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去楼上敲门,路易然早就醒了,听见楼下的动静,像是一直警惕的猫咪,一直凑在楼梯口听动静。
路奉看见他这幅样子都被逗笑了:“现在知道怕了?”
“我怕什么,”路易然撇撇嘴,“他降压药吃了没有,老头比较害怕才对。”
他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楼女士给他打电话才醒的。
楼女士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清闲了不少,经常给他打电话,还好路易然现在在家里,也不怕漏馅什么,前几天挂着电话在工作室里嘎吱嘎吱,楼女士也不挂断,在另一头批改文件,还时不时看他一眼。
路易然还很稀奇,因为时差,楼女士虽然正好是工作时间,但是楼女士忙到能这么久都不挂断电话也很新鲜。
他问楼女士,楼女士就笑眯眯地说手头事情多,过几天就休息了。
路易然刚才被吵醒,再打过去的时候就是正忙了。
他想着楼女士可能在开会,刚想重新睡,就听见楼下老头的声音。
路易然观察了半天,才确定是自己的恋情败露了。
他仔细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自己是哪里露馅。路奉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这两天的表现还不够明显?”
路易然:“...但是他怎么发现是严峥的啊。”
这个路奉知道,周管家刚刚偷偷摸摸地告诉他了。
路易然听见缘由后脸色扭曲了一下,随后嘀咕道:“都怪严峥。”
要不是这人这两天不对劲,他才不会想着给人寄东西,更不会暴露。
在心里叽叽歪歪完严峥后,路易然叹了口气,还是得下楼面对现实。
想到今晚都要被老头说教,他跟在路奉身后蔫巴巴地下楼,像是被霜打了的白桔梗,一副看起来很柔弱很听话的样子。
路易然已经下定决心老头说什么都当耳旁风,毕竟严老板作为老男人已经很敏感了,要是知道自己家里人这么嫌弃他,回头哭了怎么办。
路易然想到严峥可能会哭,还有点馋。
路奉不知道身后的弟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表情变得这么诡异。
他手臂撞了路易然一下。
路易然回过神,就看见沙发上已经蓄势待发的爸爸。
他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盘腿坐下:“你说吧,爸爸。”
老路总还没开口就被这句话噎了一下。
路易然声音软,叫起爸爸来其实特别乖,老路总小时候特别喜欢听他叫爸爸。
爸爸,爸爸,想到当年的小路易然还像个小白团子时绕着自己这么叫,老路总的心都要化了。
可是后来儿子喜欢叫他老头。
老路总揉了揉太阳穴,拿着周管家给他准备的温水喝了一口:“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
路易然装傻:“谁?”
“怎么,”老路总都被他气笑了,“人家堂堂严总,集团的一把手,在你这里没有一点名分?”
路易然知道一点藏的余地都没有了,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你要听我们的恋爱史?”
老路总:“我是要听你怎么看上他的!这老男人怎么勾引你的!”
在场四个人,有三个都是老男人。
路奉沉默了一下。
路易然:“...正常恋爱,没有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老路总:“他长得和你以前谈的那些有哪里一样的,这是正常恋爱?!”
严峥不知道有多少风流场所里的花招!
路易然:“...还是一样的。”
路易然不想当着自己爸爸的面说自己对严峥那身材有多垂涎,顾左右而言他:“你看过我以前的对象了?怎么样,是不是都很靠谱?”
老路总:“我没和你说这个。”
路易然叹了口气:“我不会分手的。”
老路总不是棒打鸳鸯的人,听见这话还是气得咬牙。
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同性恋,要知道再早上几年,他小儿子是可以送进去蹲局子的,就是现在,也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精神病院说可以治疗,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和他说过了!
都被他骂了回去!
他说:“你找点正派的人!”
路易然心想严老板的形象看起来确实不够正派,穿个西装跟黑老大似得,不穿西装就更像是某些不法分子。
他说:“我让他改。”
老路总被他这句话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改?严峥这种人我行我素了快三十年,就算一时情热改了,以后说不定就不顺眼了。
路易然以后要是在江市扎根,岂不是被欺负了都...
老路总记起来严峥最近在把产业往南边转,他还夸严峥有战略目光,知道之后国家重点发展的方向在哪里。
奶奶的,他说的,这小子就没安过好心!
路易然在旁边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爸的骂,抬头一看,他爸爸的脸色变来变去,不知道自己想什么呢就把自己气了个仰倒。
他出声“哎”了几声:“和我说话,别憋着啊。”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不会同意的!”
老路总揣着周管家拿来的拐杖,气冲冲往门口走,嘴里不消停:“生了个这么不省心的东西,喜欢男的,我告诉你,我活着一天,姓严的别想着进我们家门。”
路易然:“...”
他也没想严峥现在就进他家门,不是老头子自己好奇心太重了吗。
不过这话不能让严老板知道。
老路总骂骂咧咧地到门口,准备去花园绕一圈。
他拉开大门,说着忽然收声,看见外头站在的高挑女人。
楼女士摘下墨镜,眼睛从镜框上方看看他:“说谁是不省心的东西?”
第79章
门口的女人虽然脸上已经有了细纹,但是依旧飒爽,身后拖着小型的黑色行李箱,穿了个小高跟,比屋里穿着家居鞋的老路总还高了那么一点。
她睨了老路总一眼,老路总回过味来,伸手接过她手上的行李箱,语气不掩惊喜:“你怎么回来了!”
楼女士松手给他:“整天背着我唉声叹气,我不回来?”
楼女士边说边进屋,周管家连忙去厨房准备垫胃的小零食,老路总把行李箱拎进来,才看见坐在客厅里依旧面面相觑的两哥俩。
他嫌弃地挥手事宜哥俩快走,楼女士从他身后走过来。
路奉率先站起身:“妈,你回来了。”
路易然盘腿坐在他身后,朝楼女士招了下手:“妈妈~”
楼女士笑了下,路奉见状道:“我们先上去,你和爸两个人好好待一会儿。”
楼女士出国快一年,只回来过一次,还因为国外的紧急情况只待了半天,夫妻两个很久没见面。
“等着,坐下一起吃,我们谈谈。”楼女士轻飘飘抬了下手,又对厨房里的周管家说,“老叔,不加糖。”
周管家:“知道,知道。”
周管家从前晚上都会给路易然留着点小汤圆吃,路易然喜欢吃甜滋滋的东西,小时候吃到还会开心得吱哇叫。
楼女士虽然不爱吃,但是看着这样的小儿子觉得可爱,笑眯眯地就吃习惯了。
她没有着急,坐在餐桌上等着小汤圆好了,拿着汤勺在碗里轻轻晃了晃,把汤拨凉。
楼女士踩在高脚凳上,她个头很高,笔直而长的小腿交叠地踩在地上,显得优雅又强势,长而柔顺的黑发搭在肩上,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出保养得当的漂亮色泽。
周管家给在场四人都端了一小碗,好了,这下整整齐齐了。
周管家赶紧带着阿姨一起走了。
路奉轻咳了一声,把汤碗往旁边推开:“我不喜欢吃这个,太多了,我先上去了。”
“那给你爸吃,你坐在这里听。”楼女士淡淡道。
路易然闷头数了数小汤圆,周叔给了他八个,还有好几个颜色,好吉利。
路奉看了眼沉迷汤圆,似乎还在为先吃哪个有点为难的路易然,有点儿恨铁不成钢。
他和爸爸现在都是在为谁掩饰,路易然是不是忘了刚刚在为什么吵架。
楼女士吃东西的速度很快,这几个小汤圆不够她几口的。
路易然坐在对面,吃得也很起劲,倒是旁边路奉和老路总看起来有些食不下咽。
她吃完,擦擦嘴把纸放在一边,打量着跟前两个低着头的大男人:“想好了吗?最近家里头怎么回事,要怎么和我说?”
路易然还没吃完,闻言抬了下脑袋。楼女士语气温和道:“慢慢吃,你最后说。”
路易然又把毛茸茸的脑袋低下去了。
老路总顶着老婆的目光,率先装傻:“什么事,你看我们好好的,也没闹什么矛盾。”
“刚刚说谁生的不是东西呢,再说一遍,”楼女士伸手敲敲桌子,“别废话。”
路易然从老头身上看出自己之前装傻的样子,没忍住翘了下唇角。
楼女士注意到他,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笑?你要说?”
“妈妈,你要我说什么呀?”
路易然声音拖得有点长,要是严峥在,就会很熟悉,路易然每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就跟被迷惑了一样,说不出半点拒绝的话。
他说:“你还吃不吃汤圆?周叔给我加了花生玫瑰馅的。”
楼女士找的老公虽然是海市人,但只有这个小儿子才像是个南方人,说起话来软软的,但是她听了这么多年,也勉强有些抗性:“你好好吃,等会儿再说。”
她说完盯紧了埋头苦吃的老路总,盯着他说:“说说,你说的变态是怎么回事?”
老路总被甜得嘴里发苦,他就是不想让严峥进家门,有什么问题?
“哪有什么变态,你在外头听错了。”
路奉在旁边跟着点头,楼女士看着这爷俩,忽然哼笑了一声,把在汤碗中搅弄的勺子扔开。
汤勺在碗壁上发出清脆的碰撞上。楼女士语气发凉:“当你们把事情闹得那么大,传不进我耳朵里?”
路易然老神在在地在原地吃饭,路奉也反应了过来。楼女士突然回来明显就不对劲,爸爸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楼女士盯着老公的目光有些不善:“趁着我不在国内,就把易然赶出去,还说他不是你的儿子?怎么,我大肚子九个月,不是你的种?要离婚?”
老路总在她的视线下变得扁扁的,低头喝碗里的汤:“什么,都是气话,他现在不是回来了吗?”
“让小奉取消职位,还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楼女士冷笑,“我看你不是觉得同性恋没法见人,而是觉得很新鲜,谁都要听听才对。”
老路总当时也是气昏了头,他看着妻子,嘴巴蠕动了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嘛...你,你听见不生气?也是,你在国外,这种人见多了。”
“我不生气,”楼女士淡淡道,“他小时候就盯着男同学眼睛也不眨,我有什么生气的?你就是一点都不关心儿子,才会这么惊讶。”
路易然的性向很早就有了端倪。
楼女士以前见儿子看着国旗手的男生目不转睛,开始以为是羡慕人家,后来问了才知道,路易然这么懒,根本对进国旗班不感兴趣,就是单纯觉得人家好看。
当时的路易然还小,没有遮掩的意思,也这么轻而易举地被问出来了。
老路总没想到自己还被倒打一耙,原本听见楼女士早就知道想生气的心思被噎了噎,一时间说不出话。
路易然也愣了一下。
“国外风气开放点,我希望易然正确认识自己才让他出国,”楼女士说,“你在儿子这么大跑出来发火,很出息?”
老路总脸色也沉了点,放下汤勺说:“你不知道,他喜欢男的就算了,找了个人什么人,佳泽走的时候和我说他找了个什么有家室的老男人,可想而知别人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我已经查过严峥了,”楼女士说,“还行,现在是个老实人。等你在家发完脾气,儿子都跟着人家跑了。”
路易然舀汤圆的手跟着这话抖了抖:“妈妈,你也太有行动力了,我不会跟着人家跑的。”
楼女士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路易然补充道:“要跑也是他跟着我跑才对。”
“原来都你知道,”老路总不满地说,“你早先就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我还在国内担惊受怕的,担心你知道后受不了。”
“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
路易然脑袋左右转来转去,看看两人,又看看自己的哥哥。
路奉和他眼神交流了一番,路易然埋头把汤圆都塞进了嘴里,然后鼓着腮帮子跟着哥哥走了。
路奉无端幻视小时候路易然跟在自己身后跟屁虫一样的场景,他轻轻笑了一下,在路易然门口站住,曲指弹弹他的额头:“这下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路易然躲了下,没躲开。因为嘴里塞满了小汤圆,不满地说话时有一些含糊不清:“不要弹我。”
路奉又曲指弹了他一下,心满意足地离开。
路易然也回了自己的屋子,他抱着手机,思考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和严老板说一声,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种正式的事还是见面说比较正经。
而且,两个人明明还没到这一步!
视频通讯接通,手机对面的严峥看着对着自己发呆的路易然,伸手轻轻敲了敲收声筒。
“发什么愣?”
他换了一个新手机,还给路易然买了一个一样颜色的,不知道路易然会不会接受。
路易然回过神。
屏幕里的严峥有点糊,但他本来就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英俊,更多是某种凶悍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多了悍利的味道。
“马上~”路易然拉长声音,看着这个很不好惹的猛男说,“我寄了快递回去,你要好好帮我收好哦,还有要给我的多肉浇水...嗯,我想吃松鼠鳜鱼,你会不会?”
严峥“嗯”了一声:“我会学。”
楼女士在家待了一个礼拜,路易然陪着她逛街放松,顺便把这个消息偷偷卖给了严老板。
还不知道自己在路家已经被曝光的严老板托人从国外买了楼女士很喜欢的表,让路易然说是自己拍到的送给楼女士。
路易然大大方方地就把严峥抖出来了。
楼女士拿着表端详的动作顿了顿,她的小儿子把脑袋凑过来,那双眼睛像极了她自己,带着满满的欢喜眨巴着盯着她看:“妈妈,喜欢吗?”
楼女士把手表收起来,收在了衣帽间角落:“你这么喜欢他?”
路易然的目光跟着手表一起转移到角落,闻声又重新看向妈妈:“还好。”
他直勾勾的眼睛像是小狗,楼女士笑了起来,哪里是还好?
她的宝贝有喜欢的宝贝了。
楼女士抱了抱路易然:“妈妈没让人查太多,不侵犯你的隐私。”
路易然歪了歪脑袋,为了让楼女士安心,他思考了一会儿,挑拣了一点可以拿出来说的告诉楼女士。
比如什么他的多肉种得很好啦,居然没有死掉,但是严老板的小青菜死的差不多了。严峥很烦人,上次为了吃早餐把他叫起来后被骂了一通。
路易然说完顿了顿,因为之后严峥见他生闷气后也不吃了,凑上去亲自己。
被亲的路易然边蹬他边骂他是不是神经病,严峥说他骂人的时候很靓,瞪他的时候眼睛滚圆,好可爱。
严峥学的方言有点蹩脚,也有点好笑。
路易然轻轻咳嗽了一声,总结道:“反正就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放心吧。”
第80章
路佳泽的事不用路易然操心,楼女士回来了,老路总再对他的性向和择偶有什么意见,那就要换成他去国外,楼女士驻守国内了。
一个礼拜后,路易然心情很好地坐上了回江市的飞机。
路易然没有提前和严峥说,下飞机就坐上了去严峥公司外的车,江市的雪刚停,地面上结着一层薄而透亮的冰,道路两侧有人在不断用铁铲铲出道路。
路易然还记得自己受伤的尾椎骨,下车后很小心地踩着湿滑的地面走上台阶,进了公司前厅。
前台认得他,路易然比了个嘘的手指,示意前台不用管自己。
他在旁边的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坐不了一会儿,又跑到外面买咖啡,可是外头没什么咖啡店,他只好空手回来,顺便在公司外头的空地边堆了两个巴掌大小的雪人。
严峥不喜欢和别人挤,从前总是会故意推迟一会儿下班,不过之前路易然在的时候,他把推迟改成了提前。
路易然不知道这回事儿,以为等十分钟严峥就应该下楼,结果等到大厅里人都走光了,也没等到。
他想到刚才许多下班的员工都从公司对面的便利店捧了个杯冲泡的奶茶,看起来很好喝,于是起身也去了对面的便利店。
他起身时没看见电梯上从顶楼跳动的数字,所以等捧着奶茶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正从大厅门口往台阶下走的严峥。
路易然眼睛一亮。
严峥走得很稳,或许是因为台阶上还有些没被铲干净的薄冰的缘故,这些地方一直在室外被风雪垂着,总是很快铲掉,很快又重新变得危险。
但是严峥的脚步又大又稳,他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意思,像是觉得回家没有意思,所以在路上耽误一会儿时间也无伤大雅,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看起来居然相当有吸引力。
路易然朝他走过去。
他穿的是周叔新给他买的羽绒服,俄罗斯的大牌子,据说那边非常冷。为了让路易然能在江市好好过冬,周叔给他准备了整整三个行李箱的冬装,都直接寄到了家里。
崭新的白色短款羽绒服和浅蓝冬帽在皑皑白色中有些显眼,严峥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目标明确径直朝自己的方向而来的人。
因为有点像他老婆。
但是路易然昨天和他打电话时还抱怨家里事情好多,有点烦人。
严峥缓缓停下了脚步:“路易然?”
路易然戴着冬帽,里头还有耳机,没有听见严峥的声音,闷头苦走。
严峥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因为他觉得这人和路易然有点太像了。
空气中飘来一丝温暖而芬芳的香味,严峥低头轻轻嗅了嗅,嗅到一丝熟悉的香味。
地上有点滑,严峥伸出手,后退了一步,意料之中地接到了扑过来的男生。
男生的手圈住严峥的脖颈,搂得紧紧的,身上还带着一股香味:“严老板!”
“嗯。”
严峥应完,见路易然亮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似乎还没有听见他说话的样子。
男生手里的奶茶晃荡了一下,被小心地举高了,严峥伸手捉住路易然,拨开他的帽檐,把耳机取出来:“嗯。”
严峥似乎很开心,凑过来亲了亲路易然的眼睛。
路易然被他亲得闭了一下眼:“干嘛呀,我的嘴巴是白白长的吗?”
严峥很轻地笑了一下,伸手把冬帽往下拽了拽,重新盖住路易然的两只耳朵:“不是。”
他觉得路易然的冬帽太薄了,四处看了一圈,进了刚刚路易然进的便利店,给他买了个白色耳包子,特意选了毛茸茸的那款,出来给路易然戴上:“回来怎么不和我说?”
“给你个惊喜呀。”路易然柔软的羊毛冬帽在严峥脸颊上蹭了蹭,帽子和他的声音一样软,“吓到了没?”
“确实有点,”严峥淡淡道,“前两天这一块刚有路人摔进医院,我还以为你刚才又得摔一跤。”
哎呀,那不是接住了嘛。
路易然松开了胳膊,伸直了手臂,把两杯冲好的奶茶端到严峥面前,给他瞧:“我给你带了喝的哦,好多人都在喝。”
严峥低头看一眼,很好,香飘飘。
他估计路易然可能没喝过这种店里冲泡的奶茶,尝个新鲜。
他从路易然手里拿过了两杯奶茶,插上吸管,路易然凑过脑袋来要喝,被他拨开。
严峥低头尝了口温度,然后默默把奶茶拿得离路易然远了点。
路易然明白了,又收回脑袋到处转,来了江市明明已经许久,但是却很新奇的样子:“为什么路上没什么人?”
两人在大马路上走着,严峥道:“因为冻脚。”
路易然觉得还好,他在里面穿了好多,看起来都有点圆滚滚了,刚刚在机场里热得不行,一出门又开始冷了。
他闷头跟着严峥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你车停哪了?”
“晚上有个商会,司机跟着呢,”严峥说:“就在后头。”
路易然扭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越野正不紧不慢地跟在街角。
他:“...”
他狠狠踩了严峥一脚:“你不怕迟到啊?”
有司机接还带着他瞎走什么啊。
严峥被他实打实踩了一脚,反而笑了声:“放心,周煜开的车。”
“跟你压马路比较好玩。”
路易然瞪了他一眼。
严峥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那辆悍马就慢悠悠溜达到了两人身边。
路易然没看周煜的视线,埋头爬到座位上,然后转身把车门关上。
严峥见状,从另一头绕上车。
路易然不过离开了两周,前排的周煜眼力劲飞快上升,一声玩笑也没吱,还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路易然有点儿震惊地看周煜一眼,严峥伸手把他的脑袋拨回来:“前几天犯事了,被他哥训了一顿,夹着尾巴呢。”
路易然“哦”了声,他说周煜怎么沦落成严峥的司机了。
他下意识蹭了严峥的手心一下,严峥在外头待久了,在开了暖气的车里显得有点凉,靠起来很舒服。
他眯了眯眼睛说:“那我要表示一下关心吗?”
“不用管他,”严峥说,“去了那么久,回来先多看我两眼就行。”
路易然笑了起来。
他从座位上爬起来,越过中间的位置,到严峥腿上。
严峥伸手把奶茶放进手边的凹槽里,抱住了跨坐在自己腿上的路易然:“做什么?”
路易然捧着他的脸摸了摸,想起来老头怕自己被对方玩弄的话,凑过去缩在严峥怀里。
他原本骨骼就不大,靠在严峥怀里更是小小一团,贴在这人紧实的胸口听里头的心跳:“我年纪这么小,又花心,要担心的是你,对不对?”
耳边的“咚咚”声加快,严峥“嗯”了声。
他低声说:“我以为你坐过来是要亲我。”
就算这里的后座足够宽敞,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有几分拥挤。
路易然抬头,鼻尖贴着严峥的鼻尖蹭了蹭,又慢吞吞地缩回去了:“晚上要去什么会啊?”
严峥无心回答这个问题,只盯着他退开的小脸,低声道:“很普通的商会...不过有个合作商在那里,我要去给他个面子,你陪我去?”
路易然在江市一众老总跟前也是刷过脸的。
严峥凑上来轻轻叼住路易然的唇畔,路易然低哼了一声:“嗯...好呀。”
严峥里头穿的是西装,上车嫌热,脱掉了外套,路易然伸手就能挑开他的纽扣,摸到里头偾张而蓬勃鼓动的肌肉。
两人唇畔厮磨,并不深吻,只是长久没见一点情难自禁的亲昵。
路易然被严峥顶得靠在前座的椅背后,悬空的脚不得不往下借力似地找了找,终于踩上了一处实处。
是严峥的皮鞋。
路易然莫名哼了一声,真皮靠椅有点冷,冰得他后颈到脊骨泛起一阵酥麻的颤栗。路易然伸手抵开贴过来的严峥,低声说:“这东西可不隔音。”
周煜要给听完了。
严峥拇指抹掉他唇角的水光:“你没出什么声。”
路易然不是很信,他见严峥像是要咬住拇指的样子,连忙从中间抽了张纸巾扔给严峥,让他把手擦干净了。
他自己爬回座位后头,嫌纸巾碍事,扔在了严峥那边。
他的腿还有点软,不是很好爬,严峥从后面托着他的屁股助了一把力。
很翘,很有弹性。
严峥摩挲了一下指尖。
路易然捂着屁股窜到车窗另一边,又瞪了一眼严峥。
瞪完后他低头看看那两杯被放在座椅中间的奶茶,观察了一会儿。
严峥见状伸手拿了杯尝了尝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才把另一杯放到路易然跟前。
路易然就像是嗅到猫条的小猫,闻着味道就凑过来了。
严峥还是不放心:“慢点儿喝。”
路易然点点头,叼着吸管吸了一口——
路易然:。
好、烫。
他怀疑严峥的舌头也是铁做的。
路易然一个激灵窜起身,四处找刚才被他扔开的纸盒,严峥皱起眉,手伸到他跟前:“吐掉。”
路易然瞪了他一眼,还没指纸巾,严峥另一只手就钳住他的双颊。
路易然的脸颊实在太小,严峥一只手就能包圆,像是捏住了一团又轻又软的云朵。
路易然嗅到了一点很浅却很熟悉的香味,还没记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严峥只轻轻用力,路易然就把奶茶吐在他手里了。
严峥这才俯身捡起脚边的纸盒,从里头抽了两张纸巾把手心的浅色奶汁吸干净,又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袋里。
他翻了瓶矿泉水出来,拧开递给路易然:“含着。”
路易然低头喝了一小口含在舌尖。
见路易然乖乖含着了,严峥才得空打湿纸巾,擦干净手心的黏腻。
这一通忙得他有点冒汗,严峥很仔细地把手心都擦干净了,路易然在这种东西上有点小洁癖,要是有点脏都不会让他碰。
等凑近也闻不到那股子奶茶香味,严峥这才抽了张纸巾擦干手,给路易然展示了一下自己干净的手心,这才捧着他的脸颊。
路易然的水还没吞下去,鼓着脸看他。
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要亲吗。
严峥说:“吞下去。”
路易然“咕噜”一声才吞下去,严峥指尖摸了摸他的嘴唇,示意路易然张开嘴给他看看。
路易然这才会意,但是有点不情愿,半天不愿意动弹。严峥明白他的意思,又拿水给这小祖宗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