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思年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关系,越想越头疼,心中的不安被逐渐放大。
厉云霆感受到了,连忙将他抱了起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可以了乖宝宝,起来吃饭了,今天有你爱吃的蛋黄酿鸡翅。”
卫医生说,要引导余思年将心中隐藏着的阴影逐步呈现出来,可每回引子一出来,厉云霆却停滞不前了,因为他根本就舍不得余思年露出半分负面的情绪,对方只要微微一皱眉,他就出于本能地想要去哄他开心。
余思年闻言,挣扎着从厉云霆怀里起来,烦恼一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下床穿鞋准备要去吃酿鸡翅。
厉云霆看着他瘦弱的身影晃了一下神,倘若不是还有余沫,他倒希望余思年就这么一直无忧无虑下去,他会照顾他一生一世。
余思年眉开眼笑地穿好鞋子,眼睛因为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照得微微眯起,显得那双月牙眼睛更加无辜动人。
“我们快下去吃。”余思年主动去拉厉云霆的手臂,说到吃方面,没人会比他更积极,不清楚内情的还以为被厉云霆饿了三天三夜。
好巧不巧,厉云霆烟瘾犯了,他想去抽根烟,却想起昨天自言自语保证过的话。
他烟瘾很重,要是突然间完全不抽的话,肯定是不实际的,只能慢慢减少用量。
厉云霆拉住余思年,用商量的语气申请道:“我可以跟小助理申请抽根烟么?”
余思年在脑中反应了好几秒“抽烟”是什么行为,想下意识摇头阻止,但很快他又想起眼前人是自己的老板,老板想做什么事他怎么可以反对,踌躇了几秒后点头同意。
得到允许的厉云霆先带余思年下楼吃饭,自己则去阳台抽了几口烟,他只是暂时缓解一下烟瘾,不愿意离开余思年太长时间。
吃完饭后,杜应泽过来做客。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厉云霆见面了,不过余思年的事他也听说了,两人的前尘往事他并不清楚,所以没有掺和,更何况他自己的感情生活更是一团乱麻,齐森犹如一座雕塑,长年累月雷打不动。
杜应泽来前跟厉云霆打过招呼,得到同意才前来的,厉云霆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让他的情绪和反应不能大起大落,不准说之前的事刺激到余思年,杜应泽再三保证后,才被允许过来。
要不是有多年的交情在那里,杜应泽真想和厉云霆绝交几天。
杜应泽进门的时候,看到余思年和厉云霆并排坐在地上看电视,余思年手中还拿着一个塑料果盘,里面是零零散散的瓜子仁,仔细一看,原来是厉云霆在旁边磕给他吃。
这样在杜应泽的认知里颇为诡异的画面,让他如何能够风平浪静,一进门就少见多怪地嚷嚷:“厉云霆啊厉云霆,我今天真是见鬼了,你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吧?”
杜应泽风尘仆仆的进来,厉云霆狠狠地剐了他一眼,他立马领会收住了口,转而变得小心谨慎,快速扫了一番坐在厉云霆身侧看电视的余思年。
他比之前还瘦了一些,脸色也只是稍稍好看了一点,看见杜应泽进来,在脑中极力想勾勒出这人的名字,但一无所获,但他知道是厉云霆的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起来,乖巧地站在一边。
厉云霆向他投去不解的神情,撑不住笑了问他:“怎么了?不是说很爱看这部电视么?”
谁知余思年含含糊糊地解释道:“老板、老板的朋友来了,要……面子。”
根据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余思年简短的表达方式,厉云霆是可以获得信息的,他觉得厉云霆的朋友过来,不能让他丢了面子。
厉云霆的心窝被这份乖巧戳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乖,没事,你继续看电视。”
厉云霆给他抓了一把杏仁放在果盘里,牵着他继续坐下,还不忘给他倒了杯温水。
余思年一开始还犹豫不决,但得到厉云霆的眼神肯定后,还是继续坐在地上,盘着腿看电视。
厉云霆把他安排妥当后,才去招呼杜应泽。
这时杜应泽才正经了一些,若有所思地挑起眉头,语气里饱含不解:“他怎么更瘦了,我听齐森说,你都恨不得把他供起来了。”
这话无疑不戳到厉云霆的痛处,目光深深地落在余思年的背影上:“一直在吃药,还经常因为吃药把当天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厉云霆心里难受得无法形容,他声音有些颤抖,虽然余思年这些天都吃好睡好,但身体上的根本问题,并未能得到解决,他依旧要吃大把大把的药物,还要定期打针,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卫医生会条件反射地产生惊恐的表情。
杜应泽脸上也满是遗憾,无声地叹了口气,关心起余沫的情况:“那他妹妹呢?据说情况也不太好……”
这也是厉云霆担心的问题之一,假若余沫发什么了意外,厉云霆都不知如何向余思年交代。
他从哀伤中抽出神来,说道:“下周安排做手术了,意识一直不太清醒……”
杜应泽问道:“是家族遗传么?怎么两兄妹都……”他欲言又止,因为看到了厉云霆眉宇间的悲痛。
“应该是,谢锦安什么都不愿意说。”
厉云霆其实压根都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余沫的情况他有目共睹,假若当年余思年也是这样……
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全身骨头都疼。
杜应泽摆了摆手,连忙转移话题:“算了算了,别说这些烦心事了,你看他现在无思无虑的,也挺好。”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余思年身上,他正心无旁骛地注视着电视机上的画面,那些杏仁有些难剥,他没有指甲,剥了一颗后就把果盘放在了一边,但他谨记着厉云霆的话,时不时会记得喝一口水。
厉云霆过去将果盘拿起,继续给他剥着果仁,杜应泽此刻似乎能明白,厉云霆这份无微不至从何而来。
杜应泽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想起了余思年刚刚的称呼:“怎么喊你老板呢?严格说起来,我才是他的老板吧!”
只是当时迫于厉云霆的打压,他完全没办法摆老板的架子。
厉云霆的目光总是会轻易就被余思年吸引过去,然后自然地露出温和的笑意:“他突然提出要去工作,我哪能放心……”
厉云霆剥杏仁的时候把外面那层皮都去了,杜应泽看不下去话锋一转:“你干脆嚼碎喂他吃得了!真不知道到底谁是谁的老板。”
厉云霆也不在意杜应泽会不会笑话自己,余思年总说杏仁和花生的皮是苦的,所以他习惯性帮他把皮去掉了。
“对了,说个正事,”杜应泽突然换了副嘴脸,郑重其事说道,“我搞了两张音乐会的门票,想约齐森去看,你帮我。”
厉云霆露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神情,反问道:“齐森什么时候爱看音乐会了?”
其实除了余思年,厉云霆几乎不关心身边的任何人,连跟随自己已久的齐森和顾宇他们的喜好,他一概不知。
杜应泽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不屑反问道:“你眼里除了你这个心肝,还有别人?”
杜应泽忍着不满的怨气,想顺手夺过厉云霆手上的果仁,被他用眼神劝退了。
“小气,”杜应泽突然心血来潮想去逗逗余思年,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小思年,你过来!”
厉云霆警惕了起来,生怕杜应泽又弄出什么花样刺激到余思年。
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止,余思年已经从地上起身跑了过来,还一脸敬业地鞠了个躬:“您有什么吩咐?”
厉云霆伸手把他牵到了身边坐下,禁不住摸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地把剥好的果仁递给他:“电视好看么?”
余思年抓起一把就往嘴里塞,脆香的果仁好吃得他把眼睛都眯了起来:“好看,好看。”
杜应泽忍不住要去破坏这和谐的气氛,使坏道:“小思年,你要不要去听音乐会?”
余思年不懂音乐会是什么场景,但只要是能外出,他都喜欢,于是点头:“要去。”
杜应泽露出了一个得逞的表情,拿着手机懒散地按着:“可惜啊,这票非常难买,我只有两张。”
这话是故意说给厉云霆听的。
顾宇正好端着点心过来,听到杜应泽说起音乐会的名字,也认同地搭了把口:“确实难抢,不过我听齐森说,别人送了一张给他,他准备一个人去看。”
杜应泽的耳朵立马竖了起来,追问道:“什么?他一个人去看?”他紧忙对厉云霆露出一个低微的姿态,急道,“我弄多两张票给你,人你负责帮我约出来!”
然后,余思年不经意地一句嘀咕,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他说:“沫沫也喜欢看。”
第91章 不好的预兆:年年味觉失调
而厉云霆比在场的任何人更为惊惶,他的目光落在余思年脸上,后者没有什么表情,像是不经意呢喃出来的话语,甚至对“沫沫”这个名字没产生什么动容。
他还继续吃着厉云霆给他剥好的果仁,一颗接着一颗,好吃得爱不释手。
厉云霆很想追问,问他是不是记起余沫了。
但厉云霆又不敢追问,倘若他记起了余沫,问自己要余沫怎么办?
上一回只是一个小动静就吓到余思年哭得撕心裂肺,倘若他看到余沫躺在病床上,每日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这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会保持平静么?
答案是不可置否的。
余思年一定会比任何一次的刺激更加天崩地裂,厉云霆不敢冒险。
他要把余沫健健康康还给他。
“年年困不困,要不要去睡个午觉?今晚我们就去音乐会。”
杜应泽突然看恍了眼,厉云霆连问余思年一个简单的问题,眼底的细腻温柔简直不可理喻。
余思年不困,但他有些无聊,喜欢的电视剧已经播完了,盘子的果仁也填饱了自己的肚子,他想厉云霆陪自己玩,可看到杜应泽在场,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但厉云霆似乎能立即读懂他的心思,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问:“那年年是不是觉得挺无趣的?我陪你打游戏好不好?”
厉云霆在客厅的电视机上装了一个体感游戏机,让余思年能够一边玩游戏一边锻炼身体。
余思年自然是喜欢的,却下意识看了杜应泽一眼,有客人在场,怎么可以玩游戏呢?
不料厉云霆不以为然道:“不用管他,他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去……”
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气得杜应泽郁结,咬牙切齿威胁厉云霆:“你这么不重视我,我不给你票了!”
但厉云霆以牙还牙:“那我也不帮你约齐森!”
杜应泽只得忍气吞声,泄气道:“算你厉害!”
但他也想参与到游戏环节中,于是前去勾起余思年的兴趣:“小思年,我们来比赛,谁输了请客,怎么样?”
或许厉云霆从来没有尝试过以这种方式对待余思年,向来都是他要什么给什么。
因此,杜应泽的模式一下子就激起了余思年的兴趣,兴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好,来比赛,来比赛。”
厉云霆还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余思年就兴致盎然地跑去开游戏机了。
但他不太懂,最后还是要厉云霆帮他搞定。
游戏机开启之后,杜应泽正准备拿遥控器挑选种类,被厉云霆一个眼神逼退了,非常“绅士”地先问余思年的意愿:“你想玩什么?”
余思年看着屏幕上五花八门的游戏种类,先是选了投标枪,这个游戏他和厉云霆不久前玩过,他还赢了对方,当时乐呵了好久,殊不知是因为厉云霆让着他罢了。
而杜应泽却没有这个意识,胜负欲极强,三局下来,每一局都秒杀余思年,这样的结果让厉云霆极其不悦,余思年还只是个孩子,杜应泽怎么可以较真!
但一切只是厉云霆思虑过甚,余思年并未受到什么打击,还愿赌服输惦记着他需要请客了。
杜应泽也玩得尽兴,让余思年继续选:“还想玩什么,我陪你战斗到底!”
余思年犹豫了一下,又挑了射击,玩了两局,赢了杜应泽一局。
全程厉云霆只有默默在沙发上看着的份,他莫名产生了危机感,假若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对余思年好的人出现,自己是不是轻而易举就被取代了?
厉云霆目光沉着地从两人身上扫过,二话不说拿起手机打给了齐森:“你来家里一趟。”
齐森向来习惯厉云霆的言简意赅,不需要说明详细内容,上司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齐森效率极高,不到二十分钟就抵达了厉云霆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板目光犀利地看着两个正其乐融融玩着游戏的背影,有种被人孤立的错觉。
齐森进来跟厉云霆打了声招呼,一针见血地喊住了杜应泽:“你在做什么?”
当这把冷静的声音入耳时,杜应泽在一瞬间不寒而栗,乍然间把手中的游戏感应器给扔得远远的。
这一举动无疑不把玩得不亦乐乎的余思年吓了一跳,后退了两步,不小心失了重,差点撞在了茶几上。
幸得厉云霆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把他捞进了怀里。
“年年不玩了,我们去洗把脸。”男人细声安抚道。
厉云霆把差点被吓哭的余思年揽着去了浴室,临走时还狠狠剜了杜应泽一眼。
杜应泽惊魂未定,看着突然出现的齐森,像是青天白日活见鬼。
等反应过来时,他殷勤道:“你怎么过来了?累不累?我给你倒杯茶。”
但齐森显然不领情,他一直对杜应泽没什么好感,觉得对方油腔滑调,实在不是自己心中的理想情人。
更何况,他也没有恋爱的打算。
齐森没有接过茶水,态度有几分疏离,直至顾宇出来后气氛才有所缓和。
厉云霆将余思年牵去浴室,调了合适的水温,拧了一条热毛巾帮余思年敷了一下脸,然后擦洗干净。
这事无巨细的待遇让余思年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的惊吓,微眯着眼睛问正在帮他仔细擦脸的男人:“今晚真的可以去看音乐会么?”
“你想去的话当然可以。”一切都是以余思年的意愿为主。
“那我今晚要请刚刚那个先生吃饭,我输游戏了,刚刚答应的,”余思年乖巧地靠坐在专属椅子上给厉云霆擦脸,但还是满脸正经,“不能说话不算数。”
厉云霆亲昵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附和道:“年年说得对,等下晚饭就去,吃完就可以去音乐会了。”
晚饭时间,他们挑选了一个环境舒适的意大利餐厅。
上回厉云霆就想带余思年来了,可心肝总是嘀咕着去外面吃饭浪费钱,一直没给厉云霆这个机会。
厉云霆嘴上说是带着余思年出来请杜应泽吃饭,但坐下来之后半点也没有招呼杜应泽的意思。
拿着菜单一直以余思年为主。
“年年喜欢吃这个,还有这个,”厉云霆专心挑选着,还不忘时不时问余思年的喜好,“年年想吃虾吗?要不要烤肠?”
“都好。”余思年回答着,眼神却被旁边一个拿彩色.气球的小孩吸引了目光,那是餐厅送给儿童的玩具,每个进店的孩子人手都有。
杜应泽调笑地打断了余思年的目光:“你看什么,那个是小孩子才有的!”
一句直白的戳穿说红了余思年的脸,他难为情地垂下了脑袋。
旁人不会对余思年赋予耐心和细心,每句话不可能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口。
只有厉云霆可以。
他不满地扫了杜应泽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警告,然后和服务员说:“那个一样的气球,我们要两个。”
没有带儿童来的成年人,如果是主动开口要求,餐厅也是会给的。
平时不爱多管闲事的齐森难得小声的对比了一番:“厉先生就是细心,不像有些人,光长嘴了。”
杜应泽如鲠在喉,他不知道原来平时不爱说话的齐森,说起嘲讽的话来也是张口就来,含沙射影的功力让杜应泽无法反驳。
但对方是齐森,他不会反驳,尴尬地笑了两声。
很快,服务员端上菜品的时候,顺便拿来了两个刚刚厉云霆指定的气球,哄得余思年一整晚在旁边傻乐。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厉云霆习惯性准备为余思年切好,却被对方率先拿过餐盘,用心地在那盘什锦扒上用刀叉有模有样地切着。
切好之后,他叉了一块鲜嫩的鱼排,放到了厉云霆碗里,笑意盈盈地说:“老板先吃。”
他现在总是惦记着厉云霆是自己的老板,这一点让厉云霆哭笑不得。
但是余思年亲手切的,厉云霆好心情地勾起了嘴角。
他点了一小个雪糕杯给余思年解馋,宠溺地提醒他:“年年快吃,等会儿融了。”
余思年期待地勺了一口,吃进嘴巴里后,凉凉的感觉化开了,却让他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雪糕杯是苦的。
“怎么了,不好吃么?”厉云霆总是对他笑着,也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余思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垂下的眼眸带着浓浓的失落,他不可置信地再勺了一口,依旧是苦的。
仅仅吃了两口,他就不愿意再吃了,便去吃着盘子里厉云霆给他夹的披萨,是水果奶香味的,余思年之前特别爱吃。
但他尝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咸到发苦的感觉在舌尖久久不能散去,可他还是生生咽了下去。
余思喃凮年一有点反常,厉云霆定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的,他担忧地问道:“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余思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有几分呆滞,却恍惚地摇头否认:“不是……不太饿……”
他看了看其他人,每个人都如常地享用着桌上的美食。
他揉了揉眼睛,眼皮一下子就发红了,眼底跃动着一团看不到温度的光。
第92章 年年的反常:流鼻血,做噩梦,还要找小铁盒
余思年心智退化,但有些事情他心里隐隐约约是明白的,特别是自己的身体,大把吃药、时不时发疼的现象,让他大概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他看着身侧这个满眼惆怅的男人,自己每次似乎一有点小动静,他都紧张得不可理喻,余思年本能地不愿意让他担心,将披萨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
乖巧的孩子伪装起来总可以滴水不露的,在场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余思年的异样。
披萨和冰淇淋发苦好像仅仅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余思年慢慢又品尝到原来的滋味。
他不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但也不敢开口透露半个字。
届时,一把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厉先生,好巧。”
杜应泽率先被这把好听的嗓音吸引了过去,嘴上的意面还挂着,入目的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和磁性的嗓音匹配,他认识这个人,是当红年轻有为的名人——林冕。
齐森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表情,内心闪过一丝丝不悦,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余思年后知后觉才抬起头来看林冕一眼,果然,无论在场多少只眼睛盯着,林冕的目光却毫不避忌地落在余思年的身上。
余思年今晚穿了一件米色的薄款针织毛衣,在细碎的灯光照射下,衬托着清秀的面容,如同晴空一般纯净。
但他的反应,显然对突然闯入的林冕是毫无波澜的,也不似遇到熟人那般热情,因为他知道,身侧的男人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即使还没记起厉云霆就是记忆中的“云霆哥哥”,余思年还是出于本能地和厉云霆站在同一阵线上。
林冕却不愿意善罢甘休的样子,俯身在余思年面前敲了一下桌面,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你不记得我了?”
林冕今晚把刘海梳了下来,衬得他的眉眼格外清爽和温柔,如同一阵清风一般。
余思年却像是反感似的,悄悄地往厉云霆身边挪了挪,和林冕拉开了距离。
林冕的视线徒然暗了下去,收敛起嘴角善意的笑,把矛头转向得意的厉云霆身上:“我不会放弃的,我们走着瞧!”
林冕说完便离开了。
众人都被这段莫名而来的小插曲震惊,没人能够解释得清楚林冕的举动是因何而起,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冲着余思年来的。
余思年睁着清亮的眼睛看向厉云霆,脸上有一丝丝懊悔和不解,轻声问道:“我是不是没礼貌?”
不曾想厉云霆对他弯眸一笑,眼底生波,还摸了一把他的小脸,道:“年年好乖,我们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余思年从他的笑容中感到一阵安心。
而接下来的饭局,最食之无味的,应该当属齐森了,他心里像是打翻了什么,怎么样都清理不干净似的,整场下来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每个人都吃饱后,服务员准备过来结账。
余思年抢着过去看账单,因为来前说好是他请客的。
岂料下一秒的记忆让他尴尬得无地自容,他摸了摸口袋,身无分文。
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才做了一天的助理,工资一分钱都还没到手呢。
较真的他神情窘迫,那张好看的脸添上了忧虑的色彩。
厉云霆撑不住笑了,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坐下,然后把卡递给了服务员。
在座的杜应泽忍不住调侃道:“他的钱就是你的钱,一样的,你不用跟他客气。”
余思年努力在脑中消化这句话,然后理解之后,脱口而出的言辞就像平地惊雷:“那你的钱,是不是等于齐先生的钱?”
杜应泽正在喝着果酒,差点喷射出来,赶紧抽了纸巾擦了擦嘴巴。
他心想,余思年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是自己的爱意表现得过于明显了?连一个孩子都看出蹊跷来。
可他认为余思年说的也没什么不对,眉峰一挑,将眼神投向齐森:“要是他愿意的话,我同意你的说法。”
齐森依旧无动于衷,不愿意开口搭上这个话题。
几人吃完饭之后便去看了音乐会,结束后厉云霆准时带余思年回家。
因为时间不早,余思年回到家后第一时间被厉云霆催促洗澡。
本来合适的水温冲洗掉了一身的疲累,却在骤然间,余思年感受到了鼻间一抹温热。
他随意用手一抹,刺目的血水染红了自己整根手指,恐慌铺天盖地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用淋浴的喷头不停地冲洗着鼻子留下来的鲜红,却发现越流越多,像是没办法控制一样,要在身体里倾盆而出。
花洒的热水和脸上的泪水混杂在一起,绝望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余思年的心脏。
鼻子和眼睛都被他擦得通红一片,微微有些红肿,还有些刺痛。
但再如何疼痛都比不上此时此刻心里的哀痛。
这段时间,是他最无思无虑的时光,身边的这个男人对他细致得不可理喻,他突然不舍得失去了。
鼻血好不容易止住了,余思年笨拙地清理了现场,幸好是站在浴缸里,一下子就冲洗干净了。
当他洗完澡心不在焉地出来时,厉云霆已经泡好了一杯牛奶放在桌子上给他了。
即使余思年不喜欢喝,厉云霆还是会哄着他每天喝上一杯。
细心的男人迅速捕捉到了余思年通红的鼻尖和眼睛,如海深般的眼眸沉了下去,里面有数不清的柔情。
“这是怎么回事?水进了眼睛和鼻子了么?”他伸手在余思年的鼻子上小力揉了揉,“疼不疼?”
余思年呆呆地摇了摇头。
但厉云霆还是拿来了一瓶薄荷膏,用了一点轻轻按在余思年的鼻子上,清凉的感觉一下子散开了,余思年眼中的光影微微晃动。
这个男人好得跟他的云霆哥哥一模一样。
余思年身心惧累,这次不用厉云霆催他,便主动喝了牛奶,然后钻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乖巧得让厉云霆产生一丝意外。
厉云霆习惯性等他睡着了才离开,想将他垂在身畔的手塞进被子里,指尖却被人儿轻轻握住了。
“云霆哥哥……”余思年发出了呓语。
他连做梦都想着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
一声轻喃让厉云霆的心起伏跌宕,被一股熟悉的、安心的,带着焦糖味的气息幸福地包裹住了自己。
他忍不住低头在余思年的眉心亲了亲:“晚安,我的小鱼宝宝。”
像是感受得到这份温情,睡梦中的余思年甜甜的扬起了嘴角。
可大概凌晨三点,厉云霆猛地从梦中醒来,心间被一阵恐慌占据了,让他第一时间下床去了余思年的房间。
或许相爱的人是有感应的,厉云霆进屋的时候,余思年正坐在床上无措地掉着眼泪。
他刚刚做噩梦了,醒来周围黑黑的,难受得他喘不上一口气。
厉云霆将他按进怀里,用炙热的体温驱赶掉余思年周身的寒意,人儿在微微发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却蕴出凄厉至极的哀伤。
“别怕别怕,我陪着你,别怕……”
男人的声音就像是一股暖气,轰然而起在余思年心口迸发而出,让他全身的血液有了回暖的迹象。
他将脸闷在男人宽厚的胸膛,意识些微迷离,渐渐平静了下来。
缓和了片刻,余思年哭到微哑的声音响起:“我的小铁盒呢?”
厉云霆将他稍稍带出了自己的心口,眼底晕开他人无法洞察的情绪,皱眉问他:“什么小铁盒?”
因为厉云霆一无所知的反应,余思年有些急了,红着眼追问道:“我的小铁盒呢!我放在沫沫床底下的,找不见了!”
他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厉云霆猜测应该是跟梦境有关,余思年偶尔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厉云霆担心再刺激到他,只好顺着他的话暂时安抚他:“现在很晚了,年年先睡觉,明天给你小铁盒。”
余思年却紧张地揪住厉云霆的袖口,从他的动作和神态可以看出,这个小铁盒对他来说定是意义非凡:“我要我的小铁盒!明天给我,明天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