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老板追是种什么体验by解大花
解大花  发于:2024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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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锦书摇头道:“我真的不行的。你没有见识过我哥和我爸的手段,他们都是见过血的人,杀伐果断,心肠冷硬,我绝对做不到这一点,在商场里会被对手啃得连骨头也不剩。我大哥虽然是个大混蛋,但真的很有商业头脑,是个天生的商业奇才,又磨练了那么久,最适合做继承人。像我这样的呢,当个小老板,收收租、逛逛街、吃吃好东西,就很满足啦……”
“那你其他的哥哥、姐姐呢?他们也这么想么?”
“当然不是,像我这样的聪明人很少的!”纪锦书狡黠地笑道:“刚才我不是就说过,我二哥不服气,跟大哥闹过几次,现在被打压得相当厉害,恐怕以后也不会再给他任何决策权了,最多给他一点股份而已。大姐不管家里的事情,跟她妈咪那边,二姐准备嫁人了,去做官太太。我亲姐学了金融,正在给我大哥做助手,考虑转型做互联网或风投的生意,家里有他们两个雌雄双煞来掌舵,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也可以保我的富贵荣华。”
“你姐好厉害。”徐涉由衷地敬佩道:“你作为她的弟弟,还是个男孩子,不会有压力?”
“为什么会有压力,我现在也过得很好。谁说男人就一定要开疆辟土打江山?这都什么年代了喔!也该把建立丰功伟业的机会让给女孩子们了。”
徐涉笑道:“你还真是洒脱,想得也通透……喝不喝啤酒?”
纪锦书接过珠江啤酒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说道。
“哇……好苦!我不喜欢,还是你自己喝好了。我们这是家族企业,家族的利益和荣誉是最高的,大部分人都能看清这一点,也愿意一起发力。所谓有钱大家赚,就是这个意思喽!我呢,没什么本事,能做的就是不给家族添乱,不要乱投资亏钱,安安心心地当个吃喝玩乐、混吃等死、快快乐乐的富二代就好了。我也不想当什么帝王将相,我只想当个‘贤妻良母’,找个男朋友,谈一段美好的恋爱……所以,徐先生,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喔?”
徐涉的脸被火锅的热气熏得有些泛红,心绪慌乱,忙喝了口啤酒,含糊道。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纪锦书嘟了嘟嘴,在桌子下面踹了徐涉一脚,起身主动埋单去了。
离开饭店后,纪锦书亲昵地挽着徐涉的胳膊在路边散步,问道。
“这里距离我家不远,今晚要不要去我家过夜?”
“你不是不喜欢陌生人随便进出你家?”
“你又不是陌生人,哎,到底要不要去啦?”
徐涉有些犹豫,今晚的事情给他的冲击很大,再加上今天是周五,他只想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觉。纪锦书看出了他的犹豫,不等他给出答案,便挽着他的胳膊向停车场走去,并说道。
“走啦走啦!在哪里睡觉不是睡……”
纪锦书的私宅还是那个样子,距离上次自己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橘猫黄油正窝在沙发上睡觉,闻到陌生人的气味,迷迷糊糊地蹭过来,围着徐涉喵喵叫。
徐涉将猫咪抱在怀里揉了揉,猫咪很乖,给抱给摸,窝在温热的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还是猫咪好,徐涉这样想着,大丹犬虽然威风凛凛,但不是可以亲近的类型。
纪锦书给黄油开了一个罐头当宵夜,走过来看到人猫亲近的温馨画面,不由得笑道。
“黄油一般不太跟陌生人亲近的,甚至见到我大哥都要跑,倒是跟你很合得来。”
“你大哥养狗,身上有狗味,猫咪害怕自然不敢过去。”
纪锦书笑了笑,把罐头给了黄油,让它自己吃,他们两个人上楼去洗澡。徐涉选了淋浴,纪锦书则要泡澡,一边泡一边欣赏着徐涉的雄躯,啧啧感叹道。
“你长得真是有够帅,身材也这么棒……怎么能做0呢?”
徐涉一边往身上涂沐浴露,一边说道。
“想听实话?你听了不要生气。”
“肯定不生气,你说。”
“……其实我做什么都可以,无所谓的。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有些赌气,凭什么就要听你这种有钱人的指挥?我是你的员工,在公司听你的,在床上还要听你的,我多憋屈。”
“喂!”纪锦书抓起一坨泡沫丢他,笑骂道:“你真的好幼稚!那你后来又怎么愿意了?”
徐涉嘟哝道:“都是被迫的。你是老板,我要是不听你的话,我怕自己会被开除……”
“哈哈哈哈哈!”纪锦书大笑道:“你好搞笑。那今晚要不要做?我让你做0,免得你在背后骂我,怪我是个不近人情的黑心资本家。”
“今晚就算了。”徐涉关掉花洒,说道:“比较累,没什么兴致。”
纪锦书耸耸肩,没有坚持,也从浴缸里走了出来。两人互相擦拭头发和身上的水渍,偶尔吻在一起,没有多余的话,就像是交往了很久的亲昵小情侣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很有默契。
徐涉第一次来到纪锦书的卧室,原本以为会被一片金碧辉煌闪瞎狗眼,没想到就是一间很普通、很温馨的卧室。床单和被罩都是淡紫色的,暖黄的灯光照着碎花壁纸,窗台上还有一盆茉莉花。床头柜上点着一支香薰蜡烛,散发出甜甜的奶油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徐涉犹豫道:“我……跟你睡?”
“系呀!”纪锦书跳上床,掀开被子,在身边拍了拍,说道:“我怕冷,一起睡暖和。”
徐涉坐到床上,柔软的床垫立刻陷下去。当他躺好后,纪锦书便像猫咪一样蹭过来,双手双脚将他紧紧搂住,脸蛋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闭上眼睛,很快便发出了鼾声。
奶香味似乎有安眠功效,没多久徐涉也陷入梦乡当中。然而他却做了个噩梦,梦见那条叫做Andy的大丹犬,站在他面前,冲他龇牙,血盆大口里满是血腥气。大狗竟然还能口吐人言,发出来的是纪家豪的声音,仿佛地狱犬一样,正在传递地狱之主的指令。
对方语气仍旧温和,却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在反复质问徐涉,接近自己的弟弟有什么目的?对他们家族又有什么企图?如果徐涉胆敢图谋不轨,这条狗会立刻将他撕成碎片。
徐涉手脚冰凉,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大丹犬传递完纪家豪的指令,毫无预兆地怒吼一声,直接将徐涉给吓醒了。
徐涉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纪锦书的卧室里,窗外天光大亮,传来滴答雨声,下雨了。

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刚结束运动的纪锦书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见徐涉已经醒了,这才加快脚步来到床边,将微凉的手伸进被子里,拍了拍徐涉的屁股,语气轻快道。
“懒猪,起床喽!已经九点多了,我们出门去吃早餐。”
喵的一声,黄油蹦上床来,直接在徐涉身边趴下了,闭上眼睛开始打呼噜。
徐涉抚摸着橘猫那油光水滑的后背,因那个梦而受到惊吓的心得到些许抚慰,没有说话。
纪锦书在徐涉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
“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感觉你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没什么兴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是因为我大哥?哎……对不起嘛,早知道这样,就不带你去见他了,他……”
徐涉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这幅模样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让他感觉非常没有面子,便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
“没有,跟你哥没有关系。”
“真的?”纪锦书用不太相信的眼神盯着他,忽然又问道:“你爱不爱我?我们交往吧!”
“你——”徐涉被逗笑了,无奈道:“你真的考虑好了?要跟我这种穷人……嗯,普通人谈恋爱,可能会非常辛苦的。你要不要先来见识一下我们的世界?免得到时候被吓跑。”
“这有什么。”纪锦书笑道:“我也是看过《泰塔尼克号》的喔!三等舱也很有趣,大家都很包容、友善,也非常快乐,他们也会画画、唱歌和跳舞。”
“不一样的。”徐涉抓抓头发,解释道:“那毕竟是艺术加工。说实话,我不是很确定你这种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小少爷,能够接受那种整天柴米油盐,无聊且枯燥的平凡生活。”
纪锦书的斗志被点燃,滕地一下站起身来,挑着眉毛说道。
“你不相信我?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活在怎样一个世界里,两个世界有什么不一样?”
徐涉也挑眉看他,说道:“你确定?小少爷。”
纪锦书一把将他拽下床,笑道:“少废话,走啦——”
天上落下稀稀拉拉的小雨,雨势不大,对于徐涉这个北方人来说,是完全可以不用撑伞的程度。纪锦书却撑着一把宽大的Swaine Adeney Brigg,打算去开车,徐涉却阻止道。
“不是说要来见识下我的世界?今天就不要开车了,行程全都由我来安排。”
纪锦书哼了一声,露出一个“谁怕谁”的表情来,率先向院门口走去。
两人步行来到附近的地铁口,徐涉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这是地铁,你之前没坐过的吧?”
“你在瞧不起谁喔!”纪锦书叫道:“我可是有八达通的人!我在英国念书的时候,也是经常坐过地铁和公交的。只不过那边的地铁设施都比较老,车厢也矮矮的,旧旧的。”
徐涉笑了笑,没有说话,两人一起进站,并在便利店买了饭团和豆奶当早餐。
纪锦书看着饭团有些皱眉,却也没挑三拣四,只吃了半个,剩下的被徐涉接过来吃了。进站时徐涉拿出支付宝来刷乘车码,纪锦书却被卡住了,鼓捣了好半天才找到乘车码在哪里。
今天是周末,这个时间段的六号线也比较空。两人找了个位置并排坐下,徐涉拿出视频刷剧,纪锦书则坐在一旁,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又去拉徐涉的手,凑近小声问道。
“干嘛在这里看手机?对视力很不好的。”
“平时要上班,回家后只想睡觉,只有在通勤的路上才能娱乐一下。”
“……你在看什么?”
“沙雕视频。”
徐涉将手机递到纪锦书面前,纪锦书好奇地凑近来看,不知不觉也入了迷,两人靠在一起哈哈哈。换乘二号线后,两人在江南西下车,步行前往晓港公园。徐涉低头看手机导航,纪锦书紧跟在他身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徐涉说道:“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纪锦书抓狂道:“不是……我不知道你是要来晓港公园这边玩!明明从恤孤院路坐公交就可以直接到了啊,干吗要坐地铁,还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徐涉:“……”
徐涉摸摸鼻尖,他当然不肯承认是差错路线了,佯装淡定地说道。
“我是为了让你体验一下地铁。”
纪锦书:“……”
雨中的公园朦朦胧胧,颇有岭南风情。有不少老人坐在亭子里下棋、聊天,也有些不怕淋雨的老太太们,正聚在一起打太极。空气湿润,鸟鸣啾啾,一派安逸、祥和的氛围。
纪锦书一脸新奇,东走走西看看,要不凑过去看老人下象棋,要不就是跟在大妈身后一起扭来扭去地跳《最炫民族风》,逗得一群老阿姨哈哈大笑,直夸他可爱。
徐涉陪在纪锦书身后,就像看孩子似地陪着他,脸上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
临近中午,在公园里娱乐的老人们逐渐散去,路上多了不少挎着菜篮的路人。
徐涉说道:“这就是大多数普通老人的生活,他们的退休金不多,不可能天天去排队吃早茶,吃完饭后来公园里,跟三五个老伙伴坐一坐,聊聊天,借此来打发时间。”
纪锦书说道:“也蛮有趣的喔,我外公也会约他的朋友们一起下棋。”
徐涉点头道:“来,我们往这边走。”
徐涉将纪锦书带到一处菜场,此刻的菜场正是最热闹、最忙碌的时候。
一群人聚在卖肉的摊位前挑挑拣拣,摊主捡起一条排骨,挥起砍刀利落地将其斩成几节,装进塑料袋里,立刻又去处理下一位客人买下的肉;卖鱼的男人忙得头也不抬,手上将鱼开膛破肚,嘴里还要应付询问或讲价的客人,遇到难缠的直接开骂;卖菜的女老板个子瘦瘦小小,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却早已被锻炼得一脸老成,她背着个竹篓,里面坐着才满月的小儿子,左手边站着个三五岁的小姑娘,鼻涕抹得到处都是,茫然地看着四周,右手边是她的大女儿,才八岁就已经能够熟练地帮母亲过称、收钱了;两个中年妇女为最后一条特价鱼大吵特吵,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脏话;外卖小哥在狭窄的过道里骑车穿梭,溅起一片腥臭脏水……
纪锦书不说话了,神色有些茫然。
徐涉将他从那一片嘈杂的环境中带出来,淡定道。
“普通人就是这样的,没钱去Ole买东西,日常都是来这里买菜和日用品的。”
纪锦书转身就走,徐涉跟了上来,又说道。
“走,吃午饭去。”
两人又来到一家快餐店,店门前挂着个相当诱人的招牌。十八元三十道菜,不限品种、不限时间随便吃。里面的客人非常多,他们等了很久才有位置,徐涉去交了钱,换来两个餐盘,和纪锦书一人端着一个去挑选食物。
菜品很丰富,有荤有素,鸡鸭鱼肉俱全,就连主食都有好几种。
纪锦书端着餐盘,不知道吃什么好,他好不容易看上一道白斩鸡,正要用夹子去取,排在他后面的男人却忽然插队,往自己的盘子里狂夹鸡肉。纪锦书看着对方,错愕道。
“……喂!”
男人却只是瞥了他一眼,脸上毫无愧疚之情,转身又去抢炸鱼块。
纪锦书气鼓鼓地端着餐盘回来,只拿到一截水煮玉米,一粒一粒地啃着,表情相当不悦。
徐涉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也不用生气,那个男人看穿着,可能收入不多,或许还要养活一家老小,生活很不容易的。”
纪锦书不说话,像小仓鼠一样啃着玉米,腮帮子也鼓鼓的,非常可爱。
徐涉忍不住笑了起来,把自己的餐盘推过去,说道。
“你吃我这份吧,我再去拿。”
纪锦书尝了一块油焖豆腐,豆腐外皮是炸过的,里面塞满了用胡萝卜、鸡蛋和猪肉馅制成的馅料,吃起来十分嫩滑。豆腐软乎乎的,吸满了鲜美的汁水,相当下饭。
纪锦书惊喜道:“这个不错喔!超正点的!”
徐涉笑道:“吃得惯就好……那边还有冰激凌,要不要吃?”
纪锦书开心道:“要吃的!”
店里还有冷饮柜,里面有最便宜的五羊牌雪糕,两人离开店时各自拿了一支,一边舔一边压马路。纪锦书像个快乐的小孩般笑道。
“雪糕真好吃啊!我小时候肠胃不好,妈咪总是不让我吃冷饮……我看着哥哥、姐姐们随便吃冰激凌,简直羡慕得要死,因此还跟妈咪吵了一架,怪她不爱我。”
徐涉说道:“你妈妈真的很关心你。”
“哎!”纪锦书叹了口气,在一棵大榕树旁的长椅上坐下,说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感觉自己已经很幸福了,也很知足……至少比我大哥幸福。大哥没有妈咪,如果他也有妈咪照顾他、关心他的话,或许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性格了。”
此刻云歇雨霁,道道金光透过云层,穿过浓雾,降落在人间。
徐涉也在旁边坐下,想了想,忽然也很像说些什么,鼓足勇气道。
“我……其实很自卑,你知道我为什么有些讨好型人格吗?总担心自己亏钱别人什么。”
纪锦书怔怔地看向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徐涉无奈地笑了笑,又问道:“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听完后可不要瞧不起我。”
“怎么可能喔?”纪锦书握住他的手,认真地说道:“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讲的。”
徐涉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地面上的小水洼,轻声说道。
“……我不是我父母亲生的小孩,是他们抱养来的。”
纪锦书一愣,没有说话,而是用力地握紧了徐涉的手。
徐涉挠挠头,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只是从记事开始,就在养父母身边了,所以我就默认自己是河北人了。”
纪锦书笑道:“或许你跟我一样,也是广东人。”
“也许吧。”徐涉笑了笑,又说道:“无所谓,反正我是中国人。”
纪锦书又问道:“你的养父母对你好吗?”
徐涉点头道:“挺好的……哎,怎么说呢?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至少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让我念书、上学,没有在吃穿上苛待我,我就应该知足了。”
纪锦书沉默不语,徐涉说得委婉,但他大概也能猜到徐涉的童年是怎样的,血缘这种东西很是微妙,虽然没有那么重要,但少了血缘纽带总觉得缺了些什么,就比如他大哥、二哥和二姐这三个同父异母的亲人,尽管跟自己在表面上维持着亲切,但骨子里就是有一层隔阂。
纪锦书又问道:“你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吗?”
徐涉沉默良久,最终开口道:“还是算了吧,世界上的人这么多,我连半点线索都没有,找起来简直就跟大海捞针一样。而且就算找到又能怎样?谁知道当年我是被他们亲手送走的,还是被什么人给带走的……无论因为什么,他们当年应该都很痛苦的吧?现在应该也已经走出来了。我们的缘分在那一刻已经尽了,就不要去打扰他们现在的生活了吧。”
纪锦书叹气道:“也对,如果是他们主动将你送走的,这样的亲生父母不认也罢。”
说罢,纪锦书搂着徐涉的肩膀轻轻地摇晃了几下,又对他露出个安慰的笑容来。
徐涉终于袒露了自己的身世之谜,积压许久的压力彻底被释放出来,他松了口气,抬头望向逐渐晴朗的天际线,用释怀的口吻继续说道。
“我想多赚点钱,尽好我作为孩子的赡养职责就可以了,其余的我也不强求了。”
纪锦书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是个gay且不打算结婚这件事,他们知道吗?”
“知道……”徐涉抓抓头发,无奈道:“或许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小孩吧,他们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也没说什么,只说让我自己想清楚就好了,不会管我的。”
纪锦书松了口气,又说道:“好吧,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会被家里逼着传宗接代。”
徐涉嗯了一声,抬手抹了把脸,站起身来活动几下身体,向纪锦书伸出一只手来,笑道。
“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见徐涉心情好转,纪锦书也为他感到开心,主动挽起对方的胳膊,坏笑道。
“你长得这么帅,也跟家里坦白了,追你的人队伍排起来是不是比珠江都要长?”
“没有!”徐涉大笑道:“我一直都是单身来着,没谈过恋爱。”
纪锦书回忆道:“我也没有,我从高中起就在英国念书,那边的环境蛮……呃,开放的,不仅可以公开自己的性取向,甚至有些同学在大学时期就注册结婚了。”
徐涉想了想,也说道:“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对gay给我留下的印象比较深刻。他们是土木专业的,比我小两届,算是我的学弟,都是上海本地人。其中一个还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又当班长又竞选学生会的,成绩非常好,据说是某一届的上海理科状元。他的男朋友也长得非常好看,两个人据说还是高中同班同学,感情一直都特别好,真是让人羡慕。”
纪锦书眨眨眼,好奇道:“他们在国内的大学里就敢出柜?好勇敢。”
“那倒没有,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同类有那种雷达的,差不多能感觉出来他们也是。”
“那他们后来呢?”
“不太清楚,我比他们毕业要早,后来听说他们一起去了一个公司上班……再往后就不太清楚了。我们不是很熟,只是在社团和学生会里见过几次面。”
“祝他们幸福。”
说罢,纪锦书紧紧地挽住徐涉的胳膊,两人向阳光明媚的前路继续走去。

两人乘坐公交来到棠下村,等他们进村时,时间刚好又是下午三点钟,一跨过牌坊,就仿佛跨越了一个神秘的结界一样,繁华璀璨的都市被隔绝在身后,面前则是一栋栋拥挤的握手楼,狭窄到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街,以及永远不见阳光的逼仄环境。
纪锦书仍旧牵着徐涉的手,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偶尔有挎着竹篮的佝偻老人、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孩、骑着电动车的外卖员从两人身边飞速经过,极速行驶的电动车刮起一阵风,带着潮湿、发霉的味道。
徐涉轻声笑道:“你说,这里要是拆掉,开发成商住楼,能卖多少钱。”
“不知道,这是我大哥才会关心的事情,我懒得去费脑筋……哇!什么东西?!”
纪锦书忽然摸向自己的头顶,抬头向上一看,只见一根空调的水管垂在两人头顶上方的窗户旁,空调机箱嗡嗡作响,水珠滴答落个不停。纪锦书松了口气,说道。
“……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是有人从上面吐痰或者倒污水下来。”
正说着,又一辆电动车从面前飞速驶过,溅起一片水花,溅了纪锦书一身。
纪锦书:“……”
徐涉:“哈哈哈哈哈!”
路边有小吃店在卖炒粉,素的三块,加蛋五块,加肉七块。徐涉走过去,对摊主说道。
“来一份五块钱的。”
五块钱的加蛋炒粉有很大一碗,宽宽的米粉被炒得油光锃亮,炒蛋略有些焦糊,但这样才更好吃,边缘焦脆,热腾腾地释放出油脂的香气。徐涉将碗递给纪锦书,问道。
“吃不吃?”
纪锦书咽了口唾沫,尝了一小口,随即跟徐涉并排在塑料小凳上坐下,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吃着同一份炒粉。
纪锦书仿佛一只初入陌生环境,既紧张又充满好奇的猫,好奇地东瞧西看,又不敢距离徐涉太远,就紧贴在他身边打量这个全新的世界。徐涉吃完炒粉,将塑料盒丢掉,又说道。
“走,再去吃下一家。”
“还吃?!你还吃得下?”
“小意思。唔……那里还有一家山东杂粮煎饼,好久没吃了,好怀念!”
不远处有个卖煎饼的小摊,仅用小平板车改造成档口,看起来比刚才的小吃店还要简陋。徐涉走过去买了个饼,特意加了双份蛋和双份薄脆,煎饼刚出锅便一口咬下去,饼皮带着五谷清香,略显筋道,蛋液被摊开,烤得香香嫩嫩的,薄脆则又香又脆,比油条还好吃,一口咬下去脆得掉渣,咔嚓咔嚓的响个不停。
这是徐涉前些年在北京谋生时,最常吃的午餐,明明当时都快要吃吐了,没想到时隔许久再次品尝,仍旧觉得十分可口,甚至都有些怀念起当时的日子了。
纪锦书眼巴巴地看着徐涉,喷香的味道勾得他不住吞口水,终于忍不住,小声道。
“给我吃一口。”
徐涉将比自己脸还要大的煎饼递过去,纪锦书接过来咬了一大口,便不肯再还给徐涉了。
徐涉摸摸他的头,笑道:“好吃么?”
“好吃!我很小的时候跟着妈咪和外公去天津祭祖,吃过一次煎饼,已经忘记味道了。”
两人继续向前走,纪锦书像小仓鼠似地捧着煎饼,小口地啃着,兴许是觉得自己抢了徐涉的口粮,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指着街边的凉茶摊子说道。
“你口渴吗?我请你喝凉茶啊。”
尽管街边小摊的东西价格便宜,比如杨枝甘露的价格比在公司时,同事们点的外卖便宜了至少一半,但凉茶的味道徐涉实在是接受不来,总觉得像中药,便果断拒绝了。
待到傍晚时分,夕阳西照,歪斜的阳光才得以施舍些许到城中村来。
小巷里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都是下班回来的打工族,无数男女穿梭在握手楼中,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歇歇脚。
纪锦书边走边道,大谈特谈凉茶的好处与功效,说道。
“你已经来到广东了哎!也算是半个广东人了,怎么可以不喝凉茶?不怕上火喔?”
“你放过我吧!”徐涉哭笑不得道:“我实在受不了凉茶的味道,这辈子都不会接受的。”
纪锦书哼了一声,他刚吃完一个煎饼,正撑得慌,不由放慢脚步,顺便打量街边景象。
果蔬店将果蔬摆在门口的台阶上,每样东西都不多,但都十分新鲜,摆列得也相当整齐,有些下班归来的白领或接孩子放学回来的女士们,正在仔细挑选食材,盘算着如何花最少的钱,给家人置办一桌最营养美味的晚餐。烧腊店门前的玻璃柜里摆放着一只白斩鸡、一只烧鸭和一只烧鹅,被砍得乱七八糟,有的缺了翅膀,有的缺了条腿。
一个小姑娘走过来,手里拎着一份白饭,一把青菜,要买一只鸡腿。只见老板哎了一声,手起刀落,利落地斩下一条鸡腿包好,递到对方手里。
徐涉惊讶道:“还能这样卖?要是在我们北方,跟老板说只要一条鸡腿,恐怕会被人家臭骂一顿的。你把鸡腿买走,剩下的人家还怎么卖?还有茶位费,你在北方要这个东西,店都能给你砸了,显然是在坑顾客。听说在东北那边,吃米饭收费都会被鄙视的。”
纪锦书说道:“很正常的呀,单买鸡腿就贵一点,剩下的鸡脖、鸡架就卖得便宜一些,给喜欢喝酒的人当下酒菜,吃吃味道就可以了。”
油汪汪的烧鹅,在金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徐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说道。
“那我也买一点好了,晚上当下酒菜吃。”
他走过去,思来想去,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我只买一条鹅腿’这种话,索性说道。
“老板,我要一只烧鹅。”
“……一整只噢?!”老板惊讶道:“隔夜不好吃的喔,外皮就不脆了。”
“没事、没事,我吃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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