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这种蚂蚁的幼卵会分泌一种酸液,这种酸液具有强腐蚀性,外壳再强悍的生物被丢进去,也迟早会被腐蚀掉,成为幼虫的食物。
蚁后的主意打得很好,等那只诡怪在酸液中半死不活,失去威胁性,它再去吞噬对方的力量,这样更为稳妥一些。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工蚁带着它的命令离开后,蚁后心中却越发觉得不安。
它有些焦躁地抬起上半身,想喊来工蚁,仔细询问那个眷从的具体情况,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一只工蚁应召前来。
安静的主巢中,流动的空气仿佛突然凝滞。
蚁后红色的眼珠猛然僵住,死死望向一个方向。
它感觉到了,有什么庞然巨物正从那个方向朝它而来。
祂是如此的庞大,散发出的浩然威势如巨大的阴影般笼罩在它的身上,令它动弹不得,绝望到生不出任何逃跑的心思。
蚁后的脖颈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姣好的美丽面容再也维持不住表情,呈现出一种惊恐万分的扭曲神态。
它死死盯着那个方向,明知不可直视,然而眼珠却仿佛黏在那里,怎么都无法挪开。
那个庞然大物离它越来越近了……蚁后几乎能看到黑白斑斓的丝线从某个洞穴中潮水般涌出,朝自己凶猛地拍击而来,可等她惊恐地闪避,却发现那些丝线莫名地凭空消失了,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安静到死寂的主巢里,忽然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不紧不慢的步伐,落地时激起了一道道回音,听在蚁后的耳中,更像是一种催命符般的折磨。
它睁大眼睛,锁定了某个洞口,双眼猩红,几欲滴血。
是谁……究竟是谁……
黑暗的环境无损蚁后的视野,随着脚步靠近,一个穿着黑衬衣的青年出现在了它的视线当中。
不,不是人类。
这个气息……是一只半觉醒的诡怪!
而且,对方的等级,似乎远在它之上。
蚁后尽全力压住颤抖的声线:“你……是谁?”
“我是谁?”对方站在高高的洞穴口上,居高临下地睨着它,声音里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一丝冷意:“你难道还没猜到?”
“你为敝校送来这么多的惊喜,作为校长,不还你一份大礼,实在于理不合。”
什、什么?他说,他是谁?
噩梦大学的校长怎么可能来到这里,不!不对……噩梦大学的校长,怎么可能是个半觉醒的诡怪!
半觉醒的诡怪,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诡域?怎么可能控制数量如此庞大的眷从!?
蚁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愣住,直到整个洞穴突然被火光照亮,它才骤然间回过神。
不过是弹指一刹的功夫,整个蚁巢竟已深陷火海,蚁后听到无数工蚁和幼蚁在火中哀哀嘶鸣,祈求着它的救赎,看到工蚁们抱团护住最中心的幼卵,想牺牲自己为幼卵搏出一条生路,却依旧跟幼卵一起,在火海中化作飞灰。
蚁后发出尖利的嚎叫:“不——”
巢穴在火海中化作炼狱,徒子徒孙于痛苦中灰飞烟灭,蚁后终于意识到了对方前来的目的,当即求饶道:“大人,大人!求您饶了我,我绝不是有意觊觎您的诡域,都是……都是其他域主逼我的!”
高温将空气都炙烤出变形的痕迹,就连蚁后都开始在愈发炽热的空气中痛苦喘息,岑浔却依旧神色未变,就连语气都是冷淡的:“哦?”
“真的!求您饶恕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我……对,我可以为您办事!只求您饶我一命!”
蚁后那张脸泫然欲泣,做足了楚楚可怜的姿态,换做别人还可能心软,只可惜碰上了岑浔。
“可是你让我很不爽。”岑浔阴沉道:“因为你,我失眠了多少次,你说,你该怎么赔我?”
不等蚁后回答,数道傀儡丝袭来,瞬间将它切割成了数万块。
腹部未孵化完毕的卵沿着破口滑落出来,混着粘液散落一地,蚁后的脑袋掉在地上,恰好看到这一幕,它惊恐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恐惧的尖叫。
蚁后在被碎尸万段剧痛再次眨开眼,面对的就是呈现幽绿色的腐蚀缸,它被丢入腐蚀缸中,表皮被瞬间腐蚀,它挣扎着在腐蚀缸中浮浮沉沉,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腹中的卵被逐渐分解,化作了酸液的一部分。
不断的复活,不断的死亡,蚁后在无止境的幻觉中陷入疯狂,不顾一切地爬向那个坐在白骨高处的青年,颤抖而卑微地祈求他宽恕自己的过错,给它一个解脱。
青年双腿优雅交叠,仿佛欣赏够了它的狼狈,那点带着杀意的阴沉终于从脸上散去。
黑白傀儡丝缠上了蚁后的脖颈,迫使它抬起头,每拨弄一下它的侧脸,就会在上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你该庆幸,你身上还有一点点的利用价值。”
岑浔低沉含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让蚁后不寒而栗的恶意:“至于跟你联系的其他域主,它们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会送它们,下真正的地狱。”
不久后,同意跟蚁后联手的八个域主再次收到了蚁后传来的消息。
它们拿起工蚁送来的照片,刚开始还不解其意,直至看清照片里的内容,才悚然一惊。
照片是一个俯拍的视角,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个由上万个工蚁尸体拼成的巨大图案。
那是一个校徽。
巨大的蝴蝶肆无忌惮地出现在它们的视线当中,如同烙铁一般,令它们产生了一种被灼伤的幻痛感。
多日以来,它们一直在谋划着同一件事,不可能不清楚这枚校徽代表着什么。
翻过照片,照片背后被人随手涂鸦了一个图案。
——是一个洋娃娃,长长的头发,圆圆的小脸,简单的几笔,勾勒出几乎咧到耳后的嘴唇,看上去格外瘆人。
发现这个看似随手一涂的涂鸦后,所有域主也确实产生了巨大的凉意。
因为,他们这九个密谋突袭的域主当中,的确有个域主的本体是洋娃娃。
那么,噩梦大学寄来这张照片的原因就很清楚了。
这是一封死亡预告信。
蚁巢的失陷只是开始。
噩梦大学,已经选好了下一个猎杀目标。
玩家们是在沉睡中被人推醒的。
一睁眼, 他们看到的就是岑老师那张毫无瑕疵的脸,不由恍惚了一下,产生了类似“我是谁我在哪里”的哲学问题。
“醒了就走。”
他们高傲的老师睥睨他们一眼, 起身就走了, 只留给他们一个高挑而孤傲的背影。
玩家们刚醒过来,脑子里还嗡嗡的, 见岑浔快走远了, 下意识手忙脚乱地撕开身上的茧,小鸡仔似的追在了岑浔的身后走了一会儿, 才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了什么——
他们本来躲在小洞穴里躲得好好的, 后来还是被工蚁发现了,工蚁用不明粘液将他们裹起来, 正要把他们往孵化巢运,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搬运他们的工蚁们就像被人拔了电池, 一下子全都倒了,他们摔在地上, 听到一阵刺耳的尖啸,就昏了过去……
想到这里, 有玩家突然反应过来:“岑老师, 你跟蚁后打架了吗?没受伤吧!”
岑浔淡然道:“没打,没受伤。”单方面碾压的事,怎么能叫打架呢?
“啊?那蚁后去哪了?”
“不知道, 好像被仇家打了。”岑浔云淡风轻, 仿佛干出这事的人不是他自己:“接下来的事不归我们管,回校吧。”
玩家信以为真,纷纷感慨自己今天走了狗屎运, 那种情况居然还能生还,怕不是祖宗在地府里把头都磕破了。
岑浔听着玩家们轻松的调侃,低头不着痕迹地掸了掸衬衣上沾到的尘埃。
如果这几个玩家再细心一点,就能发现岑浔身上沾染着只有蚁后能分泌的芳香黏液,从而发现岑浔并非如他所说的那样,没跟蚁后打上照面。
可惜大家刚刚死里逃生,没人去注意这点小细节。
岑浔满心冷漠,已经开始盘算什么时候把这些玩家吃掉了。
明明自己破绽重重,这些玩家却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么蠢,迟早也会被其他域主玩死,与其死在其他诡域,不如死在噩梦大学。
回到噩梦大学,岑浔先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去了校长办公室。
奶牛猫四仰八叉地躺在他办公桌上的文件堆里,翻着肚皮呼呼大睡,岑浔走过去,毫不留情地推了推它:“醒醒,起来上班。”
奶牛猫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用力将自己拉伸成猫条,半睁着眼看他一眼:“喵?”
岑浔坐在转椅上,一边开电脑,一边冷酷道:“上班时间躺在校长的办公桌上睡觉,工资扣二十,上班时间公然露肚皮勾引校长,工资扣二十,上班时间不穿衣服,工资扣二十,上班时间不说人话,耍大牌让校长猜,工资扣二十,上班时间不维持良好的职业形象,把自己拉伸成奇怪的形状,工资扣二十。”
连珠炮似的一连串罪状砸在乌萨头上,一下子把猫砸懵了,猫想说很多罪名都名不副实,但猫确实在上班时间睡觉了,猫理亏,猫心虚。
痛失一百工资的猫讪讪地跳下桌子,再回来时,已经是一副规规矩矩的秘书模样。
“校长,运营部那边递来消息,有个时尚杂志通过光媒娱乐平台联系我们,想让您成为下一期的头版人物,运营部想问您的意见。”
岑浔言简意赅:“不接。”
“好的,”乌萨说:“方便问原因吗,运营部那边可以根据您的理由回绝对方。”
“就说我很忙,并且没有当超级巨星的想法。”
岑浔开始线上审批各个部门提交的申请,侧脸漠然:“每天管学校还不够我忙的吗?”他疯了才给自己加工作量。
本来同意拍综艺,就已经是岑浔为了噩梦大学利益做出的最大让步,现在光凭综艺就已经足够扩散噩梦大学的影响力,岑浔不可能真把自己往超级巨星的方向打造。
况且,岑浔就连微博头像都不允许别人用任何形式保存或拍摄,怎么可能允许陌生人收藏印着自己人像的杂志。
乌萨问:“这样的话,是不是其他影视资源,综艺资源这些也都推掉呢?”
“全部推掉。”
“好的,”乌萨记下,继续报下一条:“还有很多品牌方联系节目组,想要在综艺里塞广告。”
这个倒是有点意思,岑浔多问了一句:“塞广告?是怎么个形式?”
乌萨快速翻笔记:“就是在咱们的拍摄地点里摆他们的产品,嘉宾在拍摄过程中使用一下,让观众看到就行,目前联系我们最多的就是服装类的品牌商,他们想让你在入镜的时候穿一下他们家的衣服。”
岑浔:“……羊毛怎么都逮着我薅?”
“因为校长你真的很好看啊,穿着他们的衣服,就会显得他们的衣服也很好看吧。”乌萨耿直地说了大实话,然后问:“这类合作要推掉吗?”
岑浔:“看着接吧,筛选一下品牌商,挑质量好的。”
“秦院长说,如果您同意的话,就需要临时补拍几个带品牌商的镜头。”
“……嗯。”
乌萨往下滑待办事项:“童院长锁定了疑似研究院成员的人类,需要约时间晚上见一面吗?”
岑浔:“见。”
“晚上七点怎么样?”乌萨提议道:“您下午五点有个关于人才培养的会议,大概要开一个小时。”
岑浔在一条审批上点下同意,眼睁睁看着另一条审批跳了出来,逐渐变得面无表情:“可以。”
乌萨又说了几条不太重要的行程,主要是想提醒岑浔不要忘记,岑浔敷衍地应了几声,总算看到乌萨收起了他的平板,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岑浔难得夸赞了一句:“工作能力进步得很快,工资加一百。”
刚开始乌萨给他汇报消息,还会手忙脚乱地翻笔记,无法对他的问题应答如流,现在俨然已经有点秘书的样子了。
挽救了自己的工资,乌萨高兴不已:“是秦修一直在教我。”
岑浔:“他不是一直忙着算账吗,还有时间教你?”
乌萨理所当然道:“秦修又不会24小时都在算账,有空陪我的呀。”
岑浔沉默了一会儿,漠然别过脸:“上班时间在校长面前秀恩爱,工资扣二十。”
乌萨猝不及防:“不要啊校长,我再也不说了QAQ。”
晚上七点,岑浔和童瞑的分.身穿过端口,抵达现实世界。
秦史渊用了点非法手段,已经把童瞑锁定的那位研究员秘密“请”了过来,此时,那位研究员正在某个咖啡馆的包间里坐着。
岑浔进了门,看到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男人坐在窗边,穿着一身白大褂,神色难掩不安,放在他面前的被子里盛满了水,显然他一口水都没碰。
看到岑浔进门,他面色大变,猛地站起身,瞳孔骤缩:“你——你是——”
岑浔兀自在他对面坐下,姿态从容,他身边的童瞑代他发言:“安静一点,接下来我问什么,你最好老实答什么。”
白大褂男人嘴唇翕动了几下,脸上的皮肉隐隐颤抖。
岑浔忽然出声:“我不喜欢别人俯视我。”
一道大力猛然将他拽下,男人狼狈跌坐,脸颊撞翻了桌上的杯子,杯中温水顿时洒了一桌子。
童瞑摇头:“啧啧啧,敬酒不吃吃罚酒。”
童瞑拿出一张纸,上面打印着长长的聊天记录,他手指在上面点了点,似笑非笑道:“说吧,你在病患群里散播志愿者消息,是不是在为研究院寻找愿意做人体实验的小白鼠。”
白大褂男子呐呐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的志愿者活动是完全合法合规的,至于你说的研究院,我根本没听说过。”
童瞑扯扯唇角:“还嘴硬,我都看到你在医院的角落里跟其他成员做交接了。”
闻言,白大褂男子紧抿起嘴,显然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
童瞑看向岑浔:“哥,你看——”
岑浔说:“我来吧。”
一根傀儡丝探出指尖,直截了当地扎进了白大褂男子的太阳穴,在里面翻搅了起来。
男子捂着头,口中发出难以忍受的惨叫,没坐稳,连着椅子一起翻倒在地。
岑浔无视噪音,操控傀儡丝在他脑子里翻找了片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童瞑察觉到不对,压低声音问:“哥,怎么了?”
岑浔沉声道:“……有点不对劲。”
童瞑愣了一下:“嗯?哪里不对劲?”
岑浔若有所思地看向地上翻滚不止的男子,动了动手指,男子就站了起来,但表情仍是痛苦的,甚至过了一会儿,他又抱着头滚在了地上。
岑浔微挑眉梢:“就是这样,控制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控制。”
童瞑:“……”
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两个问号。
“我也看不到他的记忆,好像被一层力量挡住了。”岑浔自己也有点疑惑:“傀儡丝只能扎在浅层,不能继续深入。”他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童瞑惊讶:“怎会如此,是这个人类的技能效果,还是四哥你变弱了?”
岑浔凉凉瞥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岑浔不信邪,抽出傀儡丝,不等男子缓过劲,又重新扎了进去。
男子的惨叫声开始逐渐变得沙哑,岑浔微微眯起眼,神色愈发严峻:“更深入了一些,但还是还不行。”
童瞑蹲在男子旁边,用全知之眼又扫了他一遍,摸摸下巴:“不应该啊,这人身上没有特殊异能,他凭什么能挡住你的傀儡丝?”
岑浔:“你让开,我多扎几根试试。”
童瞑从善如流地走开,把舞台让给他哥。
岑浔正要动作,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道手机震动声。
“谁的手机响了?”童瞑视线环顾一周,最后落在岑浔身上。
岑浔顿了顿,从外套的兜里拿出手机。
点亮屏幕,发现是“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发来的私信。
“……”
岑浔神色不明地解锁屏幕,看到对方发来的完整消息。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这么想了解研究院,不如亲自来研究院坐坐?
岑浔掀起眼帘,瞥了眼地上的白大褂男子,对于刚刚傀儡丝遇到的不知名阻碍,此刻他终于得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养歹鸟:是你的技能?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正是,所以你别想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消息了,高抬贵手,把人放掉吧。
不养歹鸟:深藏不露啊,封长官。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彼此彼此,岑老师。
虚假的客套结束,岑浔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对一脸八卦的童瞑说:“是封霁寒干的。”
童瞑眉梢一挑,难以置信:“他还有这种技能?”
岑浔好一会儿没说话。
半晌,他站起身,对童瞑说:“把人带回噩梦世界,我用本体的傀儡丝再扎几次。”
世界上没有破解不了的技能,如果扎一次破解不了,那就扎十次。
什么把人放了,他会信封霁寒说的鸟话才有鬼。
童瞑任劳任怨地把地上软面条似的人类拖起来,心念一转,神色正经了起来:“封霁寒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们会捕捉这个研究员,这是不是说明,他的这种技能已经覆盖了整个研究院?”
“但愿不是,”岑浔推开门,眉眼沉冷:“否则我们只能被迫放弃研究院这条线了。”
如果研究院每个人都被封霁寒的技能覆盖,就算岑浔用傀儡丝扎个几十下能够破解,他们占领研究院的效率也会变得非常低下。
岑浔不可能一天什么事都不干,光给研究员们流水线式扎孔。
岑浔现在想马上弄清楚的,就是研究院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里面又是什么个情况。
但愿这个研究员能给他一个答案。
兜里的手机又响了两声。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真的不亲自来研究院坐坐?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定位】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不是想知道研究院在哪,我敢发,你敢来吗?
岑浔看着封霁寒发来的挑衅消息,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不养歹鸟:欠教训的小鸟,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得你哭都哭不出来。
发出这条消息后, 岑浔收起手机,对童瞑说:“走。”
童瞑热切地看着他:“去哪?是去研究院教训那谁吗?哥,我可以围观吗!!”
岑浔一言难尽地瞥他一眼:“当然是回噩梦大学。”
期待的表情瞬间消失, 童瞑脸上难掩失望:“可他都这么挑衅你了……”
岑浔冷笑:“他让我去我就去?突然暴露底牌, 必定有诈,我去了, 说不定就会中他的圈套。”
其他地方也就算了, 可研究院是什么成分,岑浔又不是不知道。
封霁寒就是从研究院出来的, 里面全是跟封霁寒一样的基因改造人, 没弄清里面形势的情况下,岑浔贸然前往, 跟把自己送入狼窝有什么两样?
岑浔不打没有优势的仗。
童瞑抱臂瞄他:“那你还发消息说要去教训他?很坏哦。”
岑浔一扯唇角:“吊着他玩玩罢了。”
他给了童瞑一个眼神,童瞑会意,利索地拖起了瘫软在地的研究员。
回到噩梦大学, 岑浔毫不耽搁,百余根傀儡丝齐发, 生生将研究员扎成了筛子。
数根闪烁着森然寒光的丝线如操纵傀儡一般,轻巧地操控着研究员站了起来, 岑浔来到研究员面前, 端详着他空洞的眼睛,玩味一笑。
“这不就破解了?”
还想诓他把人放了,好歹也当了几年的夫夫, 以为他猜不到那歹鸟打的什么主意吗?
岑浔读取了研究员的记忆, 总算大致弄清研究院里发生了什么。
这个研究员只是研究院放在外面招募志愿者的线人,大部分时间都在各大医院辗转,主要负责向志愿者介绍研究院推出的项目, 并将招收到的志愿者转送进实验室。
据岑浔所看到的,这名研究员其实也并不清楚研究院具体要用那些志愿者做什么项目,他跟志愿者介绍的时候,只说“你们只要躺在舱里等一会儿就行了,做完后会有点眩晕,都是正常的,不影响身体健康,一次奖励两万块钱,绝对正规”。
患者群里的患者基本都很缺钱,加上是主治医生推荐的,他们的家属也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报名了。
岑浔看到研究员将这些志愿者领进了研究院,让他们躺进一个银色的胶囊舱,玻璃后的工作人员按下按钮,就有猩红的血雾从胶囊舱中抽离出来,沿着透明的管道汇入“主干”。
变故发生的那天,这个研究员刚送一批志愿者进了胶囊舱,正在隔离区等待,忽然警报声响起,整个实验室闪起了红光。
他一惊,慌乱中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抱头蹲下,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实验体出逃”,但很快,那道声音戛然而止。
接着实验室里一片混乱,他听到了玻璃的碎裂声,随后,红雾就在整个实验室里弥漫开来。
口鼻间吸入的红雾令他感到血脉偾张,痛苦不已,他倒在了地上,意识陷入模糊前,他看到红雾散开,黑色的羽翼一闪而逝。
耳边刺耳的警报声逐渐远去,视角陷入完全的黑暗。
然后再也没亮起。
岑浔:“?”
就没了?
很让人火大的是,封霁寒技能覆盖期间,岑浔无法继续读取此人的记忆。
岑浔抽回傀儡丝,昏死过去的研究员立即软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乌萨悄无声息地出现,抓住研究员的双臂,飞快将他拖了出去。
岑浔坐在椅子上,仰头陷入了沉思。
从这个研究员的记忆看来,研究院欺骗了普通群众,利用他们对钱财的需求,诱骗他们成为了不知名实验的志愿者,还好死不死地被封霁寒发现了。
这种践踏人命的实验,封霁寒不可能继续放任,所以,有很大的概率……研究院已经被封霁寒接管了。
但是,这当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封霁寒是怎么做到一举拿下整个研究院,并且还没被异端监测局发觉的。
岑浔轻声喃喃:“封霁寒啊封霁寒,真是深藏不露啊。”
恐怕就连研究院都没想到,封霁寒已经成长到他们难以掌控的地步。
拿下了研究院,却一个人都不杀,这人是想做什么呢?
岑浔手指点了两下桌子,掌握的信息太少,他暂时推测不出来。
拿起微焦的鸟毛,岑浔对着它讥讽低语道:“天天管着我杀人,没想到自己家也会塌房吧。”
话语声消散在空荡荡的校长办公室里,不期然地,那天封霁寒微红的眼眶忽然在脑海里闪过。
按时间推断,那时封霁寒恐怕刚发现志愿者没多久,正是信仰崩塌的时候。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来找自己的呢?
岑浔将羽毛丢在桌上,心中有点烦躁。
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摔碎了,让人火大。
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哪怕要摔,也该是由他亲手来摔。
心有灵犀般,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快到了吗?我去门口接你。
岑浔没碰手机,任凭屏幕黑了下去。
封霁寒刚收到岑浔那条内容很炸裂的消息时,差点没绷住表情。
“这人怎么又这样……到底是谁做哭谁啊。”
既然岑浔说要来,封霁寒就姑且相信是真的。
虽然按照封霁寒对岑浔的了解,此诡狡猾多疑,不太可能明知是陷阱还故意踏入——但凡事都有例外,特别是岑浔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万一他真的来了呢?
就这么等了一小时,各个检测装置还是毫无动静,封霁寒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快到了吗?我去门口接你。
过了好几分钟,岑浔才回复他:堵在路上了,还有一小时到,这么着急,是迫不及待了吗?
附带车窗外风景照一张。
——看上去是真的要来。
封霁寒就想,行吧,那就再等他一小时,于是又等了一小时。
一个半小时后。
封霁寒默默发了个问号过去。
不养歹鸟:撞车了,迟点到。【图片】
图片里是撞在一起的两辆车,旁边隐约可见交警的身影。
封霁寒:“……”
又过半小时。
不养歹鸟:重新上路了,你等着。
又过半小时。
不养歹鸟:到门口了,人呢?
封霁寒立即放下手头的事,扑过去看监控。
然后他望着监控上穿着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陷入了沉默。
AAA毛线球批发供应商:……你确定那是你?
监控里的外卖小哥同步低头看手机,仿佛印证了封霁寒的猜测。
不养歹鸟:过来。
封霁寒半信半疑地上了地面,走出大门。
外卖员看到他,当即松了口气:“你这公司也太偏了,差点没找到。”
封霁寒隔着墨镜,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你是……”
“哦,有人给你点的同城快送。”外卖员从箱子里拿出个黄色袋子给他,神色暧昧:“兄弟你玩好。”
封霁寒:“……”
为、为什么是玩好?
还有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茫然中,眼看外卖员就要离开,封霁寒急忙喊住了对方:“那个……是谁让你给我送的同城?”
外卖员惊讶道:“你自己不知道的吗?”
封霁寒缓缓道:“大概知道一点,但是……我想知道他是怎么给你下单的。”
“就用手机啊,还能用什么。”外卖员理所当然答了一句,又压低声音道:“哥们,你对象出手好阔绰,直接给了我三百小费呢,怕不是个富婆吧~你小子,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