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料,一个个脸上仿佛写着“是胁迫”。
也不是那个意思,顾衡之的意思是,陆珏怎么能在人家上班时间把人全部喊来。
这多不好。
不过,到底是陆珏的一份心意,顾衡之是最不能说对方不好的人。
这一大群太医轮着给顾衡之看了一遍,此时正聚在另一边讨论着,其中还有不少人是头一回亲眼见到怀孕的顾衡之。
明显很好奇,觉得十分新奇。
顾衡之都能猜到他们心中在想,怎么男人还会怀孕?!
顾衡之自己也想问这个问题。
太医们讨论了半天,吵吵的,顾衡之听得有些累了,但也没说什么,只在一旁撑着脑袋发呆。
陆珏心细,一看顾衡之这模样便知道对方是被吵得有些烦了。
“先回去吧,若是讨论出什么来,再派人来告诉本王。”陆珏对太医说,想了想,在吴太医临出门的时候说:“到时候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一定要保住皇上。”
“臣定当竭尽全力。”吴太医还当陆珏会要求保住孩子,没想竟是想保住小皇帝。
刚出门的那几个太医听见了也有些惊讶,看向陆珏的眼神不免有几分改变。
顾衡之听到这话倒是不意外,他看着太医们离开,伸手去牵陆珏的手,说:“你还有事要告诉我,对不对?”
这是直觉,自从确认自己喜欢陆珏,顾衡之在陆珏的事情上总有一种准到不行的直觉。
也许是日渐了解对方,顾衡之能从陆珏的不少动作或是神态上猜到对方之后想做什么。
当然,太大的像是朝局上的事,顾衡之是猜不了的。
但陆珏在自己面前,接下来想做什么,顾衡之还是能猜一猜的。
“确实有些事,我觉得该让你知道。”陆珏在顾衡之身边坐下来,略有些犹豫,说:“这个事儿,总的来说还是先帝和小皇帝的事,跟你其实……”
“我现在以皇帝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小皇帝的事那就是我的事。”顾衡之听到先帝和小皇帝这二人,大约便能猜到是什么事了。
其实这件事到了今天还能查出来,顾衡之是有些惊讶的。
但一想到查出这件事的人是陆珏,顾衡之又觉得是很正常的事。
“管言许是跟先帝有什么恩怨,当初他就想让先帝没有子嗣,没想到竟还是让一个宫女生下了你。”陆珏说。
这陆珏起了个头,后边的事顾衡之多少也能猜到了,他接上话说:“他不喜欢先帝,也不喜欢小皇帝,所以对年幼的小皇帝下手?”
“对,你这一身病,其实并没有多少是娘胎里带的。”陆珏点点头,肯定了顾衡之的猜测。
顾衡之眯起眼来,突然想到什么,问:“你打算用这个扳倒管言吗?”
“还不够,这件事太久了。”陆珏搂着顾衡之,神情瞧着倒是轻松,看起来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顾衡之也不想再问,只打算等,等陆珏解决掉管言,这样也算能放心一些。
这日之后,太医又来看过一回,嘱咐了一些这些日子应该注意的事儿。
这样,便过了一个多月,到了顾衡之生孩子那日。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不知道写什么了就写下一章完结吧。
可能是明天就开下一本,也可能是后天开,这周肯定会开新文的。
第32章
寻常人生完孩子是要坐月子的,但顾衡之是男人,无论是接生嬷嬷还是太医都不知道该不该按女子生产的规矩来。
最后还是陆珏拍板让他们都按妇人生产的规矩来,怎么保险怎么来,还嘱咐一定要开最好的药给顾衡之养身子。
顾衡之身体不好朝野皆知,生产那日谁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
甚至有人已经做好了皇上驾崩的准备,好在最后顾衡之还是好好的活了下来。
一个月的时间,顾衡之已经能熟练的抱孩子了,他抱着这个已经在私底下被称为小太子的孩子笑。
他看向身边的陆珏,突然想起什么,问:“你那时候进来都没人拦着你吗?”
“怎么会有人敢拦我?”陆珏听到这话,也跟着笑起来。
顾衡之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奇怪,笑出声来,说:“我听说别人家生孩子都会拦着男子进产房的。”
“那你在里边我能不进去吗。”陆珏怕他累着,伸手将孩子接过来,说:“你也多吃点补补,太医开的药再苦也不许倒,上回都叫柳絮抓见你偷偷把药倒了。”
“那实在太哭了,怎么会有这么苦的药。”顾衡之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一提起吃药,果然顾衡之的注意力直接被转移到了吃药上边。
“这不是有蜜饯吗,再忍忍,喝着喝着也许就不必喝了。”陆珏哄着他,手上抱孩子的动作明显比顾衡之熟练一些。
顾衡之刚想说什么,便见外边柳絮端着药过来了,身后跟着端了一盘蜜饯的喜胜。
两人一进屋,见顾衡之与陆珏抱着孩子的样子,也跟着高兴起来,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容。
顾衡之却是整个人看起来焉了吧唧的,看向陆珏的那双眼都带了几分水光,也不知道哪里学的。
陆珏看着他这个样子,觉得应该禁止他看民间小话本。
“不要吃药好不好?”顾衡之天天喝药都要喝吐了,这根本就是没有办法习惯的事情。
而且每当他有些不舒服,被太医诊出是感染风寒或是生了别的什么病的时候。
那些药就更苦了。
顾衡之许愿来世一定要有个健康的身体,和同样健康的陆珏在一起,谁也不要生病。
不生在皇家就更好了,寻常夫夫也没关系,顾衡之这样想着,便将这想法说了出来。
“皇上觉得仆役成群,穿金戴银的日子是不好的吗?”柳絮近来胆子大了些,也会在主子说话的时候跟着聊两句。
陆珏身为封建社会的人,起初当然是觉得不妥的。
但顾衡之喜欢,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很好。
既然顾衡之喜欢,陆珏当然也不会因为这个世界大多数人觉得不妥而反对。
无论如何,对陆珏来说,顾衡之开心比什么都要重要。
什么礼法什么规矩,都是可以不要的。
“我喜欢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身边有三两个朋友偶尔可以出去玩,偶尔可以聊聊天,这样就很好。”顾衡之想了想,尽量不用太过现代化的词语向他们解释这些。
喜胜自小在宫里,自然是听不大明白的。倒是柳絮她沉吟片刻,瞧着便是已经听懂顾衡之的意思了。
至于陆珏嘛,偶尔会与顾衡之聊起这个,更是不会不理解。
对陆珏来说,在不卷入权力漩涡的时候,大权在不在自己手上,其实也不那么重要。
只是如今卷进来了,他从前想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受制于人。现在想保住顾衡之,想让他不必担心随时有人要把自己拉下来。
虽说只要有利益在就会有争斗,但能挣得一时安稳也算是好的。
“陆珏,陆珏,我喝完了。”顾衡之见陆珏好像在想什么,整个人都陷入沉思当中,便开口喊喊他,还凑近一些在他眼前挥挥手。
陆珏将孩子递给柳絮,又把顾衡之抱进怀里,笑着问他:“怎么了?”
原本顾衡之并不想做什么,可陆珏这么一问起来,他心里便有了主意。
只见顾衡之搂着陆珏的脖子,堵住陆珏的嘴,不等陆珏反应过来便离开,笑嘻嘻地说:“太苦了,想要一个甜甜的吻。”
“你呀!”陆珏笑着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又说:“天儿还不算冷,这些日子我想办法把管言杀了,再把他的人都处理掉,咱俩才有空出去走走。”
“偷偷出去吗?”顾衡之眼珠子一转,想起上一回被陆珏偷偷带出宫的样子。
“都可以,你喜欢最重要。”陆珏为顾衡之扫开几根黏在脸上的碎发,趁顾衡之不注意,按着他的后脑勺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顾衡之被吻得有些发懵,连对方都放开自己了都没反应过来,看着陆珏的那双眼都被水光蒙住了。
陆珏喉咙一紧,却还是压了下来,说:“我还有些事,晚些时候再过来,你在宫里千万小心。”
“我知道,他死期将近,怕是要拼一拼的。”顾衡之笑笑,亲了陆珏的脸颊一口,从对方身上下来,目送对方走出门去。
知道最近是关键的时候,顾衡之自然是不会强求陆珏留下来跟自己一起陪孩子玩的。
说起来,顾衡之也很好奇管言最后会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虽然此时的局面,顾衡之并不认为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管言。
除了陆珏和顾衡之都死了。
不过,要杀陆珏和顾衡之怕是很难的。
因为好奇,顾衡之一直让喜胜打听着外边的消息,喜胜也是每天把大臣们都吵什么说给顾衡之听。
太过沉重的事不听,太过气人的事也不听,只听些无关紧要的。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入了秋。
顾衡之这么等着,等着,为了这份好奇。
可最后直到从陆珏口中听说管言已经押入大牢,都没有看到管言做出了什么最后的挣扎。
甚至管言被押进大牢的时候都安分的很,陆珏都说奇怪。
顾衡之的直觉一向很准,加上这件事连陆珏都说奇怪,那定然是有什么问题的。
保险起见,顾衡之提议早日处死管言,至于其他人再慢慢抓就是了。
世上没有那么多人像管言一样难缠,死了一个管言,其他人自是好办许多。
陆珏觉得顾衡之这个提议不错,便采纳了。
不过几日,顾衡之便听说了管言已经处死的消息。
当然,这消息并不是陆珏带来的。
那个时候陆珏还在处理管言余党,与祁昭几人忙得团团转,还得挑一些人回来跟顾衡之商量该换谁来当这东厂的头儿。
来人是齐源。
顾衡之是在御书房见他的,如头一回见齐源的时候一般。
“皇上,您……您听说了吗,管贼死了。”齐源如今见到顾衡之,总是有几分别扭的。
男人与男人在一块儿也许还好接受些,可男人与男人生孩子这种事,对从小礼义廉耻只读圣贤书的齐源来说。
那真的是……产生了不小的冲击。
顾衡之把自己放在齐源那种角色的位置上思考了一下。
真是三观都要碎了。
如今齐源还能来求见顾衡之,虽说还是有几分觉得此事过于荒唐,但到底还是自我调节能力很好的人了。
“哦?这么快。”顾衡之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惊讶。
他提议杀了管言也不过几日,陆珏的动作也太快了些。
还当朝廷走程序从入狱刑讯定罪行刑是至少要一个星期的。
没想竟是这么快。
不过也只是小小惊讶一下,顾衡之便笑了笑,问:“齐编修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朕这件事吗?”
“不是,只是觉着皇上在宫里怕是有些无事可做,便自作主张送了些看着玩儿的书来。”齐源垂着眼,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
顾衡之看着他,觉得这人越来越有趣了,笑出了声,结果一抬眼便见齐源不大赞同的样子。
许是觉得他笑得没有形象,有损皇家颜面。
看来还是从前那个会满口礼义廉耻、封建礼教的齐源。
顾衡之认识齐源的时间不长,但对他印象却是挺深刻的。
这就叫顾衡之有些好奇,齐源这样的人会送什么书来给他解闷。
“哦?游记?”顾衡之拿起来一看,挑了挑眉,说:“你送这个,不怕朕看了之后一心想往外跑吗?”
齐源笑得有几分小姑娘的腼腆,叫顾衡之都当自己眼花了,他说:“那皇上想出去,摄政王也不会拦着的。”
“你这是怎么了,还当你觉得不能接受呢。”顾衡之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他看着齐源的眼神都有些改变。
“这不是看了几本写断袖之情的话本,又苦思了几夜,便想通了嘛。”齐源的脑袋又低了一些,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什么话本,又想了什么。
不过顾衡之并不想知道这些,更不想与人交流怎么看龙阳之好。
对于顾衡之来说,他不过与陆珏相处的时候喜欢上了陆珏。
至于陆珏是男子还是女子,那都无所谓。
想来陆珏也是这样,对这种事是不大关心的,所以一开始惊讶的都只是男人会生孩子这个问题罢了。
“对了,臣从前也是给皇上送过游记的。”
突然,齐源说了这话。
顾衡之整个人一激灵,看着齐源,眯起了眼。
这时候齐源也抬起头来,与顾衡之对视着,却是不说话。
齐源不说,那就顾衡之自己说。
“确实,你猜的不错,我不是他。”
顾衡之看着齐源,见对方听见这话之后深深一拜。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也没有问。
这应该是小皇帝和齐源的事,而不是他和齐源的事。
齐源退下之后,顾衡之想起一件事。
平日里都不怎么来御书房,今日刚好来了,便将这事办了。
顾衡之没敢让柳絮来,怕柳絮拦着自己,只说饿了叫柳絮去拿吃的。
而他自己则是跟喜胜偷偷摸摸把禅位诏书写了。
顾衡之还是觉得,这皇位让陆珏来坐,比他自己坐更加合适。
今日为了管言余党的事,陆珏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顾衡之还没睡下。
他的手藏在被子里,手里头捏着那份禅位诏书。
“跟你说过了嘛,若是太晚了就不必等我,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些休息的好。”陆珏见顾衡之还没睡,脸上闪过一瞬间的不赞同,却还是在床边坐下,握住对方放在被子上的那只手,如此劝道。
顾衡之笑起来,只是摇摇头,刚要说什么,便见陆珏皱起眉。
“你有事找我,对不对?”陆珏一看顾衡之这模样,便知道对方是有事找自己的。
甚至这件事可能还是陆珏不太会高兴的事。
“对,有事想告诉你。”顾衡之还是在笑,其实他有些慌,他写禅位诏书的时候就很怕,怕陆珏看到了生气。
可他又总觉得,陆珏其实也不一定生气。
他在陆珏来之前想了对方许多种反应,都是他认为陆珏这个人可能会有的反应。
虽说做过无数假设,但真的等到拿出来的时候,却是比猜测的时候更加慌乱。
顾衡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那禅位诏书拿出来,放在了陆珏的手中。
“我觉着,你比我更适合当皇帝。”顾衡之笑着说。
陆珏看着手中禅位诏书,没有打开来看,他一直知道顾衡之有这个想法。
但他也一直不同意。
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衡之,你明白吗,这个皇位你来坐与我来坐是没有区别的。”陆珏将那禅位诏书放到一边,上了床去,捧着顾衡之的脸,又说:“你是不是怕外面的人说我不是皇帝却做着皇帝的事,怕别人说我其实是挟持你,对不对?”
“有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真心觉得你更适合。”顾衡之说。
“可我们两个人,谁来当皇帝都没有区别。”陆珏看起来是没有生气的,但他说起话来又有几分严肃,其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无奈。
顾衡之张着嘴,有些欲言又止,又或者说他不知道如何反驳。
“你我相爱,你我就是一体的。”陆珏说完,只等了一小会,看顾衡之没有说话的意图,便捧着对方的脸吻了上去。
顾衡之本就已经被对方说服,此时伸出双手去环住对方的脖子,努力去回应对方。
他不擅长接吻,回应的时候总是显得笨拙。
但顾衡之知道,再笨拙都没关系,陆珏要的是他的回应,不是要他有多精湛的吻技。
一夜过去,第二日凌晨,天都没有亮。
顾衡之累的很,缩在陆珏的怀里,半眯着眼用那撒娇般的声音喊陆珏的名字。
“陆珏。”
“我在。”
“陆珏。”
“衡之,我在。”
“陆珏……”顾衡之这次拖长了音,在陆珏想要与方才一般接上话的时候。
他说:“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29章完结,那就是两个人99的意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