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太危险了。”萧琞微微凝眉,声音有些低沉的说着。
“林金财后来也跟我请罪。但是如果换了是我,在淮南那种地方,我大概会做得比林金财更加冲动吧。”林三春笑道。
萧琞沉默的看着林三春。
“萧琞,说这么多,你知道我想跟你说的是什么吗?”林三春直视着萧琞,神色慢慢的一点点的认真起来。
“大概知道了。”萧琞淡淡开口。
“人绝望的时候求助于神,可神绝望的时候能求谁呢?”林三春低声说着,垂下眼。
“唯有自救。”萧琞平静开口,“大人是想告诉淮南的百姓,唯有自救是吗?”
“萧琞,我是在说你。”林三春直视着萧琞,一字一顿,“自救不等于自毁!”
说完,林三春站起身,带着几分生气的摸出木头娃娃萧萧,“你下次再不爱惜自己,我就给萧萧穿红色的小裙子,画红嘟嘟的嘴唇!”
萧琞,“……”
——他眼前的木头娃娃穿着精致的白纱小裙子,头上还戴上了女子的发髻……
不是已经穿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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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林三春回到司监所,洗漱一番准备入睡的时候,影甲端着一碗雪莲汤过来了。
这据说产自昆仑的雪莲炖起来的汤水味道清清淡淡的透着一股甘甜,林三春这几日睡前都喝一碗,别的没啥感觉,睡觉倒是比往常都睡得舒服。
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林三春喝完汤,疑惑的看着一脸严肃站在他跟前的影甲,“阿甲,怎么了?”
影甲拱手,躬身,长拜,随后,跪地,伏首,重重磕头!
正在收拾房间的林大福和外头守夜的林元财都吓了一跳!
林三春更是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哎呦!阿甲,你干嘛呢?”
影甲磕头完毕,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拱手,哑声开口,“属下拜谢大人!拜谢大人今日所言!”
林三春,“……”额,是因为这个啊?
林三春吁出一口气,摆手,笑道,“你起来,不必如此。我敬服萧琞,才会说这些话的。”
影甲抬头,眼眶泛红,他哑声开口,“可是,这么多年了,只有您……我们这些属下,哪怕是看着主子长大的钟老他们,都不敢说出来,唯有您——”
——从很久以前,他们都发现了主子有可怕的自虐的倾向。
钟老和时老都说,主子是在自我惩罚。
他们都明白,十年前主子从云端跌落深渊,主母,家主,长孙家的几百人,还有跟随主子的那些人……一一死在了主子的跟前,主子最恨的其实就是他自己吧。
他们懂,可是,这种自我惩罚,这种不爱惜自己的,不在乎自己的作为,也是在消耗主子自己的命啊。
他们焦虑,他们担心,可却没有人敢提出来,没想到,今日,大人指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们敬畏萧琞,萧琞是你们的主子,对我来说,萧琞是个不错的朋友,朋友在傻乎乎的做着错事,我自然是要指出来的。阿甲,你们以后该说也要说,萧琞啊,还是很看重你们的,你们说的话,他也是会听的。”林三春说罢,摆手示意,“阿福,你拉他起来。”
林大福笑着应下,上前,拉了一下影甲,“你若是真的要拜谢公子,就要听公子的话。”
影甲这才站起身,但还是深深的躬身拱手。
林三春无奈挠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亮的笑道,“阿甲,你若是真的想要感谢我的话,不若明日做水煮牛肉?”
影甲先是一愣,迟疑了一下,还是坚决摇头,“大人,孙大夫说了,您得在冬日才能吃。”
林三春,“……”可恶!
******
此时的幽山天牢里。
萧琞站在小窗下,月色洒落他一身,俊美的半面更显得谪仙,可怖的半面却更显狰狞。
萧琞静静的看着对面的玉石矿脉,那无数个杀字……
“——萧琞,你不是在自救,你是在自毁!”
那人的话语又在他的耳畔响起了。
自毁吗?
萧琞慢慢的垂下眼,摊开他的手心,手心里的红色月光欢快的跳跃着,可每每他握紧了,那顽皮的月色就会溜出来。
萧琞垂下的眼眸黑底泛红,如同深渊暗沉无边,可和往常不同的是,在暗沉无边的深渊某处悄悄的燃烧着不知何时点燃起来的焰火。
“大人……唯有自毁,才能重生……”萧琞低声喃喃道。
******
翌日,林三春正在司监所的前堂书案抄写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儿个给木头娃娃萧萧穿裙子的事,萧琞今日的回复都特别的长!邸报上的字也非常多!他让阿福数了一下的,大概有几千字了。
——小气的男主!
范显捧着册子走了进来,见林三春愁眉苦脸的写着,不由一笑。
“范老,你来了。”林三春抬头看向范显,笑道。
范显笑呵呵的放下手里的册子,指着册子说道,“虽然库房里的资料不多,但是对淮南那边,老丁倒是记得不少,还有出身淮南的几个犯人也帮忙补充了。现在,淮南的册子算是完成了,大人看看。”
“好,我晚些来看看。”林三春说着,凑近范显,小声开口,“范老,这个关于救灾的事情呢,还得劳烦您给列个章程,我自己就写了一些,萧琞那个小气的,说我写得不好,额,范老,就麻烦您给润笔一二?”
范显笑着点头,“大人放心,这事就交给老朽吧。”
林三春立即笑容大大了,他做事比较随性,这救灾的想法不少,但是他不耐烦写成如萧琞所说的什么章程,要完整,要周密,要规范!啧,麻烦。
可他已经跟萧琞提了他要做的淮南救灾的事,萧琞又给他指出了其中的不少漏洞,那他就不好不按照萧琞的要求去做,调派人员,流程安排,救灾的银两凑集,他都没有问题,唯独必须整理出来写成章程什么的。
——他连折子的回复都不想写好嘛!
还好,有范老,他这幽山,可是人才济济的!
流程安排的,他已经找了沈平之,救灾银两预估什么的,他让阿福去找那个叫崔冰的,前户部侍郎了。
所以呢,他只要好好的回复大嫂嫂给他的关于淮南捐资救助的事就好了!
范显将册子放到书案上,摊开,简单的说了说,林三春专注听了一会儿,就有些讶异的问着,“如此说来,这淮河是彻底没救了?”
“那也不一定。”范显抚了抚胡子,微笑说道,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果萧公子有意整顿的话,淮河一带还是可以清平的。”
林三春点头,那倒也是,他记得大概剧情里,萧琞南下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清理了淮河!大概剧情里,淮河连续三个月都是红色的……
“只是因为大人想做的事是救灾,所以,淮河一带暂时避开就好。”范显仔细的说着,“那么,联合淮南的岳阳书院的事,大人,不若就交我来做。我和岳阳书院的郑院长有几分交情。”
“好,那就麻烦范老了。”林三春立即点头说好,又笑道,“如果有岳阳书院帮忙,想来这事会更加顺利完成。”
范显笑着点头,心头却是有些震动的,大人问也不问的就说好……毕竟他现在是幽山的犯人呀,犯人写信和外界联系……多少也是犯了忌讳的。但是大人却是相信他,问都不问的就答应了。
范显心头有些复杂震动,随后在解释完淮南的事情后,正欲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书案下头好像……有一个木头娃娃……
那个,不就是,宗主亲手雕刻的送给大人的木头娃娃??
“大人,那是萧萧吧?”范显忍不住问道,怎么放到书案下头去了。
“啊,是萧萧。”林三春翻着册子,摸着下巴盯着册子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它是掉下去了?”范显又忍不住问道。
“不是,它面壁思过呢。”
范显,“……”
第66章 牢头的经营大业20
夜色降临下的上京,繁华热闹,处处都是喧嚣,似乎还在渲染着这个大周朝的强大。
但在喧嚣吵闹的上京,也有寂静萧索的地方。
上京东街的一处大宅院里,僻静的院落里的书房中,谢安在静静的看着书。
直至有人轻咳一声,谢安才抬头,瘦削的老者背对着他,站在院子里。
谢安站起身,缓步上前,躬身拱手,“父亲。”
“嗯,他可是真的疯了?”老者——谢蕴直接问道。
“疯了。”谢安简洁扼要的回答着。
“可见到谢羽舒?”
“死了。”谢安垂下眼平静说着。
谢蕴猛然转身,一双阴冷的眼眸盯着谢安,“你在骗我?”
“您可亲自去幽山,亲眼看一看,见一见。”谢安抬眼平静说着。
“若谢羽舒死了,你就不会是现在的这幅模样!”谢蕴慢慢的说着,盯着谢安的眼睛满是阴冷和讥讽,“你只认他一个儿子!”
“我不信。”谢安直视着谢蕴,“沈云,明城玉,还有那幽山的司监官都说他死了。可那具尸体面目全非!我不信是谢羽舒!父亲,是你把谢羽舒藏起来了吧?”
谢蕴怔了怔,随即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是沈云他们告诉你,谢羽舒死了?”
“幽山的司监官说的,我不信,他说已经明文送到刑部,也送到了近卫所,天鹰卫,沈云接的公函,也是他亲自去幽山认的,明城玉也说,那具尸首上有我们谢家的标记,的确是谢羽舒,但是,我不信!我绝不会相信!”谢安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缓慢透着某种执拗,“我会找到谢羽舒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谢蕴盯着谢安好一会儿,才开口,“好,那你乖乖做事,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会让你见到谢羽舒的。”
谢安听着,似乎震动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好一会儿,才慢慢的点头。
谢蕴似乎松了口气,又安抚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谢蕴一走,谢安站在原地好久,直至似乎想到了什么,才慢慢的转身走进院落的厢房中,在漆黑的房间里,谢安低声开口,“我要探监。”
“丰裕城,有间茶馆,金来多。那是幽州探监的唯一可以申请的地方。我会代你申请。但你身份特殊,谢蕴在你身边至少放了四个暗卫盯着你,你只能在下个月我们布局的时候,才有机会去探监。”
“好,麻烦了。”谢安的声音有些沙哑的说着。
*****
幽山天牢里。
萧琞翻着册子,皱眉看向跪在他跟前的范显,“是范老你润笔的?大人怎么不写?”
范显抬头一笑,“宗主,大人最烦这些事。且大人今日都在忙着抄写折子公函,够累的了,孙太一说过,大人要多休息,既然有我们这些人在,像拟章程这些简单的事,就让我们效劳吧。”
萧琞默然了一会儿,才开口,“就是因为知道他厌烦这些……罢了,他不喜欢,那就算了。范老,这章程没有问题,但是这个联系人,我这里有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宗主请说。”
“明家的,拥有三座贞节牌坊,自请入观音寺修行的魏老夫人。”
萧琞说罢,伸手一招,书案上的一封信落到他的手中,他将信递给范显,“范老修书给岳阳书院的时候,也把这封信一起寄过去,劳烦郑院长帮我转呈魏老夫人。”
“是!”范显恭敬应下。
“我会将此事告知于大人。大人想来应该不会反对才是。”萧琞说道,习惯性的摸了摸手里握着的绿布娃娃。
范显瞅了一眼,想起在司监所前堂书案下,沉默面壁思过的木头娃娃,忍不住开口问着,“宗主,您和大人……是又争吵了什么吗?”
萧琞微微抬眼,“范老为何这般问?”
“嗯……今日去给大人送淮南册的时候,见萧萧在书案下,便多嘴问了一句,大人说是萧萧做错事了,在面壁思过……”
萧琞,“……”
*****
第三日,幽山司监所里。
今日阳光洒落,四月了,天气渐渐暖和。但林三春还是穿得很厚实。
此时的司监所里,范显,沈平之,范敏德,陈元,王佑仁,孟居易,郑题,崔冰,范庆兰,曹小花,孔单以及何老才,曹兵和冯典等人,齐齐盘腿坐在铺着软垫的地上。
没法子,人多,而这个前堂就一张大圆桌,几张凳子,也不够坐。
林三春干脆让阿福拿了垫子来,一人一个垫子,随意坐着吧。
他也盘腿坐在垫子上,前头摆着一堆册子。
“好,那么,咳咳,幽山第一次那什么什么会议开始了啊。”林三春挥手说着,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头来,而最近的事情又多又杂,干脆就所有人召集起来,一次性解决了!
“那么,首先,先说说咱锁村建设的事情,孟居易,你和郑题说一下你们的进展!”林三春随意抽出一本册子,翻了翻,是关于建设的,就直接看向孟居易说道。
此时的孟居易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疲惫的模样,可眼睛极亮,他站起身,恭敬躬身拱手,回答道,“大人,学习屋已经确立了建设的章程,半个月内就可以完成,医疗屋已经完成大半了,就是广场食堂,以及女犯的工作屋有些麻烦。这些麻烦,就是一个铺设食堂水管的问题,郑题正在想办法,女犯的工作屋,因着女犯们的要求比较精细,所以,可能要多费些时间。”
林三春笑道,“那不错了,我的预想是在年底完成,照你的这番说法,中秋节就可以庆祝了是不是?”
孟居易此时也是才恍然,不由笑道,“大人放心,我等定会在八月中秋前完成!”
“嗯,你们好好做,就算没有在中秋节前完成也没有关系,我要的新锁村,房子一定要结结实实的,哪怕地动了都不会坍塌的那种,特别是学习屋,娃娃们学习的地方。”林三春认真说着。
孟居易肃然拱手应下。
一旁的范显心头感慨着,大人说的是,建造重在质量,如果当初淮南的河堤不是一昧的追求速度的话,哪里会有今日的淮南水灾呢?
“好,那么下一个……哦,沈平之,范敏德,积分的问题?最近你们登记积分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沈平之和范敏德同时站起,躬身拱手,“大人,积分登记目前发现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大家对赚取积分非常热情,获得的积分也较多,可否将积分适当减少,比如说一件成衣就五个积分的话,是否太多了?”
林三春笑着摇头,“那可不会。女犯们做的成衣可是在外头受欢迎的很呢,我二嫂嫂说,眼下忘川花的牌子已经在浙州喊开了呢,没事,我心里有数,不过有些积分是要调整一下,这个待会等结束后我们再讨论一下。”
随后,林三春一边抽着册子,一边问着,慢慢的,一个一个问题就梳理清楚了。
范显和陈元一旁看着,都有些惊讶,看着坐在中间软垫上的白皙俊秀的挂着散漫笑容的青年,忽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天牢里的宗主一定要将这个人扯入局中了,除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外,这个人的眼界,心胸,以及敏锐,智谋和异想天开的各种想法也是一个因素吧。
至少,在上京,他们从未见过如眼前这个青年这样的人!
最为难得是,这个青年他心软良善。
梳理到最后的时候,林三春翻着最后的一个本子,看向范庆兰,“范姑娘,曹姑娘,你们的问题是什么?”
范庆兰站起身,做了一个福礼后,才开口问着,“大人,女犯那边带着孩子的,可否申请一栋独居的小屋?”
“唔?现在住着不方便?”林三春不解。
曹小花站了起来,带着几分腼腆,“大人,毕竟是带着孩子的,有时候孩子吵闹过多,女犯怕影响了别人,而且也是想给孩子们一个好点的环境,女犯们都说愿意用积分来兑换,不管多少积分,她们都会努力去赚的。”
林三春若有所思的点头,“嗯,这个问题,待会你们留下来再好好跟我说说。”
“好,现在问题都差不多清楚了吧。”林三春问着。
范显和陈元此时站了起来,笑着拱手,“大人,我们还有一个问题,但因着这个问题与幽山无关,便想等下再问了。”
“那成,现在也差不多了,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沈平之和范敏德,范姑娘和曹姑娘清留下。”
待人都散去后,司监所前堂就只有范显,陈元等人。
林三春首先看向沈平之和范敏德,“你们刚刚的意思是,积分给得太多,不太好?”
范敏德恭敬拱手,“大人,如今犯人手中的积分有些已经超过数百了,比如说孔单和卢娘子等人,我怕到时候他们兑换的东西或许会超出,所以……是否要抑制一下积分?”
林三春摆手,“不用,当初是我拟定的积分册子,既然当初定了,现在也不能因为犯人勤劳能干多得了一些积分就抑制积分,如此,我和外头的贪官污吏也没啥区别了。”
林三春这话一出来,沈平之等人就都齐齐一震。
“放心,犯人们勤劳能干给我创造的财富挺多的,你们不必担心兑换的时候我会负担不起。”林三春笑道,说罢,想了想,“中秋就是一次兑换活动,到时候我们搞一些特殊的兑换。这样,沈平之,每月积分最高的十个人,你每个人送一张特殊的兑换卡,一人只能得一次兑换卡。”
沈平之听着,恭敬应下,但还是迟疑的开口,“大人,这个兑换卡是?”
林三春弯弯眉眼,“大家从去年辛苦到了中秋,我想着也该送些有趣的东西给大家,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好。先这样吧。”
沈平之和范敏德便拱手恭敬应下,随后,就先行返回锁村了。
待沈平之和范敏德离开,林三春站起身来,双手拢袖,好奇看向范显和陈元,“范老,陈老可是要说淮南救灾的事?”
“是的,大人,因着与我们幽山无关,刚刚也就不便开口。”范显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册子双手呈递给了林三春,“大人,这是昨日老陈与我商议后重新拟定的章程,已经呈交给萧公子批阅了,萧公子说里头有个联系人,他建议换成明家那位拥有贞节牌坊,现在在观音寺里修行的魏老夫人。”
林三春一愣,接过册子翻了翻,微微点头,“那位魏老夫人我也听我林家的管事林金财提过,与明家的关系不是很好。在淮南一带,大家都知道的,哪怕是明家的族长来了,魏老夫人都不一定会出来相见。听闻脾气甚是暴躁和固执。萧琞提了她,必定是有缘由的,好,那我就让林金财去请这位老夫人出来。”
“大人,另外就是萧公子也提了,他有一封信要交给这位魏老夫人的,他让我拜托岳阳书院的郑院长转呈。”
“嗯,成。这没什么。啊。既然要请这位魏老夫人,那么顺便我也送一份礼过去好了。”林三春笑道,转头对范庆兰说道,“范姑娘,女犯最近在做的那个娃娃,你帮我挑一个,哦,还有,跟孙太一说一下,帮我找些适合老人家的药膳方子,对了对了,还劳烦顺便说一下,我要水灾后的防治瘟疫的药,请孙太一帮我准备一下,药方子就可以了。”
范庆兰恭敬应下。
“那么这事,就没有问题了。阿财,你尽快把范老和萧琞的信,还有这章程,你尽快送去。”
林大福拱手应下,“是,公子。”
林三春看向范庆兰和曹小花,“刚刚你们应该是有没有说完的话吧,女犯那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人,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男犯那边和女犯有定亲关系或者夫妻关系的,女犯们问是否能够一起住?”
“哦?除了闹闹的爹娘郑题和卢家娘子,还有吗?”林三春惊奇了。
“大人有所不知,这里头的定亲的,有几对呢。”一旁的陈元开口说着,“但是,大人,他们只是定亲,并非郑题和卢家娘子那样的,已经成亲的,所以,我认为安排他们住一起,这样不妥啊。”
“当然不妥啊,没结婚的就住一起,耍流氓啊。不行不行!”林三春摇头说着,看向范庆兰,“这样,这个问题,我记下了,待我好好想想再说。”
范庆兰和曹小花便恭敬的做了福礼告辞了。
林三春在范庆兰和曹小花走后看向陈元,“陈老,这方面,你比较清楚,麻烦陈老帮我看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才好。”
陈元笑着应下了。
“还有就是,清明将至了,我想在幽山做一场祭拜。”林三春正色严肃说道。
范显和陈元一愣。
“这场祭拜我想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让大家自己祭拜他们想祭拜的人,一个是想祭拜那些过去为了天下生灵,为了捍卫道义而英勇赴死的英魂。”
第67章 牢头的经营大业21
将近黄昏了,林三春坐在锁村广场边,看着崔英小心翼翼的给木头娃娃萧萧穿上蓝色的小裙子。澜澜去学习屋看练武场的建设,回来的时候就跟他说,说崔英已经做好小裙子了,请他过去。他便来了,没想到崔英的速度这么快,这蓝色小裙子也好看。
林三春托腮瞅着,就是这崔英的动作非常的小心翼翼,好似怕碰坏了这木头娃娃。
林三春便一边捡了颗花生吃,一边说着,“崔夫人您也不必这么小心,它是木头做的,坏不了。”
“这应该是他雕刻的第二个东西了。”崔英轻声说着。
第二个?林三春竖起耳朵,嗯?那第一个呢?是什么?
“当初他学雕刻,雕刻的第一个东西是一朵兰花,后来送给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最爱兰花。”崔英轻轻的放下木头娃娃萧萧,目光温柔透着一股悲伤,“他母亲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的握着那朵木雕兰花。”
林三春垂下眼。
崔英沉默了一会儿,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他小时候曾经穿过这样的蓝色裙子。”
林三春嗖的一下抬眼,眼睛亮闪闪,“萧琞穿过裙子?!”
“是小时候的事了,是他父亲逗他,让他穿裙子给祖父祖母祝寿,他就穿了。寿宴上,他的祖父知道是他父亲的主意后,气得拿起拐杖就揍,当时可是一片混乱,又好笑极了。”崔英的目光有些迷蒙,透着怀念和温柔。
林三春看着,也笑了起来,带着一股坏坏的味道,“我给它上点颜色。”
上点颜色?崔英疑惑的看向林三春,就见林三春从袖子里摸出一盒胭脂,然后拿起炭笔,沾着胭脂坏笑着画了起来。
站在林三春后头的林澜忍不住上前,弯腰一看,不由睁大了眼睛。
崔英也忍不住上前一步,这么一看,也有些惊讶的看向林三春了!
——那木头娃娃萧萧半边满是疤痕丑陋的脸上,被林三春慢慢的勾勒出了一朵红色的兰花!
*****
幽山天牢里,矮几摆在牢房外,靠着牢房的栏杆,一盘一盘的菜摆放在矮几上,萧琞提过酒壶,闻了闻,是好酒。
“好闻吧。我今天收到的,我大哥给我寄来的,说是在海州那里一户酿酒的农家里买了。可是埋了好几年的。”坐在萧琞对面的林三春笑道,又带着几分馋意,“我也想试试啊。”
“大人不若等吃完饭,叙话后喝一杯,若是醉了,那便在这里睡吧。”萧琞语调温和的说着,黑色眼底泛红的眼眸似乎沉淀着什么。
在这里睡?在另一张矮几上的林大福忍不住微微皱眉看向林三春。
林三春先是一愣,随后认真思索了一下,摇头,叹气,“算了,我还是不喝了。晚上从娘子可能要过来,我还得见她呢。”
林大福听着,微微松了口气。
萧琞却是微微凝眉,“从娘子?”
林三春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一边随意说着,“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我在上京小红花的管事,人不错,就是爱玩,和阿福一样精明能干,就是做事有些邪性。”
萧琞微微点头,夹起清蒸鱼,开始剔掉鱼刺,一边似乎随意的问着,“她来给大人请安?”
“估计是有些事,要来跟我说,我跟她说过,只要宝月楼好好的,每个月赚不赚钱都无所谓,她想做任何事都可以,但是小红花的规矩一定要遵从,小红花里头其实也没啥规矩,就是要多做善事,另外,必须要做的事,就是给我搜集信息,以备万一。”林三春说着,夹起碗里的萧琞放下的鱼肉吃了起来,虽然这清蒸鱼不若酸菜鱼好吃,但是也挺清甜的。
“以备万一?”萧琞手里剔掉鱼刺的筷子顿了一下,“大人以为的万一是什么?”
“那当然是这上京,这天下啊,你我都知道的,这世道可是已经不大对头了。”林三春说着,一边夹起干炒牛肉放到萧琞碗里,“你也吃啊。我自己会吃的。”
萧琞那黑色眼底泛红的眼眸本来已经暗沉冷凝,此时听着这林三春让他吃饭的话,却是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但还是把烧肉的骨头剔掉,将烧肉放到林三春碗里,才慢慢的吃了起来。
用膳完毕,开始泡茶,萧琞喝着酒,一边给林三春倒茶,“大人是在为后头的事做准备?”
“不是准备,是盯着方向,上京是天下的中心,若是有苗头了,我们要跑也容易。”林三春随意的说着,一边捡起板栗吃。
萧琞微微垂下眼,“大人……是打算舍弃幽山了吗?”
林三春一愣,随即摇头,“我若是要走,自然是要带着幽山的大家一起走。能带多少就带多少。”
——如果五年后,萧琞还是要火烧幽山,那他定然要想办法把幽山的人都撤出来。
萧琞抬眼看向林三春,“也包括我吗?”
林三春呆了呆,随即笑道,“萧琞,这个天下没有能够困住你的地方。”还需要他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