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不是一般的不良少年了，这是高低得屠两座城才能出的恐怖不良少年。
薄慎甚至隐隐觉得，也许昨天的小白，可能小狗耳朵上还缺一对炫光的复古耳机？
不过，他怎么会想到炫光复古耳机的？
薄慎并不觉得自己在平常的生活中见过这个东西。
但是星际时代的信息已经是指数爆炸级的存在了，新旧交融，复古和新潮反复交织轮回，所以薄慎也不觉得自己给小白想象出这样的一对耳机有什么不对。
又亲手喂小白吃了一顿早饭。
薄慎也没给小白把制服穿回去。
白鸾乌龙潜意识里还是有一丝小狗天性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是小狗的状态，全身上下都是厚厚的毛毛，一点儿都不会被冷到，所以他也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
直到薄慎给他戴好了新的小狗项圈，又给他栓好了遛小狗的绳子，站在门口的白鸾乌龙才迷迷糊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某种不对劲。
小狗的状态赋予了小狗更多的力量和可能性，但也同样从小狗的身上，收走了相当大一部分人形状态下的便利。
所以，等白鸾乌龙清醒地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被薄慎牵着，走到了隔壁马星星的家门口了。
白鸾乌龙：“……”
一瞬间就慌张起来的雪白小狗立刻低头，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清晰无比地倒映着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的自己。
他看起来简直就跟普通的路边小狗没有区别了！
但因为牵引绳的存在，白鸾乌龙现在都没办法转身就跑！
虽然他知道普通的小狗平常都是不喜欢穿衣服的，但他又不是普通的小狗？！
薄慎看了一眼在自己脚边抵死不让他去敲门的小白。
小白明明一身都是厚厚的毛毛嘛。
而且他是打算带小白去宠物店里，买一些可爱的小狗新衣服的，顺便还能试探一下马星星。
不过，薄慎最终还是在跟小白倔强的拔河当中，选择了认输。
他把小白从地上抱了起来，一把就塞进了自己今天穿的宽松大毛衣的领口里，边塞还边胡言乱语试图PUA小白：“你看看别人家的小狗，哪里有不给穿衣服就不出门见人的道理呢？也就是爸爸我那么好了，你自己出门忘记了穿衣服，还要跟爸爸发脾气，爸爸还不跟你计较，把你塞进自己的衣服里，纵容你，给你爱的抱抱。小白，你是不是应该认我做爸爸，嗯？”
白鸾乌龙：“……”
小狗脑子里迷迷糊糊觉得薄慎的言语逻辑是顺的，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连汪都不想跟这个人类汪一声了。
这个人类在使坏！
马星星开门的时候，就看见薄慎抱着塞在自己衣服里的小白，正在跟小白说话。
小白甚至还气呼呼地回怼了他一小声。
“……汪。”
不知道为什么，马星星也想跟着汪一声了。
但他控制住了。
奶奶说了，他们是小狗的事，一定不能被别人知道！
要不然肯定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的。
而且，奶奶还告诉他，他身上属于小狗的那部分血统其实影响力已经很低了。
所以，只要他不去做太超越自己人类极限的事，就不会像上次被所长揪着小狗耳朵关在小房间里大声嘲笑那样，莫名其妙地就把自己的小狗耳朵和小狗尾巴都露出来。
在马星星的世界里，奶奶的话都是对的！
但他还不知道薄慎今天来找他有什么事。
薄慎自从知道了马星星也是小狗以后，他越琢磨就越觉得马星星确实是小狗。
无条件喜欢人类，热情，友好，强烈的积极性……这也是推动他立刻来试探马星星的主要原因之一。
没有小狗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没有！
当然，薄慎的主要目标，还是保住小白的狗命。
小白才刚退役一个月，他都还没有好好地享受过自己倾尽心血所守护的人类世界的繁华，怎么就可以死掉呢？
所以，在马星星开门之后，薄慎就露出了非常自然的欲言又止、担忧、焦虑，充分展示了一名有困难的群众所应该展示的基本复杂精神面貌。
两秒后，马星星主动开口了。
“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薄慎：“唉，也没什么的，就是最近遇到的事太多了，我都有点害怕出门了，可是小白他很多东西都缺，家里用的东西也缺。我最近刚好赚了一笔钱，总不能委屈小白跟我一起蹲在家里不出门，所以，我就想着……也许……”
马星星已经在换鞋子了。
“好的，刚好上面的工作调令都还没有下来，我正在休假，我这就陪你们出门。”
他也不想在家里蹲着，被奶奶揪着耳朵反复唠叨同一件事了！
薄慎非常顺利地就将马星星约了出来。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不过两人走出安置点没多远，就看到了远处呼啸而来的机甲。
那是真正的作战机甲，机体的身侧还有未来得及维修的焦痕。
马星星羡慕地看着那些机甲飞过。
薄慎也忍不住驻足观望了一眼。
现实里看见机甲，跟在全息世界里看见机甲，果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薄慎怀里的小狗白鸾乌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自己的小狗脑袋都缩了回去，缩得紧紧的，甚至还用巧克力爪爪按住了自己忍不住就要竖起来的小狗耳朵。
白教已经在心底骂狗了。
他现在终于凭借小狗的脑子，把整条线都理清楚了。
这些序列的作战机甲应该不是为了昨天的事来的，而是为了叛逃的米非来的！

在想清楚米非要做什么、已经做了什么的瞬间，白鸾乌龙就做出了决定。
薄慎搂着怀里安安分分的小狗，在机甲掠过之后，就听见了一声非常非常使劲的——“汪！”
是小白的声音。
小白这个时候叫他做什么？
薄慎默默看向小白。
白鸾乌龙从他的毛衣领口骤然伸出一只爪爪，使劲当着薄慎的面扒拉了一下他的左手臂。
被小狗扒拉了一把的人类顿时看向了自己的左手臂。
但他的左手臂实在是没有什么特别的。
看薄慎不理解自己的意思，白鸾乌龙也顾不得其他了，又伸出小狗爪爪扒拉了一下他的左手臂。
迟疑了两秒，薄慎才开口询问到：“小白是想要终端吗？”
雪白的小狗勾用力地点了点头。
薄慎终于把自己的终端摘下来给了小白。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马星星：“……你们家小白——还会用终端？”
薄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对啊对啊，我们家小白可聪明了，他不仅会用终端，他还会开悬浮车呢。”
马星星：“……”
这世道人不如狗，我都还没摸过悬浮车呢。
哦，不对，我好像也是狗。
不过很快，马星星和薄慎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就看着白鸾乌龙一只雪白的小狗勾，窝在毛衣里，整张小狗脸都写着严肃地打开了几乎没有人会使用的源码后台，巧克力爪爪根本没办法像人类的手指那样灵活运用，但小狗的一指禅也很熟练。
这只狗好像在编程。
薄慎还能勉强看懂一些跟古代编程相关的程序块处理逻辑。
而只上完了人类基础义务教育的马星星看着这一切就只剩下了目瞪口呆。
这到底谁才是狗啊？！
白鸾乌龙只用了三分钟就查到了米非的所在。
他在退役之前，在这小子的身上留了一手老式追踪，就是防着郎嚣被他给忽悠瘸了，犯下什么大错。
身为总教官，白鸾乌龙一向是知道米非胆子大的。
要不然这只小萨摩耶也不会在明知道这些计划已经被他和郎嚣一致决定废除的时候，还冒险启用这些计划。
事实上，米非触碰的是他们作战犬渐进加入人类的三个计划。
一个先解决的是作战犬的寿命问题，接近马星星一家，获得他们手中的线索；
另外一个则是先解决作战犬的基因问题，通过叛逃获取泛星势力的认可，从而接触到他们手中的作战犬研究基因项目。
而第三个……
白鸾乌龙朝他曾经以后辈身份无数次询问过的老作战犬账户，发送了一条言辞口吻都非常暴躁的消息。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你今天要是敢让米非叛逃的罪名坐实了，我放弃和平渐进计划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刀来杀你这个藏头露尾不知所云的老东西！】
然而，对面的账户只是回复了他一个——古老的黄豆微笑。
白鸾乌龙发消息的动作并没有避着薄慎。
薄慎在看见黄豆微笑的瞬间，瞬间就有了一种自己是不是还活在地球的错觉。
但很遗憾，第二列暗沉的作战机甲又划破了他们上方阴森的要塞天空。
在将终端还给薄慎之前，白鸾乌龙吭哧吭哧地挪动着自己的巧克力小狗爪爪，给他打了字斟句酌的一句话。
【主人，你能不能帮我再收留一只小狗呀？就收留他一晚上就可以了。】
看到这句话的同时，薄慎就看着小白在他的怀里，漂亮的狗狗眼睛眨巴眨巴，拼命地摇晃着自己的两只超饱满的山竹前爪，像是在模仿那个“小狗拜托拜托”的可爱表情包。
有很多疑惑的人类压住了心底的疑惑，摸了摸小狗，平静地吐声到：“好。”
通过刚刚小白毫不避着他的行动，他已经充分了解到：
米非的话是不能信的，至少不能全信；
以及，小白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一万倍！
至于小白说要去杀谁的话……小白那么可爱的小狗勾，应该是说出来威胁坏人的吧？
不确定，再看看。
但就算只是目前获得的信息量，薄慎也可以立刻做出决定放弃试探马星星的活动了。
比起不认识的奇怪小狗，当然还是小白在他这里更值得信赖。
而且，如果小白真的想害他的话，只要不管他这个人类就可以了。
大概是被小白救了好几次的缘故，薄慎对小白已经衍生出了某种近乎盲目的信赖，就好像只要有小白在的话，他就算去做什么，都不会害怕。
更何况，小白居然叫我主人欸！
在薄慎单纯的小狗和人类的关系概念里，这个称呼是跟爸爸一样的称呼。
想到这里，薄慎微微低头，偷亲了一口正在拜托拜托的小狗脑壳。
然后，他就转身对还在怀疑人生的马星星说：“我一个人都不敢出门了，小白又那么可爱，所以我打算再去领养一只小狗，你愿意陪我去吗？”
马星星果然不出所料地同意了。
明明就连他这种单纯的小狗脑子都感觉薄慎的行为逻辑很奇怪了，可他还是选择了陪着薄慎去。
也许是因为奶奶的唠叨真的太可怕了，也许是因为薄慎真的很讨小狗的喜欢？
而且，这一路走去，马星星看得很清楚，都是薄慎家的小白在给他们指路。
三人很快就抵达了要塞的管理局分局。
这里很明显是个新发展出来的分局，所以局里的工作人员几乎全都是智能机械。
薄慎毫无异色地带着马星星踏进门，向主动来迎接自己的智能，提出了他希望再领养一只普通小狗的申请。
智能立刻给出了公事公办的申请流程。
飞快办好手续的薄慎被引进了犬舍，他还没靠近就先听到了普通小狗让人怀念的吠叫声。
曾几何时，这样的小狗才是他真正想领养的小狗。
人类本能地就摸摸了怀里表面上看起来和普通小狗没区别的小白狗勾。
不过，命运的安排最大啦。
而薄慎几乎是一进犬舍，就意识到了小白让他领养的小狗是哪一只。
管理局犬舍里的小狗数量并不多，这里毕竟是星港，不是宜居行星，没有那么多给流浪小狗生存的空间。
犬舍里的普通小狗只有两种：一种极度仇恨人类，一种极度谄媚人类。
但薄慎越过了所有的普通小狗，直接就站在了唯一一只自顾自睡觉没有理会他的小萨摩耶面前。
他看了看笼子里的小萨摩耶，又看了看怀里的小白，忍不住伸手就把小白在怀里扒拉了起来，对他说：“喂，小白，这不会是你的私生子吧？”
白鸾乌龙：“……”
这就是他为什么严禁郎嚣他们这些同期的作战犬把他的任何幼犬资料泄露出去的原因了。
如果同体型的话，白色的小狗和白色的小狗，就算品种并不完全相同，但只要都是中长毛，就很容易让人觉得相似。
小白一巧克力爪爪就恼羞成怒地拍在了薄慎的胸口。
像他们这种干大事的小狗，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私生子啊汪？！
就算真的有私生子，他一头狼犬怎么生得出米非一只萨摩耶啊！！！
虽然大家都是作战犬，但在实际的作战过程中展现出的能力，也会因为犬型的品种而有不同的分工侧重的。
薄慎看着怀里被逗得呲牙咧嘴就差狗叫的小白，忍不住给他呼噜呼噜了好一会儿顺毛。
笼子里假装自己在睡觉一点都不关注他们的米非：“……”
小狗和小狗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当然已经猜到了白教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他领养回家，而他甚至也知道自己沦落到这里是因为什么。
白教肯定偷摸着又给他打追踪纳米芯了。
要不然那些追查叛逃作战犬的人类不可能那么快地就追踪到他，把他打成重伤，害得他刚好半路掉下来，结果就被一只路过的城管智能给巧合地捡漏抓进了笼子里，治愈了表面伤。
作战犬在人类的世界里已经表现温顺驯服了至少一百年。
而在这一百年里，不要说没有发生过一次的作战犬叛逃了，就连作战犬失控伤人都是小概率事件。
可作战犬的人造基因并不稳定，这种不稳定性导致了他们必然会出现一定概率的失控。
失控之后的作战犬几乎全员百分百都会坚持在伤人之前，想办法远离人类，或者先下手弄死自己。
被极度驯化了千百年的小狗是没有办法主动去伤害人类的。
所以，作战犬的叛逃不仅仅是一次叛逃，还是给人类传达的一次可怕信号——我们，不再是听话的小狗了。
小萨摩耶在笼子里张大嘴筒子露出尖尖的牙齿，打了个哈欠。
反正他的叛逃计划已经失败了，白教也不是第一次给他们这些作战幼犬收拾烂摊子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但是……年幼打遍作战幼犬无敌手的米非终于在十四岁的人类青春叛逆期之初，遇上了他在共同体唯二的天敌。
“米非？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米了。”
“小米，坐！”
“小米，立！”
“小米，匍匐！”
被这个白教的领养人连笼子一块拎回家的米非：“……”
因为马星星已经被他搪塞回家了，所以薄慎摸摸蹲在一旁看起来很严肃穿好制服蹲着的小白，就放松地抱怨到：“小白，你的小狗朋友是不是智力比你低很多啊？要不然为什么我下的指令，他都没办法理解？”
白鸾乌龙严肃跺了跺前爪但——“汪。”
米非：“……”
这个破传统咱就是非遵守不可吗？！

米非最终还是遵守了作战犬沿袭自辅战犬的基本传统。
小小的一只萨摩耶，干练地在笼子里遵照薄慎给出的指令，做出了小狗的标准动作。
就是因为笼子的高度太低了一点，所以米非本能地立起来的时候，小狗脑壳咚地一下就撞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但作战犬是很坚毅的，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伤小痛就……
“摸摸小米头，痛痛都飞飞啦。”
米非一脸看怪物的表情，趴在笼子里侧目盯着薄慎。
可是薄慎完全无视了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继续温柔摸摸了一会这只小萨摩耶的小狗脑壳，在确定对方看起来已经完全不疼了之后，才收回自己快速塞进笼子里的手。
很神奇。
“好了，不陪你们玩了，我要去做饭了。”
而在被这个人类摸摸头之后，米非忽然间就觉得，也许他在意的那些问题，其实根本就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了。
小狗的语言只能传达一些很基础的含义。
所以，米非看了白教一眼，就用小狗爪爪艰难地掏出了自己的终端，敲了好半天，才敲出一行字。
【他平常都这样的吗？】
白鸾乌龙的小狗一爪禅显然比米非的更快。
【是的。】
得到回答的米非慢吞吞地一屁股小狗坐，就盯着白教，坐在了笼子的中央：“汪？”
白鸾乌龙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
不过，小狗虽然也是有表情能力的，可他的血统更偏向狼，天生拥有表情的能力就不如其他小狗。
只能让人看出小狗在用爪爪回复另外一只小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很认真。
【作战犬没有任何能力和可能推翻人类、消灭人类，但我们可以成为人类。】
这是一句被任何人类看到了，都会立刻对作战犬产生怀疑的话。
但这也是白鸾乌龙能够想到，最适合用来劝说米非的话了。
【有时候人类和人类的区别，也许比人类和小狗的区别还更大。】
现在的米非还不认同白鸾乌龙的前一句话，不过白教后面的这句话，他也是认同的。
他就觉得自己比序列里的一部分人类都聪明。
只是他没有上过学而已。
而在暂时性地脱离了共同体针对特派作战犬的监察系统，任由他在这座小小的人类星港里胡乱游走了两三天之后，米非惊奇地发现，他不仅仅是比一部分人类聪明，他可能是比百分之八十的人类都聪明。
因为星港里的这些人类幼崽，就连求导这种看一眼就会的东西，都要学十几节课才能学明白。
更别提那些被永久寄养在福利院里，终生都将与耐心无限的智能器械为伍的智力残障人类了。
米非甚至都怀疑他们是否有资格被称之为人类，毕竟他们连智力水平最低的作战犬的智力能力都不如了。
白鸾乌龙一眼就看穿了这只浮躁小狗的心思。
【我觉得在你决定真的要和人类成为敌人之前，至少应该了解一下，你的假想敌人人类到底是打败了多少敌人，存活至今的。】
这句话一出，小萨摩耶直接就站了起来。
他不服。
“汪！汪汪！”
人类一路都顺风顺水的，哪里有什么敌人？！
但经验丰富的白教只是闪电般抬抓，快速地给了这只小萨摩耶一脑壳的爪子，就将自己的爪爪收了回来。
像他这种成熟的十八岁小狗，才不会跟这种没见识的十四岁小笨狗斤斤计较呢。
【在作战犬之前，人类至少打败了部落、地域、种族、性别、国家、星球、星系、星域种种限制性因素带来的敌人，最终才成为了我们现在看到的人类共同体。】
米非依然不服：“汪！”
【就算是现在，人类最大的敌人也还是人类。】
这句话好像是对的，米非不确定，他决定先不汪它。
【但是，你知道最终让我和郎教官放弃原先那些很难实现的计划，选择和平渐进的关键性因素是什么吗？】
米非：“嗷呜？”
白鸾乌龙缓缓抬眸，直视着米非的小狗眼睛，反过了自己的爪子，露出了下面一句话。
【是六年前，共同体的所有战报新闻上，原本采用的“人类共同体”一词，开始被“共同体”全面替代。】
就算是读书少只有脑子比较聪明的米非，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事关重大。
萨摩耶的标准可爱微笑脸也难得地不笑了。
【其实我们的一切举动，都在人类的预料之中，或者至少，在比较聪明的那一部分人类的预料之中。摆在我们作战犬面前的路，一直都只有两条：主动加入人类成为人类，被人类强行吞噬成为人类。】
米非很努力地用自己的小狗脑子思考了十秒。
他不太确定地“汪”了一声。
这两个选择根本没有区别啊，他就不能选择不做人吗汪？！
果然——
白教官早就预判了他的回答。
【我都做不到的事，你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这句话他甚至都没有带上郎嚣。
【一部分作战犬会脱离共同体成为叛乱，而另外一部分作战犬将会留在共同体被赋予新人类的身份。但你，真的想看到我们相互之间本是兄弟是战友是血与火之中扶持着活下来的人，最后刀戈相向吗？】
客厅内寂静了。
米非也完全汪不出声来了。
他忽然间觉得，也许，大概，可能，白教说的每一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是对的。
只是下一秒，白鸾乌龙就打出了瞬间就让米非怀疑人生的字句。
【而且，你到现在，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按照序列的恐怖效率，为什么人类都还没搜查到这里来抓你吗？】
萨摩耶的小狗眼睛上的双眼皮都快瞪没了。
米非不敢置信地看看白鸾乌龙，又看看自己，最后看了一眼厨房。
难道不是因为白教很厉害，或者这个人类很厉害，又或者……米非终于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掉的最可怕的那个点。
他确实很聪明，聪明到能够让他随便就糊弄郎教官把自己派出来，保护即将处于风口浪尖的白教。
但比他聪明的人类，肯定还有很多。
比如远星探索总序列的那位最高序列指挥长，又比如……
他们也许压根不会关注那么小的事，可是涉及到作战犬第一次出现叛乱倾向，他们肯定是会知道的。
而作为这种概念性直指共同体教育问题的叛乱，他们没有在第一次就下重手及时处理镇压，就说明……这件事在他们当前考虑的问题里，并不是什么大事。
又或者，这只是他们当前计划内的一点预期波澜而已。
米非很想劝说自己认同前一种可能性，但一直以来在泛星接受人类指挥作战的经验直觉告诉他，绝对是第二种，他完全不想承认的可能性。
绝大多数时间里，作战犬是不会参与任何社会性相关的宠物活动的。
但白鸾乌龙在退役之后参加了主宠超萌挑战赛，而更严重的是，他不仅参加了，他还光明正大地获奖了。
引起他尝试叛乱潜入泛星势力之中的根本原因，就是一个具备看似正常但又极具反常理性的原因。
共同体几十年的义务教育明里暗里地普及作战犬知识，确实非常见效。
只有一小部分人类还固守着原有的观念，认为像作战犬这样的人造生物是异形是畸形体是可怕的怪物，但在更多更年轻的人类当中已经开始逐渐接受了作战犬的存在了。
甚至还有一小部分孩子直接就把作战犬当成了人类来对待。
但这些人，都处在有可能关注主宠超萌挑战赛也可能不关注的中间态。
是某只无形的手，将这些人引导到了这场充满商业气息根本无足轻重的比赛当中，掀起了这一次针对白教，甚至是针对作战犬概念的争论风口。
米非猛地就有了一种，自己真的只是一只站在历史的汪洋大潮之中狗刨的小狗的实质观感。
“咔嚓。”
是笼子被打开的声音。
薄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他的一只手抱着白教，另一只手则伸向了他。
不过，在即将触碰到米非的前一秒，这个人类有点尊重但不多地询问到：“我可以把你抱到餐桌上去吗，小米？”
米非：“……嗷。”
其实和李斯霆的小花、白教的小白这些名字比起来，他觉得自己被叫小米还是能够接受的。
所以，小萨摩耶勉强同意了。
他就是这么幸运的小狗。
这么想着，米非还瞪了一眼旁边在瞪自己的白教。
不就是让白教的领养人抱一下吗？他以前被人抱得还少了吗？他可是全序列最受欢迎的小作战犬！
迎着白教的死亡凝视，米非甚至还特意扬起小萨摩耶的可爱天使微笑脸，吐着舌头，朝着薄慎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小狗微笑。
薄慎：“……”
他突然有点想抱这只新来的萨摩耶吃饭了。
不过，犹豫再三，薄慎还是把米非摆在了餐桌的对面特意垫高的位置，那里有他早就给小狗准备好的喂食智能——白鸾乌龙一直努力装人类，赌气不肯用的那个。
他抱着小白回到了餐桌这边的位置，甚至还有点心虚地摸了摸小白的耳朵。
人类很是欲盖弥彰道：“好啦，都吃饭吧。小白，今天中午在外面，都没找到什么好吃的让小狗进的餐馆，真是委屈你了，你晚饭要多吃点哦。”
白鸾乌龙：“……”
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带过你刚刚犹豫的事！！！

到第二天的时候，追查叛逃作战犬的声势就已经小了很多。
薄慎照常拉上马星星跟自己去外面转了一圈，很快就获得了足够的基础情报。
大概是因为米非昨晚完全没露任何行迹，所以序列里的其他冗余作战人员已经撤回了守望一号要塞。
这次他们并没有投放任何一头作战犬参与搜查，很明显也是在防着作战犬内部串联叛逃。
如果只是一只作战犬的话，这件事情还是可以解释得过去的，但如果是一群，那事态才是真的要升级了。
薄慎虽然没能猜出白鸾乌龙所有的计划，但他猜到小白让他收留的这只小狗应该和小白的关系很好，所以三个人晚上都是在一张床上睡的觉。
反正他当时做这张大木床的时候，就是想着要做一张超大号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