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费力抬起眼皮,望着顾途白净的手指,轻喃道:“我叫佛千回。”
顾途自然知道佛千回的名字,他唇角微弯,也欲介绍自己,却听佛千回接着说。
“……是一名精神系异能者。”
顾途顿了顿。
佛千回这么容易就向自己交代了底牌吗?
他手掌微蜷,心里叹息。
佛千回果然比他想象得还要单纯。
顾途抿唇,过了一会儿道:“我叫顾途……是一名水木双系异能者。”
佛千回眼露惊讶,想说什么,却体力不支。
顾途连忙将人参片放进佛千回嘴里。
佛千回含住,很快便昏睡了过去。
顾途端个凳子守在佛千回旁边,时不时为对方量体温。
他本想守佛千回一夜,却忽略了自己也早已疲惫至极。
不知何时,他趴在床边,眼底乌青,面露倦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应该晕厥的佛千回却冷静地睁开了眼。
他缓缓侧过头,目光幽深地望着熟睡的顾途。
佛千回伸出勉强算好的那支手臂,满头大汗扯过身旁叠起的薄被,废了好大的工夫才将薄被盖在顾途身上。
他重新趴在枕头上,好奇地望着顾途。
他自然认识顾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与顾途相见。
他重生在半日前,那两人将他按进雪里的一瞬间。
他望着顾途单纯的面庞,眼神愈发和善。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顾途,便被对方的模样惊艳了。
世界上竟然有一个人长得和他的癖好一模一样。
对方和他一样,正将自己的食物分发给旁人。
佛千回轻笑,对方看起来可真单纯真善良。
佛千回喜欢顾途的表象,至于内在,当时的佛千回心里嗤笑,他不信有人会纯良到如此地步。
那时他望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终于忍不住推着轮椅,不经意从顾途身边经过。
他的目光轻瞥顾途的双腿,眼露痴迷。
这双腿生得太完美,太好看了。
他听到顾途开口问他话。
“你不怕自己不够吃吗?”
他内心一颤,这声音真好听。
他如以往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见顾途睁着一双桃花眼敬仰地看着他。
他哑然失笑,顾途这演技是一点也不比他差。
只是喜欢是喜欢,理智是理智,二者并不相干。
他总会在闲暇时从阁楼的窗户向外瞥,偶尔看到顾途的身影,他的心跳会加速。
而他也很享受这种心脏的悸动感。
时间久了,佛千回发现顾途一直是这般良善。
佛千回不可思议。
直到顾途受了伤,晕倒在他阁楼下时,佛千回将顾途带了回来。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简单为顾途包扎伤口。
在他手指接触到顾途皮肤时,他灵魂颤栗。
佛千回小心翼翼为顾途涂好了药,却不想昏睡的顾途下一刻抱住了他的腰。
佛千回僵了僵。
顾途意识昏沉,迷糊又亲昵地喊着他“妈妈”。
佛千回闭上双眼,靠在轮椅上,轻轻地搂着顾途。
只是时光短暂,他又有公务要处理,于是只能叫醒顾途。
他饶有兴致看着顾途睁开睡眼,红晕漫到耳根,手足无措。
他是精神系异能者,能够感知到顾途的放松与真诚。
顾途临走时对他说:“我会救你。”
佛千回挑眉,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
他看着顾途的背影托腮,笑意越来越浓。
没想到顾途是真单纯,单纯的人在末世可是凤毛麟角。
佛千回不讨厌单纯的人,相反他很喜欢。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头皮发麻:怎么会有一个人生得和他喜好一模一样?
只是好在他与顾途交情不深,他喜欢顾途也只是喜欢对方的皮囊和性格。
后来呀……顾途不听话,炸了基地三所营地,还险些毁了他的计划。
佛千回回忆起上一世,那几十个异能者躬身告诉他顾途死之事。
他心脏微疼又惋惜,那么好看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不过他又有些庆幸,他太喜欢一个人也不是一件好事。
回忆结束。
佛千回认真凝视顾途这张精致的面庞。
他运气真好,还能再次看到顾途。
清晨,顾途睁开眼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身体很热。
但他顾不得自己的不适,着急忙慌地去摸佛千回的额头。
好在不是很烫。
他端来水盆和毛巾,将毛巾拧干,轻轻擦着佛千回的脸。
他知道佛千回有洁癖,他不想让对方不舒服。
佛千回醒了,双目注视着顾途捏着毛巾的手,喉结滚了滚,垂眸,面容憔悴淡笑道:“……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顾途有些胆怯,低着头微声道:“没……没关系。”
佛千回听着顾途的嗓音,心里痒痒的。
他移开视线,柔声:“你的声音很好听。”
顾途很少听到这种直接的赞美,脸红了红,想说什么,又听佛千回接着道:“如果你的声音大一点,将会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人。”
顾途心脏一颤,含蓄道:“谢谢夸赞。”
他故意将声音放大了些,佛千回眼神变亮,这让顾途的心口通畅了许多。
佛千回又道:“你的眼睛也很漂亮,就像是天上的星辰与人间的宝石。”
顾途头皮一麻,低着眸子不敢与佛千回对视。
但从他红到脖子根的痕迹来看,显然他很喜欢佛千回对他的赞扬。
早上,他们必须得吃早饭。
顾途站起时,险些连路都走不稳,他扶着墙,慢悠悠地朝厨房挪去。
佛千回瞥着顾途的背影,眉头微蹙,笑容向下压了压,手指微蜷。
这副模样,可真让人心疼。
顾途熬粥时,放了特别多的米,锅也糊了。
他囫囵吃完,也没尝出什么味道,只感觉米好像没熟?
他扶着墙,又给了佛千回带了一碗。
佛千回轻轻用勺子搅着粥,喝了一口,眯了眯眼,享受不已。
他虽未抬头,却能感觉到顾途昏昏欲睡。
佛千回不动声色,搅着粥上面的热气,不疾不徐将粥喝完。
顾途将碗带走,终究是撑不住了,趴在了床沿上。
十秒后,佛千回单手扯开一旁叠好的被子,将被子轻轻盖在顾途身上。
佛千回掩住被角,尽量不让冷气钻进来。
顾途睡了半个小时,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佛千回声音低柔:“上来睡吧。”
顾途睁开睡眼,懵懂。
佛千回凝视顾途憔悴的面庞,伸出手指在距离顾途三厘米的地方停下,指尖颤了颤,微蜷,低哑道:“顾途应该是发烧了。”
顾途清醒了许多,他走出房间带进来了一个保温杯,又拿了两盒药。
他喝完药,犹豫片刻,便脱鞋上了床。
中午,顾途拿来了几个冷馒头,他一个,佛千回两个。
他吃馒头时,馒头渣不小心撒在了脖子上,他又扎又痒,便取来一个湿毛巾胡乱擦拭。
顾途大脑昏沉,怎么擦都不到位。
这时,大掌握住毛巾,轻轻帮顾途擦拭。
顾途感觉皮肤凉凉的,对方的力道很轻,就像是在对待珍宝。
佛千回擦拭地极为仔细,把馒头渣擦完,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顾途心怀愧疚,沙哑道:“抱歉,你还受着伤,劳烦你为我辛苦这么久。”
佛千回声音轻柔,敛眸低笑道:“没关系。”
二人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顾途的烧也退了。
顾途看着佛千回的伤口,惊讶地发现不过七天,对方身上的伤竟然已好了大半。
他帮佛千回拆了线,抿唇望着对方庞大的身躯,心里有了一个打算。
他看向外面耀眼的日光,从一旁的书架上取出几本书递给佛千回,低声道:“我这两天要去做些事,你就先看书吧。”
佛千回抬眸接过书,瞥着琳琅满目的书架,笑道:“看来你还是一个爱看书的人。”
顾途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佛千回轻笑了声,将书放在腿上,认真端详。
阳光透过窗户映于黑发,佛千回浓密睫毛轻晃,修长的手指指着封面的几字,逐字默念。
顾途见佛千回真看下去了,便放心来到院子。
他先是取出末世前屠宰场老板送他的小推车,发现轮子太小,便摇了摇头。
顾途的余光瞥到了门外的大树,眼睛一亮。
他悄悄打开大门,见屋外没人,才放心溜了出来。
顾途是想要给佛千回做一个轮椅。
他清楚,如果要做木质轮子,最好找结实不易腐烂的木料。
顾途在屋外搜寻了一圈,也找到了一些千年老树。
老树枝繁叶茂,顶端参天,树身怕是要几个青壮年围在一起才能抱拢。
如此大的巨树,且不说顾途很难锯断,他也不忍心去锯。
顾途眼看要无功而返,却在回家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幸好顾途穿得厚,身体才没被蹭伤。
他掸了掸身上的土,看向自己蹭破皮的手掌,眉头微皱。
顾途转头看向让他摔倒的元凶,眉头渐渐放松,眼睛也越睁越大。
让他摔倒的是一个巨型树墩,顾途端详着树墩周围的枝芽和树墩表面的干枯程度,推断这棵巨树应该才被锯断不久。
树墩上面的年轮密密麻麻,看样子原本也是一棵千年古树。
更让顾途惊讶的是,这棵树竟然是一棵金丝楠。
金丝楠木,是人们用来做棺材的上好材料,它耐潮防腐,不易变形,甚至好的金丝楠木可以保存上千年,不过价格也十分昂贵。
顾途心动了。
或许是地势增高的缘故,金丝楠的树根埋得非常深。
他挖去周围的土,拿出电锯,小心翼翼地割下树墩。
他割出来的木头也不矮,高度接近一米。
顾途将工具和木料装进空间,看了矮了一截的树墩,心生愧疚。
这棵树虽然只剩树墩了,但是也还活着。
于是他蹲下来,对树墩施展木系异能。
树墩起初不动,过了一两分钟,树墩的身上长出了些嫩芽。
顾途将今天所有的木系异能给了树墩,十分钟后,树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了些。
顾途伸手擦去额头上的汗,露出了笑容。
回到家里,顾途画出了轮椅的设计图,并将每一个零件的尺寸标注清楚。
随后他拿出锯木机等物,将金丝楠木裁成合适的大小,再浸水。
另一边,顾途又取出之前在外面捡的钢材,用工具将其融化定型,做出来两个轴承。
忙完这些,天也暗了。
顾途想了想,从树上摘了几颗橘子,又闷了一锅米饭,做了三道小菜,分别是清炒土豆丝,凉拌黄瓜,和黄焖鸡。
这是顾途生病后第一次认真做饭,新鲜到地里无法种出来的蔬菜被他从空间取出。
顾途认真清洗。
他想着佛千回大病初愈,于是便一口气拿出半只鸡来闷。
他望着满满三大盆菜,眼睛一弯,这些菜看起来真丰盛。
他将饭菜端到卧室,在床上支了两个小桌子。
他与佛千回面对吃饭。
顾途已经想到这些饭菜光他们两个一定吃不完,并寻思外面零下几十度的天可以将饭菜保存多久。
顾途为他和佛千回各盛了一碗饭,佛千回惊讶地望着这些菜肴:“你的厨艺真好。”
这几天他们尽喝粥了,顾途又病得厉害,因而煮出来的粥不是水多就是水少,甚至糊了半碗也很常见。
顾途竖着耳朵听着佛千回的夸赞,低头为自己夹了一块鸡肉,含蓄道:“这是我妈妈教我的。”
“哦?”佛千回握筷子的手顿了顿,微笑道:“那想来令堂定是一位心灵手巧的人。”
顾途听到佛千回提到自己的妈妈,一下子就活泼了起来:“我妈妈曾经是全国厨艺大赛第二名!”
佛千回目露惊艳:“真让人佩服。”
佛千回也夹了一口菜,情绪多了微妙的变化。
顾途察觉到了,微微紧张问:“怎么了?”
佛千回思索道:“这菜味有些淡。”
顾途突然意识到这些菜是以他的口味做的。
曾经,吃不惯大学食堂的他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每日自己给自己做饭。
有一天,他起来晚了,便将早餐打包,带到学校吃。
一旁活泼的同学好奇道:“顾途,你吃得是什么啊,看起来不错!”
顾途悄悄望着同学,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的早餐分一半给对方。
对方连忙感谢,吃了一口,脸色怪异道:“这怎么没有味?”
顾途一愣,小声道:“这是辣味。”
同学一脸懵逼,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怪。
当时的顾途因为社恐,便低下头没有和那位同学说话了。
回忆到这儿,顾途顿了顿,向佛千回解释:“因为我经常生病,所以口味特别淡,也习惯这样做饭了。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
佛千回摆手,看向筷头的菜,新奇道:“不用,我只是很少吃这种带着个人感的菜。”
佛千回左手蜷了蜷,眼底深处藏着一抹谁也看不清的复杂。
他浅笑,继续吃了一口:“这是一道偏辣的菜对不对?”
顾途眼睛变亮。
他其实是一个爱辣人士。
卧室内气氛轻松了许多。
顾途默默地扒着饭,时不时夹两口菜。
只是这次他高估了他的饭量,他即便只给自己盛半碗,也能剩下。
顾途内心叹息,就他这饭量,看来都不用每天种粮食了,两三个月种一次都够吃了。
顾途散漫地夹起饭粒往嘴里塞,余光瞥见佛千回碗里没饭了,便放下碗主动为佛千回盛饭。
佛千回不好意思地拒绝:“这也太劳烦你了。”
顾途收回手,客气道:“没关系,你可以自己给自己盛,我也不知道你的饭量。”
佛千回礼貌颔首答应。
顾途吃饱后越来越困,他捂着肚子托腮,心思早都不知道神游到哪儿去了。
待他回神,余光向桌子一瞥,瞬间清醒。
只见那半锅能让他吃六七天的饭现在已经没了。桌子上满满三大盆菜包括半只鸡也没了?
顾途懵了。
佛千回惭愧道:“是我吃太多了。”
顾途愣了愣,才勉强开口道:“没有关系,我可以继续种。”
顾途在心中盘算起佛千回的饭量,发现这个数量很恐怖。
他弱弱问:“那你吃饱了吗?”
佛千回低眸,犹豫了半晌,说不出口。
顾途:……
顾途小心翼翼问:“有几分饱?”
佛千回:“……七分。”
顾途抿了抿唇,本来嘴就笨的他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只能默默地收了碗筷。
好在佛千回比较有眼色,帮顾途将碗筷叠在一起。
待顾途走后,佛千回靠在墙上,闭上眼,神情餍足。
好吃……
这是佛千回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想到顾途,他脸上划过一抹疼惜。
顾途晚上借机问佛千回对金丝楠木的看法。
佛千回:“这是非常好的木料。”
顾途问:“可是很多人觉得金丝楠木晦气。”
佛千回:“在我这里,我只觉得它是一种很珍贵的木料。”
于是三天后,佛千回收到了顾途送他的金丝楠木轮椅。
佛千回的笑容停止了一瞬,微愣,片刻后脸上挂着笑意,认真凝视着顾途的面庞,说了声:“谢谢。”
几天后,佛千回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顾途便开始为佛千回准备房间。
他将隔壁的空房作为佛千回的卧室,那里同样向阳,面积只比主卧小一两平。
他取出X市家中的床和床垫放在佛千回房间里。
他又在里面放了空衣柜,一套桌椅,一盏台灯和一个书架。
傍晚,他在里面按上了窗帘。
顾途可以确定,佛千回自来到家中后没有出过一次主卧,也不知道隔壁房间的模样,所以他才放心使用空间异能搬家具。
晚上,他们二人吃过饭后。
顾途又来到隔壁房间,他取出三套之前在批发市场囤积的床单被褥,将其中一套铺在床上,另外两套塞进衣柜里。
那五套大一点的衣服也被他放进了衣柜。
忙完这一切,顾途第一次扶着佛千回坐在轮椅上。
轮椅很结实,顾途担心安全隐患,便为轮椅设计了三套刹车方式。
顾途一一告诉佛千回怎么使用,佛千回低眸望着他,又看向轮椅。
顾途推着佛千回来到隔壁房间,里面放了一台发电机。
发电机的一端连接着台灯,台灯正打开着,发出温馨的暖黄色灯光。
另一端连接着电热毯,电热毯也开了一段时间,顾途道:“冬天很冷,你可以经常开着它。不过发电机的电有限,你得省着点用。”
他指向床上的被褥和衣柜,道:“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你的。”
顾途推着佛千回来到床边。佛千回摸着被褥,吐字很慢:“这些……都是我的?”
顾途“嗯”了声。
时间不早了,佛千回拒绝顾途帮他脱衣,说自己可以。
顾途便一步三回头,放心地离开了卧室。
房间内,佛千回摸着床面,轻喃了声。
顾途回到了主卧,将房间好好打扫了一番。
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他浅浅扫了个地,连垃圾都不想铲,粗略洗了个澡后便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顾途八点起床。
他本打算为两人做早餐,却在开门的那一刻发现整个客厅洁净如新。
顾途的脚都不知道怎么踩了。尽管他的脚步很轻,但还是在米白色的地板上流下了浅浅的脚印。
顾途摸了摸脑袋,有些心虚。
他出了客厅,发现发现洗衣机正在转动,而佛千回在院子中间撑了一个高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盆,盆旁边是洗衣液。
只见佛千回正蹙眉在那里洗衣服,他的目光很认真。即便那一处的污渍已经淡得看不清了,佛千回还在揉搓。
顾途走了过去,疑惑问:“冬天很冷,为什么不都用洗衣机洗?”
佛千回摇头,专注道:“洗衣机洗不干净,只能洗第一遍。”
顾途这才想起,佛千回是有洁癖的。
只是前一阵子佛千回卧病在床,又受了很重的伤不能见水,才限制了对方。
顾途多看了佛千回一眼,老实地去厨房做了一锅粥和两大盆热菜。
他又在院子撑了一个饭桌,一边放上一个凳子,将饭菜端到桌上,这才叫佛千回吃饭。
佛千回的饭量一如既往的大,一盆粥和两盆菜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顾途喝了半碗粥,也饱了。
他正想收拾碗筷拿到厨房,佛千回却拦住了他,温和道:“我来吧。”
顾途无措地将碗递给佛千回,他瞥见脏兮兮的桌面,正想用抹布擦,佛千回回眸道:“桌子先不用管,让我来擦,你去看书吧。”
乍一下,顾途以为佛千回是在帮他减轻负担,可顾途一深想,却觉得不对味。
他怀疑佛千回是嫌他擦得不干净。
于是顾途摘了一把樱桃洗干净,拿到客厅,打算边吃边看。
他刚一进客厅,敏锐地发现地面更干净了。
他寻找着自己不小心留下的脚印,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
应该是佛千回擦了,顾途心虚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过了一会儿,佛千回进来了,看到地上的脚印又用拖把脱了一遍。
顾途:……
他默默将脚向上提了些。
顾途下午倒空了面袋子,用仅剩的面粉做了一盆面条。
他和佛千回的下午饭是拌面,同样佛千回吃光了一盆。
整整一天时间,顾途一直听到外面“咚咚哐哐”。
佛千回将整个家里都清扫了一遍,这让吃樱桃的顾途心里不安。
他时不时望向玻璃门外,尤其是看到“室友”这么勤奋,自己就有一种负罪感。
可是,他每次想帮忙,佛千回都不让他帮。
甚至他端着樱桃出去,佛千回还帮他把樱桃洗了。
顾途:……
第二天早上。
顾途醒来时,佛千回已经帮他洗好了菜,淘好了米。
顾途望着清湛的淘米水,唇角抽了抽,小声道:“其实大米可以不用洗得这么干净。”
佛千回浅笑:“习惯了。”
顾途开始做早饭,佛千回则将柜子里的床单被子洗了一遍。
佛千回打开木门,顾途惊了一下,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
以往,顾途都是紧紧关住大门,生怕别人看见他。
佛千回让顾途和他一起在门外拉了一条晾衣绳,并将床单被罩晾在绳子上。
好在今天外面没有人,这让顾途松了口气。
可是从那日起,佛千回每天都洗东西,每三天晒一次被子。
起初,佛千回是只晒自己的被褥,过了三五天,佛千回突然道:“要不我帮你也晒晒?”
顾途张了张嘴,结巴道:“好。”
他原以为一切已经结束,然而这却是他噩梦的开始。
从那日起,佛千回潜移默化变本加厉。
对方从一开始帮顾途晒被子,到时不时帮忙洗衣服,到最后——
清晨,顾途正懒洋洋地躺在被窝,突然他的房门被敲了一下。
顾途面露痛苦,钻到被子里,迷糊说:“进。”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打开。
佛千回的动作很轻,他先帮顾途将桌子擦一遍,然后擦窗台衣柜书桌,地也帮顾途扫完后拖干净。
最后他临走时带上垃圾,轻轻帮顾途关上房门。
他本来打算用这些米面撑好几个月的。
顾途算了一下上次吃鸡的日子,发现距离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
于是他去地窖,拿出前几天放在里面冷冻的鸽子,打算为两人煲汤喝。
顾途一出地窖,鸽子便自然而然被佛千回拿去解冻清洗了。
顾途全身一松,眼含亮光。
虽然佛千回吃得多一点,但现在,家里很多事情都不是顾途一个人扛了。
厨房里,顾途专注地切菜,佛千回拿出两个鲜土豆问他:“土豆要削皮吗?”
顾途点头。
土豆皮很快被削完了,洗干净的两只土豆被很自然放在案板上。
这边,顾途切完土豆丝开始翻炒,土豆的清香混合着淡淡调料的气息,溢满整个厨房。
佛千回托腮靠在轮椅上,静静看着顾途忙碌的动作,身上的气息柔和了不少。
土豆被翻炒至透明状,佛千回打开橱柜,取出一个盘子洗干净,放在炒锅旁边。
顾途将菜铲进盘子里,满满一大盘土豆丝色泽鲜美,香味扑鼻。
佛千回轻笑着说:“顾途辛苦了。”
自己则拿起炒锅到院子,将炒锅清洗干净又放回来。
顾途开始炒下一道菜了。
佛千回到院子仔细将饭桌擦干净,主动拿来碗筷,并将炒好的菜端到桌上。
待顾途忙碌完毕,佛千回已经在厨房等很久了。
佛千回体贴地递来湿毛巾,让顾途擦去额头的汗水。
顾途接过毛巾,发现毛巾是烫过的,又湿又暖,干干净净,上面还散发着洗衣粉的香气。
顾途惊叹佛千回的体贴,俯视着佛千回的轮椅,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一直都在厨房?”
佛千回浓密的睫毛晃了晃,深邃的双眼中充斥着笑意:“让你一个人来养活我们两个,终归是不太好的。”
今天煲出来的鸽子汤很香,佛千回主动喝了上面的清汤,下面的浓汤留给顾途。
鸽子身上最鲜嫩的部分也被佛千回用公筷夹了出来,放进了顾途碗中。
顾途将头埋进碗里,心里既是无措,又感觉暖暖的。
这些天有佛千回陪着吃饭,顾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胃口好了很多。
他的身上长了点肉,面色也变得红润,一双桃花眼更加清澈明亮。
佛千回见到了顾途的变化,眼眸睁了睁,喟叹了声。
从那日起,顾途除了洗漱,佛千回便不让顾途碰水了。就连很多家务,佛千回都是能做尽量做。
就这样过了几天,顾途被养得愈发懒了。
佛千回为果树浇了水,侧过头望去。
顾途躺在摇椅上倦倦地打着瞌睡。金色的朝阳照在顾途的黑发上,浓密的发丝闪耀着光泽。
他脸上的惨白褪去不少,转为了细腻的嫩白,嫩白的脸上晕开因为困倦而蒸起的红润。
佛千回笑意浓了很多,他很喜欢顾途如今的模样。
佛千回转身打开了大门,顾途猛然惊醒,他看着佛千回慢悠悠地在门外晾床单,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搭讪。
顾途:!
他连忙从摇椅上坐起,想着院子种了这么多果树,便来到门前,用身子挡住大门,伸手轻轻拉住门栓,将门掩上。
可是这样一来,顾途便站在门外了。
佛千回正在晾衣服,见一妇人来,手中动作不变,依旧气定神闲。
佛千回余光见顾途跑出来,心里浅笑。
妇人本想看看顾途家中情况,视线被顾途这样一挡,自然心中不悦,面上却笑嘻嘻对佛千回道:“呀,这是做什么呀,防着我不是?”
妇人笑着将话挑明,嘴笨的顾途根本不知道怎么回复。
佛千回将衣服摊开甩了甩,同样热情笑道:“呀,我正在这儿晾衣服,就见您急匆匆跑来,我起初还以为是劫匪来抢劫呢!”
妇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佛千回很惊讶地看着她:“我只是开个玩笑,您怎么还当真了?”
妇人:……
顾途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