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可能是额头烧得太厉害了,也可能是奚源的神情是那么认真,文毓辞觉得眼眶有些微的发热。
他在冲动之下问出了这个问题,却得到了奚源这样郑重的答案。
文毓辞不知道奚源的话里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他分辨不清这些。奚源说什么,他都忍不住去相信。当初是这样,吃了教训后还是这样。
即便极力掩盖装作不在意,但文毓辞知道,其实外面那些人说的一点没错,他就是不长记性,在奚源身上,他永远都是那么不长记性,也只有奚源能让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付出信任。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突然就不想再管那么多了,什么防备欺骗戒心,他都不想管。哪怕奚源说的话只有三分是真的,他也愿意当作全部都是真的。
大概是因为他永远没有办法拒绝奚源这样诚恳认真的话。他能拒绝一次,却拒绝不了第二次,所以这次他还是选择信了。
文毓辞闭目靠在了奚源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像是濒死的小兽抓住了最后的温暖,“奚源,这是你亲口说的,我当真了,所以永远不要再离开,不要再和我分手,不然......”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不然什么,他没再说了。
也可能是声音太轻,总之奚源没有听见后文。
做出承诺时,奚源曾有一瞬间想到999口中那句留在此世界后果无法预测。后果无法预测,那会是怎么样严重的后果呢?再来一场记忆中那样惨烈的车祸吗?
但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决心,他相信结果绝不会比999口中那个重启前的世界更糟糕了。
如果不能留下......
奚源垂下眸看着这个正靠在他怀里的人,如果不能,起码他也会将一切都对文毓辞全盘托出,告诉文毓辞,奚源从来没有想过丢下他一个人,所以不要难过伤心......
奚源抬手搂住文毓辞的肩,抵着他仍然滚烫的额头,语气郑重而坚定:“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永远不会。”
谈一场不会分手的恋爱。
听到奚源的话,文毓辞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想,如果这又是一场欺骗,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认了。
要是结局不好,这只能说明命中注定文毓辞要死在奚源手里。但是那也没关系,到那个时候他不会让奚源有再逃离的机会,他一定会拖着奚源一起下地狱,这又怎么不算一场不会分手的恋爱呢。
至少在文毓辞眼中,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是他给自己和奚源准备的一个不错的结局。
第47章 说谎
被奚源强制盯着吃了药,又在被窝里捂了那么久出了不少汗,到第二天的时候,文毓辞的热度终于还是降了下来。
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带着秋季的寒意,但室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暖舒适。
这也是文毓辞难得的空闲时间,不用去公司,不用处理文氏的事务,不用操心那些生意上的尔虞我诈,只是闲散地待在家里,他都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松懈了。
前两年里,起初文毓辞信了申秘书说的奚源会两个月内回来,即便已经过了时限,他依然等在家里。
那时候内有文远廷借机夺权,外有左柳枫下手施压,文毓辞甚至顾不得腿伤,忙得身心俱疲。但是再忙再累再晚,他都会回家,他怕哪天奚源突然就回来了他会错过。
到后来等得久了,文毓辞认清奚源不会回来,就只觉得家里空寂了,每一个安静寂寥的晚上,都空得让他害怕恐慌。
文毓辞留着他们相处所有的痕迹,可那个人却是始终不见踪影。于是他在每个失眠的夜里,游荡在空寂的家中,从黑夜等到天明,死死地抱着那些回忆不肯撒手,像极了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就好像时间在慢慢过去,海城都已经极少有人提起破产的奚家,提起奚家那个消匿踪迹已久的纨绔少爷,提起文毓辞和奚源的往事。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只有他被困在过去。
于是文毓辞渐渐的也就不爱回家了,他不想一直想着这些,便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彻夜加班留在公司,反正回去也没有意思。
而到现在绷紧的线一朝被放松,文毓辞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留在家里,有人在陪着他。也不用担心回过神那个人就会不见,又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这种闲适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很惬意。
奚源拿走温度已经正常的体温计,回过头就看到了文毓辞靠在床头正半眯着眼睛的样子。
退烧药确实会让人有困意,奚源还以为他是困了,才走近两步,却被他拉住了手。
文毓辞没说话,只是轻拍了拍身旁空闲的地方,但意思却很明显。
见状,奚源顺着文毓辞的手上了床。刚一上床,文毓辞就已经主动钻进了奚源的怀里。
奚源搂住他的肩胛,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起了他后背上突出的脊骨,“怎么,困了想睡觉?”
文毓辞摇头:“不想睡。你陪我躺会儿。”
奚源自无不可,但躺着躺着,文毓辞在他怀里却不老实了起来,动静还越来越大。
他摁住文毓辞乱动的手,眉梢微挑:“想干什么?”
“......”
文毓辞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才低声道:“你之前说,让我不要去查你在国外的事,想知道什么你会自己告诉我......”
其实文毓辞已经查了,不仅看了那些资料,还让人把奚源在国外的经历都重新查了个底掉,有多细查多细。可他还是想听奚源自己说,他还想看看那些留下的伤痕......
奚源闻言,摁着他的手一顿。
“我没有去查...”文毓辞仗着奚源不会知道,明目张胆地说起了谎,“所以你要和我说实话。”
“你没有去查?”奚源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999虽说受剧情光环影响,不知道主角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有人在国外扒拉奚源的经历它还是能检测到的。它前两天顺藤摸瓜一看发现是文氏的人,早就屁颠屁颠地冲奚源告了状。
文毓辞看着奚源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就侧开了头,理直气壮道:“没有。”
若奚源只听他笃定的话语,绝不会想到这人其实在说谎。
算盘落空的999对一直不肯降低黑化值的文毓辞很有怨言,一听他在说假话,迅速从系统空间里钻出来义愤填膺道:【说谎!主角在说谎!宿主你不要被骗了!查出来的消息最后都被汇总到了文氏那个姓申的秘书手里,肯定是主角下的命令。】
【要不是我稍微拦着了点,宿主,你连底裤颜色都要被查光了!】
奚源有些无语,在心底道:“查光就查光吧,那也不是我,只是你们系统的托管程序而已。”
999一时语塞,却还是坚持道:【反正他就是在骗你。】
“......知道了,你还是玩去吧。”奚源没心思和999掰扯,说罢就把它丢回系统空间。
文毓辞还在盯着奚源,手蠢蠢欲动地想扯他的领口,“那时候在外面你说不能看,那现在呢?你说了之后会全部告诉我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奚源也没戳穿文毓辞,只握住他的手把玩了起来:“...你想听什么?”
真看到奚源这样不回避的态度,文毓辞反而犹豫了起来,那些怎么也算不上好的一切,他又该从何问起呢。
好半晌他才犹豫道:“你被丢进海里后,是怎么...”
怎么活下来的......
从查出来的资料看,奚源在落海和被带回国内这段时间的经历一片空白,饶是文氏费劲工夫,都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有用消息。空白得好像这个人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一样。
但他却又在大半个月前突然出现,然后被司明发现带回了国。
奚源听出了文毓辞的未尽之意,按照早就编好的说辞慢慢道:“那时候刚好有一艘渔船路过看到了,就趁着那些放高利贷的人走后把我重新捞了起来。”
文毓辞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然后呢?”
“然后......”奚源捏了捏他的指骨,不以为意道:“然后那艘渔船上的人就收留了我两个月,再之后我就被你带回国了呗。”
奚源知道文毓辞查不到这些,本就是胡诌的自然查不到,说得便很随意。
但文毓辞信了,他只当是文氏的人查得不够细,他抿唇道:“衣服,脱了给我看。”
奚源有些无奈,他本就是想赶紧揭过这一段,没想到文毓辞如此执着。那一夜文毓辞其实也看过甚至摸过,那时候文毓辞因为药物影响神智不甚清醒,自然发现不了不对。但现在就......
奚源开始考虑,系统应该有伪造伤疤的能力吧,现在把999叫出来干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正思索间,却有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他的思绪,是文毓辞的手机。奚源微松了口气,伸手拿过手机递给文毓辞。
文毓辞虽有被打扰的不悦,但看到来电显示,还是接通了。这是申秘书打来的电话,为的却是文远廷父子的事情。
有文毓辞的施压,再加上证据确凿,警察署的人效虑惊人,才两天就搜罗出了一堆罪证,文远廷父子被判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申秘书大致说了下搜寻罪证的进程,到最后却问道:“文总,文远廷想见您一面,您要见吗?”
文毓辞皱眉道:“不见。”
“可是文远廷说,有关于左柳枫的事情想和您谈,他手里有左柳枫的把柄。”电话那头传来申秘书的声音。
文毓辞似有些犹豫,“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他看向奚源:“我要去警察署那里见一下文远廷。”
奚源闻言不自觉地蹙眉:“去见他做什么?”
看他有些担心的模样,文毓辞道:“去看看他手里到底有左柳枫的什么把柄。不用担心,到了现在,文远廷翻不出风浪来的。”
原著里也有这段,文远廷想要靠手里的把柄换个机会,文毓辞却并不让步,因此这次见面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
奚源还是放心不下,倒不是放心不下文远廷,而是担心文毓辞的热度反复,“我陪你去,你烧才刚退。”
文毓辞也不拒绝,听任奚源把他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出了门。
警察署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不过二十分钟,他们的车就停在了警察署门口。
里面的人都知道文毓辞的身份,对他很是客气,说了几句就带着文毓辞去见文远廷了。
文毓辞没有让奚源回避,他自然就大大方方地一起跟着进了探视的地方。
比起前两日的精神矍铄,现在的文远廷却有了些老态,白发都露了出来,看着沧桑不少。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一脸萎靡不振,连衣服都是皱巴巴的,看样子这几日在警察署待的并不痛快。
不过想来也是,都进了这地方,背后又有文毓辞施压,他们怎么可能过得好。
旁边的文翰林看见跟进来的奚源,简直可以说是目眦欲裂:“你为什么没事?”
他们这几日被看守着,几乎收不到多少外面的消息,又因为那些罪证焦头烂额,文翰林自然不知道他的计划没有成功。
奚源懒得理他,拉着文毓辞就找了个地方坐下。
文毓辞同样没管,只冷着脸对文远廷道:“你费劲心思让我来这里见你,不会就是为了看你这个蠢儿子的计划有没有成功吧。”
“你给我闭嘴!”文翰林还想说什么,却被文远廷怒斥了回去,只能蔫头耷脑地坐了回去,他旁边的弟弟更是丝毫不敢吱声。
看他们这样,文远廷叹了口气,转向文毓辞道:“我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
“我来这里不是想听这个的。”文毓辞却没这个耐心听文远廷说些废话,当即打断了他,单刀直入道:“你说手里有左柳枫的把柄,是什么样的把柄?若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我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文远廷被打断了话并不生气,反而出奇平静:“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他的目光落在文毓辞那条因为坐着才看不出问题的腿上,“是关于两年前那场车祸的。”
第48章 把柄
文毓辞对别人放在他腿上的目光分外敏感,当即察觉到了文远廷的意有所指,他冷下神情:“你的意思是,那场车祸是左柳枫安排的。”
当年文毓辞其实也怀疑过那场车祸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但那时候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要稳住在文氏的位置,要应对左柳枫的步步紧逼,甚至费尽心思去打探奚源在国外的行踪,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司机。
等文毓辞稳住文氏,重新抽出时间来时,司机却已经因病过世了。这个司机甚至没有家人,查出来的情况再清白不过了,再加上时过境迁,去查的人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文毓辞便也放下了对这件事情的怀疑,只当那是个意外。
文远廷点了点头:“这不是左柳枫第一次起心思, 第一次他本想让人在你的车上做手脚,只是那次没成功,便有了第二次。”
说着他的目光却转向了奚源,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若我记得没错,他第一次找的那个人就是奚源,那时候左柳枫是很信任奚源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文远廷并没有说下去。
奚源听得眉心一跳,这事他并不知情,毕竟之前的记忆碎片中没有这一段。他大抵只知道,他破坏了左柳枫原书中的谋划。
他不放心地看向文毓辞,怕他生气,但文毓辞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看上去格外平静。,只对文远廷冷声道:“有话就直说。”
文远廷看了眼文毓辞平淡的反应,有些意外,又很快想通了,叹道:
“看来你果然是早就知道了,也是,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奚源没有答应左柳枫,左柳枫只能另找他人,最后计划落空。可他并不甘心,就有了第二次下手。这一次怕消息走漏,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是当初留了个心眼才发现的。”
文毓辞没有说话,见他这似乎丝毫不着急的样子,文远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下声音道:“那司机有个不为人知的情人和私生子,他身患不治之症,才答应了左柳枫的条件,以此换取左柳枫给那对母子一大笔钱,保证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
闻言,文毓辞指骨敲了敲桌板,问道:“你手里有左柳枫买通司机的证据?”
“没有,左柳枫很谨慎,证据都被销毁得差不多了。”文远廷摇了摇头,“但我大概知道那对母子在什么地方,只要以这两人为突破口,找到证据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你的条件?”
文远廷认真道:“没错,我可以将这对母子的信息全都告诉你。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放过翰林他们。”
文毓辞目光扫过耷拉着脑袋的文翰林两人,却没有答应,“我不接受这个条件。”
文远廷沉默了一会儿,仍然道:“不需要什么别的,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让他们平安地过完一生......”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文翰林听到这话,却猛然站起身来:“爸,我们不需要!你别求他!”
文远廷怒声斥道:“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平日里积威深重,文翰林不敢反驳,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但脸上仍有不服之色,看向文毓辞二人的目光更满是怨毒。
文远廷见状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苦涩,即便知道希望不大了,却还是对文毓辞勉强恳求道:“他们只是蠢了点,但以他们的能力对你构成不了威胁的,放他们一马吧......”
奚源知道,文毓辞不会同意的。
事实也果然如此,文毓辞没有答应文远廷的条件。他搞垮左柳枫只是时间问题,有这个把柄固然很好,但没有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放过文翰林。若只是昔年旧怨,照文远廷说的也无不可。但两日前文翰林给奚源的下药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文翰林差一点就成功了,他忘不掉当时心里的恐慌,只恨不得不能当场弄死文翰林,又怎么会愿意放过他。
见文毓辞丝毫不留余地,文远廷叹了口气,连一向挺直的脊背都弯了起来,脸上也带着点萧索,像是老了不止十岁。大半生汲汲营营,到头来尽成空,甚至连血脉都无法得以保存,又怎么能不沧桑,不萧索。
奚源看着却并不同情,文远廷有此下场怪不得别人。更何况人心天然就是偏的,比起他们,他更心疼文毓辞。
既然交易无法达成,他们也不多留,落井下石更没有必要,奚源正准备带着文毓辞离开,就听见了一道苦涩沙哑的声音,“......那对母子在A城,姓林,你们可以去查一查。”
文毓辞慢半拍地回头,见文远廷一脸颓唐,“我没有骗你,只是我沦落至此,事发后左柳枫却将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甚至推波助澜,我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舒服下去。”
他勉强笑了笑,话语间却带着狠意,“我已经没了指望,但总要有人来给我垫个背吧。”
文毓辞没有回应他,只是紧紧拉住奚源的手,跟着出了探监室。
室内和室外的温差有些明显,外面还飘着些细雨,走出警察署时明显能感觉到一阵寒意。
奚源自己不觉得有什么,却担心文毓辞发烧刚好又受凉,碰了碰这人的指尖,果然带着点凉意,便忙搂住了他。
两个男人共撑一把伞本该有些挤的,但奚源紧搂着文毓辞的腰身,两人贴在一起,比起拥挤更多的却是温暖,热度透过衣物传递了过去。
奚源一手撑伞,一手揽着文毓辞,却难得心思没有放在怀中人身上,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奚源想起了那个世界意识,他帮着文毓辞避过了原剧情中的车祸,左柳枫却会在世界意识的导向下第二次动手,实在防不胜防。
但偏偏今日文远廷却违背原书剧情,透露了左柳枫的把柄,不知道这会不会对后续走向有影响。剧情走向改变越大,奚源的信息优势就越小,世界意识再次插手的可能性也越大。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最稳妥的就是不管文远廷的话,按步就班地照原来的剧情走。可文毓辞会愿意吗?这可是送上门的把柄,奚源清楚,若不知道也就罢了,但文远廷既然说了,文毓辞就不可能不管。
那要阻拦吗?奚源有些犹豫。
文毓辞却像是察觉到了奚源的心事重重,在他的肩颈处蹭了蹭,“你在想什么?”
奚源下意识道:“想文远廷说的那些话。”
文毓辞觉得有些冷,便把自己主动往奚源怀里缩,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可想的,让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如果能查出来,左柳枫就完蛋了......”
奚源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把他搂得更紧了些,“嗯,怎么了?”
文毓辞抬眼看他,语气意味不明,“文远廷说,两年前左柳枫很信任你......”
所以当初左柳枫第一次动手才会找奚源,所以即便是现在他还是几次三番想说服奚源。
也许是文远廷提起了那些,文毓辞又想起了两年前,想起了奚源离开之前的事情。
他知道左柳枫曾经让奚源在车上动手脚,也知道奚源那次拒绝了,甚至刻意让左柳枫的计划落空。
文毓辞当年在发现奚源和左柳枫一直有联系时,曾经很是恼怒生气,那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感觉把他气得差点发疯,还为此和奚源闹过很多次。
奚源并不和他争吵,每次都应得好好的,甚至会顺毛安抚哄他,丝毫不见不耐,但矛盾的却是奚源背地里也一直没有断掉与左柳枫的联系。
奚源不会去做左柳枫要求的事,可也始终不曾和左柳枫撕破脸,只每次都敷衍应付。
文毓辞那时候观察了很久,他不觉得奚源和左柳枫有什么不得了的感情,毕竟奚源对左柳枫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敷衍,那只能说明奚源有某种不得不如此的理由。也因此文毓辞还能勉强忍耐他们有联系,只在背地里悄悄监视。
他猜了很久这理由会是什么,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奚家。奚家附庸于左氏,处处对左柳枫唯命是从,那奚家大少听从家族的意思,和左柳枫有牵连实在是最合理不过的原因了。
可文毓辞想到这些就如鲠在喉,奚家人不喜欢他,处处挑拨他们的关系,甚至屡次逼迫让奚源和他分手,左柳枫更是他的敌人。
若说之前还能勉强忍耐,左柳枫让奚源在他车上动手脚的事就是催化剂,在这件事后,文毓辞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暂时不能处理掉左柳枫,奚家却只是个软柿子。既然这一切都是因为奚家人,那只要让这些碍眼的人消失在奚源的生活里,奚源大概就不会理会左柳枫了,也不会有烦人的苍蝇再去影响他们的感情。
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文毓辞对奚家下了手,他不准备逼死那些人,只是想将他们赶出去,赶出海城,赶到一个再也影响不了奚源的地方。
他做得很小心,还借了别人的手,就是不想让奚源发现。
但到底是事与愿违,奚源为着这件事提出了分手......
文毓辞想到这里,目光又有些发沉,他不后悔对奚家动手,只后悔下手不够干净,被人发现。
如今旧事重提,大抵只是因为不甘,文毓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奚源什么样的反应。
想着想着,他又有些后悔,他本意不是质问奚源,更不想为着这些往事吵架。
第49章 半夜爬床?
奚源听见文毓辞的话,原本纠结的思绪一顿,也没多想,下意识就否定道:“左柳枫单纯就是想利用我,哪来的信任。我跟他根本不熟。”
奚源话语间丝毫不心虚,虽然没有全部的记忆,但他了解自己,那些文远廷口中的过去,十有八九只是他为了走剧情才会和左柳枫虚与委蛇。
闻言,文毓辞不知为何心情好上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道:“......你以后都不许理会左柳枫,逢场作戏也不可以。”
奚源朝侧边倾了倾伞,挡住斜撒进来的细雨,听见他这直白又带着点情绪的话语有点好笑,便凑近他耳边轻声道:“知道了,我本来也不理会他的,以后只理你。”
察觉到耳边传来痒痒的热意,文毓辞不自在地侧开了头,但耳根却染上了点薄红。
奚源垂眸刚好看见了,那点红意在白玉般的皮肤上格外显眼,看得让人心痒,他一时没忍住,就又凑近了些,冲那似乎有些敏感的地方吹了口气。
“奚源......”文毓辞有些羞恼,攥住他的衣袖气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奚源失笑,“是不小心的,下次不会了。”
嘴上这么说,奚源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了。
文毓辞好半晌才压下了那点热意,勉强冷静下来,重新去分析之前文远廷说的话,“那对母子的信息不算太明确,但想来顺着查应当也很快会有结果。”
听到这话,奚源原本带笑的唇角平了下来,他略有些犹豫,但看着文毓辞心情不错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阻拦。
他又不是缺心眼,文毓辞刚才的表现明显还对他和左柳枫的往事心存疑虑,好不容易才岔开了那些事情,这时候要是拦着不是摆明了让文毓辞多想吗。
于是他没有说话,只收紧揽着文毓辞的手,“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算了,剧情走向到今天,本就已经出了不少差错了,硬要掰回去也未必是好事。
他们出门的时候还只是微风细雨,等到了家,雨水却又渐渐大了起来。奚源看着都有些庆幸,幸好他们回来的早,不然就要被淋个正着了。
夏季过去,白日的时间便短了下来,再加上外面雨水连绵,天黑得格外快。
晚间没有事,奚源又觉得病刚好的人要多休息,早早就催着文毓辞上床休息了。
文毓辞平日里睡的时间就迟,白天又躺了那么久,这时候自然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支着头靠在床边,看向奚源:“太早了,不想睡。”
奚源捻了捻文毓辞蓬松柔软的墨色短发,“不早了,睡不着就闭目养神,慢慢的就睡着了。”
说着,奚源从床边站起身,关掉大灯,只留了一盏微暗的床头灯。文毓辞却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了奚源,“先别走。”
奚源便停住脚步,转头看文毓辞。
迎着奚源的目光,文毓辞拉他的手逐渐用力,与之形成对比的则是声音越来越轻,“现在还不想睡觉,你要不要和我干点别的......”
最后一句话的咬字很轻,但是室内本就一片寂静,他的声音格外明显,奚源便将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奚源微怔,这个别的是什么,他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却下意识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奚源垂眼去看文毓辞的表情。微暗的昏黄灯光下,文毓辞微垂着头,看不清神情,攥着他的指尖因为用力带上了点粉色。
他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文毓辞墨色头发间露出的耳廓,在自己的注视下正在慢慢变红。
“要干点别的吗......”文毓辞的声音还是很轻,耳廓却红得更厉害了,这几乎已经算是明示了。
见他这样,奚源手指动了动,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画面就是那一夜文毓辞眼尾带泪的样子,嫣红的唇满是细碎伤口,白瓷般的皮肤被上染印痕......
奚源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把脑海里那些画面通通忘掉,他没说话,只反手把文毓辞紧攥着的手拿开了,“我不想干别的,你还是赶紧睡觉。”
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文毓辞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有些气闷更有些不忿。他好不容易放下羞耻心,却被这样拒绝了,难道说他对奚源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吗?可那天明明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