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云依石  发于:2024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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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现代的秋华年有着无比丰富的考试经验,他虽然自己不考,但力求帮杜云瑟把场外工作全部做好,齐心协力通过院试,开启“科举投资”的第一环。
第二天,让杜云瑟留在家中专心读书,秋华年自己带着两大坛红腐乳去了县城,到黄二娘店里后,黄二娘眼睛一亮,立即请邻居帮忙看店,自己带着秋华年去了黄大娘的食肆。
“我前两日还说,若是你再不带着腐乳来,就要赶不及了!”
“什么赶不及了?”中午时候,这家位于县城中心名为“鲜味居”的食肆客来客往,饭香扑鼻,好不热闹。
“当然是襄平府知府办的‘百味试’了,咱们知府大人好吃,每届院试后,都会举办一次‘百味试’,遍邀全府名厨做自己最拿手的菜式请新秀才们品鉴,评出一二三等,由当届院案首题诗相赠。”
“得到赠诗的名厨既出了名,又沾了文气,府城许多大酒楼争着重金聘请他们,我姐姐就是十二年前在一次赏味试上得了二等评赏才发家的。”
两人说着话,黄大娘在围裙上擦着手从后厨出来了,她长得和黄二娘有几分像,四十多岁,也是粗臂膀红脸膛,充满了大地般的生命力。
“这位就是华哥儿了?快让我瞧瞧红腐乳!”
“你看,我就说我姐姐的性子比我还急几分。”黄二娘调侃。
秋华年从骡车上搬腐乳坛子,黄大娘见他细皮嫩肉的,索性上前自己一手一个全搂了起来,“咱们去后厨尝。”
到了后厨,秋华年打开一坛腐乳,和黄大娘要了干净的长柄勺连汁带腐乳舀了小半碗出来,黄大娘用筷子尖沾了一点放在舌头上,咂了咂嘴。
“这个味儿正,比卫德兴卖的要好,有了它,这届百味试我一定能再夺评赏!”
百味试和院试一样,三年两届,这么多届办下来,传统的做法已经被做精做烂了,只有出奇才能制胜。
黄大娘用红腐乳研制出得意新菜后,起了再去参加一次百味试的想法,可惜被卫德兴卡住了原材料,本以为只能放弃,没成想秋华年带着更好的红腐乳出现了。
“我虽不知具体做法,但尝得出你的红腐乳里加了许多香料,成本怕是比卫德兴卖的贵不少,我不占你便宜,华哥儿你重新开个价吧。”
秋华年摇头,“按之前说好的一斤七十文来就行,我自己做的腐乳不花运输费用,整坛卖也不花罐子的钱,算下来差不多的。”
“大娘有心的话,得了百味试的评赏后,告诉大家你用的红腐乳是我做的,我岂不是赚得更多了?”
“好!承你吉言,这次百味试我一定要拔得头筹!”
秋华年说自己这两坛红腐乳净重七十斤,黄大娘没有拿出来称,直接去账房取了五两银子交给秋华年。
“咱们爽快人办爽快事,一口价给你凑个整,新菜卖得好了 ,以后还要长期和你买红腐乳呢!”
刨去一两银子的成本,秋华年这一下就净赚了四两银子,他穿越来后,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赚这么多钱,笑眯眯地掂了掂手中的银锭,把钱小心装好。
听说秋华年的未婚夫过几日要去府城考院试,黄大娘送了他一盘寓意榜上有名的锦鲤糕,还给他介绍了一家离贡院较近的客栈。
“这家店的老板娘是我拜把子的姐妹,你去了尽管提我的名字,保管什么都给你们安排周到。”
“百味试上,我可等着你夫君考中秀才给我评赏呢!”
被黄大娘留着吃了顿饭后,秋华年在城里转了一圈,买了四斤棉花,两个密封性不错的大水囊,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孟福月说去府城的马车十分颠簸,里面还空荡荡的,秋华年打算缝几个坐垫和靠垫,有了钱当然要对自己好一点。
两人去府城考试的新衣服已经做好了,秋华年想到杜云瑟考中秀才后还得参加应酬和酒席,打算再给他做一套衣服,正好卫德兴送的那匹颜色陈旧的布还没用,秋华年拿到镇上加了点钱,换了一匹苍葭色的棉布。
棉布如同春夏交接时雨后空雾蒙蒙的青山的颜色,清雅中带着幽远的意境。
为了赶时间,新衣服是请魏榴花出手做的,本来只打算给杜云瑟做,但家里一大两小三个人都坚持要给秋华年也做一身,秋华年拗不过他们,只好做了。
魏榴花使出浑身解数,给杜云瑟做的是传统的书生儒袍样式,腰间往上绣了几株挺拔的翠竹,高低错落,最高的一直延伸到胸前,深绿色的竹子搭配着雾中春山般的布料,显得穿着者更加清贵高洁。
秋华年这身则是一件交领琵琶袖长衫,胸前加了一块白色补子,补子上满绣着水仙穿蝶的纹样,看起来生动又清新。
两件衣服主色是同一种颜色,却被做出了不同的感觉,穿着走在一起,既不会雷同,又能看出和谐的联系。
试穿的时候,秋华年脑海中突然闪过“情侣装”三个字,他看着换上新衣后气质更佳的杜云瑟,满意地点了点头。
魏榴花接城里的单子时,一件衣服收二十文钱,刺绣论复杂程度一件从五文到三十文不止。
这两件衣服加上精致的刺绣,秋华年直接按最高价给了魏榴花一百文钱。
魏榴花拿着钱喜得合不拢嘴,这些钱可全都是她自己的,婆婆赵氏和小姑子巧星拿不走一分,让她整天不休息地赶工她也乐意!
自从赵氏带着其他人离开,魏榴花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心,柚哥儿已经会扶着东西在地上走路了,一张小脸越来越白嫩可爱,魏榴花巴不得那些人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魏榴花做衣服的时候,九九也没闲着,她把碎布头拼起来,按秋华年说的样子做了四个厚厚的坐垫和靠垫,一个就用了一斤棉花。
胡秋燕知道他们要去府城考试,给他们一人做了一双厚底新鞋,秋华年的鞋面上还绣了一串梨花。
其他关系好的村人们也各有表示,有的送几颗蛋,有的送炒面,有的送野菜。
“我之前还以为云瑟真的不能科举了,没想到居然能考,你们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咱们云瑟可是神童!以后要做大官的,考个秀才还不简单?”
“云瑟好好考,一定要比赵氏的宝贝儿子考得好!”
秋华年笑着谢过乡亲们,给他们分高粱饴吃,至于少数心生嫉妒的人“能去考说明不了什么,考得上才是本事”、“分明就是考不了,白白浪费钱”之类的言论,秋华年全当没听到。
等杜云瑟考中回乡,这些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临走前一天,秋华年在家里安顿九九和春生。
“家里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东西,你们每天给骡子和鸡喂饲料,搅拌一下我发酵生物酵素的那个缸就可以了。”
“明早把你们的被褥送到秋燕婶子家,白天你们在家和云康一起背书练字,晚上锁好门去秋燕婶子家住,知不知道?”
九九和春生乖巧点头,杜云瑟给他们留了将近一个月的课业,不愁他们没事干。
秋华年把家里剩余的菜和蛋都拿给了胡秋燕,充当九九和春生的伙食费,地里的棉花苗还在生长初期,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拜托相熟的村人们顺便照看一下就行。
至于高粱饴,秋华年虽然一口气做了许多,但显然撑不了二十几天。
他再三考虑后,花几天时间制取了整整一百斤的高粱淀粉,把高粱饴的配方教给九九,由九九给孟武栋供货。
至于清福镇上的卖糖生意就不去了,由孟武栋取了高粱饴,分给孟圆菱在豆腐坊代卖,和孟武栋一样都是五五分成。
“高粱饴的做法都记住了吗?甜菜根快完了找榴花嫂子买,万一做不过来就不做了,千万别为了赚钱累到自己。”
九九点头,“华哥哥放心吧,我已经学会了,每天做一点,不会累的。”
春生也在一旁拍着胸脯保证道,“华哥哥放心,姐姐搅不动糖了还有我呢!”
做高粱饴最难也最费力的一步,是在锅里搅动翻拌淀粉与糖水的混合物直至固态,这个过程需要精准把控火候,还需要不停地全力搅拌,稍微偷一会儿懒糖就会糊锅。
之前试做的时候,九九搅拌到后面有些力气不足,春生自告奋勇搬了个小凳子站在灶台前帮忙,两人交换着搅动糖液,才合力做好了一锅高粱饴。
春生自从伙食条件上去后,身体长得越来越壮实,像头小牛犊一样。
他虽然聪明,心思却不放在读书上,每天只想着去外面漫山遍野地跑着玩,学习进度比同时启蒙的九九和云康差一截,惹得杜云瑟频频皱眉。
秋华年不是那种非要逼着孩子有出息的家长,每次都劝杜云瑟春生还小,再长大一些就好了,春生现在除了贪玩外没有其他问题,还不到需要严肃管教的时候。
离开前夕,秋华年把家里所有钱拿出来开始算账。
之前提坟加上买做红腐乳的原材料用完了家中几乎所有银子,只剩下二两,现在他手头有宋太太给的五两银子的谢礼,卖红腐乳得的五两银子,还有这些天越来越多的卖高粱饴的零碎收入,加起来一共是十五两整银和五百多文零碎铜钱。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够盖房子了。
秋华年打算等从府城回来,就筹备盖新房子的事,越早住上越早享受。
到了出发的日子,提前订好的马车来到杜家村接人,相熟的人们都来送行,秋华年和杜云瑟祭过杜宝言夫妻和梅雪儿,把大包小包搬上马车,前往府城赶考。
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农田与村落,秋华年心中升起一股期待,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府城是什么样子的,他又会在府城遇到什么事呢?

第27章 到达府城
从漳县到襄平府坐普通马车要花三天两夜时间,襄平府地理位置偏南,靠近渤海湾一带,气温比漳县早热,春耕播种时机也比漳县早。
秋华年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越靠近襄平府,农田里的农作物就长得越高些,穿越之后,他现在越来越会下意识关注土地和庄稼了。
官道虽然宽敞,但毕竟是土路,免不了颠簸,秋华年在上车前把马车车厢擦了一遍,将两条褥子叠起来铺在车厢底部,脱了鞋坐在上面,再加上坐垫和靠垫,才不至于坐得腰酸背痛。
从漳县到襄平府的路程是车局早就规划好的,为了节省时间,马车每天天不亮就出发赶路,凌晨交过夜后才会在定好的地点留宿休整,一天里十五六个小时都在车上。
秋华年提前准备了豆腐干、高粱饴和素馅饼,用这些可以冷吃、保存时间较久的食物充当一路上的吃食。
路程无聊,两个人一起待在狭小的车厢里,秋华年总是忍不住逗杜云瑟说话,杜云瑟永远都是处变不惊的态度,秋华年问什么他便答什么。
有时候,秋华年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再睁开眼,会发现自己躺在车厢里,头枕着杜云瑟的大腿,杜云瑟一手拿着书册,一手护在他耳边,防止他因为颠簸磕到头。
次数多了,秋华年也不再不好意思,感到困后直接拍了拍杜云瑟的腿,调整好姿势躺倒枕了上去,心里雀跃偷乐,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美男膝枕!
杜云瑟放下书册抬手拉上车帘,让车厢内昏暗下来,垂眸看着秋华年小半张精致秀丽的脸,唇角微微勾起。
晚上休息时,因为人生地不熟,需要留一个人在车上看行李,杜云瑟便让秋华年去客栈睡觉,自己简单洗漱后在车厢里休息过夜,秋华年本来想轮流守夜,直接被杜云瑟坚定否决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两夜,第三天傍晚时分,马车终于进了襄平府城。
“前面就是贡院了,我就送到这里,街对面有不少等着的空马车,公子们想在哪处安歇可以自行雇车过去,如果不知道该去哪,这里还有不少揽客的伙计,多问几个总能选到合心意的。”
车夫知道杜云瑟是来参加院试的,直接把他们送到了贡院附近最方便的地方。
秋华年和杜云瑟下车,舒展了舒展发麻的四肢,把已经提前打包好的行李全部从车上取了下来。
两人正要找辆空马车雇佣,一个十五六岁的机灵伙计已经迎了过来,“两位可是从漳县来的秋公子和杜童生?”
秋华年和杜云瑟对视一眼后问他,“你是?”
“我是舒意楼的伙计,您二位叫我舒五就行,我家老板娘前两天收到漳县黄大娘的信后,就派我在这儿等候二位了。”
舒意楼就是黄大娘给秋华年提过的她在府城拜把子的好姐妹开的客栈,秋华年没想到黄大娘后来还为此专门给对方送了信,心头微暖。
与豪气爽快的人打交道,就是这么令人心情舒畅。
舒五说着过来帮忙提他们的行李,“我家客栈就在街那头,咱们过去说话。”
舒五能准确说出舒意楼和黄大娘的名字,秋华年没有怀疑他,但有些好奇,“黄大娘的信里不可能有画像,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舒五嘿嘿笑道,“大娘在信里说,秋公子是位长得顶好看的哥儿,杜童生是位长得极英俊的书生,我本来心里也犯嘀咕,这个‘极’到底是怎么个极法,一看见你们打车上下来,才知道信里说的再真不过了。”
黄大娘没有亲眼见过杜云瑟,但黄二娘见过,听见这对姐妹这么形容自己和杜云瑟,秋华年轻咳一声,略有些不好意思。
走了二百多米,秋华年看见了舒意楼的招牌,它临街盖了两层高的楼,一楼大堂提供饭食,二楼是客房,楼后还带着一个院子,三面都盖满了排房,分成一个个隔间,也做客房使用。
看这装修和规模,在襄平府已经属于上等的客栈了。
到舒意楼门口,还未进门,秋华年就看到一个穿着锦缎衣裙的女子从柜台后走出来,她看上去四十多岁,脸上略染风霜,身段苗条,风韵犹存。
舒五上去叫了一声老板娘,女子对他们笑道,“两位公子远道而来辛苦了,大娘已经在信中和我说明了缘由,我和她是登堂拜母的交情,你们帮了大娘的忙,就是帮了我郑意晚的忙。”
“院试前后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若是见外,才是不给我面子。”
“我这就让后厨去做接风宴,舒五,把两位公子的行李收拾到后堂去,手脚麻利点!”
郑意晚盛情难却,秋华年和杜云瑟只好坐下,过了一会儿,几样酒菜上齐,舒意楼的老板舒华采也来作陪了。
“当初我们夫妻在襄平府白手起家,多亏大娘照拂,才打拼出这偌大家业,后来大娘为了妹妹返乡,多年不曾再来府城。”
“听闻大娘今年要来府城参加百味试,我们高兴地不知跟什么似的,若不是华哥儿做出红腐乳卖给她,以她的脾气,差点就来不成了。”
喝了几盅清酒后,舒华采和郑意晚的称呼都随意亲切了起来。
二人的舒意楼开在贡院附近,每届都会接待不少参加府试、院试、乡试的学子,相关消息十分灵通。
舒华采一边劝菜劝酒,一边给他们讲解,“院试要考两轮,两轮中间间隔一天,考完三日后放榜,榜上有名者可参加晚上的百味试,这些你们应当都知道了。”
“每年院试的卷子都是圣上钦点的学政批阅的,我听住店的客人说,前阵子咱们辽州换了位新学政,襄平府的院试是他主持的第一场考试,所以他的喜好和宽严程度大家一概不知,这次院试怕是变数不小。”
杜云瑟心头一动,“舒兄可知这位新学政的姓名和来历?”
舒华采回忆了一下,“只说是京中来的,名叫冯铭均,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杜云瑟微微点头,没有再开口,秋华年看出他心有所思,打算回头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问问他。
“舒老板,你知道今年襄平府有多少人参加院试吗?”秋华年提了个关心的问题。
报名参加院试需要同乡学子结队互相担保,还要请禀生作保,杜云瑟的这些事宜是王县令帮忙安排好的,他和同乡学子交情不深,自然没处去听这些小道消息。
舒华采道,“今年整个襄平府来考秀才的童生有三百多个,较往年少些。”
朝廷有规定,秀才录取比例在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之间,总人数少了,录取的名额也就少了。
舒华采以为他们是担心名额少了考不上,宽慰道,“云瑟这个年纪就有把握考秀才,已经是少年英杰了,就算这次不中,等到后年的院试也可再考。”
县试、府试、院试这一整套秀才三步曲是三年办两届,今年是连着办的第二年,下次院试要等到后年了。
秋华年倒是不担心杜云瑟通过不了院试,按王县令的说法,如果不是被大儒文晖阳带走游学,他十岁就该是秀才了。
这些日子杜云瑟读书时,秋华年时不时出于好奇过去看两眼、听几句,每次都弄得自己两眼蚊香圈,转而佩服起杜云瑟的学识和才智。
虽然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头悬梁锥刺股地奋斗,以现代多年应试教育的经验,未必学不会,但他穿成了个不能科举的哥儿,而且在有选择的情况下,为什么非要去吃读书考试的苦?人一辈子一次高考,一次考研已经够了!
这科举的险峻高峰,还是交给天资卓绝的杜云瑟去爬吧,他负责递绳子送物资就行了。
桌上酒菜快吃完时,郑意晚夫妻对视一眼,做出了决定,“华哥儿,现下距离院试还有十日左右时间,我们客栈虽然条件不错,但过于喧闹,怕是不方便云瑟备考。”
“我们家的宅子在两条街外,离贡院近,还人少清静,你们直接住过去岂不便宜?”
郑意晚夫妻在他们来之前就商量过这件事,但当时因为不清楚两人的具体性情,怕邀到家中反生事端,所以没有下决定。亲眼见过后,夫妻二人见秋华年性格亲切随和,杜云瑟清贵自矜,才彻底放心。
有更好的住处,秋华年自然不会推辞,只是强调一定要付租金,郑意晚知道秋华年卖了红腐乳后手头有钱,没有坚持劝他。
舒宅位于两条街外的甜水巷,是一个南北两进的院落,东边还带一个小跨院,跨院不靠街,里面有一个小花园,三间打通的南房,东南角开了一扇通往巷子的小门,环境十分幽静。
郑意晚把跨院小门的钥匙交给秋华年后说,“你们安心住这儿,要出门可以从小门出去,走个十几步就到街上了。”
跨院除了房屋较少,已经相当于一个单独的小院落了,这个居住条件比起赵氏一行人在府城租的两间倒座房不知好了多少,赵氏他们租两个月花了三两银子,而秋华年和杜云瑟只用住不到二十天。
秋华年忖度了一下租金,拿出二两银子给郑意晚充当房租。
郑意晚口中说着太多了再三推却,最后推回去了五钱银子,又说道,“跨院没有灶,你们不用自己做饭,每日客栈后厨做好了,让舒五给你们送过来,价钱全包在房租里。”
郑意晚让看家的婆子送来些日常用品,不打扰他们安顿,离开了跨院。
秋华年和杜云瑟收拾自己带来的行李,跨院里的三间南房中间打通,整体内部空间和一间现代教室差不多大,东边是一座三面连接墙壁的通炕,西边窗下设有案台桌几,挂着书画,中间用柜子和多宝阁隔开,上首摆着一个方桌,两把黑漆圈椅,中堂挂着一副大牡丹图。
在襄平府,非权非贵的普通富户家里就是这样的呈设,虽比不上宋举人家讲究,但比秋华年去过的卫德兴家雅致精美地多。
跨院的柜里有被褥,虽然是新的,但因常年不拿出来用有些潮硬,不如秋华年专门从家里带来的新做的被褥舒服。
他把跨院原本的被褥铺在下面,又把自己带的褥子铺在上面,伸手试柔软度的时候,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这座跨院只有一座打通的南房,一座炕,那么……
秋华年的背僵住了,杜云瑟若有所觉,轻声说道,“你我尚未完婚,同床于礼不合,我去睡西边的小榻。”
他说着就要搬被褥过去,秋华年赶忙拦住,开什么玩笑,那小榻宽不到一米长顶多一米六,硬邦邦的怎么能睡人 。
“我都没说话呢,你急什么。而且,这不是……”
秋华年轻咳了一声,把“这不是迟早的事”咽下去一半,告诫自己这是古代,而且他和杜云瑟还没到互通心意那一步呢,要矜持一点。
杜云瑟没回来的时候,秋华年还担心过自己的“人身安全”,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分房睡觉。
等两人熟起来后,秋华年才知道最初的担心纯属多余,杜云瑟是一位标准的正人君子,标准到让秋华年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冲动的时候。
秋华年觉得,只要婚礼未成,哪怕他现在把杜云瑟按倒在炕上,双腿骑跨在他腰上,杜云瑟也只会红着耳朵把他推开塞进被子里。
人身安全是不用担心了,但安全过了头也挺让人无奈的。
秋华年磨了磨后槽牙,他这个脑子里动不动浮现出黄色废料的现代人,面对杜云瑟这样的小龙男,也只能屏息凝神,在心里不停念大悲咒了。
谁叫他想保持个好形象,怕吓到人家呢?
秋华年不看杜云瑟,眼睛盯着一旁的烛火,咬了下嘴唇,声音细得像蚊子,“一起睡吧,这炕这么大,你睡这边我睡那边让中间空着,不碍事的。”
杜云瑟低头看着秋华年被烛火映亮泛着水光的的姣好唇瓣,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气,眸光暗沉,半晌后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这几天坐车一直没好好休息过,此时已经十分劳累,见天色已晚,便只收拾出床铺,简单洗漱了一下,其余行李等明早再收拾。
秋华年熄了蜡烛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看着窗边方向的一道人影有些气闷,他说把中间空着,杜云瑟还真就远远睡到了最边上,都快贴着窗下的墙根了。
这简直像他是欲求不满勾人的妖精,杜云瑟是不为所动的唐僧!
秋华年不想就这么睡觉,但也拉不下脸皮说你睡近一点,更做不到自己爬过去,只能找其他话题。
“晚上吃饭时郑老板说的新学政你认识?”
杜云瑟的声音从窗边方向传来,“冯大人是元化六年的探花郎,在翰林清修多年,后自请为御史大夫,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性情火爆,在朝中得罪过许多人。”
“老师与他同朝为官时两人有些交情,后来老师致仕云游,来往便少了。我在京中见过冯大人几面,但没有单独交谈过。”
秋华年听完后感叹道,“从翰林到御史大夫到辽州学政,冯大人的官途怪有创意的。”
类比现代,就是先在社科院搞尖端学术,后来去当纪检委查违法乱纪,转身一变又成了辽宁省教育厅厅长。
结合杜云瑟对他性格的描述,怕是元化帝也为这位有才华的臣子头疼,才把他挪来挪去。
“这样也好,至少他肯定不会因为你老师被软禁,就故意罢黜你的卷子。”
杜云瑟嗯了一声,心想或许这也在当今圣上的考量之中。
无论如何,对他来说,如今只有一步步努力向上考,让华哥儿和九九、春生过上好日子,不辜负恩师的期待,实现自己治国平天下的抱负。
秋华年又说了几句话,声音渐渐模糊了起来,他实在是太累了,躺下来后身体拖着精神很快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过了一会儿,杜云瑟坐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把自己的被褥往秋华年那边挪了一段距离。
梦中的秋华年呢喃了几声,清浅的呼吸声在杜云瑟耳中不断放大,最后一刻,杜云瑟停了下来,就这么低头看了还在深眠中的小夫郎一会儿,起身把被褥又朝窗边挪了一点,保持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睡了。
华哥儿年纪小脸皮薄,他不能乘人之危,太着急会吓到他的。
秋华年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太阳初升,舒五把早饭送了过来,杜云瑟才叫醒秋华年。
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汤盆红豆薏米粥,一屉拳头大的莲菜猪肉馅的包子,四样小菜,有炸花生米、腌萝卜丁、凉拌青菜和小葱豆腐,量大又好吃。
秋华年满足地吃完饭后说,“这恐怕是舒意楼最好的早饭套餐了,若是每顿都这样,吃上半个月,那一两半的租金也就刚够抵伙食费的。”
杜云瑟起身收拾碗筷,“舒家夫妻热情好客,再补银钱怕是过犹不及。”
“我知道,只能记成人情,等日后有机会时报答。”
舒华采和郑意晚对他们好不是为了钱,而是讲江湖义气,秋华年一味算钱反而尴尬,不如记成人情,日后有来有往,关系也就深了。
把碗筷按舒五所说放到连通主院的门边后,杜云瑟回到屋中收拾自己的书籍纸笔,秋华年则整理其他东西。
来时带的食物差不多吃完了,装食物的布袋要洗干净回去时再用,除了必用品,秋华年还带了半斤小罐装的红腐乳,如果黄大娘的新菜能在百味试上出名,秋华年的红腐乳也可以借机打开市场。
一共十二小罐红腐乳,秋华年给孟圆菱、胡秋燕和族长家各送了一罐,余下九罐这次都带上了。
他刻了一个长方形的大印章,两侧是豆角、辣椒和几种外形好看的香料,下方是叠起来冒着热气的腐乳块,中间由杜云瑟题字“秋记红腐乳”。
印章刻好后用红色颜料水印在大小差不多的草纸上,贴在罐口,就成了独特的标志。
接下来几日,杜云瑟一直在房中专心读书做文章,秋华年自己出门逛了几次,人生地不熟怕出事,没有走太远,只是在附近的铺子里买了些精致新奇的藤钗、发绳和木剑,打算带回去给九九和春生,好不容易来府城一趟,总得带些伴手礼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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