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千礼:“那怎么办呀?”
五条悟无所谓道:“你随便找个地方放不就好了,摆在家里镇宅也行。这个咒具发动条件严苛,所以它的术式特别、特别难解开,魏尔伦不可能出来的。万一放出来了,一定是太宰治干的。”
中原千礼:“好吧。”
他把狱门疆也塞到行李箱中,决定带保罗出门。
次日下午,几人在车站碰头。
有段日子不见,虎杖似乎晒黑了一点,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虎杖悠仁:“伏黑姐姐好!”
伏黑津美纪:“你好,虎杖君。”
虎杖悠仁:“小千这次好像有长高哦!”
中原千礼:“!”
中原千礼骄傲:“哼哼。”
伏黑惠纳闷:“有吗?还是那样吧。”
中原千礼:盯。
虎杖悠仁:“有的,有的,原来到我这里。”他在自己鼻尖处比划,手指下移,移到上嘴唇,“现在到我这里了!”
伏黑惠:“……那明明是变矮了吧。”
中原千礼不服气地为自己正名:“我也长高了,在身高贴纸上画过,1.5厘米呢!”
虎杖悠仁:“是啦,是啦。”
虎杖爷爷背着双手,笑眯眯地听小孩子们聊天。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对自己的生理变化非常好奇,毕竟不会腰酸也不会背痛,他们追逐着身高,捡起脱落的乳牙,在一派欣欣向荣中期待着长大。
虎杖给他们看自己长了一半的新门牙,还有下排齿列空荡荡的豁口,绘声绘色地诉说拔牙经历,这一颗是吃苹果的时候磕掉的,另一颗是去诊所,医生用力拔了三次才拽下来,作为拔牙奖励,爷爷给他买了盐水冰棍。
中原千礼:“那是什么?我也想吃。”
虎杖悠仁大惊:“盐水冰棍!你没吃过?”
中原千礼老实道:“没有。”
五分钟后,四个小孩从711便利店里走出来,手里都拿着一根盐水冰棍,唯独虎杖爷爷空着手,笑着解释道:“老头子的牙齿不行,吃不了那么冰的东西咯。”
大家替他遗憾。
虎杖爷爷又说:“今天很晚,都休息吧,明天早一点起床。”
天色确实很晚了,五条悟替他们订的酒店,位置很好,海景套间,前台帮忙把行李送到房间内。
伏黑津美纪和伏黑惠站在阳台栏杆边。
天幕毫无遮挡,星辰大海不再是诗歌一般的形容词,而是唾手可得的美丽景色。
伏黑津美纪:“好漂亮的星星。”
伏黑惠:“那好像是什么什么三角……”
伏黑津美纪:“海面上那个呢?是不是一座小岛?”
伏黑惠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却看见了一片漆黑的阴影。他知道她说的那个是岛,而那片海面上浮动着的,却是黑雾一般的、影影绰绰的阴云。
“……小千。”伏黑惠定睛一望,连声呼唤,“小千,你快过来!”
中原千礼换好了睡衣,把狱门疆放到枕头边上,说:“来啦,来啦。”
伏黑惠:“你看那个。像不像是……”
中原千礼:“哎?感觉,好像确实是……”
伏黑惠:“又不见了?”
中原千礼:“它在变淡。会不会只是雾?”
伏黑津美纪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三个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一通,几分钟后,黑雾散去了,快得仿佛一段错觉,于是,他们决定明天白天再仔细观察,如果有特殊情况,就联系辅助监督。
中原千礼回到床边,这个套间两室一厅,津美纪单独一间房,他和伏黑惠睡在一起。
他摸了摸狱门疆,说:“晚安,保罗,希望你也开心。”
伏黑惠:“他在里面,听得见你说话吗……”……而且,说实话,人都被关在里面了,根本开心不起来吧?
中原千礼:“听不见也要说呀。万一听见了呀?”
十点钟,两人关掉灯。
他们没有拉上全部的遮光布,薄薄一层纱帘,滤过更加轻薄的月光,丝丝缕缕地落在狱门疆上。
中原千礼和伏黑惠睡了。
保罗·魏尔伦,根本睡不着。
狱门疆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他感觉不到疲惫,日以继夜的清醒着。
更出人意料的是,狱门疆内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
自从他被关进去第一天起,他就被迫收听着周围的每一句话,被动了解周围发生的所有的所有。
比如中原千礼每天抱着他的自言自语,保罗,你可不要做坏事了呀,保罗,我今天吃了很好吃的金枪鱼鹅肝军舰,保罗,晚安,保罗,希望你开心。
这是魏尔伦难得感到开心的时候。
大部分时候他都处于愤怒且无法发泄的状态。
再比如,首领太宰和最高干部中也的冲突。
原来中也可以像人类一样孕育后代。
原来小千确实是他的侄子,而非弟弟。
原来造成这一切的人——
又,是,太,宰,治。
保罗·魏尔伦冷静地想。
“我要杀了他,千刀万剐。”
中原千礼一走了之,十分潇洒,而阿呆鸟急疯了。
他觉得是他把小孩弄丢,着急忙慌地组织人手去找,几乎要把周边的地皮掘地三尺,然而如此地毯式的密集搜索,还是没有找到中原千礼,他硬着头皮给中原中也打电话说这件事,言语中满是自责和悔意。
中原中也:“你确定附近全都仔细找过了,但没有找到?”
阿呆鸟:“是的,中也,会不会是中异能力的埋伏……”
中原中也心里有了猜测,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他略一沉吟,说:“没关系,可能是他回去了,他的时空穿越状态会突然结束,还不明白规律,我这边工作马上结束了,等我过去。”
他挂掉电话,恰好一个下属迎上来,告诉他货品清点完毕,零星几件在运输过程中毁损。这么点儿损失不影响大局,接下来装运环节由广津老爷子的部下接手,中原中也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
中原中也转身,注意到门边蹲着的太宰,黑漆漆的外套如同菌子盖,让他看起来格外像一朵阴郁的有毒蘑菇。
太宰没看他,在观察仓库地面的水泥涂层。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不知道是否要把中原千礼‘消失’的事情告诉他,他很纠结。
太宰不愿意直说,是好事,他当然不想让太宰发现他发现太宰发现了,彼此心照不宣的装糊涂是最好。
叫两人一同直接面对这个问题,实在太超纲了,他们本来只是互看不顺眼的搭档,一下子就忽然进展到育儿的环节,不仅跨度大得夸张,频道也完全对不上。
告诉太宰,会不会让太宰觉得他在暗示他知道了?
不告诉太宰,会不会让太宰觉得他知道了还在欲盖弥彰?
左右为难。
中原中也纠结了好几秒,而太宰治被他的视线灼到,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啊?哦。”中原中也干巴巴地说,“就是,小千不见了,我准备去看一下,生怕有意外情况。你去吗?”
太宰治:“不……”这个音节很短,被他吞掉,回炉重造,“……去吧。”
中原中也:“……”
两人并肩出门。
中原中也一边觉得极度尴尬,一边感慨:自从认识至今,他们二人间的气氛从来没有那么平和过,堪称相敬如宾……不不不不他们好像不能用这个词!
人越是尴尬就越是忙得莫名其妙。
他们像两个多动症一样,看手机,看天看地,踢石子,踩树叶,并排行走三百米,对话尽是些工作上的内容,回复是简单的‘嗯’、‘哦’,惜字如金,像两个聊天机器人在对话。
中原中也受不了了。
他都感觉自己僵硬得很明显,大概率逃不过太宰的眼睛。
他觉得这事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得敞开聊一下。他知道真相比太宰早许多,这段日子也在逐渐劝说自己接受了。
“喂,太宰。”中原中也咳嗽一声,开门见山地说,“那个,你应该是知道了吧,小千其实是我和你……”
太宰治站在原地,眼睛越瞪越大,虽然彼此间心知肚明,但中原中也如此直白的揭穿,还是让他连手脚都不知如何安放,一时间惊得忘记呼吸,接着,像一条被忽然丢进滚水里的鱼,吱哇乱叫,垂死挣扎。
太过分了,这么严重的话题,至少要铺垫一下,娓娓道来吧?怎么一开口就是王炸啊!
太宰治一转身,又迈开腿跑了。
边跑边大喊大叫。
“怎么会这样啊!!”
“我未来怎么会和小蛞蝓有孩子!!不如死了算了!!”
他沿着河岸坡道往下跑,几乎是滚下去的,然后,在中原中也无语的目光中,一头扎进河里,噗通一声,狠狠自杀泄愤。
“但还是跟咒术师他们说一下吧……”中原千礼说。
他给伊地知洁高发了信息, 对方表示会通知附近的‘窗’去排查,让他们放心游玩。
这一天风平浪静, 白天,他们逛了附近的两处景点, 在沙滩上玩了个尽兴。
中原千礼感觉皮肤痒痒的,痒且刺痛,发红。他抓了抓,越发觉得刺挠的难受。
虎杖悠仁:“红红的,是不是过敏了?”
伏黑津美纪:“是海鲜过敏吗?晚上我们吃了海鲜……”
中原千礼回忆了下:“我好像没有海鲜过敏。”
伏黑津美纪:“可能少量吃不会过敏, 今天吃太多了。”
伏黑惠:“那边有药店,我去给你买药。”
小孩们七嘴八舌, 盖棺定论为过敏症状, 很快买来了药, 幸好吃药前, 虎杖爷爷抓着中原千礼的手臂一看,哭笑不得:“不是过敏,这是晒伤了, 小千, 你之前是不是不怎么晒太阳?”
中原千礼惊讶:“诶……诶?!”
大半个下午, 伏黑姐弟和虎杖爷爷躲在遮阳伞下乘凉,只有他和虎杖兴致勃勃地全程铲沙子城堡, 到处抓小寄居蟹和八爪鱼当沙堡住客。
“悠仁喜欢参加户外活动,每天都晒太阳, 所以不会晒伤。”虎杖爷爷笑眯眯地说,“好好锻炼身体,只有身体健康才是陪你一辈子的东西。”
中原千礼恍然大悟。
果然还是在阴天堆沙堡比较好。
一行人去药妆店买晒伤药膏与防晒霜。
药妆店的隔壁就是警局,几个人在门口,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几个男人面带愁容,气氛很是凝重。
女人流着眼泪问:“他们派人去找了吗?我家旦那现在有没有消息?”
男人解释:“我们第一时间上岸求助,找了渔船帮忙,反复找,没找到,现在转到海警那边了,应该很快就会派救援船出去……”
中原千礼留了个心眼,没有跟进药妆店,站在边上偷听他们对话。
一个姓‘佐伯’的中年男人在海上遇难,失踪,生死未卜。哭泣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这几个男人是钓鱼爱好者,恰逢周末假期,几人合租了一艘船,出海海钓,一条大鱼咬了佐伯的钩,对抗失败,他被大鱼拽进了海里。
海里的鱼体型庞大,力量千钧,钓鱼爱好者性格执拗,不肯放弃猎物,海钓落水是常事。然而,佐伯自信经验非凡,绝不可能出事,没有穿救生衣。
于是一落水,无影无踪,吓坏友人,此时距离他落水已经过去了七八个钟头。
“我都觉得有些邪门。”队伍中一个年轻男子喃喃地说,“佐伯叔掉进海里,明明是比较平静的海面,居然半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他会游泳,怎么样都该扑腾一下、翻涌浪花……”
另一个名中年男子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此时人心惶惶,不该说这种装神弄鬼的话,无端扰乱心情。
中原千礼听明白了。
八成是咒灵作祟。
两个小时后,伊地知洁高发来消息,说:‘窗’确认过了,那应该是一只接近二级的咒灵,他们正调度人手中。
又过了一个钟头,咒术高专学生七海建人,出现在码头边。
七海建人:“……为什么你们也在,谁通知你们来的?”
莫非是五条悟?
伏黑惠面无表情:“是小千。”
中原千礼:“我们熟悉这一带,可以帮上忙的!”
虎杖悠仁:“嗯嗯!”
七海建人:“……你又是谁啊?”
粉发男孩一本正经道:“你好,我叫虎杖悠仁,Port Mafia的一员。”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很想把他们丢下一走了之,然而小孩们属牛皮糖(伏黑惠除外),他又不会说什么重话,只好打电话给五条悟告状,谁知五条悟回复他:“你就带上小千吧,万一遇到事,他爸会兜底。”
这下,七海建人也无话可说了,只好带着一二三个拖油瓶上船。
海警借给他们一艘小型游艇,巡逻用,配了很明亮的探照灯。
巡逻船在佐伯遇难附近的海面上转了好几圈,杳无音讯。
“生活在海洋里的咒灵,活动范围是整片海域。”七海建人说,“需要一点耐心。”
夜晚的大海,半点没有白日的恢弘晴朗,唯独剩下波澜诡谲。
船头配置的大灯如同扫描仪,将附近海域搜索了好几圈,还是没有结果。此时已到达后半夜,习惯早睡早起的小学生们眼皮都睁不开了。
中原千礼提议:“要不然,我们用钓竿钓鱼吧?模拟一下他们中午的情况。”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七海建人借来钓竿,学着穿戴装备,套鱼饵,可惜依旧没有效果。
“可能随着洋流,移动到别的海域去了。”七海建人推测,“又或者是,它今天狩猎过人类,所以这段时间暂时按兵不动……”
中原千礼已经小睡过一轮,坐起来,他裹着毯子,突然说:“钓鱼的话,鱼应该会喜欢更有活力的饵?”
七海建人:“理论上是这样。”
人、鱼、咒灵,都喜欢吃新鲜的。
中原千礼合掌:“我们尝试一下?”
七海建人看到他这忽然神采奕奕的模样,心生不安,生怕他自己跳下去当活体诱饵。
还好中原千礼远没有他那个爹浮夸。
半分钟后。
玉犬:“汪汪汪!”
小白玉犬身上绑着几圈透明线,一头跳入海面。
七海建人:“…………”
它在水里狗刨,伏黑惠在岸上牵着鱼线,主宠其乐融融,这几个小孩开创了一种很新的遛狗方法。
如是溜了十分钟,小白猛然‘汪’一声,小黑耳尖微动,直直跳进海里。
咒灵被狗钓上来了!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顾不得震惊,抄起咒具加入战斗,幸好这只是一只二级咒灵,在黑白玉犬的鼎力配合下,他很快将它祓除。
当他上岸,中原千礼适时递上一条浴巾。
夜里的海水冷得刺骨,堪比冬泳,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的,落水一趟,头昏脑热。七海建人用毛巾擦拭头发,说:“谢谢。”
中原千礼骄傲:“不客气。你要加入我们组织吗?”
七海建人:“不要。”
中原千礼自顾自说下去:“我正在招募一个水手,想要发展Port Mafia海盗集团。”
七海建人:“都说了不要。”
中原千礼:“如果你加入我们……”
七海建人欲言又止,刚想组织反驳话语,船身忽发激荡,周遭海面波涛汹涌。
海浪推动着这艘小船,左摇右晃地,驶往一个方向。
而在那里,影影绰绰的咒力,凝聚出一个隐约的轮廓。
“……不好!”七海建人面色忽变。
这片海面上,不止生存着一只咒灵,而这只新的咒灵,显而易见的,比方才他们杀死的更为强大,至少有一级左右的水平。
它们或许属于伴生关系,又或许,弱者是强者的分.身。
然而,大小咒灵的归属已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此时此刻,他们的第一要义是:活下去。
七海建人:“快跑!”
中原千礼一吓:“噫!!”
虎杖悠仁:“救生衣,救生衣!”
几人着急忙慌扣好救生衣,海员用力握着方向盘,然而马力全开状态下的船,也无法从一级咒灵手中夺取船身的控制权,只是稍微延缓了进度。
它逐渐显出轮廓,如同小山一般的躯体,边缘不甚清晰,如同一颗坑洼的半球,半球形的正中央,悬挂一颗鱼眼般的眼眸。
虎杖悠仁跳上救生艇,说:“你们快来!”
中原千礼颤颤巍巍地往下爬。
几人弃船,乘着皮艇,火力全开,伏黑惠的式神们都会水,两条玉犬和一群脱兔将他们围绕,推着小艇往相反的方向全速前进。
弃船毫无疑问是个正确的决定,几秒后,整艘船被咒灵掀翻。
很快,它发现它的猎物逃走,发出鲸鸣一般的长啸。
七海建人握紧咒具。
中原千礼紧张兮兮地盯着它。
距离岸边,还有100米左右的距离。
他们警戒着,等待咒灵发怒接招,却不想海面此时又生变故。
海水中央,出现黑色漩涡——在如此浓稠阴冷的夜里,漩涡的漆黑依旧显得格外分明,带着令人不安的邪异感。
它像一滴垂进清水里的墨,波浪一推,迅速晕染开来,沉闷到让人喘不上气的黑色疯狂蔓延。
一级咒灵的长啸被掐断了。
攻守之势逆转,它察觉到危机降临。
更高等级的掠食者,瞄准了它。
它一定在试图逃跑,然而在这海洋中,它不是最豪横的霸主,本土作战遇上更为强大的劲敌,优势转为劣势。
船上的咒术师们自然也意识到。
七海建人喃喃:“那一定是……一只特级咒灵。”
短短一个夏季夜晚,一片普通的海面,二级、一级、特级,逐渐现身,如同大鱼吃小鱼一般,向他们展示海底层级分明又不为人知的生态链。
这已经不是他能力范围内的问题了。
中原千礼:“快快快我们跑……!”
在场唯一一个海员傻眼了,他是普通人,被上司指派过来帮忙开船,本以为只是一次没有加班费的被迫加班,却没人告诉他会经历如此的惊心动魄,他看不见咒灵,什么都看不见则令他感到更恐怖了。
一级咒灵被彻底夺去生命前,发出最后一记凄厉的哀嚎,嚎叫声逐渐熄弱。
几人趁此机会,划到岸边。
并不是码头所在的岸边,而是一座小岛,两者之间隔着将近一小时的行船路程。
这座小岛也是旅游区域的组成部分之一,岛上建了若干酒店与农家乐,一无所觉的游客们,此时正酣眠,等待被早晨唤醒。
暗色海平面上的黑色漩涡,如同雨点,一滴一滴,脚步一般朝岸边逼近。
它来了。
岛上信号微弱,七海建人的求助短信转了几圈,得到一个发送失败,他从怀里掏出信号弹——经过咒力改造的信号弹,向天空发射,它‘嗖’得一下升空,照亮夜色。
几人身上都湿透了,浸过水的衣服变为负重,冷冰冰地吸走体温,压制他们的速度。七海建人说:“你们把身上不重要的东西全部都丢掉!”
特级咒灵越来越近了,岸边的海潮染上墨色。
中原千礼:【总统!】
系统:【来了来了!】
海景酒店套房。
伏黑津美纪半夜忽然醒来。
她有点认床,新的地方总是睡不习惯,需要适应。
她给自己倒了杯水,微妙的不安,走到弟弟们的房门前,几秒后,转动把手,很轻很轻地推开门。
不想将弟弟们吵醒,她仅是稍微瞥了一眼:被子隆起两个小山丘般的弧度,他们两个应该好好地睡着。
确认过这一点,伏黑津美纪把门关上了。
门缝合上前,她注意到,床头柜上除了电话,空空如也。
小千最近喜欢把一个奇怪的方盒放在床头或者枕边,还把那个盒子取名为‘保罗’,和他的大伯一个名字。
或许是他大伯送的礼物,而他把它放在家里没有带出门吧。她没多想。自然也没有发现,那被子底下仅是放了四个靠枕,弟弟们早就离开了。
凌晨四点的海滩边,天边泛着一抹朦胧的白。
白日人满为患的沙滩,此时只剩下一排排空落的沙滩椅与凉亭,停靠港口的几艘船,帆布约束在桅杆上,等待着人类醒来将其解放。
加茂宪伦半躺于沙滩椅,闭目养神。
他的等待花御带回狱门疆,开启下一步计划。
半晌,他等到了一个消息。
花御:“狱门疆,不在他们住的酒店。”
加茂宪伦:“……”
花御:“很可能带在身上。”
加茂宪伦:“……那你再去一趟。”
现在五条悟不在他身边,他们可以放心大胆动作,不怕被对方发现。
“还是要小心,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各有各的不好对付。”加茂宪伦说,“但混乱会给你机会。”
花御:“‘它’苏醒了?”
加茂宪伦:“是。”
诞生于人类对海洋的恐惧的特级咒灵,陀艮,曾在五百年前被咒术师们合力祓除,然而海水覆盖着这颗星球表面的71%,古往今来,人们对于海洋的恐惧絮絮不绝,恐惧是最好的养料。
百年过去,它又一次以咒胎的形式苏醒。
加茂宪伦不仅掌握着庞大的咒灵情报网络,更是对咒灵的产生规律了如指掌,在他人眼中的突发灾难,于他而言是可预测的后果,他观察陀艮已经有一阵子。
中原千礼等人会选择此处作为夏季出游地点,也有加茂宪伦的暗中推动。
虽然他根本不想把宿傩容器卷进其中,但他也暂时想不到很好的举措去无知无觉地切断这两个小孩的友谊,事已至此,不如将他们都放置在眼皮底下观察,至少保证不出岔子。
“我等待它已经很久了。”加茂宪伦说。
他和花御望着远方,海面上什么都没有,但他们知道,在那个方向,有一座小岛。
隶属‘天灾’、吸收着全人类的恐惧而诞生的特级咒灵,哪怕还是咒胎状态,与日本境内小打小闹的特级怪谈,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对手。
陀艮登陆海滩,一片混乱中,为了在对付特级咒灵的同时保护普通人,中原千礼和其他咒术师们将会手忙脚乱,而擅长掩盖气息的花御,将能悄无声息地盗取狱门疆。
魏尔伦屠杀总监部,尽管造成了很多麻烦,但也让加茂宪伦得空往其中安插更多的人生,引导决策,比如……
“我已经把五条悟调走了。”加茂宪伦说,“一时半会,他来不了。”
那些咒术师未必是特级海洋咒灵的对手,而如果中原中也忽然出现击败陀艮,花御将趁机救走它。
卖陀艮一个人情,与它签订契约;带走狱门疆,说服魏尔伦。
一口气夺取两股助力。
加茂宪伦脸上出现了志得意满的微笑,他摊开双臂,拥抱海风。
“放开手脚,享受一切吧。”
中原中也提着太宰治的领子,将他从水里捞了出来。
“你他妈讲那么大声干什么啊?!”他怒吼道,“这是私事,私事,还是难以启齿的私事,万一给别人知道了怎么办?!”
太宰治捂住双耳:“他们不都知道了吗,自恋白毛他们!”
中原中也:“他们跟熟人还是不一样的吧?!你他妈给我安静一点。”
他把太宰拎到桥上,刚放开手,这人又往下跳,于是又提回来,像抓一只发疯的猫,外套在挣扎过程中被他甩掉了。
中原中也没办法,只好改为拽他的手腕。
谁知太宰治更加抗拒,像是被他的体温烫伤一般,堪称惨叫:“放开,放开我!黏糊糊的小蛞蝓和我保持距离!”
中原中也怒道:“我他妈把你打成青花鱼饼!”
于是狠狠揍了他一拳,强迫他配合自己谈话。
太宰治安分了。
两人相对着,虽然说要聊一聊这件事,但谁都没有头绪。
中原中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开口,太宰治看起来根本不想听,依旧一脸逮着机会就想跑的样子。
中原中也看到这副鬼样子就来气,说:“你在介意什么啊?老子都没介意!”
太宰治看起来惶恐极了,好像生怕他下一句又会是他无法招架的话语。
中原中也继续说:“反正未来是我和小千生活在一起,又没你的份。”
此话一出,太宰治瞬间冷静下来了。
嘲讽的微笑,再度挂上他的嘴角。
中原千礼的手表中,只有他们二人的照片,家里没有第三个人的生活痕迹,这是很明了的信息。
“他的出生,可能是……”中原中也说,“意外吧。”
一次诞生自实验室的意外。
某个实验室得到他和太宰的基因,并造出了一个孩子——中原中也毫不怀疑,他和太宰很快会成为名震里世界的黑手党组合,在未来更是名声大噪,又各自拥有极度稀缺的异能力。
这样的前提下,被某个敌对组织的实验室盯上,并不是多么意外的情况。
中原中也是这么想的,当然,此时的太宰治也只敢这么想。
“虽然是这样,没有人有错……”中原中也喃喃道,“但和你这家伙有一个继承双方共同血脉的孩子,真是太丢人了。”
他又重复一遍,安抚自己的心,“还好我们未来根本不是那种住在一起的关系。”
太宰治:“……”
太宰治冷笑一声。
“说不定根本不是实验室作品。”他阴阳怪气道,“万一是中也亲自生的呢?”
中原中也:“……哈?!你这家伙疯了吧?!你在说什么鬼话!”
太宰治:“请问,你如何证明自己不会生孩子。”
中原中也:“我他妈是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