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还是揍丘垌北?】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啊,忽然揍丹烈会引人怀疑的吧。】丹赋圣也没办法。
【要把这儿弄塌?丘垌北会被揍死的吧?】
【不会,他挺皮实的。】
【来!师父!】丹赋圣超大声传音,【出现!】
砰的一声,丹赋圣的身体都被震了震。
这么快?他师弟写日记这么及时的?
丹烈看向门口,他迅速领着明葶出门。
丹赋圣就这么被遗忘在了地下室。
【丹烈的下属闹上门了。】这次传音的是明葶,【有几个您还挺喜欢的。】
【所有小辈我都挺喜欢的。】丹赋圣第一次发现自己简直滥情到夸张。
丹赋圣不解:【他们来找领导,闹出这么大动静?】
【您等我先观摩观摩,我也一头雾水呢。】
明葶那头安静了片刻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简单地说就是丹烈的下属也摸不清丹烈在做什么,这和他们曾经约定好的不一样。
丹烈没能成功策反清傀,可他也没有趁着清傀疯魔,带着他们清理人类。
他们估计催了丹烈好多回,可丹烈一直没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他们也着急了。
【也不是没有想弄死丹烈的,我发现了,这底下的人都看上头的不顺眼。】明葶忍不住嘟囔,【我手底下那些老人都跟我没太多联系了,我们之间反而还挺聊得来的。】
【啊!什么东西忽然出现了!诶?哦,陛下您小师父过来打人了。】
【来得好啊!】丹赋圣默默拍了下巴掌。
地下室震动的频率更大,最终,地下室塌了,而被甩到地下室这边来的应忘忧毫不意外地注意到了角落里被染红了一半毛发的玉獒。
她把玉獒搂住了,又拿走了桌上摆着的手机:“师父!!师父诶!赋圣在意的狗子快死了!”
【师姐!】丹赋圣传音跟应忘忧沟通,【妥吗?明葶刚来师父就打过来了。】
【放心,师父隔一段时间来一回,丹烈都习惯了,而且现在丹烈也得挨揍。】清傀来的时候丹烈的下属正跟丹烈讨论戕害人类的事,然后扮演清傀的犹清真人就开始狂暴了。
过来找茬的下属在挨揍,丹烈也在挨揍,应忘忧根本劝不过来。
【这个彩虹狗是个什么情况?】应忘忧问丹赋圣。
【感情问题,走不出来了。】
【有多走不出来?】犹清真人忽然开口问。
【师父!】丹赋圣忽然大喊一声。
【哎哟,离开了几天就变得这么可爱了?】犹清真人对自己徒弟的亲近是很受用的。
【你有办法能救我们家狗子吗?】丹赋圣没有跟犹清真人玩闹的心思,【他现在可要了命了!】
【等着啊,我先把丹烈的脑花给打出来,让他晕个十天半个月的。】
应忘忧擦了擦脸上的灰:“得了,我还得继续劝。”
应忘忧跑上去继续拉扯清傀,可她只能被清傀拽着跑。
等地上晕了一片,清傀才终于被“劝”住了。
应忘忧看了一眼晕过去的丹烈,她掏出手机给白愉发了个消息,让白愉来照顾这位丹烈。
焦头烂额的白愉秒回:【丹烈?什么丹烈?哪个丹烈?】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他还活着?!!!】白愉的文字倾泄着他的崩溃,【那之前跟在丹先生身边照顾的那个丹烈呢?他可还在上班呢!咱们还给他交着社保呢!!】
【那我就不清楚了。】应忘忧看了一眼丹烈,她知道白愉这孩子又得加班了。
为白愉默哀几秒之后,应忘忧带着犹清真人回了他们曾经的宗门。
他们过去的宗门名为天岳正华宗,现在被开发得挺好的,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丹赋圣还想坐缆车去自己的山头看看。
修行者的洞府都还没有开放,犹清真人的故居更是正华宗如今的禁地,不过在得知清傀和应忘忧的存在之后,这地方便交给他们管了。
“徒弟都能分这块地?那有土地使用证给我吗?”丹赋圣忍不住搓了搓手。
“你能别到处圈地吗?!千庾门也归你了,海底城你也圈了一块准备养珊瑚,这儿的地你也要?你要跟我们分家是不是?”应忘忧揉搓了一下丹赋圣。
晨归拿着还没有牙签大的剑指着应忘忧:“哪怕你是师姐也……啊!”
他手里的剑被应忘忧一个手指头拍开了。
晨归想要去捡,结果被应忘忧用两个指头搓到不成形状。
“师父!狗儿该怎么救啊!”丹赋圣跑到玉獒身边,他掀开玉獒的眼皮看了一眼,“我怎么觉着他醒不过来了呢?”
“他被心魔侵蚀得太厉害了。”犹清真人坐在玉獒身边,“救他的办法是有的,但是很危险。”
“他已经很危险了。”
“我的意思是,他只是为情所困,如果我这法子没成功,这孩子的人格有可能被彻底碾碎。”犹清真人摊手,“他到时候会比现在要惨千百倍。”
“什么法子这么吓人?”丹赋圣听到这下场也开始犹豫了。
“你经历过。”犹清真人望向丹赋圣。
“我经历过?我从来都没被心魔干扰成这样。”丹赋圣遇到的心魔挺多的,但他受的影响不算大,起码没夸张成玉獒这样。
“我没说心魔。”犹清真人说,“我是指用在你身上的方法也可以用在他身上。”
“什么方……等等。”丹赋圣反应过来了,“流放?”
犹清真人点头。
丹赋圣从来没问过犹清真人是怎么流放他的,他的修行不如犹清真人,他还没摸到那个门槛,感受不到其他的世界:“流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都醒不过来了,再一流放,我怕他被别人捡走,剥皮吃肉。”
“还没死就算醒。”犹清真人把丹赋圣捧起来,“徒儿,你觉着天道有多大?”
“这我可不知道,我没接触过天道。”
犹清真人笑了笑:“天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丹赋圣点头:“合理。”
“可它也很小,小到还没有这指甲尖大。”犹清真人说,“我们看不着天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丹赋圣琢磨了一会儿,随后他看着犹清真人的眼睛:“不,我们应该看得到。”
“是了,天道一直都在,在你我之间,在万物众生、在山石河水之间。”犹清真人的声音很温柔,“你知道我把你流放到哪儿去了吗?”
丹赋圣摇头。
“我把你流放给你自己了。”犹清真人解释,而丹赋圣看起来也没多意外。
“你所处的那个世界是你自己的。”犹清真人说,“严格来说,你是被我杀了的。你短暂地融进了天道。”
丹赋圣明白了:“所以我的流放是黄粱一梦,那里所有的人都是我‘梦’里的人,所以追根溯源他们都是我。”
“而我当时也做了一回天道?”丹赋圣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只觉得新奇。
“你未来的修行畅通无阻喽。”犹清真人给丹赋圣弹了个脑瓜嘣,“玉獒如果能走出来,他这心魔也就能破。如果走不出来……”
丹赋圣垂下头。
“人世间的苦与乐,苦乐都有极,他会经历这个世上最痛苦最糟心事,最后被这些苦拉扯着下坠,直至死亡。”犹清真人摸了摸玉獒的皮毛,“他现在状态不好,你敢流放他吗?”
丹赋圣开始发愁了:“我能监视他的状况吗?”
“你说呢?我都监视不了你。”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胸口,“但我知道你小子过得去,那么多心魔都没把你折腾死,你挺能活。”
“可玉獒就不一定了。”犹清真人也没谱,“九死一生啊。”
“玉獒也是经历了这么多事的人了。”丹赋圣试图跟犹清真人分辨,“不是只有干了所谓的大事的人才能熬过来。”
“你说的没错,可玉獒正被心魔困扰,脆弱得很。”犹清真人敲了敲玉獒的狐狸头,“怎么样,拿个准吧。”
丹赋圣沉默了。
晨归逃脱了应忘忧的魔爪,他捡起了小剑,跑到玉獒身边,一剑戳在了玉獒的身上。
“嗷汪汪汪!”玉獒活生生被他本命剑给戳睁眼了。
“得了,这狐狸还在狗叫呢。”犹清真人斜瞥了一眼丹赋圣。
“我的错。”丹赋圣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他趴在了玉獒跟前。
丹赋圣伸手摸了摸玉獒的嘴筒子:“狗儿!狗儿啊!把你弄醒是想问你个事儿。”
玉獒虚弱地眨巴眨巴眼睛。
“我知道你这也是不想活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丹赋圣用圆手拍了拍玉獒,“可我实在舍不得你,你愿意活下来陪陪我不?我这儿有个办法能让你活下来,你想不想试试?”
他把“流放”的方法给说了。
“你知道的,虽然你死了我确实不会有心魔,但能让你活着我肯定是得努力的。”丹赋圣说到这儿,忽然被晨归轻轻戳了一下脑袋。
“我得说实话!”丹赋圣知道晨归是觉得他说话难听,“我说得好听他也不信啊,说不定以为我在害他!”
“狗儿,你怎么看?”丹赋圣怕玉獒直接拒绝,他又连忙开口道,“我真的特别特别想让你陪着我,我和晨归可生不出小孩来,你可以过来给我们当儿子。”
丹赋圣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他被玉獒给咬嘴里了。
“混蛋!”玉獒骂了一句。
丹赋圣给了玉獒的舌头几拳。
玉獒松开了丹赋圣:“我都这样了,你还打我。”
“你又不是被我打出毛病来了,说真的,狗儿你怎么想?”丹赋圣问他。
“我……如果有办法的话,我愿意。”玉獒轻声说。
“狗儿啊,话不是这么个说法。”丹赋圣还以为他拒绝了,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丹赋圣不可置信地看向了玉獒,“你说什么?”
“我提不起劲来活。”玉獒喘息,“可我,我好像也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丹赋圣已经是个娃娃了,真不需要呼吸,可他却觉得自己这时候在闭气。
“你真不舍得我死啊?”玉獒问他。
丹赋圣点头。
“你对其他人也这样?”玉獒继续追问,“对丹烈也是?”
“他们没有你可爱。”
“可你也会心疼对吧?只是我对你来说是老实的那个。”玉獒继续说。
“不成啊?不都是这样的?丹烈也是你的长辈,你也没跟丹烈撒娇啊。”丹赋圣不觉得这是个什么毛病。
“也是……我就是觉得我这么死亏了。”玉獒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就被丹赋圣打了一巴掌。
“我醒着呢!”玉獒嚷了一句,差点没重新背过气去。
丹赋圣已经预备好了下一个巴掌,只等玉獒晕过去就动手。
“我还觉得有人惦记自己,就这么死了很亏,你这么厉害一个人,我跟着你肯定能享受无尽的好处。”
“那确实,坑蒙拐骗的本事我还是有的。”丹赋圣认同了这个说法,“哪怕手里没东西我也能折腾出不少好玩意儿。”
“你个老坏蛋。”玉獒笑骂了一声。
“等你好了我就揍你。”丹赋圣转头看向犹清真人,“师父,他愿意!能动手吗?”
“能动手,不过得等你有了身体再说。”犹清真人说,“要取你一段骨。”
“我?”丹赋圣有些困惑。
“你。”犹清真人点头,“你以为你从流放地出来不要代价的啊?我埋着法器呢。”
“法器是我的骨头炼的。”犹清真人哈哈笑了两声,“如果你死了,我也回不来了啊。”
丹赋圣睁大双眼:“你的意思是?”
“重生之法,我是抄的龙族的。你小子是我的债,也是我的破局之法。”犹清真人笑容更大,“置之死地而后生嘛。”
“你没死?!”丹赋圣声音变大,“你真能回来!!”
“这不得感谢我的宝贝徒弟么?”犹清真人拍了拍丹赋圣,直接把丹赋圣这个娃娃给拍扁了。
“你耳朵上戴着的那玩意儿。”犹清真人伸手撩了一下娃娃耳朵上的迷你耳坠,“这玩意儿是你师姐身上掉下来的,也是重生的一环。”
“宝贝徒弟你就是我最重要的那一环啊。”犹清真人又揉了揉丹赋圣。
“所以你不会死了?!”丹赋圣的声音格外轻快。
“如果你悟了道,回来还是那个魔主,我会死。”犹清真人笑呵呵地说,“可你已经不是魔主了啊。”
“哎呦!老东西!”丹赋圣的体型迅速变大,他摁着犹清真人一顿搓,“老东西!你个混账老东西!担心死我了都!”
“我就知道你没事儿,我就知道!”
玉獒静静地看着,最后他感叹了一句:“老东西上头也有老东西。”
“我师兄不是老东西。”晨归手里还攥着那把剑。
“看他们这么亲热,你不眼馋?不吃醋?”玉獒很疑惑。
“还好。”晨归潦草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忧愁的表情。
“怎么了师弟?”应忘忧凑了过来。
“我惦记师兄了。”晨归忽然说。
“你师兄又没死,他如今这样子只是……”
“我想跟他睡觉了。”晨归打断了应忘忧的安慰。
应忘忧:……
“我们结婚之后可还没正儿八经地温存过呢。”晨归快愁死了,“虽然用神识碰撞也很刺激,可我想抱着我师兄。”
“不是娃娃的身体,我要师兄的皮肉。”晨归默默收回了自己的剑,“师姐,你拿鸡毛掸子冲着我做什么?”
“没……”应忘忧只是下意识认为小孩子不该说这么黄暴的话,可她的理智告诉她,晨归已经是个能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成年人了,已经两千七百多岁了。
玉獒又撑不住了,他重新闭上眼。
“你要不要现在就恢复自己的本体。”犹清真人问,“咱们已经知道丹烈他们想做什么了,现在咱们就把他们一锅端,全杀了?”
“可问题是咱们还不知道他把那群用来提纯血脉的魔族放在哪里,若是放在哪个法器里,现在杀了他们,那群魔族怎么办?”丹赋圣有些头疼,“师父,您先给那个‘疑似抹杀魔主’的倒霉人类重塑肉身吧,我得把那一帮人找出来。”
“我继续去探丘垌北的底细。”丹赋圣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正好丘垌北晕着,丹赋圣直接进了丘垌北的梦。
这回丹赋圣把自己弄得特别惨,断胳膊断腿的。
一直在梦里寻求安慰的丘垌北懵了,他搂着丹赋圣不知所措:“陛下?您怎么了?!”
丹赋圣一改往日的温柔和善,他质问丘垌北:“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咳咳,为什么……我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有一天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
“陛下!!我,我没有,我只是想做得比您好,我不想害您的!”丘垌北慌了。
“你不想?!可你已经那么做了,咳咳咳,丹烈,好啊!我养的孩子最终都对我举起了刀!”丹赋圣笑得凄惨。
丘垌北眼泪都掉下来了:“不,我不想这么做,只是您……您太软弱了。”
“您很好,只是您不适合做魔主,会有更适合做魔主的人代替您的。”丘垌北想要帮丹赋圣包扎伤口,“会有一个更完美的魔主。”
“我不想杀您,我也希望您能活下来。”丘垌北的脸贴在了丹赋圣的额头上,“我希望您活下来,我愿意养着您,让您永远陪着我。”
更完美的魔主?丹赋圣不明白。
他又开始哄骗丘垌北,可丘垌北知道的明显也不多。
一场梦结束,丹赋圣基本没得到什么有利信息。
他从娃娃的身体里醒来,忍不住用小圆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
很快他就接到了明葶的信息……丹烈醒了。
醒得这么快?!
怎么可能!
【不止醒了!他还变年轻了!】明葶发完这个消息之后又发了一串感叹号。
【他跑了!】
什么?!
丹烈在清溪中行走,水流没过他的踝骨。他低头望着河底鹅卵石上的青苔。
他脑子里有一道声音。
那声音伴随着奇特的沙沙声,时断时续,像一台信号不怎么样的收音机。
【救我。】丹烈说。
丹烈踢了下水,随后在溪边坐下。
他坐在森林的深处,被薄雾笼罩。
【救救我吧。】丹烈在痛苦。
一只猕猴站在树杈上向下望。
丹烈一抬头就能与那猴子对视上。
【求求你,我快死了。】那个苍老的家伙捂着自己的头,在冰冷的地板上挣扎,可他再也站不起来啦。
干枯苍白的头发散落一地,遍布皱纹与斑点的身躯不断抽搐蠕动。
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还有怀抱希冀。
这是丹烈意识里的另一个自己。
或者说这个丑陋苍老的家伙,才是最初的丹烈。
丹烈是个扭曲的怪物,他摧毁了一切,他所在乎的,他所爱的,都消失了。
其实丹烈不该被丹赋圣救出来的,他活该死在那场灾难里。
“闭嘴,你真的好吵啊。”丹烈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如今他皮肤是小麦色的,身体年轻又饱满。眉毛很浓,眼睛大,睫毛长,有一种野性的美。
这也是丹烈本来的面目。
他是更好的那个,他是由“蛊王”们融合而成的新生命。
“我拥有你全部的记忆,我就是你,你应该为我的诞生而感到兴奋。”丹烈伸了个懒腰,他就这么躺在了溪边。
【救救我……】苍老的丹烈在神识里继续呼喊。
“你想要真正的魔族,你想要魔神血脉,如今我就是魔神血脉啊,你不高兴吗?”丹烈询问那个苍老的自己,“你一次次地尝试,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你不是我!你和我的目的是不同的!】
“我怎么不是你!我只有你的记忆!”丹烈咬牙切齿,“我脑子里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杀了我的女儿!”
【丹琼雅不是我的女儿!】
“你杀了我的朋友!”
【李通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你还杀了我的父亲!”
【丹赋圣必须死!】
“所以你知道我话里的那些身份都是谁的,对吗?”丹烈冷笑了一声,“真可怜啊,老东西。”
“你什么都不承认,所以活该你一辈子孤儿!”
“真可怜啊,你记得你的家人,却也杀了他们。”
“救你?你以为琼雅看到你这老杂种的样子会掉眼泪吗?她会跑过来扶起你,然后一边给你顺胸口一边哭着求你不要死?”
“哈哈,没人会为你哭!”
【我不是……杂种。】
“你怎么不是?你不是魔神血脉,你这种其实也属于混血魔族,只是混得早罢了。你就是杂种身体里最低劣的魂魄。”
“除了一辈子杂种,也该把你自己给除了。”
神识里的声音没有再说话,他只是痛苦地喘息着,睁大双眼,直视前方。
“你马上就要被我换掉啦,安安心心去死吧。”
【不……我不甘心。】
“可不甘心顶什么用呢?”
是啊,不甘心顶什么用呢?
苍老的丹烈还在不断地喘息,忽然,他的喘息声停顿了。
随后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
把他拉出去!快来个人把他拉出去吧!
在极致的痛苦中,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称谓——陛下。
丹赋圣似乎总有办法让他脱离陷阱,无论处境多么危急,无论他做了多少自以为是的事。
丹赋圣说过,丹烈是最好用的那把刀,虽然有时候会划伤人,可作用比伤害更大。
【陛下……陛下……】丹烈已经穷途末路了,他像是在喊陛下,也像是在喊“爸爸”。
据说许多人死前都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他们为子女操心一辈子,可临到头,却想回归到父母的怀抱。
因为那是一段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的日子。
那是一段“被爱”比“爱”多的日子。
丹烈十二岁被丹赋圣捡到,按理说他的年龄不算小了。可他实在活得太长,他跟丹赋圣在一起待得也太长了。
他恨了一辈子,可临到头,他却发现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真正亲人的模样。
他怕的时候,还是希望那个抱他离开尸山血海的人能出现。
【陛下……】丹烈抱住自己,他在发颤。
他恍惚间看到了面前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跟在那人背后走。一步一步地跳着跨着石头往前蹦跶。
那人回过头:“呦,我们赶路,你还玩上了?”
丹烈停下了动作。
那人冲他招了招手,随后张开双臂:“你能一步跳到我这边来吗?”
丹烈开口,那时候他的声音还很稚嫩:“就一步?”
“就一步!”丹赋圣扬了一下头。
“那你看好喽!”丹烈的视线微微下沉,随后随着身体的动作猛地跃起。
他结结实实地砸进了丹赋圣的怀里。
“好小子!真能蹦跶嘿!”丹赋圣使劲揉他的脑壳。
怎么会想起这么一件事?一点都不特别,也不是丹赋圣救他的那时候,也不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更不是他一步步往上爬,最后成为统领。
记忆里的丹赋圣揉够了:“走!我给你买奶糕吃!把你小子养得高高壮壮!下次一蹦一个山头。”
丹烈就这么被丹赋圣搂怀里了:“我们家有个小跳蚤精喽~”
丹烈的手抓住了丹赋圣的袖口,他的脑袋贴在丹赋圣胸膛上,他听到了丹赋圣的心跳。
【救救我吧……】
【陛下……】
可记忆里的丹赋圣看不到他,丹烈藏在那个小孩的身体里,他望着兴奋的丹赋圣。
如果他知道他怀里的孩子未来是什么模样,他会后悔吗?
他会心疼吗?
还是说他会失望,因为这个孩子最终杀了他。
【我看不到你了。】丹烈闭上眼。
他的身体开始一寸一寸地开裂,化为尘埃。
“呜……”年轻的丹烈攥住了自己的衣领,他跪趴在地上,再没有了方才的洒脱。
严格来说他算个新的灵魂,可他所有的记忆都源自丹烈,包括痛苦。
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丹烈痛到发颤,他的爱恨与丹烈同源,只是他们的选择截然不同。
“琼雅……陛下……呜。”丹烈踉踉跄跄地起身,最后他扶住了一棵树,开始大口呼吸。
“嘿嘿哈哈哈哈。”丹烈忽然笑出声。
所有的限制都没了,他不会再痛苦了。
好痛啊,可是好畅快!就是应该这样,这才叫向死而生。
【陛下……】
往前跳,用力跳,有人会接住他的。
那些灰烬被不存在的风托起来,打了个旋,高高跃起,像是有人在跳跃。
这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口气。
尽头有人会接住的。
他已经跃起了。
可他看不到人,那儿没有人。
灰烬被吹散了,散得遍地都是,像是被摔碎了。
“诶?”丹赋圣扭过头,他忽然感觉自己心里抽抽了一下。
“怎么了,师兄。”晨归正在打包玉獒,等丹赋圣有了身体之后再送玉獒去流放。
“没有。”丹赋圣揉了揉自己胸口的位置,“可能是有哪个我挺喜欢的小孩出事死了吧,诶,我得问问我们舞蹈队那群人的孙子怎么样了。”他这个等级的修士是有一定天人感应的。
“也可能是你曾经的下属。”晨归随口说。
丹赋圣立刻给了玉獒一巴掌,玉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随后气愤地催促晨归打包快点。
“还好还好,狗儿还活着。”
“他一直在喘气,你看他胸口就成了。”晨归也很无奈。
把玉獒收起来之后,晨归又哀怨地看了眼丹赋圣的圆手:“你什么时候能变回去?”
“怎么?想和你师兄睡觉了?”丹赋圣以为晨归听到这话会羞涩,可晨归在他话落之后却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想跟你睡觉了,我们本来就是对象,对象就该一起睡觉。”
丹赋圣立刻搓了搓圆手:“那我现在就……不行。”
丹赋圣感觉自己有哪里不太对:“诶,我怎么就亢奋不起来呢?”他师弟都这么主动了,按照他对自己的了解,他应该亢奋到神识乱飞才对啊,怎么感觉自己没什么精神?
“是不是没有器官,被影响了?”晨归询问。
“不可能!器官永远限制不了我!”丹赋圣大声反驳。
晨归看了眼桌上残留的点点血迹:“那是因为担心玉獒?”
“玉獒又没死,我没理由蔫啊。”丹赋圣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玉獒流放也影响不了丹赋圣想要睡觉的心,“除非他死咯。”
“诶!”丹赋圣明白了,“死了?这个确实有可能。”
“难不成真有人死了?”丹赋圣搓着下巴走来走去。
他给明葶和李通发去了消息,明葶又跑去看了依旧昏迷的丘垌北。
确定他们没事之后,丹赋圣又往下一级的下属琢磨。
可明葶都帮他看了,刚才也没死人啊。
“丹烈?”晨归忽然想到了他,“师兄,你把镜子拿出来看一看。”
“他?他不留着祸害我们,他舍得死?”丹赋圣一边说一边掏出了小镜子。
小镜子的白光晃到丹赋圣睁不开眼,比晨归的还要刺目,半点柔和也无。
丹赋圣连忙把小镜子收起来:……
他之前怀疑小镜子里一会儿黑一会儿白是因为丹烈本身有问题。
丹烈跟明葶说他想开了,悟道了。
丹赋圣是半信半疑的。
难不成丹烈死了?
或者说“其中一位丹烈死了”。
“奇了怪了。”丹赋圣有些发愁,“他死了,我不自在些什么?”
“谁说得清呢。”晨归理解丹赋圣的感受。
丹赋圣不吝啬感情,而感情给出去了,其实还挺难往回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