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博言的冷漠让平凡哑然。
“平凡。”唐博言开口,略显迟疑。“你?的特殊能力?当初是怎么来的?”
“他们让你?问?的?”平凡了然的问?。
唐博言承认,“他们需要了解你?当初不老的原因?,才好找到治疗的方法。”
关于平凡容颜不老的秘密钟涛他们以?前?也问?过,只是平凡回回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不肯深谈,回回也就不了了之。这次让唐博言来问?,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平凡沉默,目光恍惚,仿佛又陷入什么回忆中一样。
“平凡?”唐博言担忧的叫了一声。
平凡回神,只是神情依旧有些木讷。
沉默了良久。
“核辐-射。”平凡淡淡的吐出三个字。
“我受过两次核辐-射。”
“!!”唐博言愕然。
“第一次是末世初,首都沦陷,为了防止里面的尸虫出来,当时的掌权人下令使?用了核-武器。两颗核-武器一颗投放在市中心,一颗投放在了外?围,20km的爆-炸范围,90km的波及范围,将居住1800万人口的整座城夷为平地。”
“我当时在里面。”
“我从核爆-炸中奇迹般生还了,但身?体自此出现了异于常人的变化。”
“第二次是那年尸虫潮北下,当时的国家掌权人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在护卫军保护百姓撤退时用错误的信息将我们引入圈套,然后投下两颗核-弹。”
“两分钟,我们逃不掉,我的战友们把我推进一个搅拌机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筑起一道?生命防线。四万护卫军,两万难民,在那场爆-炸中无?一生还。”
“这一次我又没死成,我从一片焦土中钻出来后疯了一阵,浑浑噩噩流落到红区,被离川救下。这一次核辐-射让我的身?体二次进化,我有了超自然的力?量。”
邵平凡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仿佛局外?人一样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他简洁的叙述了自己两次受伤的经过,但对自己所承受的委屈,痛苦,折磨,只字不提。
第108章 善的恶
命运对邵平凡从不曾公?平过, 可纵然如?此,从始至终他依旧初心未改。有的人用善伪装恶,而他, 善是?本性, 恶才是?假象。
善的恶, 说的便是平凡吧?
唐博言脚步沉重的离开病房,门外钟涛,傅伯华全在,低着头,沉默着,也不知听了多少。
唐博言没说话,径自离开了。
唐博言去了无人的楼道内,失魂落魄的坐在楼梯上,眼眶微红, 心中百感交集。心疼,酸楚, 怜惜,为平凡不值。
唐博言以前只知肖晗‘死’于?政-治内-斗, 但从不知如?此惨烈。
钟涛找来了, 坐在了唐博言身?边,两人彼此沉默着, 谁也没说话。
闻见了烟味, 唐博言看了眼钟涛夹着的烟,问?了一句, “还有吗?”
钟涛点头, 从口袋中又掏出一根帮唐博言点燃。第一次吸烟的唐博言被呛的不断咳嗽,咳出了眼泪。
“谢谢。”钟涛突然开口。
唐博言知道他在谢什么, 无非是?感谢自己出现,陪了平凡几年,为他抚平伤口,给他带去了欢乐。
“我该谢你。”唐博言道。“谢谢你给了我可以站到他身?边的机会。”
“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我们会长长久久的。”这?句话像在安慰钟涛,但更多又像在安慰自己。
钟涛知道他在自欺欺人,但沉默着并?未戳穿他。
也许真有奇迹呢?
平凡病的一天比一天厉害,虚弱到下床都得有人扶着。屋内的镜子,玻璃,凡是?反光的唐博言全收了起来,但刻意为之?反而明显,平凡又不傻,哪会察觉不到?只是?装聋作哑的配合罢了。
每天摸着自己松弛,褶皱的皮肤,平凡不难想象现在的自己究竟有多丑陋。唐博言开始愈发的焦虑,烦躁,虽然他从不在平凡面前表现出来,但平凡感觉的到,他在怕。
自认为成为累赘的邵平凡也一天比一天沉默,因为病痛的折磨消瘦的不成人形。
傍晚,平凡坐在窗边,浑浊无神的双眼出神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橘色的夕阳余晖穿过玻璃折射进?病房内,一片暖色。
身?后的门开了,是?钟涛来了,他也憔悴了不少。
平凡把大家的辛苦看在眼中,可他明白,自己已回天乏术了。
听着钟涛絮絮叨叨说着些琐碎的小?事,平凡沉默着又躺回了床上。
“昨天有两个蠢货在京华楼打架,把老傅气的不轻,差点把那俩人……”
“我头发掉光了。”平凡摘下帽子,露出自己丑陋的头。
钟涛眼中一暗,立即冲上去帮他又带回帽子。
“以后会长出新的。”
“我撑不住了。”平凡平静的陈述。
“你必须撑住!”钟涛厉声命令。
“可我很?痛苦。”平凡道。
钟涛心中一疼,差点收不住眼泪。
“老肖,再忍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行吗?”
“即使保住命,让我以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活着,比死更痛苦。”平凡一脸疲累。“我这?半生?,杀了不少人,也救了不少人,功过我自己也算不清。钟涛,我累了,该歇歇了。”
钟涛鼻子一酸,问?,“博言呢?”
平凡沉默。
“以后别让小?唐来了。”
“不单小?唐,往后我谁也不再见。”
平凡不愿死的太狼狈,既然孑然一身?的来,那也就孑然一身?的走吧。
“等我死后,把我火化了,再找个有风的地儿将我的骨灰撒了。我束缚了半辈子,什么事都由不得自己,死后就让我自由自在点吧。”
这?些话平凡从不敢和唐博言说,怕他伤心,如?今全交代给了钟涛。
“把肖晗这?个名字刻回石碑上,和已故的护卫军一起。另外再找个阳光足的地方,另帮我立个碑,碑上刻上邵平凡,不用祭拜的。”
邵平凡把自己的后事安排的清清楚楚,听的钟涛泣不成声。
下午,被平凡故意支开又匆匆赶回来的唐博言在病房门口被钟涛拦了下来。
“司令?你干什么?”唐博言问?。
钟涛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老肖说,今后谁也不见。”
唐博言表情骤变,黑下脸便往前冲。
“唐博言!”钟涛喝斥。
但犟起来的唐博言哪肯听他的?一把推开钟涛后就开始哐哐敲门。
“平凡!”
“邵平凡!!”
“平凡你开门,有什么话你当面和我说。”
唐博言拍的门框都在颤,可门内一片死寂,钟涛在一旁沉默的看着,终是?没忍心把人强制拉开。
唐博言叫了很?久,叫不开门又去爬窗,可窗户也从屋内封死了。
病房中,漆黑一片,仿佛一个封闭压抑的棺材盒子。平凡蜷在被窝中,努力忽略掉窗户外的敲击声。
平凡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在煎熬中等待着身?体一点点衰竭,腐烂,自己却无计可施。
钟涛忍无可忍拦下了试图破门而入的唐博言。“闹够了吗?博言,给他留点尊严可以吗”
唐博言听懂了钟涛的意思,执拗的回道,“我不在乎。”
哪怕平凡衰老,丑陋,他根本不在乎。
“但他在乎。”钟涛道。
被自己喜欢的人目睹自己逐渐衰老,丑陋,死亡,任谁都会无比痛苦吧?
以前的平凡敢以一己之?力战尸虫,砍异兽,闯尸巢,堪称行走的最强人形兵器。可如?今,下地都需要人扶。
唐博言沉默了。
良久,他倚着房门颓废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失魂落魄,跟没了魂似的。
见他安静了,钟涛松了口气。
但钟涛的气松的太早了,唐博言虽然不闹了,可谁料到他在门口一坐就是?两天,不吃不喝,谁劝也不听,像入了魔一样。
“博言,你别让老肖再为你担心了。”钟涛苦口婆心的劝着。
“他才不会担心我。”唐博言自嘲。“我和他的这?段感情本来就是?我死缠烂打强求来的。”
钟涛一愣,这?看破红尘的语气……
“你想分手?”钟涛表情不善,仿佛唐博言敢这?时候提分手,他就宰了他似的。
一句分手像触碰了唐博言的逆鳞,他凶狠的抬头,“除非我死!”
他和平凡之?间,两情相悦最好,即使不是?两情相悦,自己也要纠缠他一辈子!
“……”钟涛。
唐博言在门口守了三?天,心中越来越焦躁,慌乱。压抑久了容易发疯,这?句话正?应验在了唐博言的身?上。
唐博言发疯了,暴力的踹门,此刻的唐军长全然没了往日的运筹帷幄,从容不迫,还有哪怕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淡然和冷静。他怕了,怕平凡死在和自己一门之?隔的房中。
“唐博言!!”
钟涛强制的把唐博言拉住。
唐博言红着眼,抵着门,声音哽咽,“平凡,你别躲我。”
门内,邵平凡正?蜷在床上默默忍受着身?体的疼痛,门外的动静听的他十?分揪心。
唐博言的状态让他很?担心,等自己真死了,这?个傻子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呢。
大闹了一场,似乎只为发泄心中的不安。
后来,唐博言不再发疯,不再闹,也开始吃饭,休息,只是?每天依旧守在门口,默默陪伴着平凡,偶尔也会陪他说说话。当医生?进?病房为平凡检查时他也只安分的等待在门口,不再企图混进?去。
唐博言这?个状态让钟涛感觉有点诡异,心中的不安在加重?。
门内的平凡瘦成了骷髅,头发牙齿全掉光了,皮肤皱巴巴的裹着骨头,双眼浑浊无神。如?今的平凡苍老的如?同一个百岁老人,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
邵平凡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他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昏暗的房间内,平凡撑着仅剩的力气爬下床,艰难的爬向门口。曾经?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打的尸虫节节败退的战神,如?今狼狈的令人心酸。
爬到门口,平凡力竭的倚着门,但浑浊的双眼像回光返照般明亮了起来。
唐博言盘着腿坐在门口正?在吃午饭,邋遢的模样和以前的平凡有的一比。
“今天有青椒炒蛋,但我讨厌青椒,以前我碗里的青椒都归你解决的。”唐博言边吃边吐槽,话不是?一般多。
“今天的肉是?牛肉,但炒的有点老。”
“萝卜做的不错,火候恰到好处。”
“别挑食。”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门内传出,唐博言瞬间愣住了。
唐博言低头,捏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
“明明最挑食的人是?你。”唐博言嗓音微颤。
“可我有你啊。”平凡笑。
唐博言温声应道,“嗯,我也有你。”
“但我也不喜欢青椒。”平凡道。
“那以后不吃。”唐博言道。
唐博言无底线的纵容逗笑了平凡。
“小?唐,我担心你,喜欢你,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心里有你。”
邵平凡突然的告白让唐博言愣住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那天和钟涛的谈话被他听到了。
刹那间,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也是?。”唐博言柔声道。
喜欢你,爱你,心里眼里全是?你,生?命中缺不了你。
门后,平凡感到剧烈的心绞痛,喘不上气,视线也有了重?影。
忍着痛苦,平凡撑着一口气不肯松下。
“小?唐,我想吃你做的炸酱面。”
唐博言默不作声。
“小?唐,你去做。”
唐博言低着头,眼中盛满了悲伤。
“好。”
“多放点酱,不然我吃不出味道。”
“好。”
“面要筋道一点,黄瓜别切太细。”
“好,全听你的。”
中央基地外的公?路上。
江旭是?在一辆车上醒来的,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
刚醒的江旭还有点懵,后颈阵阵的疼。
自己不是?出门准备去医院看凡哥吗?自己现在在哪?
江旭费力的坐起,等眩晕感好了点后,才伸头去看谁在开车。
“杜践!?”江旭愕然。
叼着烟的杜践瞥了江旭一眼,冷冷一笑,“醒了?”
江旭确实清醒了,也记起自己出门后被人偷袭打晕了。
江旭神情骤变,猛地扑到窗边看向窗外。
车子正?疾驰在公?路上,两边全是?茂密的绿植,显然自己已经?出基地了。江旭怎么也想不到,杜践这?个疯子竟然还敢回来绑架自己!?
“杜践!把我送回去!”江旭怒道。
江旭命令的语气让杜践嗤之?以鼻,“少跟我颐指气使,老子可不是?对你俯首帖耳的狗。你tm当初卸磨杀驴,翻脸不认人悬赏买我命的时候,早该料到有今天!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今天落我手里了吧?”
见江旭对一副心急如?焚,恨不能破窗跳车的样子,杜践又道,“放心,我不杀你,你的脑子比你的命值钱。”
“杜践,我的价值你应该清楚,你绑架了我,中央基地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抓到你的!”江旭恶狠狠的威胁。
杜践不屑,“等他们抓到我后再说吧。”
杜践是?个疯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如?今的他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可他仍敢赌上命潜回城中,绑走江旭。他既然敢干了,自然不怕中央基地的报复。
江旭担心邵平凡,心中焦急,见威逼不行,于?是?又改利诱。
“你的目的不就是?机甲吗?我答应你!”
杜践嗤笑,“呵,我被你算计的还不够惨吗?从你这?张嘴里吐出的字,我现在一个字也不信。何况我抓了你,我有技术,有能源石,凭这?些筹码,你估一下值多少机甲?”
“你得罪了我,我死也不会把技术给你!”江旭发了狠的说。
“别嘴硬,再硬的嘴,我也有手段给你撬开。”杜践笑的像个魔鬼,偏执又变态。
“你……”江旭气的脸都青了。
江旭恨恨的瞪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杜践,因为生?气,胸膛剧烈的上下起伏的,一副恨不得将杜践撕碎吃了的样子。
在江旭身?上栽了无数回,这?次扳回一局的杜践心中暗爽。‘小?混蛋,这?回落我手上,看我不扒了你一层皮!!’
两人斗智斗勇了很?久,彼此也算了解了,杜践以为以江旭的脾气肯定会和自己杠到底,可——
后座上气鼓鼓的江旭慢慢红了眼圈,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杜践。
杜践见过江旭张牙舞爪的挑衅自己,也见过他阴狠毒辣算计自己,但是?——哭??
杜践实在想象不出江旭哭的样子,这?个心比自己更狠,更毒,更脏的小?混蛋怎么可能会哭?
杜践自嘲。
啪嗒,啪嗒……
眼泪从江旭眼中滚了出来。
杜践惊了。
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
“哇——”江旭突然放声大哭。
“……”杜践。
江旭嚎啕大哭, 吓得杜践手一抖,方向盘打歪,车轮一个急转差一点出翻沟里。
“你……”杜践不禁怀疑自己?绑错人了。
“凡哥生病了, 快死了。”江旭哭的凄惨无比, 车内空间统共那么点大, 魔音震的杜践头?疼。
“来不及了,你放了我?吧,我?算计你,我?坑你,害你,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向你道歉。”江旭抽抽嗒嗒,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杜践眉头?紧皱,表情阴沉的吓人。
江旭痛哭流涕的向自己?认错,自己?本该称心如?意, 洋洋自得的,可为何心里偏偏有点不是滋味?杜践, 你tm受虐狂啊!?
“杜践,我?以后不害你了, 你原谅我?吧。”
“行了!闭嘴!”杜践被江旭哭的心烦。
从?后视镜中看着一副惨兮兮的江旭, 杜践心中无?由?来的堵得慌。
二人积怨已深,江旭三?番两回的害他, 试图置他于?死地, 害他成为一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自己?本该狠狠折磨他来解气的, 但等真把人吓唬住后, 又莫名有点……不忍心?
去tm的,见鬼的不忍心!!
杜践恨恨的将烟蒂都咬断了。
“杜践。”
一声可怜巴巴的‘杜践’, 叫的杜践差点瞬间心肌梗死。
“md!”
杜践爆了句粗口,下一秒,方向盘急转,原路返回。
中央基地。
唐博言捧着装着炸酱面的饭盒一身?臭汗的跑回病房,但迎接他的是五雷轰顶的噩耗。
那扇门?开了,门?口站了不少人,骆楠泣不成声,钟涛弓腰肩,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唐博言脑中一片空白,双腿灌了铅似的走向门?口,只模糊看见房中床上一个被白布盖上的人形。
“啪!”
饭盒掉在地上,炸酱面洒了一地。
‘多放酱,黄瓜丝切粗一点,面揉的筋道些,一切全按照你的吩咐做的。’
‘可是,你人呢?’
唐博言世界的光,在这一刻灭了。眼?里,心里,只剩下漆黑一片。
心中压着火的杜践发泄的将油门?踩到底,飙车把江旭又载回城中。
医院门?口,车刚停下,江旭立刻开门?风一样的冲下车,朝楼内飞奔而去。
被江旭无?视个彻底的杜践,“……”有种被拔diao无?情的憋屈。
把人绑了,又把人放了,费了半天劲绑了个寂寞?
杜践自认为不是好人,为什么放过江旭?其?中的冲动占多了一点。在江旭大哭时,他诡异的心软,这令杜践莫名其?妙,又有点心慌。
目视江旭跑远,杜践后悔了。
煞费苦心逮着的狐狸还没捂热乎又放生了,自己?头?被尸虫踢了吗!?
杜践点了根烟,恨恨的啐了一口。
“我?既然抓得了你一回,就抓得了你两回!”
江旭兴冲冲的跑上楼,可看见的一切叫他瞬间又懵了。
为什么这么多人?
为什么都在哭?
不怕吵着凡哥吗?
江旭茫然上前,从?人群中找到庄离川,拽了拽他的衣角,呆呆的问,“离川哥,凡哥呢?”
江旭从?没见过庄离川哭,这令他不禁有些慌。
“小旭,凡哥没了。”
江旭整个人傻住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是上天入地,神?通广大的凡哥啊。
幽暗的房间内,唐博言倚着床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整个人呆呆傻傻,周身?弥漫着压抑的死气。
“我?失去了你两次。”唐博言喃喃道。
一次,是他守着承诺,满心欢喜的等他来接自己?,可最后等来的是他的死讯。
还有这次,两人约定一生一世,可他又抛下了自己?。
“骗子。”
压抑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房中响起,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痛失所爱的唐博言悲恸欲绝,心脏像被撕裂了一样,疼到窒息。在外?叱咤风云,所向无?敌的唐军长,如?今痛不欲生,万念俱灰。
平凡的死犹如?一把刀,将他砍成一截一截的,令他生不如?死。
唐博言上了床,颤抖的将平凡形如?枯槁的尸体拥入怀中,怀中的冰冷让他彻底崩溃,歇斯底里的大哭。
‘你死了,让我?怎么活?’
屋外?,江旭趴在庄离川怀中哭的快晕了,庄离川满脸悲伤,抱着恸哭的江旭默默流泪。
没人的楼梯口,钟涛和傅伯华席地而坐,两个半百的大男人红着眼?,看似平静,其?实全在强忍悲伤。
“仗打完了,难得太平几年,你也有了家,有个女儿,你苦了半生本该享福了,你咋就那么不争气?”
“活了半辈子,一点福没享着,走了亏不亏?”傅伯华哽咽道。
“没良心的。”钟涛想笑一笑,可笑的比哭还难看。“你走的潇洒,但让活着的人怎么办?”
两人嘴上抱怨着,但眼?泪却止不住的留了下来。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为了同一个人而悲伤。
千里外?的黑区。
正跟尸虫作战的林蕉心中突然一疼,略微一失神?的空当?,落刀的方向也偏了几寸,幸亏方驰拉了她一把,才避免她被尸虫击中。
“你怎么了?”方驰问。
“我?……”林蕉摸向闷闷的心口,眉头?微蹙。
“不舒服?”方驰又问。
林蕉摇头?。
林蕉的状态让方驰有些担忧,于?是把她往后方拽了一把。“你先撤。”
“不用。”林蕉推开方驰。
“可你……”方驰不放心。
“速战速决!”林蕉说完,再次冲上前加入战斗。
中央基地。
悲恸欲绝的唐博言守了平凡的尸体一天,一天后,唐博言离奇消失了,而一同消失的还有平凡的尸体。
唐博言偷走了平凡的尸体。
“胆大包天,简直胆大包天!!”收到消息的傅伯华勃然大怒,气的差点七窍生烟,原地爆炸了。“目无?法纪,知法犯法,必须严惩!”
“监控呢?查监控!”
“给我?调出两个营的人,一定把人给我?逮住!”
“唐博言,好小子,平时装的人模狗样,跟个圣人一样,其?实根上坏着呢!”
傅伯华暴躁如?雷,恨不能宰了唐博言。而一旁的钟涛表情沉重,忧心忡忡的。
对自己?教出来的人钟涛还是了解的,唐博言并非一个冲动的人,钟涛现在怕的是他会想不开,做傻事。
“封锁全城,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掘出来!”
傅伯华一向好脾气,对人总温温和和的,鲜少跟人生气,但这次看这准备大动干戈的架势只怕是真动怒了。此时的傅伯华明?显正在气头?上,钟涛哪敢往枪口上撞,为唐博言求情?
“交给我?来办?”钟涛试探地问。
傅伯华斜睨了钟涛一眼?,迁怒的冷哼一声,“你避嫌!”
“……”钟涛。
‘博言啊博言,你可闯大祸了。’钟涛心中暗暗叹气。
傅伯华一声令下,军队立刻行动,全城封锁,街上随处可见士兵,一副大战前的气氛引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见闹太大了,也有人劝傅伯华收敛点,以免引起恐慌,可他哪肯听?
在城中一片混乱时,被勒令避嫌的钟涛私下找上了庄离川。
钟涛找上门?时,庄离川正在休息,只是他双眼?红肿,精神?萎靡,满脸疲累,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
“博言在哪?”钟涛问的直白干脆。
“什么?”庄离川茫然的表情,配上他人畜无?害的脸,欺骗性十足。
“少跟我?演戏!我?既然来了,肯定有证据。”钟涛厉声喝斥。“博言对老肖的感情我?们?有目共睹,如?今老肖没了,他心灰意冷,只怕会做傻事。”
被钟涛疾言厉色的质问,庄离川缄口不言。
钟涛心中焦躁,烦闷,庄离川的沉默让他不耐到了极点。
“我?确实不知道唐军长人在哪。”庄离川准确的踩着钟涛的爆发点慢悠悠的开口。
庄离川是个聪明?人,他明?白自己?再嘴硬下去,只怕钟涛会对自己?使点什么手段,以自己?的小身?板可受不住。
“但唐军长确实找过我?,问我?要了些东西。”庄离川道。
“是什么?”钟涛问。
“比如?便携制冷器,延缓尸体腐烂的药剂。”
看着神?情淡淡的庄离川,钟涛一瞬间像明?白了。“你故意的。”
“你知道博言万念俱灰,动了寻死的念头?,可你不但不阻拦,还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你想让博言为老肖殉葬!”
“钟司令,我?长了一张坏人的脸吗?”庄离川笑问。
钟涛猜对了一半,唐博言找来时庄离川确实看出了他心灰意冷,没了生的意志。但自己?顶多算视若无?睹,放任了他,不至于?煽风点火,推波助澜,毕竟两人又没深仇大恨。
至于?为什么袖手旁观,坐视不救。首先,庄离川不认为自己?拦得住;其?次,爱的人死了,对活着那人而言也是个折磨,不如?解脱。
而且,黄泉路上凡哥一个人走,太寂寞了,他活着时把唐博言当?宝贝护着宠着,那死后也让唐博言去陪他吧。
或许自己?三?观不正,价值观扭曲,但庄离川偶尔也想放纵一下心中的恶魔。
“庄离川,你最好祈求博言平安。”钟涛眼?神?冰冷,话中压抑着滔天怒气。
钟涛气愤的离开,将门?摔的哐当?一声巨响。
钟涛走后,庄离川敛了虚伪的表情,恢复一脸漠然。
‘开口闭口,老肖,肖晗。凡哥啊,在这些人眼?中你永远是肖晗,明?明?只是一个凡人,为什么非得肩负神?明?的责任?你做累了肖晗,这个名字像个枷锁一样束缚着你,压得你喘不过气,可他们?没一个人懂。’
‘你想做邵平凡,想平凡一生,为自己?活一回。可到头?来,你依旧只活成了肖晗。’
‘凡哥,如?果有下辈子,对自己?好点吧。’
在全城仍是一片混乱时,而制造混乱的肇事者唐博言人早已不在城中。
唐博言太了解傅伯华和钟涛了,也预算的到他们?后面的反应,所以他第一时间便出了城。出了城,以他的能力,再想抓住他的几率不大。
唐博言开车一路向南,如?今的他衣衫不整,面色憔悴,眼?中全是血丝,全然没了以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唐博言,眼?中只有悲痛,绝望,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人世间,比失去更让人痛苦的是得到后再次失去。正如?: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邵平凡像太阳,第一次给了他一缕微光,将他从?黑暗中拉出。第二次,这个太阳拥抱住了他,照亮了他的世界。可如?今,这个太阳消失了。
唐博言失去了平凡两次,在平凡卧病在床,生命垂危时,他也奢望过会出现第三?次奇迹,可是没有。这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平凡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