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误会说开之后,就能过去了。秦总也没有要他的补偿，今天还继续来看他的直播间了。
但反常之处只要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吧！！！
孟乐翻到最下面，又看到了刚才秦景总裁给自己发的那些内容。
是什么让一个之前说话那么正经、连网络上抽象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的公司CEO变成这样了？
秦总，你去哪找的这些东西啊？怎么有的梗自己都没见过？
好抽象。
——孟乐是指对方的这种行为。
……人家没找自己要钱,还刚刚又在直播间里消费了那么一大波。虽然真的不明白私信聊天框里的这些对话什么意思，但孟乐还是觉得自己应该礼貌回复一下。
所以他回了个“哈哈”。
但孟乐没想到，秦景总裁的反常愈演愈烈。
两点半左右,他敏锐地注意到直播间的榜一离开了。
紧接着，他就收到了对方的私信。
【尊敬的秦景总裁】：“尊敬的用户你好,今天是小秦为您服务的第11天,在这个美好的夜晚，我们特地推出《热情说晚安》活动！请您回复‘我想跟你说晚安’参与活动*
想要退订请给出以下题目的正确答案：关于x的不等式x^2-(a+a^2)x+a^3>0(a∈R)2已知f(x)=x22ax+2,当x∈[1，+∞)时，f(x)a恒成立，则实数a的取值范围是___”
孟乐：“？”
这是在？
这是数学题还是英语题，怎么字母的含量这么多，看都看不懂。
……一种高智商人群嘲笑主播的方式？
这果然是报复吧。
摸不清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他试探着回了一句。
【乐乐乐发发发】：“我想和你说晚安？”
开玩笑，他总不可能打出那道题的正确答案。
【尊敬的秦景总裁】：“那祝您晚安哦，一夜好梦睡得愉快/害羞/月亮”
【尊敬的秦景总裁】：“我的嘴真笨，总能把话题聊死了，看，你又不回了。我最近越来越期待夜晚了，因为白天都没有什么机会能跟你说话。说了这么多你听得到吗，其实我再说今天是KFC疯狂星期四，V我60，抚慰我支离破碎的心。”*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孟乐：“……”
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好熟悉。
什么V他六十之类的东西。
他想了想，打字问
【乐乐乐发发发】：“？”
【尊敬的秦景总裁】：“不好意思刚才发错了。”
【乐乐乐发发发】：“噢噢。”
【乐乐乐发发发】：“秦总您是要睡了吗？”
【乐乐乐发发发】：“感谢您今天也来支持我的直播间。”
客气话还是要说。
虽然他并不明白为什么秦总还能在他直播间里消费，但对人家还是要尊敬一些。
这是老板，大老板。
【尊敬的秦景总裁】：“不客气，是您的商品卖的好。”
啊？他何德何能让对方称呼自己为“您”啊？
【乐乐乐发发发】：“不用不用，您跟我说话用你就行/鞠躬”
【尊敬的秦景总裁】：“如果能得到小乐主播的一句晚安我将#开心#舒坦#不再失眠#眼睛明亮#胸口舒畅#食欲大增#下楼跑五百圈再回来躺下#*
【乐乐乐发发发】：“……晚安”
他要是不回，真不知道对方还会发什么过来。
果然，现实生活中荒谬的事情比小说里还要离谱。
就好比现在，他眼看着顶着“尊贵的秦景总裁”名字的人发出一些……什么下楼跑五百圈之类的话。
说出去谁信？那关注了秦总个人号的几十万粉丝相信吗？
他们这种大公司，会不会总裁的兜江账号也是公司的某个员工运营的？
……有这种可能，但就是不知道员工有没有权限可以做主在他直播间里消费几百单。
这荒谬程度，跟梦见秦总莫名其妙变成小面包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
没有吧……
秦景总裁离开直播间，孟乐在手机面前感觉自己更放的开了。
虽然没人知道，但他心里的确悄悄松了一口气。
毕竟人家身份不同，自己还欠人家的。
但秦总带来的流量并没有消失。
本来直播间最近就如火如荼地往上走，今天来的人流量更是比这些天都大。
[主播今天播火鸡面怎么这么晚，刚才准备了好久]
[已下单]
[我拍了无骨鸡爪冷吃毛肚小面包辣条，还有什么是秦总平时拍的？快说快说我拍了睡觉了]
[+1来直播间get总裁同款惹]
[我靠，原来我们平时吃的小零食都是从这里买的！]
[秦总员工悄悄看直播]
[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是秦总公司里的员工？]
[不是……下了班还看老总呆着的直播间，不会有一种还在加班的感觉吗？]
[你不懂]
[我们这位秦总……你共事过就知道了，抛却老总的身份不说，那长相那身材都没得说，上班就是养眼啊]
[已下单]
[不关心你们秦总，小乐主播快点煮面！]
都这个点了，弹幕上还聊得如火如荼。
看内容，真的有很多人是冲着秦景总裁来的。
“马上，水开了。”
他看了眼时间，马上三点钟了都。
虽然但是……刚才有条弹幕的内容，他还是挺认同的哈。
孟乐播到五点钟——尽管恋恋不舍，他还是下了播。
明儿起床之后，他得留出时间拿快递、安排晚上怎么播。更不用说今天他其实也没睡多久，连着好几天睡眠不足，孟乐得好好睡一觉，才能把因为睡眠匮乏散掉的精神气儿补回来。
……他今天看秦景总裁给他发的那些消息，都觉得是在做梦。
秦景总裁到底想做什么呢？
用曾经他无意中用的“抽象”惩罚自己吗？
下播后，孟乐躺在床上，又看了看手机上两人的聊天记录，还是没想明白。
遂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
他睡起来是下午一点。
醒来按照惯例先看手机。
置顶的某位在早上七点就发来了消息。
【尊敬的秦景总裁】：“（停下车）（摇下车窗）（戴上墨镜）（准备开口）（交警走过来说这里不能停车）（大气的直接拿出两张交罚款）（薄唇微动）小乐主播，早上好啊。”*
【尊敬的秦景总裁】：“已经中午了，我今天在工厂拧了一天的螺丝，中午吃了三块钱的泡面，晚上我喝瓶水就可以了，晚上可以为主播消费一百九十六块钱，想想就觉得开心激动兴奋呢。”
刚睡醒的孟乐：“……”
其实好像没睡醒，要不再躺回去一下吧？
他把手机锁屏，躺回去，闭上眼。
闭了十几秒，又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打开手机。
哈哈，还是一样的消息呢。
不是做梦。
救命……秦景总裁到底是怎么了？
你找抽象文案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啊？哪个公司的员工敢胆大包天让总裁去拧螺丝啊？！
来，也让他长长见识，哪个CEO一天的工资两百块？
看完消息，孟乐麻木地去厕所洗漱完，冲澡换衣服，下楼拿快递。
才快三点，今天快递站里人怎么这么多？
他纳闷地看了一眼日历……哦，十月一，已经放国庆假期了。
这自由职业干的，没假也分不清什么周六日了。
快递站里不知道一股什么味，像是……刚刚有狗狗在这里方便完主人没有完全收拾干净的感觉。
排队等着拿快递的人十有八九都在捂着鼻子。
他定睛一看，门口的位置果然拴着一只小狗，正哼唧哼唧地朝里头看。
小狗站起身来超里头扒拉，受绳子牵引被拽了一下，只能呆在原地。
不过就这一下……孟乐看见了小狗身底下和脚脚上有很多，额，黄褐色的东西。
他沉默片刻，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的小狗确实很可爱——直接发作品。
配字：可爱小狗，就是满身粑粑。
养小狗的主人怎么完全不关注狗狗啊……感觉是遛狗的时候沾上的。
爱狗人士强烈谴责，哪个小狗不想干干净净的呢？
作品刚发完，拿快递的队伍就排到了他。
“4729。”
孟乐报出自己的取件码，老板转身去给他拿了。
——拿出来一个大箱子，“砰”一声放在了他面前，人家看了一眼手里的显示器：“还有四件，等一下。”
四件？应该是别的样品也到了吧。
孟乐掂了掂手里的大箱子，还挺沉。
这是要新上的商品，螺蛳粉——他本来脑子里都想好了一会儿要去买什么，配着这个螺蛳粉煮，煮出来一定香。
但是现在闻着奇妙的味道，再去想怎么做螺蛳粉……怪怪的。
“齐了。”
老板拿出来最后一盒子，往孟乐面前的箱子堆上一垒。
“好的，谢谢啊。”
孟乐端起面前的一大堆快递盒，说谢谢的时候都没看到老板的脸。
艰难抱着这堆箱子往外走，这快递站里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了哈。
“麻烦让一下。”走到门口，孟乐侧过身子，想从门口的缝隙里挤出去。
“哎呦——”
不料，门口正好过来了个低头看手机的大叔，直接往他身上一撞。
孟乐赶紧稳住盒子——“砰”。
放在最上面的两个还是掉了下来。
咕噜噜滚到了门口，砸到了门边上。
不是……
他抱着箱子，沉默地看着自己快递盒子滚落的轨迹。
好巧不巧压在了刚才那只小狗呆过的黄色痕迹上。
“小伙子，你手机掉了。”边上有一位阿姨提醒。
“好的谢谢您。”
孟乐已心如死灰。
他蹲下身，在队伍旁边先把自己的快递箱子们放下，再拿地上的手机。
刚才他顺手把手机撂在箱子顶上，这么一倒直接掉下去了。
还好，没摔坏。
他拿起手机，面容自动解锁，不知道按到了哪，直接进了兜江页面。
然后看到了一条新发过来的私信。
【尊敬的秦景总裁】：“怎么小乐主播发作品都不回我消息？好吧，我都懂，我是选项E，我是planB，是没人要在雨里被淋湿的小狗/可怜”*
他看着手机屏幕想。
真的够了！！！
现在他才是那只在雨里被淋湿的小狗。
别再搞抽象了……此刻的他才是真抽象。

第39章 表白
孟乐经历了艰难地重新上路、小心翼翼的就地拆开地上脏了的箱子、众目睽睽之下拿出二十根鸭脖揣进卫衣的兜里、再把箱子扔了、回过神来鼓着鸭脖肚子抱起箱子,拎起地上另一个没滚进粑粑里的小盒子，然后回了家。
到家，放下快递,再打开手机,看到对方给自己发的消息内容……
倒反天罡。
他脑子里只有这四个字。
为什么他觉得，现在他和秦景总裁的聊天风格，仿佛调转了个个儿呢？
他真受不了了。
要是一个寻常的网友疯狂给他发抽象段子……似乎也没什么。他私信里就是有些观众喜欢搜罗各种抽象段子发过来，能连发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但这是秦总啊……
又是自己“骚扰”在前。
是时候说清楚了，要不直接让对方给他个痛快的！
菜等一会儿再下楼买！现在先把秦总解决了！
孟乐把手里的快递箱子放下，拿起手机来,问。
【乐乐乐发发发】：“秦总，您到底想干什么？/微笑”
他是喜欢在网上刷一些个抽象文案,但谁能受得了跟自己聊天的人句句都搞抽象？
看上去那么多字,基本上没几句话有用的啊！
服了，他真服了。
如果秦景总裁是想报复他,那么对方的目的确实达到了。短时间内他应该无论跟谁发消息都会仔细斟酌了。
这抽象的东西看多了……还真有点影响本人的精神状态。
他现在感觉那些“被雨水淋湿的小狗、PlanB”都在自己眼前晃悠。
按照小时候蹲在邻居家看的武侠电视剧来分析，他这是快走火入魔了。
入魔的人顾及不了那么多，直接逼问对方！
再这样下去，他以后真的没法直视抽象文案啦！
[对方正在输入中]
孟乐看着这行字,立刻打道：“请您不要再复制抽象文案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尊敬的秦景总裁】：“怎么了？是刚才那条你不喜欢吗？”
“……”
这很难评，现在这种感受应该跟刚才发的那条具体是什么内容没有太大的关系呢。
他正在思考怎么回,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尊敬的秦景总裁】：“抱歉，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孟乐本就糊涂的脑袋更被这句问话搅得混乱。
【乐乐乐发发发】：“什么喜欢。这不是一种报复吗？您在用抽象文案惩罚我吧……”
【尊敬的秦景总裁】：“报复？”
【尊敬的秦景总裁】：“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要报复你,小乐主播，你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乐乐乐发发发】：“有。跟不知道这些网络梗的你玩这些,让你误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这会伤人，是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可以把您给我消费的那些钱还给您。如果您非要用这种方式……”
【乐乐乐发发发】：“也可以。”
孟乐想了又想，恍然发觉自己确实对不起人家。
虽然无心。
那这股心里纠结的情感到底是什么呢？
是因为摸不清秦总的想法左右摇摆，还是因为……在了解对方真实身份前，对“男菩萨”的印象过于良好，总感觉有种若隐若现的好感和期待，才被这种捉摸不透的态度折磨……
啊！！！好复杂！
他要直接问！他没法思考这么复杂的情绪，尤其是自己的！
人不能开心就笑伤心就哭生气了就骂么！
什么都说清楚多好呜呜。
正想着，他就看见了秦景的回复。
【尊敬的秦景总裁】：“不是，不是报复，你没有欠我的。我只是以为，你擅长这种有幽默感的聊天方式，看到之后会喜欢。所以想要投其所好。”
【尊敬的秦景总裁】：“看来我弄巧成拙了/哭哭”
投其所好？以为喜欢？
孟乐怎么有点看不懂秦景总裁在说什么。
以为自己喜欢，所以就这样做了。
所以秦总的意思是……想要让自己开心？
这不对吧。
孟乐捧着手机，感觉自己CPU要烧了。
本来就琢磨不透的秦景总裁变得更捉摸不透了。
他不太确定地打字。
【乐乐乐发发发】：“那您最近一直发这些是……”
【尊敬的秦景总裁】：“我最近刚认真学的。希望能跟你聊到一起去。很抱歉你不喜欢，打扰到你了。”
孟乐：这东西……真不用认真学吧？
他抱着手机坐在直播用的椅子上，看了半天俩人聊天的消息。
昨天……昨天直播，秦总还在他直播间下了那么多单。
也是哦，要真是记恨自己，是不是也没必要一边在私信用抽象文案烦自己，一边疯狂给他送钱吧。
啊，又是一道复杂的题目，这题他不会解。
所以孟乐决定直接问。
【乐乐乐发发发】：“可是我感觉，您不是不太喜欢这些网上的东西么？”
要真喜欢网上冲浪，也不会闹出之前的笑话来。
这是孟乐非常有把握的分析结果。
【尊敬的秦景总裁】：“因为你喜欢。”
【乐乐乐发发发】：“嗯？”
[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中]
秦总看上去很纠结，消息打了半天，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出现了又消失，消失了又出现。
孟乐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等到了对方的回复。
【尊敬的秦景总裁】：“我喜欢你，你喜欢这些，我想用这种你喜欢的方式追求你。/鲜花”
哦原来如此。
……啊？
孟乐僵住。
喜欢谁？在追谁？
……我吗？
他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看错了。
可手机上白底黑字，也不像是有幻觉的样子。
难道这是某种……骗局？孟乐觉得这个想法也很荒谬，但是总比秦景总裁喜欢自己靠谱吧哈哈……
他切出兜江页面，打开其他平台，还像模像样地搜了搜“爱情骗局”。
搜了半天……各种杀猪盘情人捞钱的骗子都有，但没听说过谁家总裁亲自下场骗人啊……图啥？
趁着身价几百个亿图他现在每个月的几千几万块钱啊？
图的可真不小。
越搜脸越烫。
孟乐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完那句话之后就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他左思右想，都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对方能图的。
图他四处漏风的房子？还是图他那直播间里观众加起来都没有对方公司员工多的人数？他现在直播间能有这么多人秦景总裁还功不可没呢。
总不可能是真喜欢他吧，哈哈……
手上的指甲都要被啃秃了，孟乐决定放过自己，直接问。
【乐乐乐发发发】：“您喜欢我？为什么？”
[对方输入中]
然后这行字又消失了。
“嗖——”
一条语音发过来。
然后又一条语音发过来了。
之后再一条。
三条语音。
孟乐深呼吸，然后点开了第一条。
低沉而又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来，男人的语气冷静，但又带着点儿……期待？
和一丝对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紧张。
“抱歉，擅自给你发语音。我觉得这种话发语音说比较真诚。文字可能传达不出来我的语气。”
这是第一条。
屋里很安静，下午的阳光顺着窗子照进屋内，光束正巧大片地打在孟乐面前的桌上。
他有些紧张。
这声音……让孟乐联想到那两张自己看过的照片。
似乎，那样的脸和身材，就该配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禁欲又成熟，好听而悦耳，让人情不自禁想要仔细听对方在说什么。
他听完第一条，无意识握紧手，然后慎重地点开了第二条。
“我喜欢你，因为你热情又阳光，善良又可爱，很多时候我发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我问过，恋爱老师，老师说这就是喜欢。”
——这是第二条。
今天天气很好，比昨天温暖。温柔的风吹过窗帘，吹皱了靠墙的一角。
窗外蔚蓝的天空上，飞过几只白色的鸟儿。
孟乐的心脏跳得有些不受控制。
男人的语音里……说话很直白。情意和内容，简直就像是告白。
“我不够了解你的过去和你的经历，但看到你直播那次我似乎就有些不同了。我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很多事情可能做得不够好。我认为，我对你应该是，一见钟情。”
这是最后一条。
孟乐咽了口口水，看着这三条已经点开的语音，觉得自己脸上烫得快要能煮鸡蛋了。
他瞥了一眼面前桌上支着的小镜子。
耳朵红了。

幸好秦景总裁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要不好丢人。
人家才说了三句话,自己这样子,活像是被太上老君扔进了炼丹炉。
这比喻好像不太恰当……
他又瞄了一眼屏幕，对方没有发新的消息过来，遂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拿起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水喝，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放在桌面上，顺手抄起桌上的指甲刀,结果发现无处可剪——双手的指甲昨天刚剪过，十根手指头都秃秃的,大拇指还被自己啃得巨短。
于是孟乐又把指甲刀放下,抽了一张桌上的抽纸。
纸拿在手里，手停在半空,他保持着这个动作顿了好几秒，也没明白自己抽纸的时候是想要干什么。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自己很忙。
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抽纸放下，他双手撑着脸，胳膊肘放在桌子上,看面前小镜子里的自己。
左看右看，琢磨不明白……秦景总裁到底为什么喜欢自己。
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总裁身边,应该也不缺少长得好看的人吧？
难道，是因为秦景总裁并没有见过自己这样的人？
也是哈,精英身边都是精英,突然冒出来自己这么一个天然去雕饰的野人，可能会觉得特别？
孟乐托着腮,小幅度皱起眉对着镜子点了点头。
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毕竟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了。
……孟乐之前没有谈过恋爱。
上中学的时候倒是被高年级的混混头子纠缠过。
之所以说是“纠缠过”，是因为他根本不认为对方那是“追求”。
什么好人追求别人是在他打工端盘子的餐厅门口叫了一大群“兄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堵着门啊？
他是在老家的小县城上的中学，打工的地方离他们学校不远，是个小餐馆，主营炒菜。
中午下了学他就跑过去当跑堂兼职洗碗，那天中午那帮人一站，人流量直线下降，他亲眼看着好几个人都走到门口了，看见这架势又掉头走了。
老板娘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就气鼓鼓去找那个染了一头白毛的小子理论了。
结果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朝他脸上吹了口烟，挤眉弄眼地跟边上的“兄弟们”说：“这是欲擒故纵呢”。
孟乐气死了，他非常讨厌烟味！还是往他脸上吹的烟味！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直接转过身冲进后厨，拿了把菜刀出来，指着白毛大喊：“你吹什么吹？”
门口一行人全愣了，可能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小男生看起来还真挺凶的。
那为首的白毛还以为孟乐是开玩笑，往前凑了凑，脸差点蹭到菜刀的刀尖，鼻尖闻到一股鱼腥味。
——这把刀是后厨师傅刚用来刮鱼鳞的。
……后续就是孟乐举着刀把这群混混追出了一条街，回来正好对上老板娘微妙的目光。
然后每个月给他涨了五十块钱。
孟乐还是下午回到学校上课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万一那群混混在学校找他茬怎么办？
他们那学校其实很差，不学习的学生很多，老师们对那些染发的抽烟的打架的学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不用说如果他去找老师说自己可能会被欺负了。
对于他这种父母双亡、亲戚也不怎么管的小孩，估计老师也就是口头上安慰他两句。
他都做好了往书包里放砖头的准备，没想到下午放学听见同桌聊起来，说学校里有个学生下午逃课出去跟九龙那边的大哥溜街，偷人钱包的时候被抓住了。好巧不巧钱包里是人家刚取出来的钱，好几千呢！警察把他们那群人都带走了！那个学生还很特别，染了一头白毛！
孟乐不动声色，表面认真学习，心里惊叹：自己真是个lucky boy！
……想哪去了这都？
说起来，秦总好像也就看过他直播，对他本人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吧？
孟乐对着镜子发呆，想，秦景总裁看见的他，应该也就是直播间里的他。
哦对了，之前打工的那个奶茶店，每天中午一块吃饭的时候，店长姐姐两口就吃饱了，吃饱了就在边上一边休息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说是，看着自己吃饭感觉很好吃，吃得很香，看得人很开心。
对于这一点，孟乐还是很相信自己的实力的。
尤其是在做了直播之后。
从刚开始没多少人的时候，就有人说他吃东西很香了。
啊！孟乐恍然大悟，说不定秦景总裁就是因为这个！
毕竟人家总裁小说里不都这么写么，总裁总是有一个不太好的胃和随叫随到的家庭医生给他看胃病，什么每天早上一杯冰美式，一开会一整天不吃饭啥的。
日理万机的秦景总裁某天刷到他的直播间，一看。
——哇，这个小伙子居然吃得这么香！真是太稀奇了！
所以，所以就喜欢上他了？
他美滋滋想着，一眼瞥见镜子里自己嘿嘿乐的样子，一秒收回笑意。
这是谁？笑得好奇怪。
不是他啊，不是他。
屋里没人，孟乐轻咳一声，拿起手机来。
对着那三条语音犹豫——他应该怎么回？
首先，不能不回，这样很没有礼貌。
人家说得那么真诚，自己当然应该好好回复。
其次，怎么回。
他打了好几个字，又都删了。
确实，此刻的孟乐明白刚才秦景总裁说得那句话了——在心情很特殊的时候，会觉得文字表达不出此刻自己的情绪来。
其实……打字他也不知道要打什么。
说谢谢你啊，太官方了。
说别的……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啊啊啊啊谁能来教教他这时候应该怎么回复诶秦景总裁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孟乐点开。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拂过他的耳畔。
“小乐主播，那个，我知道我说这些有些突然，我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这么说。我不是非要你现在就给我一个答复，那样太强人所难了，我只希望，如果你没有觉得我很失礼的话，我们可以，先从朋友当起吗？”
这条语音，连孟乐都听出了对方语气里那种明显的紧张来。
可能是刚才他太长时间没有回消息了？
咳咳咳。
孟乐连忙清了清嗓子，对着对话框里的小话筒，矜持又小心地回复了一个：“嗯”。
点开听一下。
——“嗯。”
孟乐发誓，他之前从来没有发出过这么夹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