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自己,薛沉走出屋子,刚要离开,抬眼就看到了宫九。
薛沉:“涟儿,你也是来看望锐儿的?”
宫九:“我来找你。”
薛沉无奈地说:“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一会儿没看到我就着急。”
宫九欲言又止,想解释小时候的自己也没有这么粘人,只是刚撞破了母亲的死亡,心底对这个家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感觉,唯有在哥哥跟前才能好受一些。
但是这些话根本无法对兄长说出口。
薛沉:“走了,回去吧。”
大哥竟没有让自己进去和新来的弟弟打招呼,看来他也没有表面那么重视这个弟弟,或许一切都是表演给父亲看的。
宫九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薛沉:“给他送衣服,去参加宫宴,总不能再穿这身普通的棉布黑衣,也得撑得起场面才行。”
宫九赞同地说:“大哥说的是。”
薛沉:“你那边还有什么缺的吗?”
宫九摇头。
这些事情放在从前,都是母亲打理的。不知道何时开始,变成了哥哥在做。
这些内宅的事情做起来其实很考验人,只不过无论做的再好,也只是分内之事,不会有人看到他的才能。
宫九一直觉得大哥做这些事,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父亲根本指望不上,大哥又做的太好,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只能借着送礼物的名义,往家里送来一箱一箱的珠宝或者其他日常用品。
他的各种小玩意都多的是,什么都不缺,自己就能解决,无需兄长操心。
薛沉躺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隔壁的弟弟在哀嚎,求着小荷用鞭子抽他。
梧桐苑其实离这边很远,可是夜晚太过寂静,裴锐有最顶级的听力,眼睛失明后还有听觉系统的代偿作用,比普通的顶级听觉还要好。
他能听到隐隐的声音,这些微弱的声音与薛沉的听到的混在一起,分不清楚究竟是哪里的,根本睡不着。
薛沉:【我受够了!】
裴锐从床上爬起来,套上外袍,拿起枕头下面的刀,开始穿靴子。
系统一惊:【你要找宫九决斗?】
薛沉:【旗鼓相当才叫决斗,实力相差太多,那叫单方面殴打。】
系统:【可他是个变态啊!最渴望的就是被殴打!你不要中了他的计!】
薛沉没再说话。
裴锐穿好鞋子,衣冠不整地出发,穿过前院,来到东边的院子,顺着声音摸到宫九房间。
鞭子抽打的动静很明显,夹杂着他粗重的喘息,不难想象是一副怎样的画面。
裴锐站在门口,犹豫片刻,在宫九的低声哀求中,推门而入。
欲望爆发的时候,宫九已经理智崩溃,完全失去了警惕心,他没有意识到裴锐的到来,渴望地等待鞭子落在身上。
裴锐嗅到了明显的血腥气息,混杂着略微带着腥气的糜烂味道。
小荷看到他后吃了一惊:“三公子……你怎么……”
裴锐抬手挥刀,刀鞘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宫九的后颈,他的力道十分精准,刚才还呼吸沉重,跪在地上迎接痛苦的宫九瞬间噤声,躺倒在地昏了过去。
裴锐利落地转身离开。
薛沉:【舒服了……】
系统:【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你的睡眠有救了!】
薛沉:【先不说小绵不一定会在府上长住,就算他真的一直住这儿,也不能每次都把我弟打晕,在关键时候断开,很容易不举的。】
系统:【没想到你竟如此关心他。】
【毕竟他是我弟。】薛沉顿了一下,转而沉思,【如果他真的不举,是不是就没有这个需求了?】
系统:【……】
薛沉:【算了,生理有缺陷的,变态的几率本来就很高。我弟已经这样了,再让他不举,估计后果更吓人。】
系统:【……】
你真是他亲哥。
安心踏实地睡了一夜,薛沉醒来后神清气爽,向来精神奕奕的弟弟反而十分困顿萎靡。
薛沉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宫九:“大概是昨夜没睡好。”
薛沉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问:“难道是因为锐儿的到来?”
宫九冷笑:“呵。”
小荷作为已经投靠了薛沉的奸细,早上服侍薛沉起身的时候,就汇报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薛沉估计弟弟可能记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特意吩咐小荷,不需要瞒着他,将实情告知就好。
宫九是个聪明人。
一直以来,每次他犯病,都能顺利解决。裴锐到来的第一夜就出现了意外。少年的武功极强,比宫九有过之无不及。宫九的恢复能力特别强,想杀他必须一击致命,否则任何伤口,都能急速复原。
能悄无声息把他打晕过去的人,武功必然比他高,除了裴锐,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所以薛沉没有让小荷隐瞒,没有必要因为这些小事暴露她的身份。
今日就是中秋,为了晚上的宴会,早饭和午饭都吃的特别清淡,免得到时出现问题,在宴会上出丑。
薛沉吩咐厨房做了些点心,悄悄交到裴锐的手里。
裴锐动作自然地收起,把东西藏在了腰间的荷包里,准备饿了以后吃。
宫九远远地看着,目光十分阴沉。
太平王感慨:“沉儿性格这般温和敦厚,倒叫我有些不放心让他入仕了。”
宫九:“大哥不过是在可怜他罢了。”
裴锐略偏了偏头,盲眼望向宫九那边,以行动表明自己听到了他的坏话。
太平王对现在的场面早有预料,拍拍宫九的肩膀,笑着说:“你什么时候也可怜一下幼弟?”
宫九冷笑:“除非他内力全无,手脚并废,否则绝无可能。”
太平王点头:“锐儿的内力确实深厚,就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行动敏锐,即便目不能视,依然强过大部分人,你能看到他的优点,这很好。”
宫九默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进宫时,裴锐作为随身近卫,与太平王共同乘坐一辆马车,薛沉和宫九乘坐一辆,跟在父亲的车驾后面。
宫九神情冷酷,看起来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薛沉能感觉到他现在很不高兴。
薛沉关心道:“你要不要躺下睡一会儿?”
宫九:“不了。”
薛沉便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瓶薄荷脑油,倒在手心,揉开之后,涂在了宫九的太阳穴处:“好些了吗?”
满车都是薄荷清凉的味道。
宫九点了点头:“这是你平日用的?头痛的病症还没有好?”
薛沉把药瓶收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再痛过了。”
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还得继续疼。
裴锐的马甲同步率已经刷的差不多,从他这里榨不出油水了,想要稳固灵魂,延长寿命,只能再继续开新的马甲。
薛沉打算等过去这段时间,本体和裴锐的工作都稳定下来再抽。
宫九借着哥哥给自己涂药的姿势,稍微向他靠近了些,两个人的手臂挨在一起。
薛沉看了他一眼:“你究竟怎么了?”
宫九:“我以为你和我一样。”
薛沉:“什么?”
宫九:“我们难道不是只有彼此吗?”
薛沉怔了怔,抬起手掌,覆盖在他的手上:“这句话听起来未免太过孤独了,你见识过外面的广大世界,闯荡出了自己的名声,拥有了强大的武功,眼界怎么如此狭窄?”
宫九看着他,满眼都是他,近乎偏执:“因为只有你一人,值得我放在心上。”
薛沉:“那你愿意为了我放弃你所拥有的其他吗?”
这一瞬间宫九的后背发凉,他险些以为大哥已经知道自己在无名岛所做的一切。
那是他真正的根基所在。
宫九偏执的情绪迅速被打回原型,他不敢再和兄长对视,重新缩回了拿个坚硬的外壳里,仿佛这样就能避开所有的危险。
薛沉:“人都有自己在意的人,还有在意的东西,付出的精力越多,也就越在意对方。你只有一件珍宝的时候,满心都会是它,但是当你有许多件珍宝的时候,那一件也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宫九:“没有人可以替代大哥。”
薛沉:“每个人都是不可替代的,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宫九:“那裴锐呢?”
薛沉:“他是父亲的救命恩人,你我的义弟,未来在朝堂上的同盟,是可以信任的人。”
宫九:“仅仅如此?”
薛沉笑道:“你有没有觉得,他跟你有些像?”
宫九:“没有。”
薛沉:“你们的某些表情偶尔有几分相似之处,他年纪小,初来乍到,在王府里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我自然要多照顾他些。”
宫九:“你为何单独给他点心?”
薛沉:【我还以为他不爱吃点心,平时也没见他吃过啊。】
系统:【这就是亲弟!你俩真的一模一样,为了块点心记大半天仇!】
薛沉:【……】
薛沉:“他第一次进宫,饭量又大,在宫宴上恐怕会吃不饱,我便提醒他一下,做好主人之谊。”
宫九满意了,他坐回原位,对薛沉说:“大哥下次若是再给他准备什么,也记得给我一份,否则我会直接抢走他的东西,那本就该是属于我的。”
薛沉低低地笑了起来。
宫九:“你笑什么?”
薛沉:“笑你仍是个小孩子,亏我以为你长大了,舍得离开家,避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从未变过。”
宫九:“没有避你。”
薛沉:“嗯。”
沉默了许久,宫九说:“我隐瞒了你很多东西,现在我无法说出口。等所有的事情解决,我会亲口告诉你真相。”
薛沉:“好。”
薛沉:【大进步!可喜可贺,他终于有迈出蜗牛壳的想法了。】
系统:【感觉要到猴年马月……】
薛沉:【急什么,我又不是明天就死了。】
系统:【……】可是你已经开始变态了啊!
车驾从大门进入皇城,一路前进,在宫门处停下。
薛沉搭着弟弟的手下车,和宫九互相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
在场已经有不少公卿抵达,看到两个容貌出色,且样貌一致的男子出现,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有熟悉的人过来朝着太平王行礼,夸赞他的一双儿子非常优秀。
太平王一点都没有觉得对方是在恭维自己,毫不谦虚地认下了对儿子的夸奖,并且揽过旁边的少年,向诸位介绍:“这是我新收的义子,叫做裴锐,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年纪轻轻刀法就已经练到了极致,多次救我于危难之中。”
薛沉:【突然觉得小绵才是的卢。】
系统:【……倒也没有那么妨主。】
薛沉左右看了一眼,这里的王侯公卿,大多数都在吃席的时候见过,只有少数几个完全陌生。
远处站了一个中年男人,他样貌十分英俊,神态潇洒自如,只是衣着略显朴素,在一众高官显贵中格格不入。
薛沉靠近弟弟,低声询问:“那是谁?”
宫九朝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神通侯的父亲,方巨侠。”
薛沉:“原来是他。”
第44章
方应看的亲生父母恶贯满盈,给他取名为“应砍”来表示自己不思悔改。临死之际,将方应看托付给了方巨侠的妻子夏晚衣,夏晚衣为他更名为“应看”。
最后夏晚衣为了救方应看中了毒,变得痴痴呆呆,消失在了熟山,极大概率已经坠崖身亡。
时隔多年,方应看以义母的消息为诱饵,骗方巨侠去了那座险峻的山。
他策反了方巨侠身边最信任的徒弟高小上,又借着给夏晚衣祭拜,给方巨侠下了三四种毒,然后由雷媚伪装成夏晚衣的模样出现,在方巨侠心神动荡之际,与唐非鱼、詹别野、米苍穹、任劳任怨等人一起,把他推下了山崖。
与方应看做的坑爹事对比,宫九都显得眉清目秀起来。
系统:【方巨侠看起来不太颓废,不知道夏晚衣现在还有没有活着。】
薛沉翻了翻原主记忆:【人已经没了。】
方巨侠满心都是他老婆,可是在老婆死后,并没有变得消瘦,甚至微微有些发福,比原来胖了些,头发也一直乌黑极了。
这种外在的表现,反而更显得压抑,好像把情感的宣泄口都给堵住了。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一直在怀念夏晚衣,但是方应看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能成功设局害死他。
方巨侠见这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看着自己,朝他们点了点头,略一拱手算是行礼。
薛沉回了一礼。
宫九:“大哥何必对他这么客气。”
薛沉:“再怎么说,他都是官家心中的神通侯。”
方巨侠武功很高,皇帝为了拉拢他,特意封他为神通侯,方巨侠不想在朝廷做官,又不愿因此得罪朝廷,恰巧那个时候方应看被喜欢的女孩子拒绝,失恋后寻死觅活,神通侯的爵位就给他了。
顺便一提,方应看喜欢的那个女孩很有几分夏晚衣的风采。
薛沉忍不住吐槽:【其实方应看跟我弟有点撞人设,恋母,弑父,谋反,野心勃勃,他俩要是去掉伪装,彼此深交,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系统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让老崔杀死卧云楼老板的那个人是你弟吗?他们俩会不会在那时候就有了交集?】
【不是他。】薛沉肯定地说。
【啊?】
【以陆小凤的性格,当时必然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看他对待我爹的态度就知道,此事八成跟我弟没关系。我弟那时候才十来岁,就算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那你还说幕后黑手是你弟!】
【闲着也是闲着,帮你锻炼一下脑子。】
【哔——哔——】
太平王也看到了站在那里格格不入的方巨侠,同其他人寒暄过后,领着裴锐去和方巨侠打招呼。
太平王身份极其尊贵,面对方巨侠时表情淡淡,虽是主动过来攀谈,自带三分矜贵,既没有盛气凌人,也没有因此失了威严:“劳你走这一趟了。”
方巨侠说:“管教儿子,是我做父亲的分内之事。还要多谢你把事情查明,及时扼制住灾祸,没有让小看酿成大错。”
太平王反问:“什么是大错?”
方巨侠愣了愣,一时间没能答上来。
还没等他想好答案,太平王就已经带着裴锐和两个儿子离开了。
薛沉:【虽然一样怨种,我爹可比方巨侠好多了。】
系统:【怎么说?】
薛沉:【方巨侠脑子有坑,明明想为老百姓做事,却拒绝了神通侯的爵位。知道方应看做的坏事以后,不去教训儿子,反而默默给他擦了很久的屁股,还想替方应看挽回名声。我要是被他救助的那些人,肯定会朝他吐口水,有点臭钱了不起啊?】
系统:【我还以为你很尊重他。】
薛沉:【我尊重的是他身上的那个为国为民的设定。】
跟系统一路闲谈,薛沉随着太平王进入了大殿。
身为嫡长子,他比宫九站的靠前一些,一进来就吸引了殿内所有人的目光,就连身前的太平王都成了陪衬,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他和宫九身上。
一个穿着宦官服饰,脸色黄黄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对太平王说:“王爷可算是来了,官家已经念叨您许久,还有两位小公子,请到这边来。”
太平王对裴锐说:“锐儿,你先在此等候,宫中规矩森严,不要随意走动。我和你的两个兄长很快就会回来。”
裴锐点了点头。
太平王带着亲生的两个儿子来到了皇帝的居所。
当朝的皇帝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画作流芳百世,独创的书法也别具一格,甚至蹴鞠、赏石、道术等等都涉猎颇广,文采也很不错,论起读书来,不比当朝科举取出的人才差。
他懂得很多道理,也知道身为帝王,如何才能治理好国家。
但他就是不想管,就是玩,谁劝他,他就烦谁。
这次召见薛沉他们入宫,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昭赏皇恩,而是他突然想起来这对身份尊贵的双生子,想到以前从未留意过,起了几分兴致,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般相似。
薛沉和宫九被宣进殿,一同行礼,除了衣服不一样,兄弟两个看起来并未不同。
皇帝和善地说:“不必多礼了,走近些,过来让我看看。”
薛沉与宫九同步上前。
帝王的视线在他二人间逡巡,赞叹地说:“果真是一模一样,真是世间奇景。更难得的是,你们兄弟两个长相出众,风采翩然,王叔真是有一对好儿子。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带进宫来?”
太平王答道:“宫中对双生子忌讳颇多,视为不详。臣不想让孩子沾染是非,再加上沉儿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时常卧病静养,往日宫宴,便让他们留在家中了,还请官家勿怪。”
赵佶摆了摆手:“你们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
他其实见过宫九几次,只不过宫九单独出现的时候,没有和哥哥在一起时那么引人注目,除了长得好了些,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不至于特意把人叫到跟前来问话。
薛沉拱手:“回官家,我是薛沉。”
赵佶这才注意到兄弟两个的衣着,他沉思片刻:“天下岂有弟弟承爵,哥哥却是白身的道理。你父亲战功赫赫,你也机敏灵秀,又赈灾有功,拯救万民与水火之中,这等功劳合该赏赐。便赐你正二品郡公之位,王叔意下如何?”
太平王知道自己的战功不好封赏,既然官家有意提拔自己的儿子,他当然不会拒绝,也很乐意把身上的功劳分出去。
太平王当即回答:“臣多谢圣上隆恩。”
薛沉和宫九也跟着行礼。
薛沉:【多亏现在没有那么多规矩,不用像清朝似的动不动就跪,不然我还真得考虑考虑,要不要入朝为官。】
系统;【这可是公爵!比方应看的侯爵还要高,你会因为不愿跪拜拒绝?】
薛沉:【会啊。】
系统:【我不信。变态。】
薛沉:【???】
宋朝的王爷都没有实职,还要靠着自己的能力挣前程,郡公更是如此。
正二品的爵位只是让薛沉多了固定工资,相当于拥有了铁饭碗,其实还没有参与到权力斗争中来。
这种虚职的封赏,皇帝自己就能决定,虽然是临时起意,不过给出的理由足够正当,拟旨的时候非常顺利,没有其他人跳出来不识趣地阻拦。
赵佶对双生子的兴趣还未完全消退,他打发走了太平王,把薛沉兄弟两个带在身边,与他们交谈几句后,拿起笔来,寥寥数笔,在纸上勾勒出了二人的轮廓。
他满意地说:“从来都是风景怡人,却少有人知道,人在美景中,也不失为一道好风光。待到冬雪降下,你们兄弟可愿进宫陪朕赏雪?”
薛沉和宫九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立刻答应下来。
宫宴开始后,赵佶让身边的内侍退得远了些,亲热地带着兄弟两个出现在了宴席上。
米有桥十分有眼色,把薛沉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了靠近赵佶的地方。
底下的官员神色各异,看向太平王的眼神逐渐变了。
本以为他无欲无求,真的无心权势,不愿与人争锋,没想到他的儿子刚露面,就被帝王如此爱重。
他们这位皇帝,最是荒唐任性,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高俅不过是陪他踢了几次球,就被抬举成了太尉。
太平王之子年轻气盛,兄弟两个互相扶持,又有掌管兵权的太平王在背后撑腰,朝中怕是要变天了。
赵佶不负众望,喝过几杯酒后,放下了皇帝的架子,言谈颇为随意,直接称呼薛沉和宫九“弟弟”,毫不掩饰对双子的亲近。
他又当众旧事重提,说起了太平王的战功赫赫,又提起隆兴府的灾荒,最后夸赞薛沉能力出众,封赏薛沉为安和郡公,加封的圣旨不日便会拟好。
太平王先前汇报过前线的战况,此时趁机说明详情,给裴锐请功。
赵佶心情正好,闻言看向太平王身后的少年,不由觉得惊讶:“他才这么点年纪,就有如此厉害的武功?”
太平王:“这孩子天资出众,心无旁骛,练起武来事半功倍,这才年纪轻轻就有了今日的成就。”
赵佶的眼神掠过底下的方巨侠,欣然道:“不错,王叔慧眼如炬,一眼识出这样的人才,实乃大行之幸。你叫裴锐是吗?”
裴锐行了个武将的礼仪:“是。”
赵佶说:“你既然是王叔的义子,今后就听从王叔安排,随他一起做事吧。”
裴锐:“是。”
一场宴会宾主尽欢,太平王可谓春风得意。
相比之下,方巨侠就要黯淡许多。
赵佶全程都没有跟他说话,直到席面撤掉,他才叫着方巨侠到后面谈话。
皇帝离开以后,其他的公卿贵族也都兴致缺缺,但还是强打着精神与太平王攀谈相交。
太平王的态度一如既往,没有因为儿子崭露头角而发生大的转变,依然收敛锋芒,可谓老奸巨猾。
应付完朝中的官员,太平王主动去给诸葛神侯敬了杯酒,话语里暗示他,想把裴锐送进六扇门历练。
求人的事有太平王来做,薛沉就没再费心。
他和宫九一样,冷脸端坐在位子上,但还是挡不住其他人的奉承,饭都没法好好吃了,于是神色越来越冷,终于在宴会的后半段清净下来。
宴会结束后,二人乘坐王府车驾离开,薛沉松了口气。
宫九:“你若是不习惯这样,就直接告诉爹,让他回禀官家,不要再入仕了。”
薛沉:“我会适应的。”
那些王侯们都很守规矩,少有大声喧哗的,但是那么一大群人窃窃私语,还有管弦乐器的伴奏声,在空旷的大殿上带着空灵的回音,震得人耳膜嗡鸣。
就算已经从里面出来,薛沉和裴锐的脑子里重复着乐曲的单曲循环。
薛沉靠在软枕上:“官家的盛情,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系统:【竟然还有你没料到的时候?】
薛沉:【我又不是神仙,就算真的是神仙,还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不是很正常吗……不过现在跟计划里也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争抢权力,动了别人的利益,不管怎么样,名声都会臭的。】
宫九同样没想到,赵佶会对他们俩的样貌感兴趣。
这种感性的艺术家,心思最难猜了,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突发奇想,有了什么灵感。
宫九:“只怕以后要沦为蔡京之流了……”
他眼中的狠毒和恼恨一闪而过,不敢在哥哥面前表现得太过,很快收敛起了情绪。
若是只有他自己名声受累,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兄长如此清贵,怎么能成为世人眼中的佞臣?
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力量还不足以起兵谋反,现在早已经找机会传令出去,围攻京城,杀死皇帝,好让哥哥不必再忍受这样的屈辱。
薛沉斜了他一眼,收回视线,没有多说什么。
系统:【你弟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薛沉:【杀上东京,夺了那鸟位,哥哥做大皇帝,弟弟做二皇帝,共享荣华富贵。】
系统:【???李逵?】
薛沉闭上眼睛:【差不多,反正就这个意思。】
马车停在王府侧门,宫九以为薛沉睡着了,没有叫醒他,直接脱掉外袍,披在他身上,把他抱回了住处。
薛沉:【我弟人还挺好。】
系统:【……】
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荷进来帮他擦了擦脸,薛沉几乎没费力气就洗漱完,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突然爆发出一声压抑着的低吼。
屋子隔音不太好,宫九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耳边:“鞭子……快用鞭子抽我……裴锐……哈……”
薛沉猛然惊醒:【他疯了吧!】
这个时候为什么要喊裴锐的名字!
系统:【你弟从小娇生惯养,估计第一次被人这么粗暴对待,怕是被打出心理阴影了。】
鞭子的抽打声响起,傻逼弟弟疼得直叫,一边叫一边低吟。
薛沉真想过去把他给打一顿,可他偏偏是个m,除非直接杀了,不然都是在奖励他。
系统:【要不你再让小绵把他打晕?】
薛沉:【我怕他真这么做了,下次直接他拿着鞭子去找小绵。】
系统:【……】
薛沉思来想去:【要不还是让小绵把我打晕吧。】
系统:【……】
真要那么做了,你弟得疯。
薛沉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真的被裴锐打晕过去,他就不能再继续表现得一无所知了。
薛沉:【决定了,开新马甲。】
之前他就打算等本体和裴锐的工作步入正轨之后开新马甲,现在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早晚都得头疼,不如趁着头疼昏迷一晚上,逃过弟弟的噪音污染。
薛沉上次开马甲很果断,系统现在已经不会多问了。
它直接把转盘投放在薛沉的脑子里,请他自己抽取。
薛沉不报期望,随意地点了一下,银紫色的转盘转动几圈,缓缓停了下来。
指针指向的图片放大,呈现在了薛沉的脑海中。
看清新马甲的样貌,薛沉挑了下眉:“女孩子?”
系统:【不是的,所有的马甲都以宿主的性别为蓝本,除非你变性,否则不可能抽出女生。】
薛沉了然:【男扮女装。】
他仔细看了看:【扮的很像啊,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性别,刻意去关注他的身体,谁能想到这是个男的?】
系统把可以挑选的三个时间节点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