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又不舒服了吗?”
裴锐:“我去隔壁,让他别敲了。”
宫九:“不必了!”
谢珩看向宫九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审视。
宫九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些,可是他现在非常急切,根本无法镇定下来。
他曾经和大哥说过,如果有事的话,就敲响墙壁,自己听到以后就立刻过去。
这几日,大哥那边一直很安静,现在突然发出了响动,如果不是听到了谢珩他们的声音,借此来引起二人注意,那就是真的出现意外了。
敲击声很快消失,宫九的心越来越沉重。
谢珩:“小绵,我们走吧。”
裴锐:“可是大哥……”
谢珩:“王爷说过,让我们记得去前面用饭。现在时候不早,该到那边去了。”
裴锐:“大哥也一起吗?”
宫九:“我身体不适,就不和你们过去了。”
谢珩不复方才的悲伤和忧虑,神色冷了些。他若有所指地看了眼隔壁,又看向宫九。
宫九微笑:“怎么了?”
谢珩:“不要做得太过分。”
宫九看了眼裴锐,见他没有反应,应该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
他有些遗憾。
谢珩做的丹炉,威力极大,宫九最初只知道无名岛上起了大火,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按照兄长的意思,把谢珩举荐给了太平王。
直到不久前,他才了解那日的无名岛发生了什么。
谢珩为自己做事的时候,只展现出了计算和医药的才能,宫九一直以为他炼丹不怎么样,天天在岛上炸炉,没想到他竟能把丹炉做成火器。
他很后悔,早知如此,就不出言威胁了。
宫九本想借着兄长的身份,再次把谢珩拉到自己这边,没想到谢珩竟如此聪慧,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弄清楚了真相。
“你放心,我心中有数。”宫九低眉,“你刚才答应我的事情,现在还算数吗?”
谢珩:“再说吧。”
裴锐和谢珩离开,本体躺在床上,等待着宫九过来。
他双眼紧闭,在脑子里挑选出合适的时间节点,接着直接切入,将意识投放过去。
这是他的第七个马甲,意识分裂后的疼痛比之前轻微很多,其他的马甲受到的影响不大,只是微微有些头疼,注意力不太集中,不会立刻昏迷过去。
宫九从外面进来:“大哥,你怎么了?”
薛沉没有任何反应。
宫九来到床边,俯身试了试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他碰了下薛沉的肩膀:“哥,我过来了。”
薛沉依然没有理他。
宫九分辨不出兄长是在赌气,还是已经昏了过去。如果是后者,此时恐怕已经情况危急,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他抬手掐住薛沉的人中。
薛沉:【嘶,这玩意手劲怎么这么大!我鼻子下面不会留疤吧?】
系统:【你是疤痕体质吗?】
薛沉:【不知道,我很少受伤,就算真的伤到了,也都是很细微的伤口,不可能留下伤疤。】
系统见他回答得这么认真,不可置信地问:【你弟真的给你掐破了?】
薛沉:【没有。】
系统:【……】
宫九慌了,他扣住兄长的手腕,给他输送内力,率先护住心脉。
系统:【你不睁眼吗?】
薛沉:【不,我要睡了,正好本体这边下线,我就能专心控制新马甲了。】
他努力酝酿睡意,不管宫九怎么弄,都坚持着没有睁开眼。
宫九把他抱回了原来的房间,那边的屋子温度更高一些,薛沉觉得舒服极了,渐渐真的有了困意,睡过去之前,他听到了宫九命令小荷去喊大夫,接着便掉线了。
小荷的动作惊动了太平王,谢珩跟着府上的大夫一起过去诊治。
谢珩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偷偷地摸鱼,那位大夫倒是很尽心,把过脉后,得到了薛沉脾胃虚弱的结果,对他的病症束手无策,最后只给他开了些滋补的药方。
谢珩坐在轮椅上,关切地看着自己。
薛沉:【我怎么会脾胃虚弱?明明都被马甲修补过了。】
系统:【会不会是吃的肉太多了?】
薛沉:【还真有可能。】
这几天裴锐带的饭都是些平常吃不到的大鱼大肉,很少有蔬菜。
薛沉的活动量不大,每天吃这些,肯定受不了。
大夫开过方后,谢珩过来看了一眼,将里面比较苦的几味药材去掉,换了些口味比较好的。
这样只需要裴锐多带点蔬菜过来,就可以达到很好的效果了。
系统:【你从隔壁搬了回来,这算是关禁闭结束了吗?】
薛沉:【过会儿肯定还要搬回去,不过我弟应该不会再搞假死那一套了。】
他要是敢让薛沉假死,薛沉就敢在宫九那边假死,狠狠戳他心窝子。
折腾到了后半夜,谢珩离开太平王府,裴锐也抱着小舔入睡。
本体最踏实,一直都睡得很安稳,大夫过来的时候都没有把他惊醒。
直到进入后半夜,夜深人静,王府静谧极了。
街道上偶尔传来几声打更的声音。
突然一道破空声从隔壁传过来,接着是和自己声线完全相同的,压抑着的痛苦呼声。
“用力打我……用力……”
薛沉猛然惊醒。
系统:【你是不是神经衰弱了?】
薛沉:【这还用说吗,我肯定是!】
他伸手敲了敲墙壁,那边太吵了,完全没有听到,根本吓不到宫九。
裴锐那边也听到了声响,小舔在他怀里拱了拱:“汪呜!”
裴锐摸摸它的头:“忍一忍吧,天亮就好了。”
系统:【……】
本体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系统:【你怎么突然脾气这么好了?】
薛沉:【我弟今天肯定吓到了,他不会发泄自己的情绪,所有的一切都是向内积压的,累积到一定的地步就会爆发。今天被打,跟之前几次都不太一样,我就不整他了。】
系统:【没想到你这么讲道理。】
薛沉:【我一直都是个讲道理的人。这次记下来,以后有机会一起报复。】
系统:【……】
所有的马甲都进入了沉睡,唯独戴着斗笠的男子靠在马上,捡了一堆树叶,拿出系统自带包裹里的火折子,将火堆点燃。
这个马甲从创建到现在,一直都在骑着马逃亡,天黑以后才摆脱掉追兵。
薛沉还要分心操控几具身体,而且全都头疼得很,到了现在,其他马甲中的意识下线,新的马甲也有了温暖的火堆,终于有时间来接收文字简介了。
新马甲名叫青檀,是个职业骗子。
他人长得英俊,打扮过后,俨然是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行骗特别方便,专骗那些有钱人,一直都不缺钱花。
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他做了这么多局,总有几个漏了的。这次他被人追杀,就是因为他认了某个员外当干爹,答应替员外的儿子,跟县令家的千金配阴婚。
青檀从员外那里骗走了五百两银子,搜刮了老婆嫁妆里值钱的东西,接着就消失不见了。
那个员外不敢声张,立刻派了家丁到处找他,他已经急了眼,势必要把青檀打死,直接抬着尸体回去成亲。
薛沉:【我以为自己经历的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系统:【这个马甲的经历,真的好丰富多彩。】
薛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马甲格外冷,看这附近的植被,也没有在很北的地方啊。】
他拽了拽斗笠,缩成一团,离火焰更近了些。
系统:【可能是你身上沾染了阴气,被你的女鬼老婆锁定了。】
薛沉:【你好迷信,系统不该是高科技的产品吗?】
系统:【你应该知道的,有些东西无法解释,只是因为人类的认知还不够,并不是它不存在。】
薛沉觉得脑袋嗖嗖地往里灌风,他把斗笠摘下来,重新戴了一下,结果不小心摸到了自己的头顶。
系统:【你怎么了?】
薛沉:【新马甲哪里残疾?】
系统:【不知道,看文字简介我也没看出来,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
薛沉:【我是猜到了。】
他又摸了一下脑袋:【难怪他的立绘戴着斗笠,青檀根本就是个秃子!】
系统:【啊?】
薛沉痛心:【头发也属于人体的器官!】
系统:【哇。】
薛沉还要靠系统加技能点,忍了忍,没有把它丢进小黑屋,【我现在有多少同步率?】
系统:【5%。】
这几个同步率,是逃亡的时候误打误撞获得的。
那时追他的几个家丁,武功都不算很高,手上拿的是棍棒,薛沉判断出情况不算危急,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其他马甲上,也没有看文字简介,刷出来的同步率不多。
按照系统的说法,马甲替代的是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的人,那些人死掉后,系统才能把他的马甲安排上去,替代原主的人生。
原来的青檀应该死在了这场逃亡中。
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躲不过去,青檀的武功应该不算很高,脑子也没有薛沉好使,说不定心理素质也差了些,各种因素加起来,才会在这场逃亡中殒命。
薛沉很快分析出了新马甲的特点:【青檀虽然是骗子,却可以随时抽身,好像没有什么一定要点亮的技能。】
系统:【我觉得也是。】
薛沉:【那我可以自由发挥了,给我点[内力]、[轻功]、[掌法]、[书法]、[绘画],统统点亮!】
系统:【你要什么样的内力?】
薛沉:【热的吧。】
系统:【……】
花掉了5个技能点,青檀拥有了5个一级技能。
有了内力后,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青檀重新戴好斗笠,来到马匹这边,从上面的褡裢里翻了翻,找到了几支镶嵌着各种珍珠宝石的金簪子,还有一些碎瓷器。
其他值钱的东西,大概是太过笨重了,不方便携带,都被青檀丢弃了。
薛沉将东西收了起来,等身上不那么冷了,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大行夜里虽说不会宵禁,但是城门都是关着的,他控制好了时间,赶在开门的时候过来,盘查过后,牵着马匹去了城里,将身上的首饰换成了金银铜币,买了些食物和衣服,一路疾驰,前往京城。
“谢珩在京城?”陆小凤问,“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在胡说什么?我就是谢珩,正在你的面前。”玉七十分专业,扮演的时候非常投入,他问道:“还有多久到?”
陆小凤:“已经进城了,我还不知道要往哪边走。”
玉七:“你知道太平王府的位置吗?顺着那个方向走就是了。”
陆小凤;“太平王府?”
玉七:“正是。”
陆小凤:“谢珩他……你和太平王府有什么关系?”
玉七:“我就住在太平王府。”
陆小凤的神情肃穆,脑子里闪过了许多东西。
太平王是天下兵马大元帅,素来有“二皇帝”之称。
他和太平王来往过几次,很清楚这位王爷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为人和善。难不成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玉七是罗刹教的人,和九公子有联系。谢珩是玉七的朋友,看似清白,实际上他的假死,背后也有某个势力的帮助,不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的逃脱。
谢珩就居住在太平王府。
这说明了什么……
各种信息充斥在陆小凤的脑海中,他一时无法理顺,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玉七:“的隔壁。”
陆小凤:“……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玉七:“我停顿的时间并不长。”
陆小凤说不过他,任劳任怨地继续赶车。
自从他说过,想要过来拜访谢珩,玉七就千般阻拦。他越是阻拦,陆小凤就越好奇,哪怕玉七说,会在路上刁难自己,陆小凤依然没有放弃,反而越挫越勇。
玉七一路上都扮成了谢珩,坐在轮椅上,从来没有自己走过路。
陆小凤把他抱上抱下,替他端茶倒水,平时赶车,休息的时候还要帮他按摩。而且这小少爷嘴馋地很,经常突发奇想,指使他到处跑腿,让他去买糕点或者饭菜。
这些也就算了,还有一次,玉七竟然让他去买草药和丹炉!
陆小凤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那些东西搬到了马车上。
现在这辆马车已经跟来时完全不同,里面填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那鼎丹炉就占据了极大的空间,旁边堆着药草、酒坛,还有玉七的那辆轮椅。
幸好玉七没有在马车里点火炼丹,不然整个车厢都要被他点着。
和以前的经历相比,这一次被玉七捉弄,根本算不了什么。
甚至陆小凤还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他连谢珩的位置都知道了,不就说明,玉七已经对他有了信任,很快就会坦白了吗?
陆小凤驾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太平王府这边。
他回过头,透过帘子问里面的人:“已经到太平王府了,接下来往哪边走?”
玉七:“退出这条巷子,沿着合芳斋那边,拐两个弯就到了。”
陆小凤心情雀跃,按照玉七的说法,停在了一间宅院门前。
他敲了敲门:“有人在吗?”
一个中年女人打来了房门:“主家不在,你要是有事,请改日过来吧。”
玉七掀开车帘,笑着说:“是我。”
那个中年女人就是胡生之前雇佣的仆人,姓胡,和胡生一个姓,平日里负责扫洒做饭,单独住在西边的屋里,很少和谢珩见面。
她见到谢珩,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原来是谢公子回来了,怎么没有看到胡管家?”
玉七:“他有些事情要做,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这位是陆小凤,他是我的好朋友。”
陆小凤觉得玉七介绍他的语气有些不同寻常。
他笑了笑,跟这位仆人打了个招呼,接着搬下轮椅,抱着玉七从里面出来。
玉七:“院子太小,放不下这么大的马车,把车里的东西搬到里面去,等胡生回来,看看他是打算把这辆车卖掉,还是留下来自己用。”
胡大姐应了一声,帮忙搬东西。
陆小凤把轮椅搬到了院子里,也跟着一起搬。
玉七歪斜地坐在轮椅上,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陆小凤来来回回地跑。
系统:【万一他见到了你弟,那该怎么办?】
薛沉:【那我弟就完蛋啦。】
系统:【你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薛沉:【所以说,如果我弟暴露,我还得亲自出面,请陆小凤手下留情。但是这不妨碍我脑补。】
系统:【脑补什么?】
薛沉:【傻逼弟弟被陆小凤抽死的样子。】
陆小凤把东西全都归整好,发现这里竟然真的有一间炼丹房,里面摆放的丹炉和玉七让他买的丹炉相差很大,体型上要小很多。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来到玉七这边:“看起来,你跟他很熟悉。”
玉七:“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怎么可能不熟悉?”
陆小凤笑了笑:“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坐着?”
玉七指着一处房间:“去那里。”
陆小凤把他抱了过去,放在了可以平躺的矮榻上,又回来搬椅子。
屋子里没人,温度很低,不过和室外比起来好了不少。
玉七重新坐到轮椅上,在屋里转了小半圈,拿了些新的炭,弯腰去收拾炭盆。
陆小凤看他做得这么费劲,主动道:“我来吧。”
玉七直起身,把活让了出去。
陆小凤的动作很熟练,几下就把炭火点燃了。
他轻声问:“你和谢珩很熟悉吗?”
玉七:“不是说过了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跟他是同一个人。”
陆小凤无法理会这句话中的深意,他还以为玉七在扮演谢珩。
这可能就是易容者的信念感吧?正是因为他这样执着,才能把易容术学得如此高明。
陆小凤换了个问题:“这里的宅子应该很贵吧?”
玉七:“是很贵。”
陆小凤:“为什么会选择这里?”
玉七:“你想的太多了,有些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陆小凤:“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玉七:“你肯定是在怀疑太平王也牵扯进了那件事里。”
陆小凤:“难道不是?”
玉七摇头:“太平王和罗刹教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不认得我。我只是跟谢珩熟识,想要替他买一辆轮椅而已,等他收到礼物,我也就该离开了。”
陆小凤:“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千方百计地阻拦,不想让我和谢珩见面?”
玉七狡黠地说:“可你还是来了,而且一路上都将我服侍得很好。”
陆小凤怔住:“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错!”玉七欣然说道:“我要是不这么说,你还会跟我一起吗?你以前四处流浪,居无定所,想见一面都难。现在你却留在我的身边,陪了我将近一个月!”
陆小凤一点都没有被耍之后的气恼,相反的是,他有些感动。
玉七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想和朋友多相处几日罢了。
这样的小心思纯挚又真诚,比起那些给他下套,不停利用他的人,已经好了太多。
可惜玉七太过在意他了,一点都不愿意说起罗刹教的事情。
如果不是陆小凤一直问,他甚至不会把名字说出来。
就算现在陆小凤知道了他的真实姓名,也是不敢往外面讲的。
九公子的势力极其庞大,谁能保证,这附近看似普通的某个人,不是他的人?
两个人在屋里呆了一会儿,快到傍晚的时候,胡生带着谢珩从外面回来了。
他们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屋子里的两个人。
胡生骤然一惊,看清二人的样貌后,更加惊诧:“公子?”
谢珩坐在轮椅上,平静地跟马甲对视。
片刻后,他移开目光,温和地看着陆小凤:“好久不见。”
第160章
宫九对外宣称“大公子”在病中,“世子”外出离府,把薛沉带回来诊治的时候,他悄悄躲了起来,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才敢从外面出来。
他在薛沉这里守了大半夜,把隔壁的房间弄得暖和起来之后,又把他送回了那边。
薛沉任由他摆弄,一直装作昏迷不醒,全程都没有睁开眼。
宫九安顿好他以后,没有立刻离开,一直坐在床边,直直地盯着他发呆。
就在薛沉以为他要在这里发呆一整天的时候,他突然用很轻的声音说:“你若是能一直这样陪着我就好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有薛沉的呼吸声。
系统等了半天:【你没听到吗?】
薛沉正操控着另外几具马甲,听到系统的话,反问了一句:【听到什么?】
系统:【没什么。】
薛沉:【你是说我弟那个傻逼?】
系统:【嗯……】
薛沉:【都记账上了,他现在做的事情,以后都是要还的。】
宫九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确定他真的走了,薛沉睁开眼,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继续修炼内力。
“谢公子竟还记得我。”陆小凤很高兴,“上次一别,到现在已经快半年了。谢公子一直没有回江南?”
“江南路远,我腿脚不便,就算想回去也是有心无力。更何况,那里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地,我又何必自讨苦吃?”谢珩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在火盆这边烤火。
陆小凤:“你的朋友都很想你。”
玉七:“什么朋友?”
陆小凤这才发现,玉七身上的这身衣服,和谢珩今日穿的非常相似,形制和颜色都完全相同,只是花纹样式有些许区别。
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分清将他和谢珩分清。
陆小凤记下了玉七的衣饰,用玩笑的语气说:“谢公子的醋,你也吃?”
玉七撇过脸去。
谢珩:“昔日的谢珩早已经死了,多谢他们挂念,但是请你不要把我还活着的消息透露出去。”
陆小凤:“因为九公子?”
玉七和谢珩的反应平平,胡生慌乱了一瞬,警惕地看着陆小凤。
陆小凤笑道:“看来我猜对了。”
谢珩:“他是我的恩人,若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但是我不愿回去,跟他无关。我只是不愿再和昔日的亲人争斗了,我死了,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玉七说的没错。
谢珩看起来温和,其实心里一直都很忧郁。
他在意的不止是残疾的双腿,还有一心想要杀了他的血脉亲缘。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该怎样面对父母?
那对夫妻,向来不把谢珩放在心上,可他们终究是养育谢珩的亲人,没有人生来就恨自己的父母,他们只是在无数次失望后,彻底不抱期待了。
做陌生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陆小凤歉意道:“抱歉,是我冒昧了。”
谢珩摇头:“我已经看开了。”
陆小凤没有问他假名字的事。
刚假死的人,的确不适合用真实姓名在外行走,改名换姓也在情理之中。
谢珩和陆小凤聊了一会儿。
玉七在轮椅上安静地坐着,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和谢珩一模一样,引得胡生频频侧目。
那边的谈话停下来以后,玉七笑着问胡生:“不认识我了?”
胡生:“你是谁?”
玉七:“真的不认识了?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系统:【你该不会说的是,小七易容成小孩子的时候吧?】
薛沉:【对啊。】
系统:【那不就是几天前?算什么小时候?】
薛沉:【你别管,我乐意。】
玉七推着轮椅来到胡生跟前,仰头看着他,唏嘘地说:“以前我也是要这般抬头看着你,那时你在我心中高大极了。”
胡生能透过他的话想象出那副场景。
幼小的少年抬头注视着自己,再次相逢,他已经长大成人,却因变故残废了双腿,依然只能抬头仰望。
就是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和谢珩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双生兄弟?
胡生:“你是谁?”
玉七苦恼地说:“那时我没有名字,也没有人正经称呼过我。”
陆小凤聚精会神,思绪转得飞快,透过玉七和胡生的交流,努力推断他的身份。
胡生:“我不记得你。”
玉七比划了一下:“那时我这么高,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穿着蓝色的衣服,手上拿了根漂亮的冰糖葫芦。”
胡生:“……”
玉七:“想起来了吗?”
“你是那个孩子?”胡生刚跟他分开没几天,玉七描述地这么详尽,他想不起来才奇怪,“你会易容术?这是你的易容?”
“对啊。”
玉七直接从轮椅上站起来,几步走到谢珩跟前,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像伪装成小孩时那样,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可是他现在体型太大了,哪怕谢珩的轮椅不算小,依然坐起来很挤。
玉七完全不在意这个,他亲昵地侧了侧身,拉住谢珩的手臂,让他圈住自己。
系统:【不沉吗?】
薛沉:【还好,小七本身就是偏瘦的类型,而且缩骨功只会改变体型,不会改变体重,我现在和变小的时候重量是一样的。】
系统:【这么说,那些抱过你的人,都能猜的出来你是易容的?】
薛沉:【都说了小七本身就很瘦,我变小的时候被人抱,他们都说我壮壮的。除了那个易容的中年汉子,应该没有人怀疑。】
胡生看着两个样貌相同的谢珩贴在一起,张了张嘴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陆小凤感叹:“你们关系真好。”
玉七一直往下滑,最后觉得烦了,从谢珩身上下来,抱起他放在了旁边的轮椅上。
谢珩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他摸了摸机关扶手:“这是给我的?”
玉七扶起他的双腿,放在了轮椅的踏板上:“嗯。”
谢珩:“多谢。”
玉七完全没有邀功的意思,他甚至没有提起自己为这辆轮椅等了小半个月,好似只是送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礼物。
陆小凤有心替玉七邀功,可是一想到他曾经说过,谢珩很在意自己的腿,未必会喜欢别人送他轮椅,便歇了这个心思。
谢珩推着轮椅在屋子里转了转。
薛沉:【朱停手艺真好,这个比原来那个轻便多了。就是古代的好路不多,而且门槛又那么高,不然谢珩也能独自行动了。】
系统:【独自行动?】
薛沉:【活动范围大一些,更方便监视我弟。】
系统:【你让谢珩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给王府安装摄像头吧?】
薛沉:【没错。不过目前看来效果不大,过几天我不用亲自过去实验火器了,就能留在家里炼丹,到时候王府有什么人员往来都能留心观察一下。】
有陆小凤在,薛沉还是要敷衍表演一下的。
谢珩对玉七笑了一下:“你费心了。”
玉七:“你喜欢就好。既然东西已经送过来了,那我们也该走了。你多保重,有机会我再来找你。”
谢珩没有挽留,自从收到轮椅后,他的神情就一直淡淡的,看不出来有什么喜悦。
玉七好似习以为常,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冷淡,还以谢珩身体不便为由,拒绝他出来相送,只让胡生跟了出来,离开小院后,就摆手让胡生回去了。
两人走在街道上,道路两侧全都是雪融化后又冻成的坚冰,只有中央的位置比较好走。
陆小凤:“谢珩心高气傲,你不该拒绝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