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提前知道下一次见到郑嘉琢是八年之后,桑落应该会多和他说几句,至少也套点近乎让他不至于对自己公司赶尽杀绝。
桑落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差不多高考成绩也出来了,他听办公室的老师说这次他们学校的成绩很不错,理科班的裴季忱和郑嘉琢发挥得很好,已经锁定全市前二十。
桑落一直都知道郑嘉琢成绩好,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这家伙在缺席一门的情况下还能留在高三年级的前一百。
于是他给郑嘉琢发了个信息,问他考得怎么样。
郑嘉琢一直没回,原本郑嘉琢也不爱回人信息,桑落没放心上,可是直到七月份,其他高三学生都回到学校拿毕业证了,郑嘉琢还是没露面。
“裴哥。”
曲同舟那天约人在学校附近吃烤肉,吃完之后桑落顺路回了一趟学校,没看到郑嘉琢,只看到了裴季忱。
裴季忱似乎是染了头发,栗棕色的,很适合他。
“小桑,你找嘉琢?”
怎么他还没说话裴季忱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嗯。”
“嘉琢没来,他的毕业证还在我这。”裴季忱有点无奈。
“你怎么给他?”
“邮寄?送到郑家老宅吧。”
“我送过去吧,”桑落后来也想不起来那天自己那样做的原因,“郑家老宅,我知道在哪。”
裴季忱还是有点犹豫:“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有司机。”
“好吧。”
桑落接过郑嘉琢的毕业证,给曲同舟打了电话说自己先回去了,然后叫司机过来接自己。
在车上,桑落翻开毕业证看了一眼,目光落到郑嘉琢那张证件照上,看起来有点糊,不过还是挺帅的,桑落没见过有几个人能把证件照拍得这么帅,除了他自己。
郑家老宅所在的住宅区很难进,里面都是非富即贵的达官贵人,桑落家的车被拦在了门口。
“我是郑家郑嘉琢的同学,我给他送东西。”
门口的保安看桑落坐的车价值不菲,便开口让他等一下,自己去联系一下郑家。
“不好意思啊,郑家的管家说他们没有一个叫郑嘉琢的少爷,您请回吧。”
【作者有话说】
郑嘉琢有时候也很怀念高中的桑落,总觉得记忆里的少年嘴硬心软,挺有意思的一个小孩,不像后来再相遇,这家伙在夜店当着一堆人骂他郑狗。
第35章 谁会不认识你二哥
郑嘉琢就这样被抹杀掉了姓名,桑落手里撰着郑嘉琢的毕业证,前面的司机问他:“小少爷,咱们现在是回家了?”
他无力地垂下手:“走吧,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桑落给郑嘉琢发了最后一条微信——
“郑嘉琢,你个初中文凭。”
当然,没有任何回信。
再次听到郑嘉琢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呢?桑落想一下,应该是唐若鸿唐若婉的大姐和郑锦尧婚礼的那一天。
那段时间桑落父母离婚,母亲远飞国外,连带着桑家别墅里的生活用品和养育了二十一年的亲生儿子全部撇下。
桑落虽然没提及,但是唐若鸿成天和他混在一起,也能看出他心情不佳。
“下周我姐要和郑锦尧结婚了,我记得你爸也在受邀名单上,你一起来吧?”
桑落迷上了攀岩,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曼都一家有名的岩馆训练。
他已经有一阵子没和桑正杰联系,桑正杰每个月依旧打生活费过来,只是没打过电话。
“行。”桑落手臂脱力,干脆借着保护绳的力直接滑落下来。
“今晚要不要来喝酒?”
桑落接过教练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我没兴趣和你们这群人菜瘾大的菜鸡喝酒。”
唐若鸿在电话那头骂了他一句,又无法反驳。
可能是桑正杰依靠红酒发家的缘故,桑落的酒量完全对得起桑正少爷的称号,用深不见底来形容都差点意思。
不过桑落对酒的品质要求很高,一般也不喜欢出去喝洋酒,前几天唐若鸿看他心情不好约着一堆人出去喝酒消愁,结果桑落一个人喝趴了五个,最后屁事没有还是自己打车回家的。
“那好,你记得按时到啊,我给你留了座的,你和婉婉坐在一起,那天我应该会很忙。”
“知道了。”
唐家大小姐唐文茵和郑家大少爷郑锦尧的世纪婚礼在十月举办,两个大家族的联姻,婚礼规模可想而知。
婚礼地点在曼都市中心的地标建筑附近,一整栋酒店都被郑家包了,看架势这婚礼非得举办个三天三夜才行。
这样好的社交平台,是个商人都不会放过,光是门口停的豪车,都足以参加车展了。
桑正杰来得早,想要尽可能与郑家唐家攀上点关系谈谈合作,又不想别人都在显摆儿子的时候提到桑落就只有尴尬地笑笑,所以自然而然和他分开走了。
桑落本来也没想着跟桑正杰一块当个孝顺儿子,乐得自在。
“桑落。”唐若婉周围有几个唐家的小姐,随着她这一嗓子,都往桑落这边看过来。
桑落一转身就面对这么多双漂亮的眼睛,突然有点无从适应。
“若婉。”桑落走近和她打招呼。
“你来这边坐会吧,我哥在门口迎宾呢。”
这一堆姑娘们,桑落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坐得下来,于是摆摆手:“你们聊吧,我去其他地方走走。”
等桑落走之后,唐若婉的某个表妹用胳膊肘戳戳她:“婉婉,这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你别抱什么心思,这我和我哥的朋友。”
“哎呀就问问嘛,长得好帅哦,气质也很好呢,忧郁的冷脸帅哥。”
“……”
那边桑落可能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别人嘴里得到“忧郁”这个形容词。
宴会厅很大,婚礼现场布置得十分华美,桑落随意找了个位置,抽了一份手册,封面印着新郎新娘的婚纱照。
唐文茵他见过一次,反倒是郑锦尧他没怎么见过。
照片上的郑锦尧穿着手工定制的西服,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确有名门贵公子的风范。
都说郑锦尧长得像郑家老爷子,有一双如炬的鹰眼,桑落觉得这样的眼睛看着有几分刻薄,记忆里那双深情的眼睛已经越来越模糊,桑落合上手册,招呼服务员倒了杯水。
婚礼正式开始了,桑落看见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郑靖和搂着新交的女朋友坐了下来,看见他还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桑落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是这毕竟是郑家的场子,于是也假惺惺地冲他一笑。
没想到这郑靖和还来劲了:“桑落,是吧?”
桑落端杯子的手微微收紧:“郑三少,好久不见。”
这个称呼似乎戳到了郑靖和不知名的痛点,他邪性地笑了笑,懒散地说:“我记得高中的时候,你认识郑嘉琢吧?”
桑落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若无其事地回道:“你二哥那么有名,谁会不认识他?”
果不其然,刚才还笑着的郑靖和一下子收敛了笑容,他女朋友的胳膊被他锢得发红。
“二哥?你在开什么玩笑,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把他除名了吗?还有他那个狐狸精妈,早就死了。”
桑落心里一沉,郑嘉琢真的被郑家除名了?还有他母亲,居然已经去世了?
看着桑落的表情发生变化,郑靖和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语气之中全是对郑嘉琢和他母亲的侮辱。
“被接回来在曼都上了两年高中就以为自己真的成郑家少爷了?痴心妄想,野种一辈子都只能是野种,死在外面都不会有人知道。”
“死”这个字眼太过刺耳,桑落几乎是忘记掩饰自己的表情,恶狠狠地看向他。
此时,唐若鸿走了过来,端着一杯香槟,拍了拍桑落的肩:“你在这儿呢?”
“靖和,”唐若鸿调笑着看向他的女伴,“你小子有福了,女朋友这么漂亮。”
被夸了一通的女孩娇笑着靠向郑靖和,刚才桑落和郑靖和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才缓和下来。
有了郑唐两家的联姻关系在,更何况今天还是大喜的日子,郑靖和没再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唐若鸿一只手搭在桑落的肩膀上,带他离开了这一桌。
“你怎么坐这儿了?”
桑落无奈地说:“你觉得我应该坐你安排的那一桌吗?”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唐若婉那一桌清一色全是穿着礼服的女孩,空一个位置显得挺突兀的,桑落坐过去只会更加突兀。
“你和郑靖和聊什么?两个人的脸色都这么差。”
“没什么,你别管我了忙着去应酬吧唐大少,我随便坐着吃点得了。”
“行,我刚才看见你爸了。
“那你当没看见。”
那场世纪婚礼之后,桑落也在一些夜店里遇到过郑靖和,有了上次的不欢而散,两人遇见了也当没见着。
郑嘉琢也如同真正被“除名”了一样,曼都的上流阶层几乎没有人提到过这个名字。
“又发什么呆?”
那个立志考曼都的大学的姑娘已经拔了针走了,郑嘉琢也吊完了第一瓶水,桑落按了呼叫铃叫来护士。
“我真读的x大?离曼都很远。”
“我骗你干什么。”
“哦。”郑嘉琢不再问了,又喝了口水。
吊完两瓶水之后也到了饭点,不过就郑嘉琢这副病歪歪的样子,桑落也不可能让他回去做饭。
于是两人找了一家粤菜馆吃饭。
桑落把菜单扔给郑嘉琢,郑嘉琢按照桑落的喜好点了几个菜,桑落加了一壶竹蔗马蹄茅根水。
服务生拎着茶壶过来想要给桑落倒上,桑落挡了挡:“我要白水就好,给他倒。”
郑嘉琢闻言,意外地抬头,桑落:“喝不惯茅根水。”
那这壶是给谁点的显而易见。
吃完午饭,桑落出门办事,郑嘉琢被强制请了花店的假,然后被金主按着头说“不吃药等着我回来收拾你”。
“知道了,今天很冷,别一直站在外面吹风。”
“我傻吗?也不知道是谁吹了风烧得不省人事。”
郑嘉琢失笑,说“早点回家”。
桑卿卿生日那天,桑落早上出门拽上郑嘉琢打算给小女孩买份生日礼物。
“我发现你这人……真挺有童心的。”
二十六岁了还固执地为周围所有人过生日,连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会亲自去商场挑选一份礼物。
桑落没理他,两人来到商场五楼卖儿童用品的地方,都穿着一身黑,显得有点突兀。
好奇怪,为什么他会和郑嘉琢一起出现在这种到处都是彩色画像的地方。
郑嘉琢倒是乐得自在,穿着桑落的那件羽绒服,把拉链拉到最高,感受这件衣服上的橙花味。
两人来到一家买玩具的店,店员立马迎了上来,问他们需要什么。
“大概七八岁小女孩的生日礼物,有什么推荐吗?”
店员觉得两个年轻男人结伴来逛玩具店有点奇怪,但是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让她保持微笑为他们介绍了几款热门的玩具。
“这个玩偶是最近卖得最火的,”店员拿起一个看上去就非常柔软的毛绒玩具,是小兔子的形状,“这里面是兔毛和我们家专供的精品绒填充的,两位可以感受一下。”
说着把那只看起来就软得不得了的毛绒兔子递给桑落。
桑落接了个措手不及,觉得这个手感十分陌生。
“就这个吧。”
桑落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过这种软乎乎的小东西,看模样也算可爱,觉得小女孩应该会喜欢。
“好的,二位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没有了。”
桑落在那边结账,郑嘉琢无所事事地看着货架上包装精美的玩具。
结完账之后桑落拎着粉色的包装袋走了出来,郑嘉琢突然问道:“真不打算带我去?”
那个模样活脱脱就像是个委屈巴巴的金丝雀,虽然这金丝雀比桑落还高。
桑落面无表情地说:“我吃完饭就回来。”
“啊……”
桑落要被郑嘉琢烦死了:“你去我怎么跟那些人介绍你?”
“就实话实说我是你的情人。”
路过不小心听到这一句的一家三口:“……”
“你在外面能不能正常说话?”
总算打发完郑嘉琢,桑落去到了锦绣满楼,门口便十分热闹,桑落拎着一个粉色的礼盒站在其中有些突兀。
虽然和张盈盈认识了这么久,而且这酒楼离他工作的酒吧也不远,但是桑落还从没来过,因此,当他看见张盈盈规规矩矩穿着酒店制服站在前台的时候还有点惊讶。
“张盈盈?”
“桑落?你来吃酒啊?”张盈盈已经与上次见面时很不一样了,头发染成了深棕色,手上的美甲也卸干净了,就连妆都化得很淡。
“嗯,你什么时候工作了?”
张盈盈“哼”了一声:“你不会屏蔽我朋友圈了吧,我上个月就发过一条说我来上班了。”
桑落笑笑:“没有,我看得少。”
“你来参加……桑卿卿的生日宴?”
今天办酒席的人很多,但是桑这个姓氏实在比较少见,张盈盈轻松猜出。
“对,几楼?”
“三楼,电梯右转。”
“谢了。”
桑落转身去排电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张盈盈的朋友圈,发现确实上个月她就开始来酒楼上班了。
而张盈盈最近一条则是晒了一束鲜花,包装简单又大方,看着有点眼熟。
这不是郑嘉琢工作的花店吗?
看来张盈盈有情况。
桑落收了手机,真心实意地弯了唇。
上了三楼,桑落一踏出电梯就被一种热闹包围了。
外面挂着一块立牌,上面印着桑卿卿的艺术照,小姑娘笑得开朗,显然是被宠大的。
桑落过去交礼金,收礼金的是一男一女,看模样都非常年轻,长得也很像,也许是龙凤胎。
“诶,你是……”
桑落显然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这里的其他亲戚几乎都是莱北本地人,有着深色的皮肤,说话也都是地道的莱北口音,而面前这个男人,长得十分清俊,气质出尘,肤色白皙。
“我是卿卿的堂哥。”
桑落递上红包,拿起笔签名。
女孩看着他写下“桑落”两个字,再看了看这种陌生的脸,有些摸不着头脑。
“往里面坐吧。”还是男孩先开口,桑落颔首,走了进去。
等桑落的背影消失在门厅,女孩对着旁边的哥哥说:“这人谁呀?说是堂哥,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也不认识,而且感觉不是本地人,看起来挺有钱的,表叔什么时候认识这样的亲戚了?”
桑落走进饭厅,发现里面摆了至少十几二十桌,看来桑亿邴真是很宠这个闺女,六岁生日都搞这么大阵仗。
“小落!”桑亿邴原本在和其他人聊天,看见桑落走进来,立马招呼他。
他嗓音大,这一吼,周围好多人都看了过来。
桑落蹩了蹩眉,走了过去。
“四哥啊,这是谁啊?”
和桑亿邴闲聊的人好奇地打量这个陌生面孔。
“这我侄子,桑落,曼都的老总呢。”
说到这里,桑亿邴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其妙的自豪。
桑落心下怪异,又循着礼仪与其他人问好。
在这样一场家族聚会上出现的新面孔,还是这么一个帅气的年轻人,周围的桑家亲戚们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一听桑落来自曼都,又是当总裁的,七嘴八舌地问他开的什么公司,年收入多少。
桑落从小到大也被吹过不少假心假意的马屁,但拜桑正杰死要面子的性格所辞,他还真没接触过几个普通亲戚,被这么一围,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小本生意而已。”现在还倒闭了。
其他人认为他这是在自谦,又三两句地问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开始打听他有没有谈恋爱。
这也太自来熟了吧?桑落前26年的人生里遇见最自来熟的人就是他爸,没想到今天是开了眼了。
“谈了,”为了避免多余的纠纷,桑落扯了个谎,想到郑嘉琢在外面胡说八道的本事,觉得值得学习,“在一起好多年了。”
“感情这么好,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咯?”
“是啊,很漂亮,成天在家里给我洗衣做饭。”
桑落脑子里居然不可避免想到了郑嘉琢的样子。
“这么好的女孩子啊,现在可不多了,今天怎么没跟你一块来?”
“她害羞,不肯过来,”这话题再说下去就该催婚了,“卿卿呢?我给她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
终于,在七大姑八大姨乱七八糟的声音里他得知了桑卿卿上午有补习班,要一会才过来。
天,莱北这么卷?生日都要补习班。
桑落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没过一会便又有人过来搭话。
那人穿着简朴,身上一股烟油的味道,手指发黄,先递了根烟过来。
“来一根?”
桑落抬眸打量他,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那种中年男人碌碌无为的妒世感。
于是他接过了烟,太久没抽,点烟的动作有些生疏。
两人吞云吐雾了一分钟,男人憋不住话,开口:“你是桑亿邴什么亲戚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桑落瞥了一眼他,慢腾腾地说:“远房亲戚,小时候走得比较近,后来搬家了就不怎么联系了。”
“听那些人说你是曼都来的,那肯定很有钱了。”
桑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总是喜欢将曼都和有钱绑定,其实曼都的财富仅仅只掌握在不到15%的人手里,在高楼大厦遮挡的阴处,生活着八成的普通打工族。
男人将桑落的沉默视为默认,接着把椅子往桑落的方向挪了挪。
桑落不习惯别人离自己这么近,尤其是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并不好闻。
“那你就是给桑亿邴投钱的那个大款了?”
谁给桑亿邴投了钱?什么大款?
桑落有些不明所以,但为了套出更多的话,他只好承认下来。
男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看你年龄也不大,是年轻时候不懂事给了桑亿邴那么多钱的吧,其实我悄悄跟你说,桑亿邴这人也不靠谱,那些钱他管不住的,你别被骗了。”
“你怎么知道我给了他钱?”
男人毫无防备心地说:“就四五年前吧,我找桑亿邴借钱,发现他们那个破小区居然来了辆曼都牌照的车,好像还是什么劳斯……”
“劳斯莱斯。”桑落心一沉。
“对对就是那个,当时我看那车气派,后来才知道那车五百多万。”
黑色的劳斯莱斯古斯特,是桑正杰的车。
第37章 醉驾
桑正杰自从发家开始赚大钱之后就对自己的老家闭口不提,在桑落的记忆里他甚至连业务都看不上莱北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那五年前,在与母亲离婚的那段时间,桑正杰为什么会回到莱北,还见了他压根就看不上的亲戚?
“桑亿邴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说,后来我听他老婆那边才知道,你给了他一大笔钱,后来每个月都要打好几十万到他们账上,那可是几十万啊,你五年前就这么有钱了,真是年少有为。”
男人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更加谄媚,提到好几十万的时候,眼里的垂涎几乎是掩都掩不住了。
桑落却没有回应他,陷入了沉思。
他绞尽脑汁回想五年前的时候桑正杰的动向,但是那段时间因为他发现桑正杰出轨,加之母亲离婚,他对桑正杰的厌恶达到顶峰,平常都故意避开他,所以知道的少之又少。
看来得去问桑亿邴,才能知道更多。
男人见桑落打算起身离开了,有些着急,想让桑落像给桑亿邴一家那么多钱一样给他,正打算说些什么,门口就一阵闹哄哄的。
桑落抬眼一看,发现是桑亿邴的老婆带着桑卿卿来了。
小姑娘穿着漂亮的毛绒裙子,看上去像个小公主。
桑落等人稍微散开之后走过去,桑卿卿对他还有印象,见他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很开心,声音脆生生的:“桑落哥哥!”
桑落蹲下身,把礼物递给她,又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生日快乐。”
在这样的日子里,虽然桑亿邴为了给女儿庆生大办宴席,亲朋好友觥筹交错,但只有桑落想到了真正的主人公,给小姑娘带了一份不错的礼物。
桑卿卿的确很惊喜,因为其他叔叔阿姨过来都是直接给爸爸妈妈红包,她什么也没有,而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哥哥就送了她一只很漂亮的玩偶。
“谢谢哥哥!”桑卿卿抱着毛绒兔子,然后搂住了桑落的脖子。
桑落被抱了个措手不及,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也伸手抱了一下小朋友。
他站起来,正好对上桑亿邴慈爱的眼神。
莱北本地风格的饭菜桑落并不太吃得惯,周围又一堆人来劝酒,桑落吃了没几口就开始怀念郑嘉琢做的那一桌好菜。
桑亿邴特地将他与自己安排在了一桌,桑落已经快两年没喝酒了,今天为了从桑亿邴嘴里套出话来,拿着酒杯一口干了。
莱北这边喝酒本就豪爽,也没想到桑落一个小年轻喝酒这么豪迈,桑落任凭其他人给自己满上,然后对着桑亿邴说:“来,堂叔,我敬你一杯。”
桑落对酒桌文化了如指掌,他爸当初就是靠着这个发家的,酒桌上凭着深不见底的酒量再加上三寸不烂之舌谈成了不少生意。
不一会,桑亿邴就喝得有些醺然了。
桑落那个时候已经喝了五两白酒,很久没喝酒让他对酒精的耐受力稍微降低,不过再来两个个桑亿邴他也是顶得住的。
“小落啊,你爸最近还好吧……他快两年半好久没联系我了。”
记得这么清楚,应该是桑正杰两年半没给他打钱了。
桑落也装作喝得迷迷糊糊的样子:“是吗……堂叔,你不知道吧,我爸早就死了。”
“死”这个字在中年人听来是非常刺耳的,桑亿邴一下子酒就醒了一大半。
“小落?你在说什么?”
桑落继续撑着下巴说:“他没给你打钱就是因为他死了啊。”
桑落抬眼,眼角被熏得有点红,配上他冷调的肤色,无所谓的表情,看起来让人有些后背发凉。
桑亿邴已经无暇顾及瞒住桑落打钱的事,他邀请桑落来吃酒正是为了打听桑正杰的现状,旁敲侧击让桑正杰继续给他打钱,但此时此刻,桑落一句轻飘飘的“我爸死了”,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
“小落你可别开玩笑,我上次见正杰身体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桑亿邴自欺欺人地笑了笑。
桑落不轻不重地补充:“因为我爸犯事了,你在曼都你肯定没听过,都闹上曼都的新闻了,他醉驾撞了人,惹到了不能惹的大人物,被送进去了,不到两个月就自杀了。”
这并无虚言,在酒精的作用下,桑落回忆起了那段混乱的日子。
“谁的手机在响啊?”
桑落和兴子一群人喝酒,兴子叫来了最近追求的女神,一堆人玩国王游戏给他助攻,桑落嫌无聊没参与,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看见有人指着沙发上的一只手机在问。
“我的。”桑落懒洋洋地招了招手,结果手机,结果一看,竟然是公安局打来的电话。
当时他就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接通了电话。
“喂?是桑落桑先生吗,我们是龙塔分局的,你的父亲桑正杰因醉酒违规驾驶撞到了行人,现在正在我们局里,麻烦你过来一趟吧。”
桑落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桑正杰是一个极其自爱的人,他走哪都带着驾龄十年以上的老司机,怎么会自己喝醉了开车?
“好,我过来一趟。”
桑落没喝酒,自己开车去了龙塔路那边。
桑落的跑车太惹眼,停到公安局门口的时候路过的民警都看了他两眼。
“你好,我是桑落。”
听到他的名字,立马有民警过来:“桑先生是吧,这边坐。”
桑落是从不违法乱纪的那类人,比起爱玩的狐朋狗友们,他还真没犯过什么要进局子的事,突然走进来,他感觉有些奇特。
民警简单交代了桑正杰出的事,桑落听了之后皱了皱眉:“我可以见一下我爸吗?”
“抱歉不可以,但你放心,他没受多大伤。”
桑落松了一口气:“伤者呢?你说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她情况怎么样?”
民警露出沉重的表情:“不太好,现在还在抢救。”
“哪个医院?”
这种情况,最好是能够与伤者的家属和解,让对方出谅解书。
“市三院。”
“谢谢,我让律师过来。”
桑落抓起车钥匙,给桑正杰的律师打了个电话,然后又给桑正杰的副手发了信息让对方稳住公司,自己开车去了市三院。
按理来说这种车祸事故,在导医台问一句就能知道具体在哪个手术室,但是不管桑落怎么问,都没人告诉他。
那个时候桑落就隐隐约约感到不对劲,走出医院的时候,医院大门停下来一辆政府的车,车牌很特殊,桑落多看了两眼,紧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拉开车门神色匆匆地往医院走。
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桑落打电话让人去查伤者身份,一边在心里骂了桑正杰几句,不知道他怎么会犯这种事。
只是当时站在医院门口的桑落不会想到,他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会发生巨大的转变。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也证实了桑落那天在医院门口的预感,桑正杰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他撞到的那个人是曼都一个政客的母亲,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出了车祸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后半辈子大多数时间恐怕都得躺在病床上了,而她的家属——就是桑落遇到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说什么也不肯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