!

然而没跑几步就看见昨夜行凶作恶的那人,正在院中生龙活虎地练拳,矫健身姿像一头餍足的猎豹,收势时一朵桃花落在他肩上,看得李迟一呆。

姚远就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意气飞扬,花瓣被李迟摘下时,他伸手将李迟揽到身前,俯首吻了李迟的额头。

姚远笑了笑,端起一晚百合羹,喂了一勺给李迟,看着他乖乖吃下,才道:“陛下,这是我家乡的习俗,新婚第二日要吃百合羹,寓意百年好合。”

信中写道:“陛下,侯爷,我们已云游至关外,不料你俩婚期如此紧迫,没能及时赶到,还望恕罪。酒是烈酒,药可助兴,祝你们云雨和谐,潮涌不歇。明月,敬上。”

李迟闻言反问:“将军还有脸踩咕别人呢,你昨晚是怎么折腾我的?我让你停你都不停,抗旨该当何罪?”

姚远凑过去亲了亲李迟嘟起来的唇,道:“那怎么办呢?......要不,下次在我身上栓条链子,陛下受不住的时候就扯那铁链,臣便会轻一点,如何?”

李迟是个单纯好骗的,他点头答应,只道姚远这是向自己妥协,却不知自己早已羊入虎口、被拆吃入腹了。

若是他能早一些看清姚远冷肃外表下,是怎样离谱的内核,他就不会答应让姚远这种虚伪至极的要求。

不出所料,紧跟时事第一线的茶楼和瓦舍差点疯了,新出的曲目和评书五花八门,最受欢迎的是《冷傲侯爷俏君王》,百姓们争相传唱这段传奇佳话。

有时李迟与姚远二人会微服出访,携漫步在街头巷落,听风声、雨声、吆喝声,谈家事、国事、心间事。

朝服层层包裹,严丝合缝地遮盖住脖颈和手腕处的红痕,两人于奉天殿上对望时,心底各自生出别样的滋味,有点痒。

李迟听完冗长的参奏后,平淡而不容置喙地宣布:“朕已与姚卿成亲,将来也不会扩充后宫,皇储将从族内选定,具体人选不日公布。”

朝臣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皇帝都能和将军成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的呢?只不过他们相互对视、窃窃私语,猜测可能是谁。

李家本就只剩了李迟和肃王李坚,再扯远那就不知道要从什么穷乡僻壤里翻出点沾亲带故的族人了。可是众人皆知肃王李坚年事已高、整日在长春观寻仙问道。再者说来,也没有传位给自己叔叔的道理。

只有姚远听明白了李迟的意思,李坚私生子李迅之事属实。李迅年纪尚小,还未开蒙,若是此时引入宫中好生教导,也未尝不可。

积累的公务很多,虽然大部分由内阁和军机处处理了,但还有些需要李迟最终决策的,都快堆积如山了。

姚远哭笑不得地接过笔,将人捞起来放到一旁铺好的卧榻上,用被子把他团成一个球,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外面。

远在长春观倒腾仙丹的李坚听闻朝中消息,一个手抖将一味药放多了,苦苦炼了九九八十一天的仙丹,就差这最后一天,就这么功亏一篑。

他以四两拨千斤,将朝中人化为局中棋,先后挑起北疆和南疆战局,最后用沧州军做弑君刀,凭长春观挣得忠名,却还是棋差一招,没料到会被玉龙门横插一脚。

他仰天看着道观斑驳破旧的石砖墙,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到底活成了什么样子,修行没修成正果、弄权没弄到实权,就连最终走向消亡,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铺路,他甚至不是死于谋逆的罪名。

可惜没有如果了,他是个知趣的人,会给自己和对手都留一份体面,这也是他身为皇族中人最后的一点血性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姚远最近也是有些色令智昏了,侯府是他的地盘且不论,如今更是进宫如入无人之境,毕竟他是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人。

他此去是打算一举将北蛮子打退到鸿雁山脉之外,这样的话,一方面北疆驻防的压力能够得到极大的缓解,另一方面能壮声威,好叫那新成立编制的赤焰军好好学学前人风范。

李迟很是舍不得,毕竟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虽说小别胜新婚,但小别也是别,也会让人难过。

临别前夜,他们纠缠到天明,李迟浑身软得不像样子,疲惫地在姚远侧颈留下一枚吻痕,才终于睡了过去。

阮氏娇在这近一年的牢狱之灾中被磨平了棱角,不再见当年睥睨无双的锋芒,但骨子里的韧劲儿仍在。

当姚远说要放她走时,她嗤笑一声,道:“怎么?是要与我做什么交易吗?自由的代价很高,我一直都知道的。”

姚远摇摇头:“人生而自由,你虽有罪,但到如今已失去一切,陛下宽宏,谅你身在曹营人不由己。我知你心中对正合堂尚存感情,不若就此随我和杨堂主一道去北疆,去看看他们如今在北边是如何悬壶济世的,看看北城百姓有多么爱戴他们,我相信你绝不会无动于衷。”

阮氏娇闻言便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才点点头,挪开早已松动的镣铐,抬手遮了遮地牢外耀眼的阳光,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北疆战线已不复当年景象,失去恩禾今和萨达尔的北蛮大军只剩老狼王蒙克这一根精神支柱,若不是为了争夺土地资源,他们根本不该冒险南下。

自姚远返回北疆以来的大小战役都还算轻松,眼见着年关已过北蛮人也没能打下分毫的土地,这样的情况若是能多坚持几年,长此以往,北蛮必然走向消亡。

他屏退左右,接了信便回了自己帐中,对着烛火小心地拆开信封,火漆上压了一瓣腊梅,沁出来的香气悠远含蓄。

信中说:“姚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月不见如隔三生,我很想你!望卿速归,我要纳卿入后宫,做这三千皇宫之主,夜夜宠幸姚爱妃,日日缠绵无绝期!”

他这次没有给李迟写回信,而是一举大破北蛮军,将他们赶到了鸿雁山以北,战事刚定便快马加鞭南下赴京。

“快快快......要迟到啦,哎呀都怪你!”李迟被厚重的冕服折腾得满头大汗,简直要撅过去,几度翻白眼,却被姚远掐着人中晕不过去。

“好好好,都怪我昨晚太过分,让陛下险些下不来床。”姚远一层一层地帮他穿衣服,繁复的服饰确实很麻烦,但今天毕竟是泰山封禅大典,马虎不得。

李迟不知是穿衣服弄得还是被姚远的话撩拨得,脸颊绯红,腮帮子鼓起来,像一只生气的小河豚,可爱至极。

姚远伸手在他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为他披上最后一件罩衫,才总算是穿好了,内侍们这才被允许进到殿中,为李迟整理发鬓。

姚远退到旁边去看着,眼底笑意更深,直到内侍们再次退下,李迟站到他面前时才回过神来,他看着身着黑金色龙袍的李迟,只觉得再难窥见当年软弱可欺的模样,翩翩少年已然长成,更是如今雄踞一方的天下之主、帝王之尊。

李迟:“有一点,登基之初多有动荡,列祖列宗怕是都看在眼里,这两年风调雨顺、民生和乐,才让我有胆量行封禅大典。”

姚远碰了碰李迟的脸颊,道:“功过自有世俗评说,你是明君贤主,不论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伴侣,我都心甘情愿忠诚于你。”

多亏这些年来李迟雷打不动地每天练武一个时辰,体质早已今非昔比,因而上山途中仅是轻微喘气,稍作休整便恢复如初。

临出发前,姚远在李迟袖中悄悄塞了几枚糖果,李迟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以袖掩面作为遮掩,将糖送入口中。

按着规矩,封禅前三天需得斋戒,所以若是让礼部大人们知道他们二人昨夜如何厮混的,那可就要吵翻天了。

姚远从前对这些嗤之以鼻,眼中心中只装的下四方江山的战局政局。而今却不同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身上日益增长的人情味,他开始明白那些戏文话本中的冷暖,一如他现在抬眼时,目光中只装得下那一人。

纵然府中人都知道陛下和自家侯爷的关系,不会阻拦,但李迟就是莫名地喜欢这种明明光明正大、却偏偏要弄得像偷情一样的感觉。

他踮着脚尖猫着腰,一路潜入了候府的大院,然而就在靠近姚远寝屋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从屋内伸出来,一把捂住了李迟的嘴,将人整个拖进房中。

姚远却大尾巴狼似的向后靠着,毫不掩饰地展露自己极具冲击力和攻击性的肌肉线条,看得李迟脸红心跳,连忙就要起身出去。

见李迟半天不动,姚远便上手将人剥了个干净,碍事的衣物都被扔到了一边,像一堆没人要的垃圾。

桶中水温度适宜,波纹随着动作荡漾,又逐渐升温,伴随着令人脸红的声响,喟叹和呻吟被水声掩盖,任何人都无法打扰。

李迟精疲力竭地靠在姚远肩头,沉重的眼皮一直在往下垂,双手无力地环在姚远腰间,嘴里断断续续地小声嘟囔着。

姚远见他一副睁不开眼的模样,揉了揉他的脑袋,将人从水里捞了出来,把他身上的水擦干,再轻轻放到被褥中。

李迟本就生得白皙,这么一番折腾更是粉得通透,软软地陷进被褥间,像一只需要被保护的小动物。

于是李迟也趁着朝中事务不繁忙的时候,抽空与姚远一同北上游历,他们乔装打扮成寻常江湖人的模样,身边也没有跟其他随从。

姚远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路上只要途径村镇,必然停下来给李迟买新衣服,仿佛把李迟当做了小玩偶,要给他备上上百套各式各样的装束才行。

这天,李迟拗不过姚远,打扮成了文人墨客的样子,只是李迟的面相看着小,而且五官清秀,所以看起来有点像女扮男装的样子。

姚远却摆摆手,将人带到包厢中,对外头众人道:“他的伴侣永远不会让祝英台的悲剧在他身上发生,还请诸位慎言。”

李迟:“当年北城雪患,讯息递到我面前时只剩冰冷的数字,现如今民生安乐,再难窥见当年景象。”

李迟点点头,又想到养在京城的皇储李迅,感慨道:“不知道迅儿何时才能长大,将来若是他知晓自己的身世,只怕是要和我们产生隔阂了。”

姚远抿了一口茶,道:“若是他承受不住过往的冲击,那便也接不住这至高无上的权柄,换人便是,有我在,没人能翻得了天。”

姚远将门推开一道缝看过去,只见一楼大厅有两拨人正在面红耳赤地扭打在一起,他随手抓了个小二打听,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起冲突。

原来是有人觉得在如今的玄冥军中,最有可能成为姚远接班人的是左将军朱紫,而有人觉得不服气,质疑女子怎么能掌兵权。

支持朱紫的人引经据典,更是搬出了西凉国前任国主阮氏娇为例,言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更何况朱将军近十年来战功赫赫,隐隐压了汪威一头,如何当不得这接班人?

反对的人则说那阮氏娇不过是牝鸡司晨之辈,最终还不是被姚远给带兵灭了,可见女子居于高位会误国云云。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飞身两步踏上戏台,睥睨众人,冷声道:“鄙人不才,一介江湖客,听不惯某些人的污言秽语,今日把话撂这儿,你们中没有能打得过我的,不服来战!”

李迟并不意外,当时释放阮氏娇的手谕是他亲手拟的,如今见到她从落魄亡国君变成飒沓江湖客,他打心底里是为她感到高兴的。

沧州军叛乱,京城围困刚解,镇国候姚远身负重伤,连续数日卧床不起,皇帝李迟特许其在宫中养伤。

烛火已灭,只剩偏殿还有依稀昏黄的光亮,里头候着值夜的内侍却反常地昏睡过去,任凭穿堂风呼啸而过,也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高的那个嘀咕道:“大帅这次可伤得不轻,我跟随他征战北疆十余年,从没见过他病倒如此这般的场景。”

矮的那个抱起双臂,揉了揉身上并不存在的伤,小声道:“当时宫门险些失守,连我都被砸出了几道豁口,陛下命工匠修补,才没让我断了去。”

高的影子微微俯身,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道:“真希望战事早些结束,大帅也好,黎民百姓也好,便也都不必再受苦了。”

矮的影子拽了拽对方残破的衣袖,道:“要是天下太平了,你我便就失去价值了,要被束之高阁的。”

高的影子仿佛脸颊泛起红晕,他扯过自己的衣袖,嘀咕道:“别动,这是之前跟北蛮人打仗的时候烧没的,这下可真成‘断袖’了。”

矮的影子笑了笑,声音软了下来,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脑门,道:“怎么?没烧秃就不是‘断袖’了么?”

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来历,当他们意识到自己是武器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战场中浸满鲜血了。

他们附在兵刃上,跟随姚远一起守卫边疆,因而每次浴火而战、每次刀锋相撞,他们都会实打实地感受到冲击和疼痛。

他们会在打完仗后悄悄地在夜深人静时相拥哭泣,也会抱紧疼到发抖的自己,为了不做噩梦,睁眼到天明。

天下物灵千千万万,他们不是最特别的,既不是最骁勇善战的,也不是最胆小怕事的,他们甚至从没想过会跟随主人一起成为一段传奇佳话。

然而姚远每次都很爱惜这两把武器,总是精心擦拭和修补,所以使用了十多年他们仍然光可鉴人,甚至往阵前一放,敌人便会胆寒。

苗苗:“我们享有无边寿命,除非本体彻底损毁,只怕是亿万年后才会消亡,少这一两刻又有何妨?”

白雪:“......这次守城之战太过惨烈,若是没有玉龙门援手,只怕宫门前便是刀毁人亡,到时候我该去哪寻你?你可知我近来夜夜辗转难眠,每次一闭眼就是你满身豁口的样子?”

苗苗:“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相信大帅,相信陛下,也相信命运......就算退一万步说,真到了那时候,那我就化作北疆的风雪,在漫长的岁月里,陪你到天荒地老,每次风拂过,都是我在想念你。”

他们总是无法避免弄伤对方,他们是锋利无比刀兵,相拥时甚至会割伤彼此,他们注定无法像寻常恋人那样厮守。

曾经在京城围困之战中崭露头角的玉龙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收回自己的爪牙,在所有人都以为该是论功行赏的时候,直接退出了舞台。

然而回了玉龙门之后,江新月发现自己养的白兀鹫十分不对劲,平日里一天能吃一碗生肉,可如今却只能进一点稀粥。

江新月确实是懂一些江湖医术,但于兽医一事上实在是毫无建树,他正琢磨着要不要下山去寻兽医的时候,赵梓明却发现了问题所在。

江新月抬起白兀鹫的爪子一看,果然是系着一团黑色的线团,看着像动物的毛发,还打着乱七八糟的结。

赵梓明眼疾手快地揪下来一根,定睛一看才发现眼熟得很,这不就是姚远那匹名叫绝影的神驹的鬃毛吗?

赵梓明抓耳挠腮片刻,迟疑道:“坏了,这孩子不会是相思病吧?绝影可是公的!......额不对,这俩物种都对不上啊!”

江新月思忖片刻,道:“要不我们还是跟上去看看吧,这鸟跟了我很多年了,有灵性得很,这次确实太过反常,还是去看一眼比较好。”

他们本想就此归隐山林,不想再继续趟京城的浑水,因此只好乔装打扮成平民百姓,跟着一起进了京城。

这会儿姚远刚进京不久,各种积压的事务导致他十分繁忙,基本上完全不着家,候府只有两三扫洒杂役在忙活,而这些没有功底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候府里混进了两位绝世高手。

一阵鸟类振翅的声响过后,便见白兀鹫停在了候府马厩旁,昂首挺胸、精神焕发,完全不见前几日萎靡不振的模样。

绝影乌黑的眸子里突然闪起光亮,三两下便挣脱了马厩的束缚,小炮到院中,与白兀鹫亲昵地玩在一起。

赵梓明闻言笑了,道:“师兄莫不是忘了,我俩之间也不成体统啊,所谓体统不体统的......嗯?”

绝影玩累了就在院中桃树下休息,白兀鹫便停在了绝影的背上,用锐利的鸟喙挠绝影的尾巴根,绝影一副十分惬意的模样,尾巴一甩一甩地,仿佛在鼓励白兀鹫继续做下去。

只是......唉,算了,尾巴根就尾巴根吧,没啥大不了的,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战场腥风血雨里走了不知道多少遭,私下风气败坏一点也无伤大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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