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源雉泉的目光都没有落在放在一旁的太刀上,而是径直走向边角,将放在那里的黑色软鞭捡了起来。
冷白色的手握着有些粗的纯黑色软鞭,颜色粗细对比越发显得那截手腕细瘦伶仃。
看着握住软鞭的源雉泉,五条悟嘴角一翘,墨镜下双眼兴味十足。
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逝,五条悟心想源雉泉似乎总是会在他自以为的地方给他一些惊喜。
低着眼轻笑两声,五条悟双手在胸前交缠,兴味十足地瞧起了源雉泉和乙骨忧太之间的战斗。
乙骨忧太的太刀是五条悟送给他的,除了防身这一功用,也是用来转化祈本里香诅咒的咒具,最开始乙骨忧太体质瘦弱刀法也差劲,不过那也是数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他刀法逐渐纯熟,使用自己的咒力也得心应手,也逐渐开始配得上给他定下的特级的名头,而源雉泉虽然底细不明,但是一身咒力和与祈本里香绑定在一起的乙骨忧太相比也不相上下,再加上资料里他曾经在横滨使着一手出色剑法留下的“赫赫威名”,两人之间谁会胜出还真不确定,所以五条悟相当期待乙骨忧太和源雉泉之间的这场切磋会给他的答案。
训练场里握着软鞭的源雉泉和乙骨忧太两人互相点头示意,下一秒身形一闪,太刀和长鞭就交错在了一起。
乙骨忧太的刀法从禅院真希那里学来了一些,劈砍来的气势带着一往无前的锋锐,源雉泉神色疏懒,手腕一抖,长长的软鞭就缠上了冷锐的刀锋。
银色的长刀上黑色的软鞭缠了一圈又一圈,紧紧的箍住了乙骨忧太的武器让他无法抽出。乙骨忧太微微皱眉,略一思索就借着软鞭的力道往下一蹲朝源雉泉扫过一腿。
源雉泉察觉到了乙骨忧太的动作,原地一跃翻身便越过了乙骨忧太的头顶轻飘飘落了地,缠住太刀的软鞭随着源雉泉的动作松开,然后软软地垂在地上,宛如一条蜿蜒伏地爬行的长蛇。
训练场地里乙骨忧太和源雉泉两个人打的火热,看起来似乎不分上下,场外旁观的禅院真希抱着手里的咒具,眉头一挑,眼镜下的双眸从最开始的平静带上了些许的惊讶。
“五条老师。”禅院真希看向身边双手环胸看的正起劲的五条悟:“新来的同学是什么来头?”
五条悟眉头一挑,从善如流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哦,不过就我所知,泉水他是从横滨里出来的孤儿,从小就拥有咒力看得到咒灵,但是没有被咒术界的人发现。上次我去新宿的歌舞伎町祓除那里出现的准特级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他,所以就把他带回了高专。”
他看向禅院真希,墨镜下的泛着冰蓝的双眸俏皮地眨了眨,“毕竟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让珍稀的咒术师一直流落在外呢。”
“而且泉水他也相当开心能够来高专学习,所以我就带他来了哦。”
这样的话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仔细深究,似乎也站不住脚。
不过五条悟兴趣尚在,就算站不住脚也会让这个原因变得合理。
禅院真希并不是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闻言将目光继续投注在训练场的两个人身上,看着源雉泉一手出色的鞭法,不由得开始思考起使用鞭子作为武器的方法。
甩出的黑色软鞭再一次缠绕住乙骨忧太的手腕,源雉泉使劲一拉便让乙骨忧太手腕上的劲一松,掌心的太刀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打了两个滚。
五条悟吹了声口哨,淡粉色的唇嘴角微翘,像是春天指头刚绽开的樱花一样。
“真不错呢,两个人。”
一旁的狗卷棘把半张脸都埋在竖起的衣领里,闷闷地说了一声:“鲑鱼。”
乙骨忧太的武器都掉了,源雉泉本想收回缠在乙骨忧太手腕上的长鞭,然而还没动作,他却忽然察觉到乙骨忧太身上陡然出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和他略微相似的诅咒气息。
源雉泉抬眼一看,乙骨忧太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庞大扭曲有着人类的躯体,但是脑袋上长着一口尖锐的利齿的咒灵。
巨大的咒灵宛若将幼崽护在怀中的老虎一般凶狠。
“不许……不许伤害……忧太!”
将怀中的乙骨忧太搂紧,特级咒灵祈本里香嘶吼着声音试图对源雉泉发起攻击,却在下一刻被乙骨忧太抱住手臂安抚的动作而安静下来。
“不要这样,里香!”乙骨忧太有些慌乱,不过安抚祈本里香的动作却已经相当熟练,“我们只是在切磋,源同学并没有伤害我。”
将因为担心他受伤而冒出来的里香安抚住,乙骨忧太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源雉泉笑了笑。
“不好意思,里香她没有恶意,只是担心我受伤才会这样。”
不像一般人会对忽然冒出来的祈本里香露出震惊恐惧的神色,源雉泉眼中只是带上了一丝诧异,他抬头看着站在乙骨忧太身后的祈本里香,明明它凶烈的宛若猛兽,却在乙骨忧太的手下乖巧的像是小狗。
“没关系。”
源雉泉收回手中的软鞭朝乙骨忧太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张口道:“她看起来很漂亮。”
这句话说出来,即使是乙骨忧太本人都感到十分的诧异。
不说变成咒灵的里香外形有多么丑陋,就说按正常人的审美来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着咒灵里香的面说出漂亮这个词。
乙骨忧太只以为源雉泉不过是客套,但是他不知道,按照咒灵普遍的外表形态来说,祈本里香的外形相比较那些千奇百怪的咒灵来说,在源雉泉的眼里已经是非常正常的模样了。
“啊,谢谢。”乙骨忧太结结巴巴地道谢,“里香会很开心的。”
咒灵里香即使心智退化,但是仍旧听得懂简单的人言,源雉泉夸她好看,再加上两咒灵之间咒力来源本就有相似之处,祈本里香的凶狠褪去,像个小孩子一样捧着脸开心地笑起来。
“里香……好看!”
祈本里香被乙骨忧太收了回去,两人握了握手,乙骨忧太微红着脸对走来的五条悟和其他人说:“我输了。”
源雉泉手里还握着软鞭,朝五条悟绽开灿烂的笑。
五条悟配合的鼓鼓掌,抑扬顿挫地说:“非常棒哦,不管是泉水还是忧太都很出色。”
源雉泉握着软鞭,垂下头温温柔柔:“那有什么奖励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看着看起来似乎毫无攻击力的源雉泉,停顿几秒,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可以哦,泉水你想要什么奖励?”
源雉泉没有说,摇摇头神秘地开口道:“等我想到了,就和五条老师说。”
源雉泉和乙骨忧太的对局结束,轮到了胖达和真希,不同于刚才,这一场五条悟不像刚才只是旁观,而是站在场外时不时出声指点一下。
狗卷棘和源雉泉站在一起,两个人只是相□□点头,却没怎么说话。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狗卷棘本身就不能轻易开口,平时都用饭团馅料简单代替。
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在训练场的不远处指导胖达和真希的攻击手段,还时不时发出两声似是叹息的“啧啧”声。
“真希,你刚才明明可以……”
五条悟絮絮叨叨,指点来指点去,被指点之一的禅院真希没有胖达的好脾气,额头上青筋凸起,转头朝五条悟大声怒吼:“五条老师,你闭嘴!”
五条悟被自己的学生吼了也不生气,摸摸自己的脸,露出贱兮兮的笑来,拖长声音道:“我才不要呢~”
刀柄被禅院真希握的咯吱作响,胖达一边躲避一般胆战心惊,怀疑下一秒禅院真希手里的刀下一个劈砍的方向就是五条悟的脑袋。
五条悟指导的开心,场外的狗卷棘眼神淡淡,视线收回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身边新来的同学,却发现源雉泉看着场内,视线一错也不错。
狗卷棘以为源雉泉看的是禅院真希和胖达互相攻击的动作,但是仔细一瞧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虽然目光是朝向训练场的,但是源雉泉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五条悟的身上。
目光里若有所思,还带着狗卷棘看不懂的意味。
狗卷棘:?
看看双手环胸的五条悟,狗卷棘有些困惑的想五条老师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源雉泉的注意力。
狗卷棘视线明显,源雉泉察觉到便偏过头对上了狗卷棘的目光。
“狗卷君。”源雉泉微微一笑,唇瓣粉红,鼻子微翘,金色的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在眼皮上遮出一点浅浅的阴影,“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狗卷棘飞快的摇摇头,脸颊飞红:“鲣鱼干。”
晚上是睡觉的时间,五条悟刚洗完一个热气腾腾的澡换上了自己的真丝睡衣坐在教师宿舍里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翘着腿翻书,身上的睡衣材质细腻,没有扣紧的最顶端的扣子散开,露出了五条悟显眼的锁骨。
夜晚用来看书消遣也不错,他随手抽出的是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艰涩的原文在经过五条悟大脑的时候轻轻松松的吸收于脑中。
罗密欧在宴会上对年轻美丽的朱丽叶一见钟情,立刻就开始了猛烈的追求,源源不断的情话从他的嘴唇中吐出,朱丽叶对这澎湃的爱既心动又犹疑。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翻页,耳边却忽然听到了细微的声响。
他朝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苍蓝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讶异。
窗外,源雉泉手里提着东西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玻璃。
五条悟打开窗户,眉头一挑,询问:“你怎么来了?”
源雉泉看向五条悟,五条悟穿了一身真丝睡衣,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露出那双冰蓝色的双眼,蓬松柔软的白发服帖的趴在他的脑袋上,不像白天的无良教师,倒像是年轻的高中生。
源雉泉也不生疏,就像早晨五条悟跑到他宿舍一样自然地坐在了窗台上,两条纤细匀称的腿垂在窗边轻轻晃动,唇角带笑道:“我来夜袭。”
“今天五条老师你不是答应给我一个奖励吗?”源雉泉笑眯眯的,白色的衬衫衣角被晚风吹得轻轻摆动。
“我现在想到了,可以吗老师?”
五条悟目光轻扫过源雉泉精致的脸,嘴角似笑非笑:“好。”
他凑进一步,低声问:“你想要什么奖励?”
源雉泉没有说,手搭在五条悟肩上,触感是一片光滑的真丝和结实的薄薄的一层肌肉。
“我想和五条老师看一晚月亮。”他眨眨眼,纯然无辜的样子:“可以吗?”
他朝五条悟伸出手,清浅的月光落在源雉泉的掌心,好像捧着一束光。
五条悟沉默片刻,慢条斯理地伸出手,像是勉为其难的模样。
“毕竟是学生的拜托。”五条悟像是自言自语道:“作为一个好老师,当然不能拒绝。”
有些宽大的掌心轻轻拢住源雉泉的手,五条悟心道,自己好像握住了一束月光。
他不由地想起刚才莎士比亚的书里看到的一句话。
——神明的手本许信徒接触,掌心的密合远胜过亲吻。
第12章 海王的第十二章
五条悟没有想过自己在夏油杰叛逃后,还有在房顶上拿着啤酒看着月亮和人畅饮的一天。
上一次这样做是多久之前了?
五条悟想了想。
大概是十二年前,那时候他和夏油杰还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外出祓除咒灵回高专的时候他和夏油杰瞒过夜蛾正道的眼睛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啤酒——能买到还是多亏了夏油杰,谁让他长着一张成熟的脸,店员连句话都没有询问就让他直接付了钱。
夏油杰提着酒偷偷摸摸地从门口出来后五条悟就抱着肚子躲在角落里笑,一边笑一边嘲笑夏油杰长了一张老成的脸,然后他就被黑脸的夏油杰一拳锤上了肚子。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回了学校,然后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爬上了男生宿舍的楼顶,两个人一边看着月亮一边往嘴巴里吨吨吨地灌着啤酒,意气风发地说以后要消灭世界上所有的诅咒。
那是五条悟第一次喝酒,结果没想到一瓶没有喝完他就醉倒了,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酒量原来那么差劲,几乎是一杯就倒的程度。
他半罐啤酒没喝完就倒在屋顶呼呼大睡,夏油杰一个人废了好大劲把他送回宿舍,最后筋疲力尽的他干脆在五条悟宿舍的沙发上倒头睡了一觉。
结果发下的誓言还来不及实现,酒醒后的两个人第二天上课就被夜蛾正道抓了个正着,夜蛾正道闻到了两人身上没有消散的酒味,黑着脸把厚着脸皮嘻嘻笑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训斥了一顿,然后惩罚两个人扫了一个月的学校。
两人偷喝酒这件事被家入硝子知道了,尤其知道了“无所不能”的五条悟居然是喝啤酒都能一杯就倒的体质后,家入硝子用这件事狠狠地嘲笑了五条悟好几个月。
不信邪的五条悟拒绝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的劣势,嚷嚷着和硝子还有夏油杰再拼一次酒,还特地从五条家的酒窖中拿了最好的一瓶酒,结果显而易见,五条悟嘴巴刚碰到酒就抱着抱枕睡着了,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硝子喝完一整瓶都面不改色。
但现在夏油杰早已经离开,曾经肝胆相照的朋友如今却拔刀相向。
想到这里,五条悟垂眼,手中一时失控。
铝罐无法承受五条悟庞大的力量,罐壁变性凹陷,淡黄色带的啤酒从上面的喝酒的小口里流出来,稀稀拉拉地顺着重力流到屋顶上。
“五条老师,你不想喝的话可以给我。”
源雉泉微凉的手覆在五条悟的手上,看向五条悟低声道:“这样都浪费了。”
一罐啤酒都没喝一口五条悟就捏爆了。
五条悟垂眼看向源雉泉,低笑一声:“不是哦,我只是有些没控制住力量。”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源雉泉确定刚才五条悟眼底一闪而逝的戾气消散才松开了手,看着五条悟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上的啤酒液,源雉泉眨眨眼:“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比较好哦。”
五条悟没说,反而笑嘻嘻一本正经地说:“没有哦,只是刚才力道不小心用大了。”
“像老师这样厉害的人,如果不控制好自己的力量的话会出大事。”
源雉泉看得出来五条悟并不想谈论旧事,不过可以理解,就算是他也没有对五条悟袒露心扉,又怎么能指望五条悟自己主动和源雉泉说心里话呢?
他没再问,转了转手里还剩下的半罐酒,轻轻酌饮一口。
源雉泉半罐已经下了肚,可是五条悟却一口也没喝,他心里有些奇怪歪着脑袋看五条悟:“五条老师,你不喝吗?”
五条悟笑眯眯的样子,轻轻摆手道:“我就不喝了,因为老师酒量很差嘛。”
源雉泉饶有兴致道:“有多差?”
五条悟摸摸下巴想,居然也不介意揭自己的短处:“唔……大概是一杯就倒的程度?”
源雉泉:……
源雉泉无奈地说:“所以这个酒只是给我喝的吗?”
“当然啦。”五条悟点点头,“泉水不愿意吗?”
当然不。
源雉泉眯了眯眼,他感觉出五条悟此时此刻状态有些奇怪,不过他没有问出口,握着啤酒罐晃了晃腿。
“当然不。”源雉泉慢悠悠地说:“我只是希望以后能陪老师的只有我。”
五条悟眨眨眼,银色的睫毛比天上的月牙还翘。
今夜的月亮很亮,亮着幽幽的银辉,照耀在咒高周围的树林中,为还青翠的树木披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色。
五条悟看了半天月亮,升起一种作为老师的责任感来,眼角看着源雉泉捧着啤酒安安静静的模样,开口:“泉水,今天在学校感觉怎么样?”
源雉泉眯着眼睛慢吞吞地回答:“还不错,大家都很好。”
好在哪里,他也没有细说,毕竟刚刚认识第一天,就算了解又能了解到哪里去。
他不了解五条悟却清楚,难得有了些耐心,也或许是因为今晚上月色很美,酒也好喝,五条悟躺在房顶上曲着一只腿,另一只手放在脑后,一副我超厉害的表情和源雉泉说起了禅院真希他们的事情。
“真希虽然平时看上去凶巴巴,但是是个好女孩,棘他是……”
他说的开心,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甚至说起了狗卷棘他们以前外出任务时做的糗事,源雉泉坐在他身边曲着腿将脑袋靠在腿上垂眼认真的听,一直等到五条悟说完。
见源雉泉反应淡淡,五条悟有些不开心,鼓鼓脸颊抱怨:“泉水,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源雉泉做出沉思的神色,说实话五条悟和他说这么多关于同学的事情,他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他一没有正常人应当有的同学爱,二对狗卷棘他们吃可乐饼把嘴巴烫到的故事没有兴趣,如果非要让他做出什么评价的话,只能是微笑着鼓掌说:“五条先生说的很有趣。”
好敷衍。
五条悟有些怨念地看着源雉泉。
脾气古怪又幼稚的五条先生不太开心,需要源雉泉哄哄,源雉泉仔细思索,他其实对五条悟的生平更感兴趣,于是眨眨眼期待的看着五条悟说:“五条先生能讲讲你的事吗?”
源雉泉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我想听。”
他另有目的,五条悟怎么看不出来,不过他虽然不讨厌,但是也绝不会这样轻易说出来。
“唔……”五条悟为一脸为难的样子:“可以是可以哦——不过。”
“我也想知道泉水的故事呢。”
五条悟直起腰,看着源雉泉笑眯眯地提出建议:“不如泉水说完之后我再说好了。”
对于五条悟会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如实相告,源雉泉保持怀疑,不过五条悟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想了想:“五条先生想知道什么?”
得到心满意足答案的五条悟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源雉泉道:“不如就说一下你在横滨的事情吧?”
源雉泉眼神一滞,猜出了五条悟醉翁之意不在酒,“五条先生是想让我说什么?”
“是想说我在横滨生活的事情,还是想知道我和我前男友的事情?”
五条悟理直气壮:“当然是前男友啦。”
“哦——”源雉泉嘴角勾起,口吻不急不慢:“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五条先生你呢,毕竟我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继续理直气壮:“谁说的,我们不是师生关系吗?”
“作为负责任的老师想要了解一下学生的事情也没什么问题吧?”
五条悟说的坦坦荡荡,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明明理由不是这样。
源雉泉一边觉得有趣,一边看着五条悟理直气壮地模样又觉得可爱,他忍不住笑,还是松了口:“那五条先生想让我说什么?”
忽视掉心里的一些不爽情绪,五条悟清清嗓子问:“你为什么和他分手?”
这个问题,在源雉泉离开横滨之前已经被无数人问过了,每个人都带着疑惑又奇怪的神色,然后有人过来人的口吻劝解他和中原中也好好谈谈,好像分手这件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
可是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两个人相爱,在一起然后感情转淡后分手,不都是每个正常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吗,为什么放到他和中原中也的身上,反而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源雉泉不明白,甚至他在和中原中也之前的男友提出分手后,基本上每个人都是惊诧怀疑,直到真正确认源雉泉是真的想要和他们分手之后,那些怀疑又通通转变成了愤怒和挽留。
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挽留也没什么用。
被问到这个问题,源雉泉神色转淡,轻飘飘地说:“没有什么理由,因为不喜欢了,所以就分手了。”
树枝相撞响起沙沙声,浮云遮挡了夜空上明亮的月光,源雉泉那张精致的脸蛋有一半藏在夜晚的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究竟是什么神色。
五条悟眨眨眼,“就是这吗?”
他一副奇怪的神色:“只是因为不喜欢吗?”
“当然。”源雉泉捏捏自己的眉心,无奈的反问:“就是因为不喜欢了才会分手,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说的没错,五条悟直视着源雉泉的双眼,然后捂着嘴噗嗤噗嗤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五条悟伸出手拭去眼角沁出的泪水,平复了一下笑意:“这样说的话当然没什么问题啦。”
五条悟一边笑,一边想起了抽屉里放着的那薄薄的几页纸。其中关于源雉泉和中原中也的部分就占了一多半,按外人的视角来看两个人之间的故事怎么说都像是情深似海无法割舍的爱人,可是结果现在在源雉泉口中也不过是一个已经“不喜欢”了的前男友。
虽然看起来温温柔柔,五条悟却发现,原来源雉泉身体里却藏着一个冷漠又无情的灵魂。
换成别人应该会对源雉泉敬而远之。但是五条悟不,他越了解,反而越好奇,他想知道源雉泉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为什么谈起爱恨这样本应该含蓄的事情那样直白又热烈,为什么源雉泉会在分手后选择“追求”自己——还有为什么,源雉泉看着自己的眼睛,总会有一瞬的失神。
他兴致高昂,除了愉悦还有在高中觉醒之后少有的在刀尖上起舞的刺激感。
“那泉水,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五条悟身子前倾,耐人寻味地问。
源雉泉冷静道:“喜欢就是喜欢,这也没有为什么吧?”
五条悟轻笑,伸出指头摇了摇:“不是哦,泉水。”
“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有理由的。”
沉默片刻,源雉泉才慢吞吞地开口:“那我其实也有几个理由。”
五条悟“嗯”了一声,愿闻其详的表情。
“因为五条先生很好看。”源雉泉抬起手开始掰着指头数,“五条先生祓除咒灵的样子很帅气,教真希他们攻击的样子也很耀眼……”
他掰着指头数,倒也零零碎碎说了一连串。
五条悟被夸的春光满面,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愉快起来。
直到源雉泉说完,五条悟还捧场地鼓掌,说:“说的不错,还有吗?”
源雉泉无奈的看他一眼,“五条先生,不要太欺负我了。”
“哪有!”五条悟双手捧脸,一脸笑意,身边好像都在飘粉花,“我只是作为老师想听听学生对我的评价哦。”
“那我说的怎么样?”源雉泉问。
“一级棒。”五条悟伸出大拇指笑眯眯:“老师我很开心!”
“不过。”五条悟慢悠悠地开口,然后往源雉泉的身边凑了又凑:“我还有一件事想说。”
源雉泉:“什么?”
“如果不喜欢了就会提出分手的话,我有些担心呢。”
五条悟抬手摸了摸源雉泉的头发,掌心向下移动,扣住了源雉泉的后脑勺,垂眼凑近源雉泉的脸,两人视线相交,五条悟勾着嘴轻笑起来:“所以如果我和泉水在一起后,泉水不喜欢我了想和我分手的话一定要想好理由哦。”
苍蓝色的眼睛里好像藏着浩瀚的星海,又像是极地中阳光下泛着冷光的冰川,五条悟温柔地摩挲着源雉泉脑后软软的发丝,像是在调情。
“无法让我满意的话,我说不定会做什么恐怖的事情。”
源雉泉垂眼,羽睫微颤。
他轻声说:“好,五条先生。”
晚上,半梦半醒从床上爬起来要上厕所的的禅院真希经过走廊,眼角撇过一处地方,让她不由得朝那个方向看去。
月光下,隔壁教师宿舍的房顶上,她的老师五条悟那头白毛在月光下显眼极了,他单手扣着一个人的后脑勺,整张脸被遮挡,禅院真希只能看到他扣在别人脑后的手和对方黑色微卷的发。
就算没有谈过恋爱,但是禅院真希到底看过不少电视剧,她站在原地,表情像是被雷劈过一样,惊诧地看着隔壁正坐在房顶上的五条悟和另一个人——即使只是在白天刚见过不久,但是禅院真希还是认出了那被五条悟扣着脑袋的人,就是今天刚见过的源雉泉。
感觉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禅院真希:……
拍拍脸,禅院真希僵着身体朝卫生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无良老师……造孽。”
米花町一家中餐厅的门被人推开,陆陆续续进来了三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带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穿着浅棕的长款衬衣,衬衣外套着短款的黑色马甲和同款的黑色西装裤,马甲外还套着一件长款的黑风衣,黑色风衣披挂在他的肩膀上,垂在手臂两侧的袖子随着他走动的动作略微摆动,却并不会显得累赘,橘色微卷的发尾贴在修长的脖颈上,脖子上还套着黑色皮质choker,白皙的皮肤对比着黑色的choker不仅显出一分禁欲,更多的却是有些呼之欲出的色气。
走进中餐馆的是被森鸥外派来横滨和日本另一个名为黑衣组织的地下组织进行一些交易的中原中也,他刚结束和黑衣组织的谈判,眼看时间到了中午,就带着手下来到米花市一处有名的中餐厅打算吃一些饭。
现在正是中午,人流最多的时候,不过中餐馆这里还有些空位,中原中也走在通道上,身后还跟着几位沉默寡言穿着黑西装一脸严肃的属下,就算中原中也外表出众,但在自身强大的气场下,周围的客人都不敢对他投以太多的视线。
视线随意地四处看,正打算选个位置坐下的中原中也视线一凝,落在了中餐厅角落里的一个位置上。
黑发红眸的少年坐姿随意,眼神淡淡地翻阅着桌面上摆着的一个菜单,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单手撑着下巴,袖口的扣子因为没有扣上松松地向下坠,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因为纤瘦,中原中也甚至可以看到他手背上浅浅的青色血管。
那双手中原中也再熟悉不过,因为那双手曾经无数次捧着他的脸颊送上一个缠绵至极的亲吻,却在最后坚定又决然地扯下了他试图紧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