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平安是被身边的掌声惊醒的,他怔怔看着台上那一群老人家。
这就是叶氏鼓乐的能力吗?
茶馆对面餐厅二楼包间,赵老头早在听到第一声筚篥时,就已经起身站到窗口。
此时的他,一行热泪划过沟壑的皮肤。
叶氏鼓乐,名不虚传!
茶馆内的掌声, 经久不绝。
包厢里,丁少涛走到赵老爷子身边,神情震动, 胸腔内一颗心,砰砰震颤。
他瞧着大师父热泪满面,隐约明白,大师父想要的不是长虹门能够立足, 而是希望民间鼓乐能一直传承下去。
他递给赵老爷一方巾帕, 老爷子摆手, 粗糙的掌心胡乱擦拭脸上的泪。
声音沧桑地说:“老叶,他变了。”
有同样想法,还有彭家老太爷。
彭老爷子通过和儿子彭平安视频, 看完全程的演出。
久久不能平静。
他和赵老爷子一样, 明明都是古稀的年纪,却眼泪糊了满脸。
彭老头对视频中的儿子说:“老叶变了。”
彭平安明白父亲的意思。
如同国画一样, 有磅礴大气的山河图, 有人间烟火的市井,也有花鸟写意……
类比到安城民间三大鼓乐流派, 彭家是磅礴大气,长虹门是花鸟写意。
而叶氏,是市井烟火。
也正是因为贴合百姓的生活,所以才会成为三大流派之首。
彭氏的风格和官方风格最为相似,是优势也是弊端。
优势是,能更好的与官方融合。
弊端, 彭氏鼓乐已经逐渐失去自我的风格。
彭老爷子:“那个小明星报幕时说这曲子叫什么?”
彭平安:“《四季竹林》。”
彭老爷子:“我没记错, 原曲子应该是《月下花间》,说的是团圆。
“我以为, 老叶这个老古板,就算断了传承,也不会动祖宗留下的谱子。
“变了好,变了好啊,不变又怎么能让世人知道原曲呢。”
彭平安看着视频中,父亲感慨、落寞却也欣慰的神情,复杂到他有些看不懂。
父亲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安城一处高档小区中,两个年轻人原本窝在沙发中看直播,在叶老爷子等人上台表演时,他们原本并不以为意。
他们也是学鼓乐,一个主攻竹笛,一个主攻筚篥。
看着一群老头、老太太,只当做老年人兴趣团。
可是筚篥一开场,学筚篥的男生直接坐直身体。
那是对强者的尊重。
他敢肯定,就是他的老师,在这个吹筚篥的老太太面前,也是逊色很多。
这个老太太是谁?
要知道他的老师,在安城鼓乐中,已经是非常厉害筚篥吹奏者。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曾经指导过他的老师。
竹笛声响起时,沙发上的另一个年轻人也是呆愣住,随后坐直身体。
她是个女孩子,在观察细节方面比她身边的年轻男人,更入微。
每一次的变奏都是教科书级别的!
这一对年轻人是兄妹,他们的父亲是安城鼓乐官方流派会长。
他们从小受家庭影响,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接触鼓乐。
就是刚刚叶柔的琵琶独奏,也比他们乐团里的大师姐更胜一筹。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这是一群什么深藏不漏的人?
从叶柔表演的时候,两人就打开了录屏。
后来忘记关掉,此时倒是方便再听一遍。
“哥,你用投屏,连接音响播放。”
她此时真的很庆幸自己录屏了,明天她要把这个视频给老师看。
相信乐团里其他人,看完之后也会受益匪浅。
兄妹俩忙活的时候,书房里两个中年男人在谈话。
其中一个男人,与客厅里兄妹二人眉眼相似,显然是兄妹两人的爸爸。
“孔局,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我也不跟你客套。安城鼓乐这些年并不景气,原本还能吸引一些游客,现在咱们本地人都不爱到现场听了。”
吴懋深吸一口烟,吐出,继续说:“说白了,咱们传统乐器并不被国人熟知喜爱,他们知道的更多是钢琴,大提琴,小提琴……”
孔局是安城文化局局长,市里提出中秋时安城在京市的中秋晚会上,要有独特且有安城特色的演奏类节目。
他这不是第一时间想到非物质文化遗产,安城鼓乐。
吴懋说了半天,都是在委婉告诉他,节目可以出,但效果可能不尽人意。
没有效果,最后还得是他这个文化局局长的责任。
他叹气:“老吴,你想想办法。”
吴懋恨不得再给自己点一支烟,他管天管地,还能管观众喜欢听什么吗?
如果他有这能耐,安城鼓乐的官方流派也不会长年走下坡路。
两个中年男人对着抽烟,愁啊!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时,忽然听到客厅传来的声音。
为了方便两个孩子练习乐器,吴懋给家中做了全方位的隔音处理。
书房的门关着,他们只能隐约听到声音。
仔细听一段,两人顿时都是眼前一亮,同时站起身,急切往外走。
打开书房门,清晰的声音传入耳中,曲子已经到雨后凉爽的轻快音节,然而下一秒声音却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音响坏了?
不,不是,是音响被关掉了。
“吴西,吴贝你们干什么——”
“嘘!老爸你别吵!”
吴懋话还没说完,就被宝贝女儿吴贝打断。
她的手机里传出古琴的声音——
茶馆现场,14人休息一会后,进入第二轮演奏。
相比《四季竹林》的轻灵,欢快,第二轮的演奏,先是古琴的一段独奏。
咚——咚——铮铮——
古琴音色悠扬,随着曲调的由舒缓转入急促,似是一个耄耋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行走,时空转换,斗转星移。
一个呼吸之间,老人眼前是千年前的古老宫殿。
二胡凄美婉转的声音,仿佛让聆听者,亲眼看见宫殿的细致之处,砖墙的裂缝,经受时间洗礼。
竹笛、筚篥、小钹、坐鼓、双云锣……乐器同时奏响,悲古苍凉之意转瞬而逝。
随着鼓声、锣声占据主导,眼前出现壮丽山河,绵延的桑田,大江崩腾……
林懿站在后台,既沉浸在乐声中,又清醒的脱离。
仿佛用俯视的视角看着茶馆每一寸,台上表演的14位老人,沉浸其中的钟棋,闭目欣赏的奚岚……
波澜壮阔的曲调,甚至观众席上,一些观众激动的面目绯红,随着乐曲高潮,血液也跟着加速……
渐渐的鼓声褪去,锣声消失,筚篥退场,只于下二胡凄凉之音,古琴的低鸣。
随着二胡的悄然停下,唯有古琴发出孤寂却磅礴的音调。
仿佛一幅宏大的史书绘卷,缓缓阖上。
最后一个音调落下,茶馆中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久的寂静。
甚至孩童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呜呜呜,眼睛都哭疼了。】
【明明之前那么欢快,明明不是悲歌,我怎么会忍不住落泪?】
【太震撼了,这是我看过最好的表演。】
【他们是一群爷爷奶奶,有生之年,我能到现场听一场吗?】
【呼——谁懂啊,演出停止好久之后,我才敢呼吸。】
【我忘记录音了,节目组你最好今天就把剪辑放出来,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很快#叶氏鼓乐#词条冲上热搜,甚至不需要节目组出手,在网友们的口口相传中,词条位置不断上升。
有录屏的网友,将演出上传,每个听完两首曲子的人,都无法平静,忍不住点开再听一次,唯一遗憾的事,没有专业的设备,没有消音。
尽管如此,这也是一场听觉盛宴!
茶馆的热度太高,以至于其他两组嘉宾们的直播间已经没有多少观众。
导演大手一挥,提前结束,让嘉宾自由活动。
实在是其他两组嘉宾的‘成绩’,惨不忍睹。
尤其是何桐和杨星一组,明明是最有优势的店铺,结果一把油纸伞没卖出去。
最后采用租赁的方式,才赚取一点钱,但营业额远远达不到2500,这也意味着何桐这一组没有完成日收五百的任务。
另一边孙氏木匠馆的情况也不太好,尽管有秦斯俨在,收益也并不理想。
他们一组倒是完成日收五百的任务。
秦斯俨遵守节目组的规则,但他不会多赚一分。
孙氏木匠馆的今日营业额2500。
没错,秦斯俨将一尊售价2500的木雕佛像卖出去,然后开始摆烂。
原价2500,他甚至没有让顾客讨价还价。
谢瑜在销售方面并不擅长。
因为他们明星身份引流来的客人,更多的是观看木雕,但买一件回家?
顾客摇头,木雕又贵个头又大,买回去放在哪?
当然其中不乏有谢瑜、谷辛泽的粉丝,想支持偶像。
但谢瑜和谷辛泽拒绝了。
粉丝买单虽然解决他们今日的问题,但对他们以后发展并没有好处。
谷羽是最着急的,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现在已经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提不起一丝精神。
他以为卖木雕和昨天卖衣服一样简单。
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
油纸伞还能租赁给游客拍照,木雕卖不出去,就是卖不出去。
谷羽甚至鼓起勇气询问秦斯俨:“你能教教我吗?”
教教我怎么才能卖出木雕?
秦斯俨看他一眼,垂眸看着手中的刻刀和小木头。
谷羽看一眼他手中的木头,圆滚滚的,能看出一点雏形,似乎是一只,兔子?
谷羽第一个想到是,经常背着兔耳朵背包的林懿。
谷羽等了三五分钟左右,他以为秦斯俨不会理自己的时候,才听到秦斯俨开口:“给顾客展示木雕的优点,然后告诉他们买了之后的好处,必须是直戳他们心窝的好处。”
谷羽微怔:“什么是直戳他们心窝的好处?”
秦斯俨:“你现在最迫切想的事情是什么?”
谷羽:“卖,卖木雕?”
秦斯俨:“除了这个。”
谷羽:……
他有些难以开口,因为在他眼里秦斯俨是林懿的朋友。
自己说出来,会不会被讨厌啊?
秦斯俨等一会,没等到他开口,替他说:“赢过林懿。”
谷羽:……
秦斯俨:“你的实力并不输林懿,你缺少的是机会。”
谷羽:!
秦斯俨竟然是这么想的吗?这算不算是认可?
秦斯俨:“可是机会你不是没有遇到,你还是输了,所以,你还差了点运气。”
谷羽先是颓丧,听到后面又重新燃起希望。
秦斯俨:“你知道他吗?”
谷羽看着秦斯俨指着一个木雕问,他看了看,不认识,摇摇头。
秦斯俨:“他的名字叫禄存星君,是北斗星第三星,有逢凶化吉、解厄制化的能力。
“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试着相信玄学,老祖宗留下来的珍宝,定然有他存在的意义。
“也许,超越林懿,你只需要能给提供运气的贵人。”
这个贵人,就是禄存星君。
谷羽幻想着自己赢过林懿,从他手中拿回纯金高达。
顿时热血冲上脑门:“这个多少钱?我要了!”
一旁默默雕刻的孙氏父子,猛地看向谷羽,眼睛里满是惊讶。
这个娃娃是傻了吗?
一个木雕没卖出去,现在还要自己出钱买一个回去?
秦斯俨眼神沉沉地看他:“学会了吗?”
谷羽‘啊’了一声:“学什么?”
他说完才恍然,刚刚他是在教我?!
他抓抓脑袋,感觉头有点养,可能要长脑子了。
谷羽自己安静蹲在一旁缕缕,秦斯俨的目的是卖木雕。
自己的痛点是赢过林懿。
秦斯俨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如果谷羽年纪再大一些,就会知道一个词‘杀猪盘’,针对‘猪’的需求,制作详细的计划,骗走对方的钱。
秦斯俨当然不是骗子,但销售的套路就是如此。
同样是抓人心,这种已经是相当低级。
秦斯俨担心举其他例子,谷羽听不懂。
看他蹲在一旁,一会皱眉,一会挠脑袋的样子,似乎还是没听懂。
秦斯俨有一点没告诉谷羽,也是销售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套客户信息。
这一点是基础,也是最难的,当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所以秦斯俨才会开口第一句问他,他最迫切想要达成的事情是什么!
谷羽蹲在地上想了好一会,甚至在地上写写画画,第一步套信息,第二步针对信息设置话术,第三步……
秦斯俨看一眼,还不算太笨。
谢瑜和谷辛泽送完客人回来时,谷羽抓抓脑袋,放弃了。
第一步套信息,他就办不到。
谷羽想,秦斯俨不愧是秦氏小太子,他好像生来就会。
谢瑜:“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秦斯俨不为所动,依旧雕刻手中的木头,只是抬头看一眼时间,五点二十,还有四十分钟,自由活动。
谷羽好奇:“谢阿姨,什么好消息?刚刚客人下了大单?”
谢瑜有些好笑:“那倒没有,是我们可以提前自由活动了。”
谷羽微怔,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谢瑜问秦斯俨:“小俨,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茶馆?”
秦斯俨已经用行动回答她,他将东西收起来,对孙氏父子说:“爷爷,叔叔,我明天过来。”
孙氏父子不爱说话,但对安静且能静下心的秦斯俨很有好感。
两人点头,难得开口:“再见。”
目送四人离开。
谷辛泽:“瑜姐,我和小羽可以和你们一起吗?”
谢瑜倒是没有拒绝,她知道谷辛泽和钟棋关系还不错,他可能是去见钟棋的吧。
一路上,谷辛泽话多了起来:“瑜姐,我听说木匠坊如果下半年依旧没有收益,就要关掉了。
“孙伯父和小孙两人大概要失业。”
孙氏父子虽然住着很大的主宅,但其实在木料上,有政府补助,才能用低价买不错的木料。
也是安城政府支持民间手艺人。
安城是一座古老且历史悠久的城市,像孙氏父子这样的手艺人有很多。
政府自然会支持能带动经济发展的手工艺。
谢瑜叹气,她想导演最初的目的,并不是让嘉宾们体验不同职业,而是替落寞的传统行业发声。
谢瑜:“其实,几年前木匠坊的生意虽不是红火,但也不错,甚至不需要政府补贴。”
谷辛泽诧异:“那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情形?”
谷羽也很好奇。
秦斯俨似乎对此并不关心。
谢瑜:“我也是听导演组的人提起过,大约三四年前,孙氏木匠坊也是小有名气。
“他们和一个销售团队签订协议,由他们父子俩雕刻,团队的人负责销售。
“原本也是相安无事,后来孙伯父发现团队的人,将木雕以原价的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售出,于是和团队的人大吵一架。
“虽然双方有了隔阂,但也没有立刻终止合作。
“最后是团队方退步,即便涨价也不会高出原价的三倍,这还算在孙伯父的预期之中。
“双方有一个台阶下,相安无事一段时间,直到孙伯父发现团队的人提供的木料参差不齐,而报价单上,都是好木料的价钱。
“若只是如此,孙伯父也只咬咬牙,算自己吃亏。偏偏团队给他的木头中有合成木,而且是散发有毒气体的合成木。
“他们父子和团队的人大打一架,从那之后,双方散伙,孙家父子俩经过这件事,也越发沉默寡言。
“卖的出去,就继续雕刻,卖不出去,他们扬言也会捡垃圾养活自己。”
倔强的父子俩还真去捡了一段时间废品,后来当地政府看不下去,给他们申请补贴,才有今天勉强营业的孙氏木匠坊。
谢瑜的声音温柔,讲故事也娓娓道来,直播间的网友们纷纷感慨:
【我忏悔,我之前说话大声了,孙伯父是好人。】
【脾气古怪的人,大都是优秀的人!】
【呜呜,希望木匠坊能一直干下去。】
【可以捐钱吗?我愿意支持木匠坊。】
【没用的,你能支持一辈子吗?更何况这样的行业不止孙氏父子一家,隔壁油纸伞也很无奈。】
【玲珑阁吗?玲珑阁怎么了?】
【听老板说,等节目组拍完之后,就关店了。】
【啊?怎么会这样?玲珑阁的油纸伞真的很漂亮,怎么就要关门了?】
何桐接到节目组通知,可以提前自由活动,并没有像昨天一样,分钱之后直奔林懿所在的茶馆。
她正缠着玲珑阁的老板。
玲珑阁的老板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姓周,留着络腮胡,人高马大。
谁也没想到那么细致的油纸伞,是个高大汉子制作出来的。
周乾家是祖传做油纸伞,他父母很早就走了。
只有他一个人支撑着家业。
何桐挡在周乾面前:“周老板,你关了铺子,真的要让这门手艺在你这一代断了吗?”
周乾脸色难看:“你管的太多了。”
何桐也知道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很不好。
可她看着铺子里,院子里悬挂的油纸伞,每一柄都精美漂亮。
如果周乾不继续做,那这些伞就是最后一批。
她看过这条街上,其他铺子里卖的花伞。
质量差,做工粗糙,很明显的流水线产物。
除了一个相似的外形,和玲珑阁的油纸伞相比,从伞骨到伞面材料,以及佩饰绘面,根本没办法相提并论。
何桐:“我有钱,我可以投资。”
周乾有怒气,有无奈:“我知道你是明星,但你打算一直养着我们一家吗?
“我妻子是天生聋哑人,我女儿先天性心脏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就算你有善心,你是十世大善人转世,你的丈夫,你的儿女能忍受吗?”
何桐可以信誓旦旦说:能!
她是谁?她是京市最大的珠宝大亨女儿,别说是养一个周家,就是十个,也不是问题。
李闻杉不提也罢。
至于儿女,她这辈子只会有诺拉一个女儿。
她看一眼诺拉,诺拉很乖地点头。
不能接受‘施舍’的是周乾。
从伞面花纹来看,店铺里有四分之一的伞面都是竹子。
周乾想要的是,他自己赚钱养活妻女。
何桐看向周乾的妻子,一个很温柔的女人,抱着一个三岁的孩子,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
周乾用手语安抚她,告诉她:“没事的。”
杨星看着执着的何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这小店铺是死是活,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嘉宾,两天之后,她就和这个伞铺没有任何关系,管这么多闲事干什么?
他看着何桐,倏地皱眉,该不会是何桐看上这个姓周的吧?
听说,前几天何桐离婚了。
啧啧,说不定真相就是这样。
不过,姓周的老婆长得是真漂亮,可惜是个聋子哑巴。
杨星盯着何桐的时候,杨柏也在看他。
杨星察觉到他目光,背着镜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看到杨柏,就想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装作没带钱出来,想让小兔崽子给他付钱,结果小兔子只剩五十块!
问他其他的钱呢?
杨柏竟然说丢了!
小兔崽子能干什么?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应该把他的钱,拿过来放到自己手里。
杨柏的确只剩五十块,除去住宿,他剩下的钱买了信纸和一本杂志。
又给一个少年一百块的小费,看着他将信封送到林懿住的酒店服务生手中。
他躲在暗处,看着林懿收到白色信封。
周乾:“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他说着,就推着众人离开他的店铺。
何桐静静看着眼前,关上的木门。
诺拉扯住何桐的衣摆:“妈妈,我们去找懿宝吧,或许他会有办法。”
何桐摇头笑笑,脸上满是无奈。
小懿一个孩子怎么解决?
不过诺拉有一点说的对,现在去找小懿,瑜姐可能也会去茶馆。
大家坐在一起,一起想办法。
玲珑阁关掉真的太可惜,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古法手工制伞。
她不明白,这样有民族特色的手工艺品,政府为何没有扶持?
也不知道岚姐和钟棋他们怎么样?
会不会也和自己这边一样,收获甚少?
幸好,昨天的佣金可以在今天使用,不然真的可以去睡大街了。
何桐看一眼玲珑阁,牵着诺拉离开。
杨星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何桐听到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一眼,面露疑惑。
他怎么还跟着自己?
杨星露出讨好的笑:“小柏说,天还早,想和诺拉一起玩。”
何桐现在没心思管他,闻言没有理会,径直离开。
倒是杨柏眉头一皱,杨星是要去给林懿找麻烦的吧?
他倏地捂住肚子,停下脚步:“爸爸,我突然肚子痛,我们回旅馆好不好?”
就算回去被打,他也不能让杨星去找林懿!
杨星烦躁地‘啧’一声:“我听说长宁街那里有医馆,我带你过去看看。”
杨柏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直接抱起来,快步跟上何桐。
杨星没去过长宁街,他怎么可能知道那里有没有医馆?
杨星关掉两人的麦,背对镜头,低声警告:“林懿选了个最垃圾的茶馆,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弄出什么名堂来,你别给我整幺蛾子!”
看林懿笑话是其次,他的目的还是找机会对秦斯俨动手!
杨柏:“……我忽然不疼了,我能自己走。”
杨星:“算你识相,别想耍花招。”
约莫二十分钟后,何桐、杨星四人,一前一后到长宁街。
看着前面挤满的人群,几人满是诧异。
何桐把诺拉抱起来, 担心拥挤的人群将她们冲散。
杨星皱眉看一眼杨柏,考虑到有镜头在,他牵着杨柏的手。
杨柏不自在地抽动。
杨星低声:“老实点!”
【嗯?星星说什么?老一点?】
【我听着是好吃点?】
【哈哈哈, 忙活一天,星星大概饿了。】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听的是‘老实点’?】
【不知道有没有录屏的姐妹,放大声音听仔细一点。】
【楼上哪家的粉丝?小柏是星星的孩子,小柏又乖巧, 星星是脑壳坏了, 才会说‘老实点’这样明显的训斥话?】
【劝各位别和星粉吵, 经历过之前录音的事情,理智粉早就脱粉了,现在星粉都非常死忠, 甚至有极端粉丝。】
杨星的跟拍小哥好不容易挤到他身边:“杨老师, 麦歪掉了,收音不太清晰。”
杨星瞳孔地震, 自己刚刚训斥杨柏的话是不是被网友们听到了?
尽管他心里十分慌张, 面上却是笑着道歉,无措地抓抓额前头发:“抱歉, 下次我会注意的。”
【星星那么可爱,到底是得罪谁了,一直被针对?】
【我觉得杨星没问题,就算他真的对杨柏说‘老实点’也没什么吧。可能他只是担心杨柏被人群冲散,很多爸爸都不太会表达爱意。】
【我是路人,我也觉得有些人对杨星太苛责了。】
杨星一波装乖, 让直播间的争吵消停了一些。
而此时的何桐, 已经抱着诺拉站到茶馆前。
如果说外围是人多且拥挤,茶馆门前简直走不动路。
诺拉小手搭在何桐肩上:“妈妈, 好挤,你还好吗?”
何桐被人群挤得东晃一下,西挪一下,却安慰诺拉:“宝贝没事,我很好。”
何桐刚说完,就被人拽住手臂。
她陡然一惊!
自己被认出来了?
她戴着超大号的口罩,唯恐被人认出来。
“小桐,是我。”
何桐听到谢瑜的声音,眼睛都在放光。
五分钟左右,何桐终于可以大喘气。
她跟着谢瑜从茶馆侧门进,总算摆脱拥挤的人群。
何桐缓过劲后才开口:“瑜姐,你怎么也在这?”
她说完才察觉自己说的不对,瑜姐在这里,当然是来找小懿他们。
谢瑜倒是没有认为她是明知故问,耐心解释:“来看小懿和绵绵。”
何桐环顾四周,发现茶馆内没那么拥挤,但这是和外面的人潮对比。
她不仅感慨:“茶馆里的客人真多。咦?前面那一群是外国人?他们在干什么?”
谢瑜:“我们也刚到不久,节目组担心我们也被围观,给我们开侧门进来。
“进来之后就听说音乐会办的非常成功,那些外国人想购买台上的乐器。”
谢瑜有些遗憾,没有亲眼看到那些外国人的震惊脸。
这让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国外的演出,那时候的她不过十几岁,东方面孔在西方很容易受到歧视。
连年少成名的她,都有被鄙夷的经历。
她能想象到前面那群外国人,一开始是有多瞧不上甚至贬低华国传统乐团。
谢瑜绘声绘色将刚才节目组给她描述的场景告诉谢瑜,尤其着重描绘那些瞧不起传统乐器人的态度。
听的何桐和诺拉同时攥紧小拳头:“一群坏东西!”
不喜欢可以走开,贬低拉踩是什么意思?
我们传统乐器怎么就不如钢琴、大提琴了?
又听到谢瑜说那些人震惊到目瞪口呆,甚至那群外国人不仅被震惊的只会说‘My god!’,他们甚至认为是乐器的原因,才能演奏出那么动人的音乐。
才会有现在这一幕,买乐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