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言倾呢?言倾是你儿子!你也不要他吗?”女人亮出最后的底牌。
“你去自首后,我会抚养他的。”
女人的漂亮的面容变得扭曲起来,表情从不可置信到面目狰狞,“我不可能自首去的!承华,你说过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的!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女人最后嘶吼了起来。
“曾经是我对不起你,但我有妻子了!如果不是你把我灌醉,我们就不会再有牵扯,而且,我无法容忍你杀了她!何霜,收手吧,去自首,你不用担心儿子,我会照顾好言倾的。”男人在手机上按下了110三个数字,手指放在拨打键上方,只要按下,电话就会接通,“如果你不去自首,我就报警。”
疯狂的女人看着他的手机逐渐趋于平静,懵状之后,很快确认了一个事实,“承华,你是爱上那个女人了吧。”
男人只说:“自首吧。”
那天的风很大,将女人的长发吹的凌乱不堪,即使这样,她依然美艳动人。
女人姣好美丽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我在你心里没有那个女人重要,你想忘了我,是吗?”
男人没说话。
女人更加确信了,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我偏不,我要你这辈子只记得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男人逐渐没了耐心,再次说道:“何霜,做错事就去自首吧,自首还能从宽处理......”
然而对面的女人好像没听见他说话,自顾自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长发,她走到了玻璃边,“我会永远在你心里的,你的心里永远都会有我的一席之位。”
“何霜!”待男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女人撞碎了玻璃,急速向楼下坠去。
深蓝色的裙摆在空中仿若蝴蝶展开的翅膀,耀眼吸睛。
可女人没有蝴蝶那样轻盈的身体。
第189章 189.为什么【冬】
“Augus?”Gwendolyn打开门后,看到站在门外一脸阴翳的宋言倾,“你怎么突然来了?喂...Augus......”
宋言倾连招呼都没跟她打,径直走了进去,“把你电脑借我用一下。”他在客厅的中央停了下来,双手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手指指甲快要嵌入肉里。
“你怎么了?”宋言倾整个人就很怪异,Gwendolyn担忧起来,不会是又......
“把电脑借我。”宋言倾再次重申了一遍,语气比上一次更加生冷。
Gwendolyn只得回房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宋言倾一拿到电脑,就去了另一个房间,紧关上了门。
进了房间的宋言倾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电脑,插上了宋承华给的U盘,U盘里存了一个视频。
鼠标移到那个视频上时,焦躁的宋言倾却犹豫了。
他不敢点开看,如果宋承华所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该要怎么面对?但是...不可能的,妈妈她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宋承华在骗人。
宋言倾不停告诉自己,是宋承华编的,妈妈绝不可能杀人。
可...可是...可是......证据现在就在自己手上,而且宋承华说的那么笃定。
我到底要怎么办!
宋言倾快要崩溃了,抓着鼠标的那只手用力地按着左键,他紧闭上眼睛,趴在桌上,挣扎了许久后,他按在鼠标左键上的食指松了,接着快速点击了两下。
是监控录像。
背景十分熟悉,就是那天宋明旭绑架洛林秋去的那个废弃汽车回收站!
一个光头男人在工厂里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人。快进一分钟后,视频下走出来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宋言倾瞳孔皱缩。
即使这个视频有点模糊,即使这个女人戴了墨镜,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能认出她是谁。
在女人摘下墨镜,露出全貌后,宋言倾就知道自己怎么也否认不了了。
“您要我做的这个是有点太难了,这毕竟...被抓到是要坐牢的事情啊。”光头男人说。
女人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递到男人手中,“这里是一百万,完事之后我还会再给你两百万。”
“可...可是...”光头男人还是很犹豫。
“一场意外车祸,不会有人怀疑。”何霜轻描淡写地说,“你要是觉得还不够的话,我再加一百万。”
“好吧...”
“你记着,一定要让他们在车祸里意外身亡。”
何霜的声音像在山谷里一样,在宋言倾的耳边不停回荡。
“啊!”宋言倾刚站起来就跌坐在地上,此时的他已双眼通红,浑身都在颤抖,他仰头望着电脑中还在继续播放着的视频。
这是又两段不同时间的视频组成的,前段视频放完后,卡了一下,接着转到了下一段中。
“怎么只有三百万?不是说好的四百万吗?!”光头男人拿着手中的支票,不解地对女人问道。
“我说了他们两个都得意外身亡,可有一个没死,还抢救过来了,你还想让我给你四百万?”
“但我差点也出事了!你不在现场不知道那场车祸有多吓人,再怎么说,你得给我医疗费吧!”
何霜不耐烦地再扔给他一张支票,“这样总行了吧,还有嘴巴严实点。”
光头男人嘻嘻哈哈地笑了,但他依然有些贪心,他瞧了眼何霜,说:“你也知道,这事可不小,要是有人怀疑,我被抓了的话......”
他话都没说完,何霜就从包里拿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对着他,吓得男人扔掉支票双手举了起来,“别...别...”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人不要太贪心,适可而止,懂吗?”何霜笑着问道。
男人双腿已经瘫软,跪在了地上,拼命地点着头。
何霜收起了枪,光头才敢站起来,“你有这东西...怎么不自己去...”
何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也挺想,但为了不让某人知道,也为了别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劳烦你了。”
“那人是你孩子吗?”
“他不算什么。”
宋言倾身体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看到的,他不算什么...那我究竟算什么?
“那是什么?”何霜抬头看向镜头。
“哦,那个啊,坏了好几个月了,这里不久就要被推掉。”
视频到此结束,何霜的那张正脸定格在屏幕上。
宋言倾扶着椅子想要站起来,但全身已经失了力气,人没站起来,还拉倒了椅子。
心里最后一丝防线被攻破,不朽不腐的铜墙铁壁在顷刻间全然崩塌,毫无预兆。
自己长年以来所坚信的,全都是美好的幻影。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是个恶魔。
我该怎么办......
他颤抖着双手,站了起来,看向视频里的何霜,他握紧了拳头,用力咬着自己的下唇,咬到破皮流血。
他看着自己这个生身母亲的面容,盯了几秒后,他眼神如同嗜血了一般,失去了所有的理智,拿起电脑重重地摔在地上。
笔记本电脑瞬时粉身碎骨,屏幕也黑了下去。
“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宋言倾撕心裂肺地吼叫着,这不够他发泄心中的愤懑,搬起椅子又向电脑砸去,“为什么!”
门外的Gwendolyn很担心宋言倾的状况,在门口来回转圈,思来想去,她给洛林秋打了电话。
“洛林秋。”
“你在哪?你马上到我这里来,Augus他......”她话没说完,就被房间里重物砸地的声音吓出了尖叫,“快点!”
Gwendolyn挂点电话,要去开门,结果发现里面反锁了。
“Augus!”Gwendolyn用力地敲门。
紧接着,房内传来宋言倾痛苦的惨叫声。
“你到底怎么了?!快开门!”连续的砸东西的声音和宋言倾的吼声,Gwendolyn急得要死,酒店房间也没有备用钥匙。
洛林秋很快赶来了,“他人呢!”
“门被锁上了!他状况很不稳定,我怕他......”Gwendolyn话音未落,洛林秋走向被反锁的门,抬脚朝门用力踹了一下。
门被踹开,两人冲进房内,就看见宋言倾缩在角落里发抖,眼神空洞,满脸难以置信,他面前的地面满地狼藉。
“Augus...”
“言倾...”洛林秋看到此场景,心里已经了然。
他过去抱住宋言倾,想要好好安抚他。
“我妈妈她杀了人!她杀了宋明旭的妈妈!她杀了他的妈妈!!!”宋言倾被人碰到的那一刻,又开始嘶吼起来。
“她不仅杀了他妈妈,她还想杀了宋明旭!他的腿也是这么残的......车祸不是意外,是我妈妈策划的......”宋言倾已经泪流满面,崩溃地抱住头,声音嘶哑。
Gwendolyn惊地捂住了嘴,“怎么会...”
洛林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紧紧拥着他,“言倾,你先冷静下来,好不好?”看到宋言倾如此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内心也十分痛苦。
宋言倾一把用力推开洛林秋,洛林秋好不无防备的跌坐在地上,“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妈杀了人!她还害的宋明旭双腿残废,我还在相同的地方扬言说要杀了他!我怎么冷静!我下贱!我不要脸!我恶心!他们骂我都是对的!”
“啊啊啊啊!!!!”宋言倾头痛欲裂,竭尽全力地嘶吼着,并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内心的愧疚与歉意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
洛林秋上前抓住了他的双手,他看着崩溃至极的宋言倾,厉声说道:“那是你妈妈做的事情!错的不是你!”
“可她是我妈妈啊......!她所做的一切必须让我来背负!我能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宋言倾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曾经,不管何霜怎么拿他发泄,他都不会有一点怨言,他始终坚信着,他的妈妈会是一个爱自己孩子的妈妈。然而,他的妈妈是个恶魔,不仅杀了另一个人的妈妈,还让那人永远地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双腿。
他还恬不知耻地说要杀了宋明旭。
他要拿什么去偿还。
宋言倾疯狂挣扎着,泣不成声。洛林秋怕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不管他如何撕咬捶打自己,他都抱着宋言倾不放手。
“你跟你妈妈不一样,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宋言倾拼命地晃着脑袋,因为嘶吼过度,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她为什么要杀宋明旭的妈妈?为什么?宋明旭不仅失去了妈妈,还失去了双腿。我原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悲、最痛苦的人,但现在才发现,宋明旭比我痛苦万倍!”
洛林秋深知宋言倾有多看重母爱,因为他从小缺乏,所以极力渴望着得到母爱。在看到别人失去母爱时,他总会泛起许多怜悯。宋言倾本就因为是私生子对宋明旭心存歉疚,而宋明旭的妈妈又因何霜而死,他的内心有多痛苦、多崩溃,是旁人体会不到的。
“我妈妈把他害成这个样子!我要怎么去补偿他?!”宋言倾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双眼通红,从先前的崩溃嘶吼,到最后无力泣声。
洛林秋拥着宋言倾,轻拍着他的背,尽可能去安抚他的情绪,尽管他知道自己做的或许都是无用功。
“我对不起他...我没有脸再面对他...”宋言倾在他怀中痛哭流涕。
“Augus。”Gwendolyn端着一个铁盘轻声喊道。
宋言倾只是看了她一眼,面色惊恐起来,好不容易沉静下去的人,又变的躁动不安,他在洛林秋怀里拼命挣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的妈妈!”
他把Gwendolyn认成了何霜。
他歇斯底里地质问着,然而身体却在不停抖动,想要逃离。
“你走开!走开!我不想做你的儿子了!你不是说我什么都不是的吗?!”宋言倾惶恐不安,就连洛林秋的怀抱,也被他当作了要束缚他的牢笼。
“言倾!宋言倾!看着我!我是洛林秋!”洛林秋按住他的双臂稳住他,他已然神志不清,谁也不认识了,恐惧与歉疚爬满了他的心头,他悲痛欲绝、无助地哀嚎着。
“你做的这些事让我怎么办!你告诉我啊!”宋言倾用尽全力也没推开洛林秋。
“哥,我是秋秋。”洛林秋红着眼说。
宋言倾有了点反应,目光怔怔,但很快又开始发狂。
宋言倾这个样子,让洛林秋感觉到了心如刀割的滋味,看到爱人痛不欲生,而他却无能为力,最基本的安抚都无法做到。
他想唤醒宋言倾。
“洛林秋,你按住他!别让他乱动!”Gwendolyn把铁盘放在桌上,然后在上面摆弄什么。
洛林秋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听了她的话,将宋言倾按在床上,坐在他腿上,双手压着他的两只手腕,控制好他的四肢,不让他乱动。
Gwendolyn已经调好了药剂,拿着一个细细的注射器和一支沾了酒精的面签走到床边。
看到‘妈妈’离自己越来越近,宋言倾越来越畏惧,四肢死命地挣扎,奈何洛林秋力气大,他反抗不了。
“不要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洛林秋问Gwendolyn。
Gwendolyn没回答,刷起宋言倾的袖子,用酒精棉签抹了抹他胳膊上的静脉,接着将针刺入他的血管,慢慢将药推送了进去。
不一会儿,失控不安的宋言倾放弃了挣扎,人逐渐安静了下去,他的头一偏,眼睛也闭上了。
“言倾?”洛林秋松开了他的手腕,喊了两遍都没反应,转身问Gwendolyn:“你给他打的什么?”
“镇静剂。”Gwendolyn脸色不是很好。
“每当他情绪难以自控的时候,就会给他注射镇静剂。”
洛林秋趴在床边,握住宋言倾的手,默默祈祷他不要再遭受痛苦了。
Gwendolyn收拾好屋内的残局后,洛林秋依然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趴在床边,盯着昏睡的宋言倾看,眼神里尽是心疼,她想他比谁都在乎Augus。
“Augus他...”Gwendolyn哽咽了一下。
“他怎么?”洛林秋问。
“这次他比以往更加失控。”
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洛林秋和宋明旭都不在了。
“他们两个人呢?”对宋明旭要求见洛林秋这事,洛天就感到很奇怪,两人平时没有交集,从中能牵扯到他两的,只有宋言倾了。
“听人说,林秋着急跑了后,没多久宋明旭也离开了。”纪曼回答道。
洛天预感他们有什么事情,于是说:“把我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纪曼明白他的意思,应了声好,便退出了办公室。
没多久,监控录像传到了洛天的电脑上。
看完监控的洛天,一向处变不惊的他惊愕住了,“纪秘书!”
站在办公桌前的纪曼不知道监控内容,但看洛天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小。
“你马上给洛林秋打个电话,问他在哪里,我去趟星辉,你不用跟着,还有宋言倾...”洛天想他们两人现在应该在一起,“找到他们的位置后,马上告诉我!”
“好的,我马上去给他打电话。”
洛天一人来到星辉,但他要找的宋明旭不在,却碰到了要离开的宋承华。
“有什么事吗?”
洛天说话相当不客气,“宋总,我希望你能管好自己的儿子,不要让他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如果他再敢动林秋一次,我可不会放过他!”
宋承华皱了皱眉,问:“他做了什么危险的事?”
洛天猜他可能并不知道宋明旭绑架过洛林秋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儿子有枪的事,也就是说,宋明旭做的事情都是瞒着宋承华进行的。
他不是个喜欢以长辈身份欺压晚辈的人,但这件事他难以忍下去,既然宋明旭本人不在这,他就把这些话说给他父亲听:“你自己去问问你那儿子吧,还有,有些事情如果你当年妥善处理了,也许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宋言倾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也算我儿子,我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不要有什么怨恨都牵扯到他身上去,他什么都没做!他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简直就是对他的残忍!”
“你都知道了?!”宋承华双眸凝视着,没想到洛天会知道这些事情。
洛天冷哼一声,说:“你不要这个儿子,我要!”
洛天甩下这些话后,愤愤离开。
宋承华紧皱着的眉头久久没有舒坦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像个木桩一样。
打了镇静剂的宋言倾,直到午夜才醒过来,他睁开第一眼,就看到洛林秋正盯着自己。
Gwendolyn告诉洛林秋,宋言倾估计会在晚上醒过来,所以他一直等到现在,没有离开过半步,就算是Gwendolyn喊他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他也不肯离开。
万一宋言倾中途醒过来,又开始失控怎么办。
“言倾,你饿不饿?”洛林秋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白天宋言倾那个样子,他快要担心死了,又因为镇静剂昏睡这么长时间,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想喝水......”宋言倾因为白天体力消耗过大,他的声音嘶哑了,说话也有气无力。
洛林秋很快为他倒来温水,把水杯送到他嘴边,要喂他喝。而宋言倾没有接受他这做法,自己捧着杯子喝起来。
宋言倾嘴唇惨白,枯瘦苍白的双手捧着杯子,手背上血管的纹路清晰突出,露在衣袖外地手腕也纤细的可怕,好像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感觉随便一只大手就能握碎他的手腕。
原来一个人在情绪崩溃后,一天之内就可以憔悴这么多。
洛林秋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宋言倾喝着水,看着洛林秋面露担忧的脸庞,大脑短暂地空白了一段时间,然后就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
然而他情绪还没上来,身体一阵绞痛,口中弥漫上一股铁锈的味道,一滩鲜血染红了杯中透明的水。
宋言倾突然口吐鲜血,洛林秋吓坏了,慌张和紧张还有恐惧占据了他的心头,他急忙站起来拿过杯子放到一边,接着让宋言倾靠在自己怀里,“言倾,言倾你怎么了?”他一边给宋言倾擦血,一边喊着Gwendolyn。
Gwendolyn跑进房间,看到宋言倾的吐血的样子后,急忙拿来一粒药丸让他吞下。
洛林秋看到药,明白了什么,他愤怒地逼问道:“他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Gwendolyn看了看他怀里的宋言倾,这时候宋言倾向她摇了摇头。她眼睛瞥向一边,横下心来,坦白道:“抱歉,是Augus说了不让我告诉你的。”
洛林秋愣住,看向怀中虚弱的宋言倾,宋言倾很疲惫,眼睛也闭上了。
“Augus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加上他的精神状况......吃过很多药,吐血这种事很少发生,只有在他内心十分痛苦时才会这样。”Gwendolyn垂下了头,和Augus认识的这些年来,陪他去过最多的地方,除了公司,就是医院。
洛林秋揽着宋言倾胳膊的那只手,不禁用了用力,他把宋言倾安稳地放回床上,擦干净了他嘴上的血迹,然后和Gwendolyn出了房间。
洛林秋沉重地靠在墙上,他对宋言倾好像了如指掌,但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在宋言倾难受失控的时候,他的心也仿佛跟着破碎成了碎片一样,致使自己呼吸也变得难受。
“他现在的状况,情绪很不稳定,我认为最好有人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以防出意外。”Gwendolyn说。
洛林秋嗯了声,然后问:“言倾他...以前有没有过自残行为...”
“没有,因为他把你放在心里支撑着他。”
洛林秋心里涌上一股酸楚,宋言倾在这十年里,每天都生活在挣扎与煎熬里,他可能想过了却自己,但因为有个信念,才让他走到现在。
“但这次的事情...带给他的打击是异常巨大的,一定要好好看着他。”Gwendolyn再次叮嘱。
再回到房间里,宋言倾抱着腿坐在床上,头抵着双膝,后背一抽一抽的。
洛林秋坐在他身边,手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道:“休息好不好?”
宋言倾始终不抬头,双手抓紧了被子,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为什么要害死宋明旭的妈妈!”
洛林秋也终于懂了宋明旭死死不放过他的原因。他本该恨的人是何霜,虽然何霜早已不在,但他的这份恨意并没有消失,而且他没办法做到相安无事,他失去的是他的妈妈和双腿,所以他只能去恨宋言倾。
宋言倾没有错,宋明旭也没有错,他们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宋言倾得承受知道事情真相后带来的痛苦,因为何霜是他的母亲。
而宋明旭比谁都要无辜,因为何霜的疯狂和自私,他在最肆意轻松的年纪,失去了疼爱自己母亲,也失去了双腿,无法站立起来。
“抬起头来看我。”洛林秋说。
宋言倾缓缓抬起头,他满面泪痕,眼睛浮肿着,眼白里尽是红色的血丝,“我原谅不了她,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我对宋明旭说的那些话......现在想到就令我作呕!”
他知道宋言倾其实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出生,在面对宋明旭的时候更是如此,现在又知道了这件事情,恐怕宋言倾更加自责愧疚。
洛林秋用手拭去他的眼泪,说:“这不关你的事,你并不知情,你不要把你妈妈做的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Gwendolyn的电脑被砸坏了,但插在上面的U盘还完好无损,于是洛林秋看了一遍视频。何霜最后说‘他不算什么’的时候,让他感到无比心寒,也让他知道何霜究竟有多冷血。
之前虐待宋言倾的事,他还能为她找个心理有问题的理由,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她就是冷漠自私的人。
父母都是爱孩子的,但也存在着少数反例,这本该是极少的例子,而宋言倾很不幸就是其中一例。
“不!他恨我是应该的,他本该是很幸福的,却成了这样,他到底该有痛苦,我弥补不了他!”宋言倾抱着头哭诉着,心里充满了罪恶感和愧疚感。
曾对宋明旭说狠话的场景历历在目,想他当时肯定觉得恶心极了。
宋言倾一旦自责起来,就没有办法劝慰,洛林秋也没办法,他只能极力抚慰他的情绪,将他抱着,让他感受暖意。
“靠在我身上,你要记得,你还有我,有什么情绪,尽管在我身上发泄出来吧,言倾。”
宋言倾痛不欲生,嚎啕大哭着,抓着洛林秋的肩膀,嘴里一直问着为什么、为什么要害他们。
可是再没有人能回答他。
一直到天亮,宋言倾感到累了,才沉沉睡过去。
洛林秋也没有合眼,看宋言倾好不容易睡下后,他也感到万分疲惫。
估计Gwendolyn也还没起来,昨天一天都没有进食,他打算自己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轻轻关上房门,转身就看到自己的父母坐在客厅里,而Gwendolyn正坐在自己妈妈身边安慰着。
“爸,妈。”洛林秋蹙眉道,“你们怎么来了。”
看母亲的样子,想必他们都知道了。
“秋秋,言倾他怎么样了?”林笙雪红着眼睛问道,洛天也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关怀。
洛林秋看了看Gwendolyn,她摇了摇头,示意没有说真实情况。
“刚刚睡着。”
林笙雪掩面靠在沙发背上,“我真没想到何霜会是这样的人,她怎么这么可怕,她...她居然敢...”她到这抽泣了一下,“言倾他以后该怎么办啊!他精神还有问题啊!他受得了吗?!”她无法接受自己曾当作好友的人,真面目会那么可怕。
是啊,他受得了吗?
他受不了。
洛林秋面色憔悴,他很害怕以后宋言倾都是以这种状态生活下去,被悲伤和愧疚充斥着内心,随时都有可能情绪失控、精神崩溃,从此不再是个正常人。
林笙雪和洛天还想看看宋言倾,站在房门口看了一眼后,林笙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这孩子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要遭遇这些。
已经连续几天都是这样了。
除了生活必需之外,宋言倾没有下过床,他静躺在床上,瞳孔涣散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眼中光彩全无,视觉没有准确的的焦点,人也失去了精气神,很少再说话。
连吃饭这种事情,都要洛林秋说好久才勉强吃下一点,也只是一点。
洛林秋很担心他这样会饿坏身体,但又不能强制他吃东西,只能喊来医生给他输营养液,起码身体不会立刻垮下去。
对于医生给自己输液,宋言倾起初抗拒过,后来洛林秋苦声劝说下,才没有再抗拒。
Gwendolyn和Stephen教授通话过,了解了宋言倾的近况后,他给不出准确的答复,而且他也不在Augus身边,只叮嘱说让宋言倾不要再继续吃药,要时刻关注他的任何小情绪,还有不要让他独出,看似安静稳定的他,其实是精神最不稳定的时候,随时都有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可能。
迫不得已的时候,就给他注射镇静剂。
林笙雪每天都来看他,但宋言倾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林姨的关心话语没有一点回应。
其实更准确地来说,不是他变了,他在精神上已经死了。
这天林笙雪端了一个大砂锅过来,Gwendolyn帮她接住,砂锅底下还是热的,有点烫手。
“林女士,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Gwendolyn帮她把砂锅放到桌上,揭开盖子,扑面而来的热气和食物浓郁的香味。
“我在家让阿姨煮的老母鸡汤,加了人人参,煮了一晚上,肉都煮烂了,再去小火热一下吧,然后给言倾和秋秋盛碗喝。”
“好!”
过后林笙雪端了两碗鸡汤进房间,洛林秋坐在床边,抓着宋言倾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