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走向小区大门,一路思绪纷乱。
掏出手机准备叫代驾,发现自己手机忘了拿,车钥匙也忘了拿,反而摸出一盒烟。
无奈的望着夜空叹了口气,敲出根烟噙在唇角,点燃。
他想,人的情感果然不能共通。
他不懂魏朝宗的执念从哪里来的。
五年前不理解,五年后更不理解。
爱上一个人这么容易吗?
情爱这种东西这么重要吗?
五年前,十九岁的魏朝宗为了留在他身边,跪了整整一夜。
明明是个自尊自傲的人,就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放弃尊严屈膝跪倒。
五年过去,再多的爱也应该消磨在时间的流逝之中。
即使有感情,残余的应该是恨啊。恰如前几次和魏朝宗的相逢,对方敌视的态度,与他时刻的针锋相对,才应该是合理的。甚至,魏朝宗曾放出让那对姐弟消失的狠话,于海以为他是恨屋及乌,用伤害他身边人的方式恶心他、报复他。
看似疯子般的举动,以魏朝宗的乖戾性情,不是做不出来。
而现在,为了不让他看到自认为丑陋的伤痕,二十四岁的魏朝宗双目赤红眼里含着将滴未滴的泪发出哀求。
明明是个睚眦必报眼不著砂的人,却在经历五年的自我折磨后,欺骗他也欺骗自己说从未痛苦过。
于海不免心中叹息,将烟摁熄丢在垃圾桶。
第57章
漫无目的地绕着曾经居住的小区散步,一年多时间,一楼的门店商铺更新了一半,倒是熟悉的那家小面馆还在。
于海走进去,店内依然整洁干净,依然仅有女老板一个人坐在柜台边笑呵呵玩手机。
“来碗面。”
老板听到声音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好久没看到你了。”
于海笑了笑。
“还要老一样?”
于海点头:“老一样。”
老板给他倒上茶水,接着去了后厨。
不一会儿,老板端着碗热腾腾的清汤面放在他面前,店里没有其他人,老板遇见熟人不免多聊两句:“你还是一个人?”
于海点头:“你呢?”
“我也是,一个人挺好的。”
“看得出你过得很快乐。”
老板笑呵呵道:“每天穷开心。追你的人一定很多,怎么没脱单?你打算一辈子单身了?”
于海摇头笑了笑:“没遇到合适的,也没做过打算。”
“咱俩一样,我也没想过。一个人过也好,两个人过也好,人生短暂,只要开心就够了。”
说完转身去了柜台处,继续玩手机去了,不知道刷到什么好玩的信息,脸上洋溢着开心。
于海不紧不慢的吃着面。
吃完后,于海付了钱。老板过来收碗,看到干干净净的碗底,顿时眉开眼笑:“好吃吗?”
“味道很好。”于海笑着给予肯定。
“欢迎下次再来。”
一碗热腾腾的面下肚,于海心情平复不少,踱步往小区走去。
按照魏朝宗带领的路线,于海再次回到了15楼。
手指放在门铃上停顿了片刻,终于按响了门铃。
却迟迟得不到反应。
于海拍了拍门,里面依然没动静。
难道出门了?
手机还在魏朝宗家里,他现在也没办法联系人。
算了,明天再说吧。
于海正打算离开,身后的门开了。
看到开门的人,于海的眼睛不由得睁大,眼前浑身酒气颓废狼狈的魏朝宗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于海推开愣神堵在门口的人,半个小时没见,满屋子都是浓重的酒气,地上散落着三个空酒瓶。
“魏朝宗,你疯了!”
“于……海?”魏朝宗身体靠在门上,半睁着迷蒙的醉眼。
于海踢上门,将人摁在墙上,冷笑:“你以为自虐能让我心疼?自虐就能得到一切?魏朝宗,你不是小孩子!”
魏朝宗垂下眼,自顾自的说:“你不是于海,他不会来的。”
于海嗤笑:“魏大少认识第二个叫于海的?说出来,我给你找人。”
“我只认识一个于海。”
于海唇边嘲讽的笑敛去。
“我要找的于海……是那个在漆黑的阴湿街头将我捡走的人。”
“你帮我找找他,好不好。”
“帮我找找他。”
于海默然,长叹口气:“魏朝宗,回忆里的人是找不到,也抓不住的。”
“我很想他……你知道吗,如果没有他,我早已死在了阴暗的角落。”
“把它当作一场梦吧,或许那就是一场梦,你一直是高高在上的魏少,怎么可能落入绝境。”
“梦?”
“是的,梦醒了,那些梦里的人和事都该从你的生活中剔除,故人往事云散烟消。”
魏朝宗沉默片刻,低低笑了声:“我宁愿永远不要醒,就让我死在第一眼见到他的那刻吧。”
“魏朝宗……”
“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告诉他,别伸手,就让我安安静静的死去。”
于海掐住他的下巴,强硬的让人抬起头,厉声喝斥:“魏朝宗!”
魏朝宗眼睛里布满了雾水,强忍着泪意:“你已经救了我,为什么不继续救下去!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不要我……”
于海心中一震,放缓声音:“只要你想要,大把人前赴后继想做你的情人。他们会对你温柔体贴,对你关怀备至……”
“其他人我都不要!”魏朝宗大吼着打断他的话,终究未能压下汹涌的酸涩的与冲动,眼泪夺眶而出,“我只要你,我只爱你!”
“可是,魏朝宗……”于海英俊的面孔带着怜悯与温柔,声音温和像春日的微风,说出的话却能扎得人鲜血淋漓,“我不爱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魏朝宗只觉自己的心脏被剜了出来,痛得浑身发抖,一瞬间他失去了视觉看不清这个世界,他深爱的人竖起一根根尖利的刺拒绝他的靠近。
魏朝宗辨不清方向,但他知道哪里让他最痛,他不顾一切的朝着令他最痛的地方扑过去,任由无数尖利的刺戳进身体,鲜血汩汩流出来。
在幻想中的濒死里,在真切的疼痛中,魏朝宗浑身颤抖的抱紧那个说不爱他的人,流着泪语无伦次的说:“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了我自己,那颗心流干了血也死不了。你不肯杀我,于海,你不动手杀我,它不会死的。我尝试过的……”
于海听着他的胡言乱语,安抚说:“我怎么会杀你?”
魏朝宗抬起头,扯开衣领,握住于海的手贴在胸口,布满血丝的眼球上充盈着泪水,目光中带着恳求:“我尝试过的,你相信我。我尝试杀死我自己,但它还是跳着,它怎么也死不了。”
一道狰狞的伤疤赫然卧在胸口的位置。
于海猛地感受到一阵心悸,伸手捋动怀里人汗湿的黑发:“我信你。”
“于海……”魏朝宗嘶哑的叫了声他的名字,再次紧紧抱住渴望的人,哽咽道,“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会纠缠你一天……只有你能杀死我,只有你。”
于海没有说话,手掌一遍遍缓缓抚过他的头发。
“于海,别走好吗?”
“求你,别放弃我,别不要我。”
“不要赶我走。”
于海低声道:“好,不走。”
于海任由对方紧紧抱住,直到拥住他的双手松懈了力气。
他将昏睡的魏朝宗放在沙发上,看着魏朝宗的脸发呆。
他很少有发呆的时刻,他的生活总是忙碌而充实,闲暇时刻也总能找到填补空白的休闲娱乐。
这一刻的于海却只想停止思考,因为魏朝宗给他出了道世纪难题。
或许对多情的人,这道题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但对于海,读懂题目已是困难,爱情是什么?动心是什么滋味?于海不懂,他能够明确的是,他对魏朝宗不曾动心,也不曾爱过。
醉酒的魏朝宗说愿意死在初见的那一刻,但他们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
于海的记忆力一向不错,他先是想起地上的一滩血,记起闪烁寒光的匕首,往日的画面便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魏朝宗一心等死,而他违背了求死之人的意愿强行救起了他。
于海把受伤的魏朝宗扛起来送去治疗,到医院时魏朝宗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了。
魏朝宗身上的刀伤多是外伤,最严重的是他腰腹处的伤口。手术结束后,小翻译替他转达医生的话,再晚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
醒来的魏朝宗怒目切齿,对自己活过来的情形相当不爽,虚弱的嘶吼:“你凭什么救我!”
于海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导致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厌倦,也无意追究。
他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相比活着而言,死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只要活着,人生就有无限希望,而结束生命,一切都会归于尘土,再也没有改变的可能。
于海看着年轻的遍体鳞伤的魏朝宗,想到几年前的自己,那时的他始终撑着一口气,渴望与家人永远在一起,又不甘心就此了结这一生,而他也想再给魏朝宗一次选择的机会。
于海没有说劝导和激励的话,语气淡淡的说:“行,等你出院之后,我找个没人的角落,断你手脚,把你扔到大街上。”
“你……”魏朝宗胸膛起伏不定,虚弱的喘着气。
“你多大了?”
话题转换的速度让魏朝宗一时反应不及。
“关你屁事!”回过神的魏朝宗努力让自己虚弱的语调变得凶恶。
“我十七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天天琢磨怎么自杀。给你指导一下简单快捷的死亡方式,以免你下次寻死再被救回来。”
魏朝宗语气恶劣:“因为这张脸,被变态囚禁,所以想不开?”
于海愣了愣,挑眉:“小小年纪思想龌龊。不过,看在你夸我长得帅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魏朝宗讥讽:“那就是因为学习成绩差所以要自杀?”
于海微微摇头,淡淡道:“十七岁的时候我爸没了,我妈喝了药送到医院捡回一条命,从那以后,我就想着万一有哪天我妈突然没了,我能死的干脆点,死后说不定还能见着面。”
魏朝宗沉默许久,才自嘲的说:“我爸我妈死了很多年,他们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到他们。”
于海没有追问他的家庭恩怨,而是抚摸他的头发,说:“那你更要好好活着,为了见不到他们,好好活下去。”
于海在医院陪了魏朝宗三天三夜,然后带他回到了项目处的住所。
从出院开始,魏朝宗对他产生了依赖,并未出乎预料,大抵是重获新生后的雏鸟情结。
而不知何时起,依赖变了味。
于海的回忆被一阵呻吟声打断。
躺在沙发上睡着的魏朝宗忽然睁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皱着眉弓起腰,踉跄的奔向卫生间呕吐。
于海紧跟着过去,却发现门被锁死了。
“开门。”
“我……咳咳……”
咳嗽声夹杂着干呕声,听得于海在外面都不禁皱起眉头。
里面不断传来冲水的声音。
于海冷笑:“现在知道丢人了?赶紧开门,不然我踹门了。”
话音落地,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于海尚未看清魏朝宗的神色,对方便快速的转身走向洗手台前,疯狂的捧着水洗脸,那架势恨不得把脸搓掉层皮。
忽然动作一顿,胃部剧烈抽搐,魏朝宗不想在于海面前丢脸,然而想要呕吐的欲望难以压制,他狼狈的半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看到马桶里的血迹,于海目光一凝。
下一秒,里面的血迹便被水流冲刷掉了。
“吐完了吗?”于海平静的说,“吐完去医院。”
“不…用…”魏朝宗声音嘶哑干涩,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于海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怒火,蹲下身抓着魏朝宗的头发强硬的让他抬起头。
魏朝宗嘴唇染着血渍,他的眼眶赤红,眼底氤氲泪意,黑眸中含着哀求。
于海的心并没有因此软一丝一毫,声音愈加冰冷:“你以前就是这么作践自己的吗?这就是你说的求而不得没有痛苦……没有痛苦的自残自虐!你死了,这份罪责打算归咎给谁,给我吗?”
“不!”魏朝宗眼睛蓄满水雾,“我没有!我没有想死。”
“不想死,你喝到胃吐血!不想死,你往自己胸口插刀!”
“这里太痛了…我没有其他办法…”魏朝宗攥着胸口的衣服,终于无法抑制,扑上去抱住唯一能拯救他的人,眼泪决堤,“对不起,我错了于海,我错了…”
于海沉默的任由他抱着。
过了一会,他低声道:“知道错了,那就好好活着。”
“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我才会动心,但我可以告诉你,自虐的方式不会让我可怜你,更不会让我爱上你。”
“魏朝宗,未来还有很长,对自己多点耐心吧。”
说完,于海起身拿了手机和钥匙,离开了魏朝宗的家。
于海叫了代驾,站在路边等待代驾过来,摸向口袋掏出烟盒,想抽根烟。
看到熟悉的标志,叹口气放了回去。
“老板。”五个月过去,小哥的造型依然没变,满脸喜悦的停下电动车小跑过来,“又见面了。”
于海淡笑点头,将钥匙递给他。
平头小哥驾轻就熟的将侧停的车开出来,等于海坐到后座,平稳的驶入车行道。
“老板,你看着好像有点不开心。”
于海看向车内后视镜,对上一双干净清澈的双眼。
平头小哥憨厚的笑:“你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吐槽,把我当成垃圾桶,有些事说出来就好了。你放心,我嘴很严实,绝对不跟别人乱讲。”
见雇主沉默,平头小哥又说:“或者我俩聊聊其他的话题,转移转移注意力。”
于海笑了笑:“你谈恋爱了吗?”
平头小哥以为对方采纳了他第二个意见,也不遮掩自己的私事:“没呢,但我有很喜欢的女孩。”
“喜欢多久了?”
“四年多啦。”小哥不好意思的笑,“嘿嘿,一直没追上。”
于海默然片刻问道:“没想过放弃?”
平头小哥惊讶:“为什么要放弃?她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过我。”
“她不喜欢你,却不拒绝你。”
“她不喜欢我,但是允许我跟在她身边,不烦我缠着她,你不觉得她很好吗?”
于海叹息的笑了声:“傻子。”
平头小哥不愿意了:“老板,你怎么骂人呢。”
“你单方面付出,却始终得不到她的喜欢,不觉得难过吗?”
平头小哥认真想了想:“当然会难过啊,不瞒你说,我还难过的哭了好几回。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滋味真是比死了还难受。当然哈,我不知道死了是什么滋味,就是打个比方。”
“既然难过为什么不放手?”
“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跟个舔狗似的。”小哥笑眯眯的问,“老板,你肯定没喜欢过人吧。”
“没有。”
“那就对了。老板你不懂,放手的难受远远超过单恋,而且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难过呢,她还是我勇敢生活下去的动力,只要看到她想着她,无论多累多丧,立刻就能满血复活。”
“如果她某天喜欢上别人了哪?”
“老板,你太打击人了吧。”平头小哥抱怨了一句,迅速恢复笑眯眯的模样,“其实这个问题我想过很多遍的,虽然听你一说还是有点扎心,但是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说句难听的,你看我天天跑车,哪天出个意外不是不可能。所以啊,我不想去考虑明天的事,只要今天她还让我陪在身边,我就满足了。”
“世界上那么多人,你不试一试其他选择?两情相悦总比单恋好。”
“或许有吧,可我确实没遇见第二个喜欢的啊,而且碰到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有一个已经是老天爷给我的幸运了。就像老板你,不也没碰到喜欢的人嘛,所以你不用同情我,你应该羡慕我。”
于海笑着摇头。
平头小哥福至心灵:“老板,是不是有人给你告白了?”
“算是吧。”
小哥八卦的心熊熊燃烧:“是上次我接你单见过的人吗?”
“不管是谁,你都没必要为他们烦恼。”小哥想起雇主上次给自己垫付手机钱、医药费,又关心自己一个陌生人的身体,感慨道,“你就是人太好了。你要这样想,遇到你是他们积了八辈子德,人又好长得超级帅,他们喜欢男的,结果遇见你这么一个超级无敌好的大帅哥,是他们的荣幸。”
于海被逗乐了。
“哈哈哈。”小哥也跟着开心,“我说真的啊,老板你可别同情他们,别觉得单恋就苦了。他们选择喜欢你,那肯定深思熟虑过,放弃比单恋更苦呗。老板,你要是想拒绝,就直接拒绝,别不好意思觉得伤害了别人。”
“如果拒绝没用哪。”
“还是个死缠烂打的,能报警吗?”小哥说了之后,想到上次那两人对峙的画面,“好像不太现实。”
于海见他愁眉苦脸,笑道:“你不用替我犯难。”
小哥感慨:“你就是人太好了,豺狼虎豹最爱盯着这种你好人欺负了。
这一会功夫,于海已经被他发了几张好人卡,忍不住笑道:“豺狼虎豹?好人?”
“你就是个大好人啊。”小哥肯定的点头,“就跟帅哥不觉得自己长得帅一样,好人往往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他们……”
小哥又回忆起那天的场面:“一看就不是个遵纪守法的,跟你这样的人比起来就是豺狼虎豹。”
然后又骂了句:“小狗还知道看眼色呢,你都明确拒绝了,他们还纠缠,不是还不如那啥了嘛。”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于海让他停下不用送了,过会保安会帮他开进去。
“那行。”小哥美滋滋的收了钱,准备离开。
于海问道:“你怎么回去?”
“我们公司有夜间班车,来之前我已经报备好了,过会就到。”小哥笑眯眯的挥手,“千万别为豺狼虎豹烦恼,老板再见。”
说着,一溜烟跑没影了。
于海回到家时江雪梅已经睡了。
乐乐趴在狗窝旁懒懒的喝水,一看到他便兴奋的跑了过来。
于海揉了揉大狗的毛茸茸的脑袋,眼前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
“豺狼虎豹?”
于海哼笑了声。
真是抬举他了。
为了点感情的事,爱而不得就要死要活,还不如只狗呢。
于海笑着逗弄狗子的下巴。
“更比不上我们家乐乐。”
又一个周末。
于海和江雪梅吃完早饭,于海自觉收拾残局,江雪梅上楼,不一会儿拎出一个行李箱。
见状,于海放下手头的活,大跨步奔到楼上,接过他妈手中的东西。
掂量手中的重量,于海问:“这次准备挺充分,出去玩几天?”
“七八天吧,我和你王姨打算好好逛一逛华城。”
“秋日赏枫,华城公园的红叶非常漂亮,现在正是最佳观赏期,你们可以去看看。”
“好。”江雪梅乐呵呵的应下,“我记着。”
到了一楼大厅,江雪梅指挥于海把行李箱放下,划开手机中的旅游群,对照上面写的清单目录,打开行李箱:“我得再检查一遍有没有漏掉的东西。”
于海继续去收拾碗筷。
“小魏怎么最近几天都不在家,也没来找过你?”江雪梅边清点需要带上的必需物品,边问道。
“忙工作吧。”
江雪梅整理行李,萨摩耶则围着她打转。
“你俩一个比一个忙,谈朋友要多相处才行。”
于海无奈的笑。
江雪梅打断他:“我懂我懂,你俩只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也要多在一块,你看我跟我的老朋友们,每周都出去玩。”
于海挑眉:“我朋友又不止他一个。”
江雪梅翻个白眼:“那么多朋友,没一个是能正经陪着你的。”
“怎么就不正经了?陪吃陪玩还不够?”于海勾勾手指,萨摩耶欢快的跳了过来。
于海笑道:“您放心去玩吧,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乐乐。”
江雪梅每个月都会和老伙伴们出去旅行,大多时候去的地方都不远,周边逛上两天就回家。
于海知道他妈是放心不下家里,愿意走出家门旅游已经是于海努力之后的结果。
一年多前,他妈还执着于干家政服务的工作,固执的说闲不下来,现在和刘江的父母交了朋友,有他们带着,江雪梅看开许多,每天乐呵呵的参加老年社团活动,不然就结伴一起出去旅行。
于海乐得看他妈如此。
打扫完厨房,那边江雪梅也清点结束合上了行李箱。
于海提起行李箱放入汽车后备箱,开车接上刘江的母亲王姨,一并将他们送到小区大门东20米停着的大巴车处,再由大巴车将旅行团的人一起送往机场。
小区门口等着他们的不止有旅行社派过来的大巴,还有眼熟的人。
于平安正蹲守在小区门口,看到熟悉的车牌像苍蝇见了血急不可耐准备围过来,被保安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距离上次他们一家人被江雪梅打出门也有小半年了,还以为这家人终于消停了,结果又跑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过来要钱的。
江雪梅原本笑意盈盈的和王姨聊天,一看到无赖的于平安脸色瞬间冷下来,撸起袖子摆出大干一仗的架势,咬牙切齿的大骂:“狗改不了吃屎!”
于海目不斜视的开着车,安安稳稳的停到大巴等待的地方,笑着安抚:“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别耽误了时间,你和王姨先上车,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江雪梅脸色铁青,气不过还想找于平安理论,于海一手提起行李箱,一手揽住他妈的肩膀,把人往大巴车上送,笑着说:“快上去吧。”
王姨也在旁边帮腔劝:“阿海办事你还不放心,咱们在这儿反而给他添乱。”
江雪梅忍下怒火,叮嘱于海:“别给他留面子,于平安就是个地痞无赖。”
于海继续给他妈吃定心丸,轻笑:“放心去玩,你儿子我还能吃亏吗?”
这倒是,于海的本事,江雪梅还是相信的。
望了一眼小区门口被保安控制住的于平安,江雪梅顺着于海的意思登上了大巴。
于海微笑目送大巴离开,转过身之时脸上的笑意淡去。
从敞开的后备箱中取出一条烟,接着顺手从暗格拿起匕首放进口袋,自从发生绑架事件,他也有了一定的防身意识。
关上后备箱,于海不紧不慢的往小区门口走去。
于平安一条胳膊被人强行撇到身后,哎呦哎呦的叫唤着:“疼死我了!于海,好歹我是你大伯,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保安欺负我。”
话音刚落,钳制他胳膊的力道更大了,于平安有种胳膊被掰断的恐惧感。
“邢哥,方便借用你的地方吗?”
邢国胜神色冷淡,做事却是直截了当,像拎小鸡仔一样将于平安提溜进保安室。
于平安试图反抗,被武力镇压。
在他们后面,于海跟着进了门。
“把他放开吧。”
“你确定?”
“没事,放开吧。”
邢国胜先是加重力气将人提溜到脚尖离了地,下一刻猝不及防松开手,于平安哀嚎着脸着地扑倒在地板上。
于海将香烟递过去:“邢哥,多谢你帮忙。”
“下次……”
于海了然:“下次一定给你带书。”
邢国胜面色淡淡的点点头,接过香烟放到桌子上:“我出去站岗,有事叫我。”
说话时,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狼狈趴在地上的中年人,仿佛对方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重刑犯。
趴在地上的于平安原本大气不敢喘,偷偷看见那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离开了屋子,立刻哀声叫唤起来。
一边哀嚎一边观察于海的反应,却见他的大侄子悠然自在的坐到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像在看小丑表演。
于平安恼羞成怒:“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
“态度?擅闯私人住宅,我可以跟上次一样,请您去警察局喝茶。”
“你……”于平安咬牙切齿,骂人的话梗在喉咙中硬是给憋了下去,他知道对方办得出来,今天他过来找于海是有要紧事,可不想在关键时候被关进去。
“有什么事直说。”于海开门见山,他今天有的是时间,不过他的空闲可不想浪费给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于平安爬起来拍了拍裤腿,四处张望,发现只有一张椅子——已经被于海霸占了,不禁心中大骂眼前这个不知尊敬长辈的人。
放在平时,他肯定要动手教训教训对方,让对方知道个辈分高低,但这次过来,他有求于人,只能暂时忍下来。
“你……你大嫂病重住院,家里砸锅卖铁实在凑不出手术费了,大侄子,看在你和你大哥是血缘兄弟的份上,这次你可得救命啊!”
于海漫不经心一笑,问道:“于承望怎么不来?”
提到自己的独子于承望,于平安恨铁不成钢,那个女人得了大病已经成了他们家的拖累。
他儿子一条筋,死活都要继续管那女人,巨额的手术费他听了顿时觉得头昏脑胀,把他们家车卖了、存款掏空、再借点外债勉强支付得起,可那样他只能节衣缩食过活,他们房子也会面临断供的风险,说不定沦落到睡大街,于平安可不想睡大街吃不饱穿不暖。
他们一定要走到这样得绝路吗?于平安又想到了他家有钱的亲戚——开公司的于海。
他原打算带着于承望一起过来的,但是于承望一贯不跟他们掺和这事,涨红着脸说,他宁愿卖血也不会跟过来丢人。
于平安不理解面子是能吃还是能喝,但于承望不愿意,他逼也没用,只能自己偷摸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