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是灭世bossby橘子珩
橘子珩  发于:2024年12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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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清楚。
楼道的窗户透出了冷冷的光。
原本被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淹没的雨声也浮现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没对我说的吗?”舒星未道。
宴旧没有动弹。
舒星未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蓦地转身朝着楼上走去。
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身后传来,他被人从身后压住了。这样的姿势完全将他抱入了怀里,身后的重量压在他的身躯上,后颈传来冰凉的纤薄触感。
那不似人类的体温让人打了个寒颤。
“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不起,不要讨厌我。”
“……”
面对他的沉默,宴旧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只能小心翼翼地贴在他的脖颈上。
“你说什么我都会做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我会改的。我已经在改了。我知道你在想大学该怎么办,但是我也会和你考到一样的大学,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因为我,没有你就什么都办不到……”
“不要说了!”
突然之间,舒星未猛地转过身,一把推开了身后的人。
这一刻,愤怒压过了恐惧。
一直以来舒星未给人的印象都是淡淡的。
即使遇到超出常识的事,也只是微微睁大眼睛,把所有想法都埋在心底。
但现在——
宴旧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如此外露。
“我已经全都知道了。你,没有我反而可以吧。我在送给你那个游戏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觉得我很好笑吗?我一直在照顾你、担心你会被其他人伤害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觉得我是个蠢货,对我撒娇的时候也只是在看我的笑话吗?”
舒星未一直在强忍着怒火。
即使穆致和和他说了很多信息,他也只是草草记下,无法将死亡、污染蔓延放在心上。
他的脑海里想起了妈妈。
因为被抛弃,而总是将愤怒发泄出来的妈妈。
歇斯底里的样子,从住院部的窗户看到的另外一栋楼,亮起的灯。
他无数次告诉自己,绝对不要这样。他以为宴旧至少是他的金鱼,在他触手可及的鱼缸里呼吸。但现在看来,实在是——太好笑了一点。
那个男人说的没错。
他和他妈妈一样。
既然穆致和能够记得前几次重来,而每一次都被宴旧杀死,那很容易就能联想到一件事——宴旧也记得这些。但是这五次,他没有一次告诉过他这个世界有怪物。
也就是说,因为他的背叛,自己死了五次。如果是他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做。在他意识到这个世界是一本书后,他就无时无刻不想着宴旧。
一股痒痒的笑意,突然从喉腔爬了上来。
“你,说过你喜欢我吧?”舒星未说道,“那还真是……恶心。”
这种恶心,像是喉咙里有肿块的感觉。
说完,他脸上愤怒的表情消失了,变为了完全的冷漠和无视。
膨胀的失望让人想吐。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离我远一点。”
他转过身,往楼梯上走,没有再看留在原地的人一眼。
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显得很响。
就在即将消失之际——
宴旧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你都知道了吗?我……?”他静静地说,“关于我是什么东西?”
下一刻,舒星未的裤腿被什么丝滑、粘腻的东西缠住了。
明明没有人靠近,但是后背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了颤栗的寒意。
想要前进,却失去了力气。
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裤腿不知何时爬上了植物一样的触手。
纠缠在他的脚踝位置,留下了红色的痕迹,虽然绮丽,却让人看着就觉得恐怖到了极点。
“其实我今天看到了、你和穆致和去了后山吧。你好像是在那之前突然知道了,我是这种东西,但是却没有告诉他,我很高兴。我一直都看着你们。”
“……”舒星未。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说。
自己应该说的。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只有你。如果没有你,我会死的。这一直都不是玩笑。星未,我其实很害怕。只要越来越喜欢你,就越来越害怕。因为担心你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到来,你会觉得我不值得被你照顾。但现在终于到了那一天,害怕也没有用的时候,你已经全都知道了——”
或许是出于危险的直觉,舒星未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
不远处的楼道里。
原本站在原地的宴旧,此时无法用人来形容。
尽管还是那副面孔,那张脸,但是却能看到从楼道的墙壁上,透射出的被雨水折的波光粼粼的触手,从四面八方强烈地包围过来,窒息感让人觉得诡异可怖到了极点。
然而,这样恐怖的灭世级怪物。
它却焦虑地、手足无措地说,“不要讨厌我。怎么才能让你不要讨厌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对方坐在他的面前, 后颈对着他,从衣领的缝隙里露出了一小块肌肤。
从这个角度,可以感觉到对方是完全不设防的姿势,就好像和以往一样没有区别。
但是他不会忽略房间里蔓延的阴影, 以及之前粘腻的触手在脚踝处留下的触感。
“因为不习惯, 所以做不好。”
因为舒星未不说话的缘故, 身前的人伸出手, 抓住了他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压在自己的手底,像是要确认他是否还在原地。
“不要乱动。”
舒星未生硬地说道。
宴旧立刻松开了手。
舒星未动了起来。他把吹风机插-在了电路板上,然后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打开了机器的电源,温暖的热风立刻从手里的吹风机泄出,柔软地抚弄着眼前的人的头发。
宴旧乖乖地停留在原地, 任由他指尖触碰。
舒星未心乱如麻。
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想干什么。
这种情况……不应该是立刻逃走吗?那可不是人类啊!
在机器启动的嗡鸣声中, 舒星未低下头。
从吹风机投下的阴影, 可以看到那仿佛在海底蠕动的触手,迟迟停留在地板上。
尽管两人动作如常。
但这绝对不是日常的生活。
突然间, 他的身体轻轻打了个寒噤。
或许是因为他吹干头发的动作太轻柔, 所以那些不知道从哪里蔓延的惊悚触手也比之前柔和了,像是漂浮的海潮, 细微地抚弄着、触摸着他的脚踝, 表露出主人的心情。
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
整个世界就像是窗户上结成的霜雾模糊不清。
舒星未极力忽视这样的场景。
大概过去五分钟的样子, 对方的头发被吹干了。
“你今晚回家吧。”舒星未说。
他现在没办法仔细思考, 很想砸烂眼前的一切。
脑子完全混乱一片,被恨意、愤怒以及可怜的交织着,模模糊糊的感觉让人觉得压抑和恶心。他习惯性地想要回到之前冷静的状态, 却想不顾一切地把所有事情都搞砸。
心脏猛烈地跳动,以至于手都在发抖。
明明室内很冷,体温却逐渐上涨,浑身热的像是燃起了火。
看到眼前流露出怪物模样的人,动作既想温柔、却又有一种想要破坏的强烈欲-望。我一直在照顾他。我想抛弃他。我一直很喜欢他。他先抛弃了我。被这样对待究竟应该做出什么反应?他不知道,两人相处的时间太久,发现的太突然。他恨这样的自己。
你是个优柔寡断的蠢货吗。
——眼前的人是污染物,他不能直接拒绝。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
舒星未的手指拂过了身前干燥的发丝。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
感觉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如果有谁像妈妈那样给他一耳光就好了。
“可是……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宴旧说道。
“我不想看。”
宴旧终于转过身,抓住了他的手。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人想到被遗弃的流浪狗。
他盯着他,低声道。
“我会乖乖的,只是看看而已。求求你了,星未。”
这一次,舒星未没反抗。
宴旧没有对他的沉默说什么,而是牵着他的手,两人出了门,来到了宴旧的家里。
一进门,鞋子就踢到了乱放在地面的酒瓶。
因为这个动作,死寂的房间里传来了“咚”的一声,这些酒瓶撞击在一起,在接连嘈杂的声音中,宴旧“啪嗒”地打开了房间的灯。
房间骤然亮起。
虽然灯光昏暗,并不刺眼,但刚刚才从黑暗楼道走来,突然亮起的灯光还是让舒星未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适应这样的环境。
随后,他看到了依旧亮着的电视屏幕。
上面的雪花滋滋作响,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背对着他的肥肿身体还是在盯着电视机。
现在想来。
这样的场景怎么不能算是异常。
宴旧松开他的手。
舒星未的目光跟随宴旧的动作,移动到了沙发边。他看到对方的手碰到了那具身体的肩膀,然后轻轻一推,身体就突然不自然地倒了下来。
那张脸猝不及防和舒星未对上了。
一张青紫肿胀的脸,上面布满了类似于植物经络的纹路,就像突出的血管,但却如同活着一般颤抖着,皮肤下浮动着蚂蚁的爬行的凸点。
只是他的眼珠还在颤动着,说明他现在还活着,眼底浸满了恐惧和痛苦,在拼命向他求助。
这个人还有自己的意识。
他被菌类寄生了,然后变成了怪物。
舒星未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砰”地一声靠在了关上的门板上。
“你还记得那天吗?我的膝盖上全都是玻璃。是因为他那天酒喝的太多了、太多了。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多,好像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是谁呢。妈妈已经提前进了房间,锁上了门,不会给我开门的。然后留下我和他单独在客厅里——”
宴旧指了一下自己的头,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脸颊。
“神经都被挑断了,酒瓶被砸碎了,骨头也全都要断掉了。我本来觉得一会儿就过去的,但是想到那天之前,星未一直在偷偷看我。如果我不去上学的话,说不定会来看我吧?我自己倒是觉得无所谓,如果这个家伙那个时候又喝酒了,对星未出手怎么办?那可不行。”
啊——是那天之前,两人在一个小学。
虽然宴旧总是面无表情,但那个时候,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他观察的目光吗?
舒星未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于是,我让他安静了下来。”
宴旧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继续道,“然后,没有再听到声音的妈妈开门出来,看到了他的样子,尖叫一声,冲过来——”
“打了我一耳光。”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舒星未呆住了。
“什么……?”
谁?那个对家暴唯唯诺诺、什么都不敢说的女人?
“她说,我竟然对她老公做这种事,真是不能原谅。我——觉得太吵了,脖子都要断掉了。因为星未就住在隔壁吧?如果听到了怎么办。我不想当个你眼中的坏孩子。但是星未很喜欢妈妈吧?我就让她稍微和那个男人不一样,和星未见面好了。不过,那天她竟然想对你出手。”
所以——
宴旧的视线落到了紧闭的房门上。
舒星未忽然想起了,从上次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陈阿姨的踪迹。宴旧说她住院了,但是他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有关的信息。现在只有那扇关着的门。
他咬住了后牙槽,咯吱作响。
种种念头在脑海里同时浮现出来。
宴旧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说出了多么惊悚的事情,做完这一切后就重新走了过来,手又轻轻牵住了舒星未垂落在身边的手,十指扣住了,放在自己的身侧。
“我想把这些都告诉你。”他说,“我醒来之后,就只伤害了这两个人类,绝对没有动任何人。小区里面的其他东西,也只是听说我在才赶来的污染物,我已经让他们听话了。”
散步的人。
那些都是吗。
虽然是足以毁灭世界的污染物,但是却没有真的主动做过什么。主角……为什么要杀主角?是因为和剧情有关吗?但是这样的他,却——
舒星未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
寂静了几秒。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没有别的理由。我只是,想让星未可怜我而已。”
意想不到的话让舒星未再次呆住。
他愣了几秒,才喃喃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理由?”
“因为是可怜我,才会和我在一起吧?那个约定也是,那天晚上,看到我一个人在秋千上,也是因为可怜我吧?星未的性格很好。只要被你可怜,我就感觉很开心。我知道星未知道真相会生气的,因为我——在你眼里不那么可怜了吧?”
…………什么?
没有管反应迟钝的舒星未,宴旧抬起了两人的手,轻柔地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在他面前屈膝,然后以弱势的姿态抬起眼看他。
“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一直在按照星未的想法行动啊!从那天……你不喜欢我和其他人说话,就是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出门过。”
不去上学……不再自己出门……
“我不会再和星未以外的人说话,也再也不去上学了。我的世界一直就只有星未。我一直都是这样做,既然这样,我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
舒星未心脏加速跳动。
他用力想要从对方手心里抽出手,但是却失败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是你自己说过,你不想去上学的。”
“我只是说了星未喜欢听的话而已。”
轰隆隆——
耳边骤然响起了雷声。
舒星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胸口闷的要堵塞起来。他想要后退一步,但是因为已经在门口了,所以也只是后脑勺撞击在了门板上而已,并不能离开这个逼厌的空间。
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对方说,“我不会再去上学”的记忆。
那一天。两人初一的时候。
舒星未是物理课代表,因为要帮老师批改作业的缘故,所以在放学后多留了一会儿。
宴旧在教室等他一起回去。
他拿着书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有人在对宴旧说话。
隔着因为冬季霜气而模糊的窗户,他看到了另外一人站的很近的距离,却看不清宴旧的表情。
“你在等谁吗?”
“嗯。”
“你们以前是同学吗?”
宴旧没说话,还是趴在桌子上。
这副冷漠的反应和他与舒星未相处的时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或许是因为才升上初中的缘故,所以大家都彼此都很好奇。
成绩即使不听课都很好。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那张脸变得相当引人瞩目。
所以就算他这么冷漠,眼前的人也没有失去兴趣,而是一个劲地凑到了他的身边。
“这周末我们出去玩吧,你要来吗?如果老是和一个人玩,不会觉得无聊吗?而且两个人总是在一起,会很不正常、很奇怪吧,毕竟都已经是初中了……”
舒星未走进了教室。
在视线对上的一瞬间,宴旧就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但舒星未却没有看他,而是直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他收拾书包的时候,宴旧就一直站在他的身侧等着,看着他把笔都收进了笔袋里,然后是试卷,全都放进书包里,最后拉上拉链,单肩背在了身上。
他没开口说话,宴旧就已经跟了上来。
两人顺着河道的边缘,往家的方向走。期间一直让沉默充斥在两人前后的距离之间。
几秒后,舒星未才开口。
“……听说小区要拆迁了。”
“不会的。”
“怎么不会。我想,到时候我可能会去另外的地方住。”
“不会的。”
“……”
舒星未突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他的动作,跟在他身后的宴旧也止住了步伐。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好像最近有很多人找你说话。”
没有关联的一句话突然抛了出来。
但还没有得到回答的时候,他就立刻说道“没什么,你就当没听见”,然后加快了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无法明白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才会说出这样类似于质问的话。
他只是感觉心里很不舒服、胃部抽搐着。
就好像看到自己养过的金鱼,从玻璃鱼缸里跳出来的感觉一样。
……他讨厌这样。
心情变得不像是自己了。
明明一开始,是自己叮嘱过宴旧,不要再像小学的时候那样面无表情、也不要总是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但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开始问原因。
直到回家为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那天晚上舒星未觉得很冷。
冬天总是很干燥、缺少雨水,当晚却罕见地下了一场暴雨。
上床睡觉的时候,他路过了空荡荡的玻璃鱼缸。虽然没有金鱼了,但他却装满了水。或许不正常的人一直都是他……不是别人。
但他绝对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
将妈妈困回了家里,成为了家庭主妇。
第二天早晨。
舒星未超常做好早饭去找宴旧。
但是,对方却突然说“我不会再去上学了。”
本来以为是闹脾气,或者心血来潮,但从那一天开始,宴旧真的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但唯一有一点确定——
从那以后,他没有一次主动提起过,让宴旧回去上学。
手心冰冷的触感唤回了舒星未的注意力。
眼前的人突然攥紧了手。
近乎束缚的力度,他从回忆中猛地挣脱,回到了现实。
宴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低低地说道:“我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吗?你可以像爸爸、也可以像妈妈,我不在乎你到底和谁像,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其他都无关紧要。”
“我爱你。我的一切都是你造就的。就像现在这样继续可怜我吧。好不好?”

加上早晨的寒气, 总让人觉得是在梦里。
舒星未从口袋里拿出了针织的手套,替宴旧戴上,然后是围巾,在对方低头的时候围在了脖子上, 一圈两圈, 环绕着系好, 让寒气远离开来。
宴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乖乖地任由他摆弄。
等舒星未松手的时候,他直起腰,然后突然开心地说道。
“好像回到了小学、初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宴旧总是一脸迟钝,面无表情地等待着舒星未的照顾。因为太过缺乏常识,所以让人没办法不管——即使是现在,看到对方鼻尖被冻红的时候, 身体也快过大脑这么做了。
舒星未松开手, 朝着小区外走去。
他没有说话, 但宴旧好像也不是很在意,而是跟在他身后。
爬山虎在墙壁上蒙上了一层寒霜, 在微风的吹拂下微微颤动, 整个小区显得一片死寂。
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
穆致和没有在楼下等他。
昨天舒星未给他发了消息,说今天不需要过来。
那是上学的河道。
如果就这么走下去, 就会来到学校。
街上人很少, 每个人都被冬日的寒气侵蚀着。
舒星未能够感觉到身后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至距离被缩短, 然后垂在身侧的手被牵住了。
宴旧做这些,好像是觉得这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
舒星未没说话,但也没有让对方松开手, 片刻后,回过手握住了。宴旧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两人很快来到了校门口。
路过一家店的时候,宴旧定定地看了几眼,眯起了眼睛。
“我想要那个。”他说。
舒星未一言不发地松开手,朝着对方所说的店走去。
买好饮料,递到宴旧手里。
宴旧旋转着杯身,打量着饮料的包装。
几秒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杯口抿了一下,很快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这就是你和穆致和去的那家店,买的饮料吗?……味道很奇怪。”
这家店,舒星未只去过一次。
也就是穆致和问他“身边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存在”的那一次。
而那个时候对方根本不可能在。
但是,他现在却准确地找到了他和穆致和去过的店……
有很多事情不能细想。
一旦仔细思考,头皮发麻,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我和你在一个班。”宴旧道。
舒星未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人。
两人到了教学楼下。
顺着楼梯上去,就到了他所在班级的楼层。
宴旧:“嗯。对了。我要去找老师报道。”
比起有常识,这句话更像是在复读自己学到的东西,并没有给人一种明白了的意思。很显然,他是想让听到这句话的人觉得自己能做事。
舒星未自顾自地在自己的课桌前收拾东西。
他从书包里拿出了笔袋、试卷,还有上午要用的书,没有抬头看眼前的人一眼。
“我马上就回来。”宴旧道。
他的身影离开了教室。
直到完全看不到那道背影,舒星未才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用力地攥紧了笔。
笔身嘎吱作响。
几秒后,又松开。
即将高三的班里,居然有转学生来,这一点很引人瞩目。
舒星未的同桌位置刚好空了出来。
宴旧被安排到了那个位置,在下课时候,有人靠近了过来。
嘈杂的交谈声里,课桌被人围住,舒星未也只是一直做题,没有和身旁的人说任何一句话。
很快,到了午休的时候。
舒星未一直不怎么去食堂吃饭。
他都是在家里做好了饭,然后带过来。
所以,在其他人稀稀拉拉地离开了教室的时候,他还是坐在原地,直到完全安静下来,才从书包里拿出了准备好的午饭。
宴旧没有走。
教室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在舒星未移开饭盒的时候,感受到腿上传来突如其来的重量。
他停止了动作,几秒后看向了对方。
宴旧在刚才躺了下来,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喂我。”
舒星未低头打开了饭盒。
因为是冷食,所以不需要加热,筷子挑着吃也不会麻烦。
他挑出了一点,喂给了宴旧。
然后他也吃了一点。
两个人就这样一人一口,慢慢地将饭盒里的午饭吃完了。
午休预备铃响了不知道多久,整栋教学楼现在静悄悄的。在大部分人都选择住校的情况下,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休息,即使窗外逐渐变得明亮起来,也没有人会过来。
风微微吹拂,灌入没有关上关紧的缝隙里,窗帘在空中鼓起帆的形状。
树叶沙沙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美好、宁静的气氛。
舒星未将空了的饭盒收起,拉链在教室里轻轻发出“刺啦”的声音。
做完这一切后,他再次低下头,看着躺在自己膝盖上闭眼休息的宴旧。
那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会下意识屏住呼吸。
尤其是在光线充足的时候,更能够感觉到这种五官的冲击。
这是一张会让人心软的脸。
“星未。”宴旧软软道,“想要你再摸摸我……”
舒星未抬起手,抚摸了对方的头发。
手指从额发略过,然后滑到了脸颊,把垂落下来的发丝轻轻别在了耳后。
“……”
目前为止,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就像是宴旧说的那样,好像回到了小学、初中的时候。
他对宴旧的所有要求都百依百顺,像是对待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一样,宠爱着、纵容着他的所有要求,自己也很喜欢这种照顾人、被需要的感觉。
因为,眼前的人没有自己就不行。
就像是放在鱼缸里的金鱼,没有人喂食、没有人换水,就会死掉。
然而——
他抚摸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察觉到异常,宴旧睁开眼,浅灰色的眼眸看向了他。
舒星未眼神里带着审视。
原来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始终是这样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好恶心。”他喃喃道,“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
自己在对方眼里到底算什么?
“……恶、心?”
下一秒,舒星未突然推开了宴旧的身体。
课桌在接触之间发出了碰撞的声音,不过呼吸间,两人亲密的距离就被打破了。
“说什么没有我就不行,你根本就不需要我吧。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游戏,是想借着我的身份来掩盖异常,还是单纯觉得我会陪你一直下去。”
舒星未厌烦道,“但现在开始,我不想玩了。”
宴旧呆了几秒,立刻想要上前拉住他的手。
“离我远点。”
他的话音落下。
宴旧立刻站在原地,不动了。
就像一只被驯服、被抛弃的流浪狗,他露出了足以让人心脏抽搐一下的可怜表情,说道:“星未,为什么要这么说?你厌倦了再照顾我吗?我让你觉得腻了吗?”
“对,腻了。”
舒星未没有再继续说话。
渐渐地,宴旧脸上的表情变了。
那张让人生不起任何拒绝欲-望的脸,随着时间推移,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宴旧变得面无表情。
他盯着舒星未,说道,“不要这么说哦。”
“我说,我已经腻了。没兴趣再继续玩这个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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