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天天吃鱼,腻死了。”陆妍昭抱怨了一句。
池业乐呵呵地开口:“析亭爱吃呀,不过确实吃多了容易腻,我今儿个换个做法。”
“也行,他俩兄弟怎么还没回来,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吧?”陆妍昭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忧。
“没事,有和垣在呢,这臭小子虽然脾气大,但是性子确实也稳重成熟,有他陪着析亭去不会有什么事的。”
“是……”陆妍昭放下了菜刀,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目光遥遥地投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后才又开口,“他俩现在关系能缓和我真的很高兴。”
毕竟是两兄弟,也……在她心里,也都是她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舍得任何一个孩子在外边吃苦和受委屈,也在努力地做到端平两碗水。
只是毕竟人和人的性格不相同。
过分敏感的小孩儿总是容易自己将稀疏平常的动作和言语加上不一样的色彩,然后便开始了内耗和想不开。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了,日常生活中的每一点小细节都能成为一滴水,一点一点地灌溉那颗种子,直到它发芽抽条。
陆妍昭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人,也能理解池析亭心里的不平衡和没有安全感,所以即使池析亭对他们的态度越来越差,甚至不愿再称呼他们为父母,也从来没有责怪过池析亭,只是觉得一切的错都在他们做父母的身上,没有给他提供足够的安全感和爱。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都长大了。”池业见陆妍昭情绪有了些许波动,洗了个手,才伸手揽住陆妍昭安慰了两句,“都是大小孩了,开始工作了之后就自己能想通了。”
陆妍昭点了下头,又问池业道:“说起工作,我现在也确实有些担心析亭的工作……”
池析亭之前见池和垣进了褚氏,心里不平,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这些手段都用了个遍,才缠着池业想尽了办法把他也送了进去。
池业花了不少心血和人脉,他本身也就只是个国企的职员,因为工作年份久,认识的人多,才通过各种渠道走遍了关系才成功地让池析亭的简历通过了筛选。
池业和陆妍昭心疼孩子,对工作这种事也看的很开,不求自家孩子大富大贵,只需要健康平安就好。
他俩也都清楚池析亭的能力和素质显然适应不了褚氏的工作强度,转正的几率也寥寥无几,那毕业之后的归属又是一个问题。
池业轻叹了口气,道:“没事,让析亭先锻炼锻炼,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咱们总不会让他饿死。”
大不了他再找人帮帮忙,送池析亭去个小单位干着也行。
只是大企业和小单位之间的落差就得需要池析亭自己去适应了。
一想到自家孩子的未来问题,两夫妻都有些忧虑,吃饭的时候都没忍住试探了一下池析亭目前在褚氏的工作情况。
池析亭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挺好的呀。”
这话说的敷衍,两人都没办法判断是真挺好的还只是一种体面的掩饰。
一旁吃饭的池和垣倒是抬眼睨了池析亭一眼,但也没吭声。
褚氏的工作强度大,竞争压力也大,他当初实习的时候也卷的要命,三个月下来没有一天是早于十一点下班的。
费劲了心力才从十几个人的竞争者脱颖而出,成为了转正的两个人中的其一。
池和垣最近也忙,没有精力去关注池析亭的情况,何况两个部门距离也远,平时没有什么工作内容之间的合作,联系并不深,因此他也不太清楚池析亭目前的工作状况。
只是单纯知道池析亭不加班。
每天下班下得非常积极,一分钟都不多呆的那种。
池和垣又看了眼还在没心没肺地吃饭的池析亭,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
估计池析亭也没什么竞争转正的欲望。
只想着混过这段时间,拿着这段褚氏的实习经历再去面别的公司。
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只是他终究觉得有些可惜罢了。
池析亭倒是完全不清楚这一家子人都在担心他的工作,完全沉浸式地度过他的周末。
虽然稍微有点小插曲,但是完全不影响这个周末的美好。
池析亭在家美美地玩手机,吃零食,饭后还优哉游哉地和一家人一起去公园里遛弯。
太阳缓慢沉降,晚霞在天幕的边际挣扎。
池业和陆妍昭在后面肩并肩地走着,时不时笑着看两眼在前面打打闹闹的池析亭和池和垣。
非常纯粹和真诚的快乐和幸福。
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最向往和珍惜的。
池析亭和池和垣battle了一路,最后还是以池和垣败北收了场。
一大家子人回了家,池析亭简单洗了个漱后就回了卧室,把自己砸进了床里,懒懒地摸过手机上网冲起了浪。
上网冲浪的时间过的总是很快,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池析亭抬眼看下时间就已经十一点多了。
池析亭心塞地翻了个身,浅浅回味了一下这个周末。
非常的平和。
一整个无事发生。
虽然在周六的时候收了个会议通知,但是怎么也都要比上辈子那样大周末的还要赶去公司见客户要好。
只是根据他的经验。
当他平静地度过了两天时就该警惕了。
之后肯定在憋个大的。
池析亭想了想,准备发条朋友圈就睡觉。
【池析亭】:两天的风平浪静是在酝酿着未来的腥风血雨。微笑/
池析亭的朋友圈刚发出去没多久,腥风血雨本人就回了评论。
【沈之哲】:龇牙笑/
池析亭:“……”
这哥真是一点逼数都没。
池析亭无语地抿了下唇,又瞅了眼朋友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不小心拿工作号发了。
就这样吧。
池析亭懒得管了,正要关掉微信睡觉,就见褚聿给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褚聿】:沈之哲又准备干什么了?
池析亭眨了眨眼,定睛看了两眼才确定自己没看错,又爬了起来,颇有些受宠若惊地回了褚聿消息。
【池析亭】:喊实习生明天开会。
几秒后褚聿才回了个嗯过来。
池析亭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摸着下巴揣摩了半天也没揣摩出褚聿专门来问他一句是什么意图。
不至于明天的会也要来旁听吧?
见褚聿不回复了,池析亭也不再等了,直接给手机息了屏,安详地躺下闭上了眼。
第二天一早,池析亭就被一阵毫无规律的敲门声吵醒了。
池析亭猛地睁开眼,心脏砰砰地跳了几下,顿觉不安,伸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被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狠狠震慑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床上翻身下来,风风火火地跑去洗漱。
池和垣也起晚了,在路过池析亭的房间时随手敲了几下,听见里面有动静了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去洗漱了,洗漱完了之后才见池析亭从房间里凌乱地出来。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非常默契地去干自己的事了。
池析亭快速地洗漱,池和垣在厨房打包早餐。
两人都飞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就立刻离家朝公司进发。
池和垣一路上开的飞快,只是早高峰确实也不是能由他左右的,即使再着急,也死在了周一的早高峰上。
两人在路上堵了老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赶到了公司。
不算迟到的太狠,就晚了十几分钟而已。
池析亭还算平静,只是池和垣显得有些烦躁,皱着眉一直看着电梯上行,手指也有些不安地在手臂上敲动。
池析亭回头看了池和垣一眼。
池和垣似乎也没睡好,眼下发青,平时桀骜不驯的眸子今天有些蔫哒哒的,头发也没有认真打理,只是潦草地散着,随便戴了个帽子遮盖。
整个人的班味都快散出来了。
池析亭是记得池和垣说过他们部门的领导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而且最近在严格管理部门,经常抓考勤,而且今天是周一,大概率还有早会,池和垣这一迟到是直接撞部长的枪口上了。
池析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垂眸想了想,抿了下唇后又转过了头。
电梯停在了27层。
池和垣看了眼显示屏,又低头看池析亭,道:“下班之后在楼下等我。”
池析亭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时就被池和垣一把推出了电梯。
“少废话啊。”池和垣又俯身按下了关门键,警告似的看了眼池析亭,道,“等我几分钟又不会死。”
池析亭:“……”
哪里是要等他的原因。
池析亭看着电梯门合上,忧虑地叹了口气后才转身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人已经来齐了,见池析亭姗姗来迟都有些惊讶,黎漾都没忍住伸手扯了扯池析亭的衣袖,小声询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呀?”
池析亭有些幽怨地开口:“周末过的太滋润了,一想到周一估计会有很多事,我就想一觉睡到周二。”
原本只是想想。
没想到早上睁眼的时候真的差点可以直接选择请假不来了。
黎漾:“……”
黎漾憋了好半天才道:“刚沈经理来了,可能注意到你没来了。”
池析亭一怔,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说了声知道了就回工位。
池析亭刚坐下就收到了沈之哲的消息。
【沈之哲】:你刚去哪儿了?
池析亭沉思了一会儿,开始跑火车。
【池析亭】:去上厕所了。
沈之哲回的很快。
【沈之哲】:上厕所要上怎么久?
【沈之哲】:需要我去保释吗?担忧/
池析亭:“……”
这公司的领导都怎么回事,攻击力都这么强。
还不是那种难听的攻击性。
不愧是一个学校出来的。
见池析亭不回消息了,沈之哲也不耍宝了,讲起了正经事。
【沈之哲】:时间差不多了,你喊他们来会议室2703。
池析亭看了眼时间,回了个哦回去,而后就点开那个实习生的群,把沈之哲刚发给他的通知转发进了群里。
实习生的群瞬间炸开了。
黎漾也倏地抬起了脑袋,径直看向池析亭,见池析亭已经抱着电脑站了起来,犹豫了半响跟着站起了身。
任佳佳见此也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不是不想去,只是这个通知是池析亭发的,可信度高不高都是个问题。
李欣回头看了眼池析亭,见池析亭站起身了又转回了头,目光又凝在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
上面还显示着他们实习生的群的聊天框。
聊天框疯狂地刷新着,基本上都在说紧张,怎么这么突然,都还没到十点怎么就突然喊他们过去,中间也掺杂了几句对这个消息的怀疑。
纵使怀疑,但是起身去会议室的人还是占多数,如果是假的也无所谓,要是是真消息,他们要没去那才是倒大霉。
实习生们陆陆续续地到达了会议室。
2703这间会议室要小一点,只是在中间放了一个实木的会议桌,正前面放置着一个电子显示屏和白版,此外便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实习生们自己找位置坐下,还没坐正就开始偷摸着议论了起来。
“要干嘛呀?”
“不知道啊,我靠,你知道我周六的时候收到消息的时候有多紧张吗?”
“我也,压根不敢放松,我还特意把我的工作重新理了一遍,就怕今天沈经理突然问。”
“完了……我都没有准备。”
池析亭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放下电脑后目光就往门口的方向瞅了一眼,黎漾和霍宥深也先后进了会议室。
许是觉得和池析亭比较熟,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池析亭的方向走来,同时盯上了池析亭左边的空位。
伸手的时候注意到椅子上已经多了一只手的黎漾:“……?”
黎漾抬眼看霍宥深。
霍宥深眉梢扬了一下,但也没有松手,手指一勾就将椅子往外扯开了一点,黎漾停在空气中的手也有些局促地放了下来。
“怎么了?没座位了这是?”沈之哲端着杯咖啡进了会议室,目光在“对峙”的黎漾和霍宥深身上落了一秒,调侃了一句后就垂眸瞅了眼坐着的池析亭。
沈之哲的心情应该不错,进会议室的时候面上都还带着笑容。
估计不会出现像上次会议那样的惨烈景象。
在场的实习生都偷偷地松了口气。
“你坐吧。”见霍宥深的手还搭在椅背上,黎漾体面地冲霍宥深笑了笑,又扯开了旁边的座椅,没什么情绪地坐了下来。
霍宥深也没客气,直接将椅子完全拉出来坐下。
两人之间的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就连坐在旁边的池析亭都没太关注。
沈之哲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坐下,将手里的咖啡杯放下后才扫视了在场的实习生一圈。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实习生们在沈之哲进来后就不再说话了,静若寒蝉地坐着等着沈之哲发话。
沈之哲面前还有一份厚厚的文件,在随手翻了两下后,沈之哲才开口道:“不用拘束,就随便聊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依旧没有人松懈下来,只是姿态上没有那么紧绷了。
“我前几天让人调出了你们的工作内容总结,也简单地看了一些。”沈之哲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两下,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敲在了在场的人的心脏上似的。
“大致的表现我也都清楚了。”沈之哲道,“有几位实习生的表现很不错,才进公司不久就接触到了核心项目,也在项目中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当然,也有人直接独立完成了项目,非常不错。”
说罢,沈之哲的目光轻飘飘地在池析亭身上落了一下。
池析亭面不改色地继续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没分一个眼神给沈之哲。
这小孩儿。
夸他都没反应的。
沈之哲顿觉无趣,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继续讲述他对实习生们的工作的看法总结,建议他们回去做一个复盘,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工作收获。
沈之哲今天心情不错,脾气也还过的去,没怎么说重话,自认为表现不佳的实习生也逐渐放松了心情,认真专注地把沈之哲提出的建议记录下来。
“大概就这些问题。”沈之哲说累了,抿了口咖啡后才继续道,“你们也来公司有一阵子了,我平时工作比较忙,很难有机会和你们有工作上的交流,今天机会难得,你们要是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沈之哲话音刚落,整个办公室又静了下来。
实习生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但始终没有人站出来提想法。
沈之哲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又举起了咖啡,借着咖啡杯挡住了自己唇角微妙的绷直。
他对员工其实没有什么绝对的偏好,只是作为上级,都会喜欢机灵且有想法有勇气的员工。
在职场上,有主人翁意识是非常必要的。
那些总是只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实习生,觉得公司的一切都和他无关,开会从不说话和发表意见,美其名曰是不想出风头的人,除非是能力强到能一下就让领导记住,不然多半都会不知不觉地被边缘化了。
短暂的边缘化当然无所谓,有些淡人巴不得没人注意自己,但是长时间的边缘化,最后的结果就是没项目没资源没业绩,再也没有出头的机会,自然而然地就被优化掉了。
这一届的实习生看起来纸面能力要比以往都要漂亮,但是实际接触下来,沈之哲觉得整体能力要比前几届差许多。
沈之哲把咖啡杯放下,杯底碰到桌面上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沈之哲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只是要冷淡了不少,“要是没有就散会。”
这下是个人都能听出沈之哲不高兴了。
霍宥深垂了下眸,抬了手后起立,“针对工作效率这一块,我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沈之哲听霍宥深说完,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开口道:“嗯,可以,你回头和杨云沟通。”
霍宥深不置可否地点头,礼貌道谢后坐下。
有了霍宥深的带头,其他实习生或自愿或被倒逼地也都接二连三地站起来说了自己的建议,有些确实是切实存在的,有些东西就纯粹是没话找话了。
沈之哲听的都发笑。
许是顾及到都是些刚毕业的小年轻,沈之哲的包容心还算强,没针对这些“废话”发表评论,只是愈发兴致缺缺。
吴木凉挣扎了许久,见大多数人都说了,即使再不想起身,但为了在沈之哲心里留点好印象,还是站了起来,憋了半天之后才道。
“我建议以后可以写日报,今天沈经理给我们的意见就非常有用,也让我明白了定期工作复盘的重要性,所以我建议以后可以完成一个日报的任务,对自己当天的工作做一个总结,以及对明天的工作做一个计划。”
吴木凉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沈之哲抬眸看了吴木凉一眼,眸中意味不明。
其他实习生的表情也挺精彩,但也都把怨气和反感憋在心里,只是拼命祈祷沈之哲人性化一点,不要采纳吴木凉的馊主意。
“沈经理。”池析亭慢吞吞地举了一下手,出声打破了寂静。
沈之哲立刻看了过去,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意外,似乎没想到池析亭还会有意见提给他。
真是难得。
“说。”沈之哲颇有兴味地开口道。
池析亭的目光在还站着的吴木凉身上落了一秒就移开了,语气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建议取消日报。”
日报这种陋习存在即是不合理。
忙的时候没时间写,闲的时候没东西写。
要它干什么?
徒增烦恼和工作量。
沈之哲:“……”
在场的其他实习生:“……!”
吴木凉脸色铁青,见又是池析亭否的他,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一时间也忘记沈之哲还在场了,直接面冲着池析亭道:“你什么意思啊?其他人提意见你都不吭声,我一提你就跳出来了,你是看我不爽还是针对我呀?”
吴木凉脸色不善,目光阴冷,倒是衬得池析亭心如止水,毫无波动。
池析亭一脸无辜地看向吴木凉,道:“我没有呀,别人的建议都没问题我否定什么?”
吴木凉脸又是一黑,怒喝道:“那怎么的,就我有问题?你还说不是在针对我?”
这次不等池析亭说话,另一边的沈之哲就开口了。
“日报就免了,褚氏没有写日报的习惯,你要是需要定期复盘可以自己做,但是最好多把时间放到有实效的工作上,不是去做一些表面功夫。”
吴木凉哑然失声,目光又定定地放在了沈之哲身上,张了几下嘴都没说出话来,只从喉咙口挤出了几个字,“沈,沈经理,我……”
沈之哲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嘴唇抿出了一道紧绷的弧度,似乎对这种事情很厌烦。
“我之前一直没提,但是并不代表我对这种事情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之哲冷声道,“我很反感影响公司内部稳定的人,你们私下有什么恩怨私下自己去解决,不要在工作场合发生争吵,懂吗?都是成年人了,把事做的体面一点做不到吗?”
沈之哲抬眸看向吴木凉,眼神凉飕飕的,显然点的就是吴木凉。
毕竟是部门经理,沈之哲对部门内部发生的一些小波动小插曲都知晓一二,当然也包括上次吴木凉针对池析亭学历的事。
“另外。”沈之哲收回看吴木凉的目光,环顾了在场的实习生一圈,道:“褚氏是个很讲究公平的企业,在这里只看能力不看学历,学历只是你们找工作的敲门砖,但是不管你是什么学历,只要进了公司,我看中的就只有你的工作能力。”
“不管你的学历有多高,如果没有让我看见你对公司产生的价值,那就是无用的,明白吗?”
沈之哲话音刚落,吴木凉的脸嗖的一下就白了。
这都明示的这么明显了。
显然沈之哲也知道了茶水间外的那场他和池析亭之间的争执。
除了吴木凉,其他实习生或多或少地也都猜到了沈之哲是在暗示什么问题,虽然没有真正参与那场“学历霸凌”,但是多少也都受到了这些风言风语的影响,心里也对池析亭有些刻板印象般的看不起。
这会儿被沈之哲当众点出来,让他们都有些羞愧和挂不住脸。
池析亭都没忍住回头瞅了沈之哲一眼。
他对沈之哲的印象其实还不错,虽然身上的资本家的气息依旧很重,但是还算是个有人情味的资本家。
沈之哲似乎也察觉到了池析亭的目光,侧目扫了池析亭一眼就挪开了,指骨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便径直站起了身,道:“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嗯……你们谁写过会议记录吗?”
在场的人都还陷在沈之哲刚才的斥责情绪中,这会儿更是不敢讲话,都埋着脑袋没有吭声。
黎漾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正要举手时就见沈之哲继续道:“行,那我随便点个人写吧,回头发给我。”
池析亭眼皮突然一跳。
“池析亭。”沈之哲把咖啡杯拿起来,用腿漫不经心地把椅子推开,抬脚便往室外走,看都没多看池析亭一眼,就直接把任务撂下了,“今天下班前发我邮箱。”
池析亭:“……”
去他妈的人情味。
狗味窜天了。
沈之哲走了,会议室的实习生都还没动,都有意无意地瞅池析亭,心里的各种想法四处肆虐翻滚,脑子一团乱麻,但就是找不到源头。
黎漾倒是淡定。
她不像其他人,她聪明且谦虚,也非常清楚如果连她都能看出池析亭的能力,作为上级领导的沈之哲不可能看不出来。
只是其他实习生的人生都太顺风顺水,从小到大被人追捧惯了,心高气傲得根本不愿意去相信一个普本出身的池析亭的工作能力能比过他们。
即使看见了,也会当做没有看见,自欺欺人地用运气和关系来掩盖住自己心底的虚。
自我蒙蔽是最愚蠢的行为。
池析亭也不想多留了,抱着电脑又出了会议室,才刚回到工位就收到了褚聿的消息,让他来一趟办公室。
寻思着是问方案的事,池析亭没多想,端着电脑和文件又坐上了去总裁办公室的电梯。
褚聿的办公桌上依旧为他准备了一杯咖啡。
池析亭很自然随意地在对面的座位上坐下,把东西放下后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感觉自己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刚开会的时候就差睡过去了。
少说打了八百个哈欠。
现在想想,沈之哲故意让他写会议记录估计就是抓住他犯困了。
“早上迟到了?”褚聿见池析亭一点不见外也在意,垂眸看了眼少了一半的咖啡,又抬眼看向池析亭,薄唇轻启,直接道出了池析亭迟到的事实。
池析亭:“……不是,你这都知道?”
沈之哲作为他的领导都不知道他迟到了,还真以为他去厕所摸鱼了呢。
“嗯。”
褚聿低声应声,漫不经心地转了下笔,骨节微屈,捏着钢笔的指腹微微泛白。
“随便看了眼。”
池析亭的目光诡异地在褚聿的手上停留了一秒,心脏轻微地落了一小半拍,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褚聿的话。
池析亭眨了眨眼,按下了心里那股子微妙的想法,怀疑没准是自己最近熬夜熬太多了,心脏不行了。
果然熬夜伤身。
他都有些心率不齐了。
“找我啥事啊?”池析亭强行回神,又问了一句。
褚聿抬眸和池析亭对视,眸如点漆,沉静得像是夜幕下沉寂无波的海面。
“你房子找的怎么样了?”褚聿问。
池析亭不动声色地别开眼,按下心里涌动的那股子暗潮,谨慎地回复道:“刚和房东说了退房,还没来得及找呢,就约了几个房东,这两天去看房子。”
“嗯。”褚聿,“那你这几天住哪儿?”
“住我爸妈家,但是真的超远,你真不知道我每天来上班得下多大的决心。”池析亭一提到这个倒瞬间忘记了自己稍微有些不齐的心率,噼里啪啦地就把这几天上班的不易倾诉给了自己的大领导。
褚聿的指尖在钢笔笔身上轻点了两下,默了两秒后才道:“公司提供员工宿舍。”
池析亭突然噤声,定定地看着褚聿,圆润清透的眼睛亮亮的。
褚聿又道:“但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批下来。”
池析亭的表情又蔫了下来。
一段时间是指多久?
这种起早贪黑地屈上班的苦日子他还要过多久?
一股子悲凉瞬间涌入心头。
“你……”褚聿犹豫了半响,还是开了口,“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暂时在我家过度几天。”
池析亭蓦地抬起了眸子,倏然撞上了褚聿看他的瞳眸,呼吸蓦地一顿,眸光闪动了一下后才颇为矜持地抿了抿唇,道:“哇,褚总,潜规则呀你。”
褚聿眉心一跳:“……我不在那儿住。”
池析亭一愣。
“我家里有点事。”褚聿似乎不想多说,只是寥寥几字概括,“这几天要回老宅住。”
池析亭盯着褚聿看了半响才哦了一声。
褚聿垂眸默了两秒,又道:“等忙完这阵子……”
还不待褚聿说完,池析亭就自然地接上了话。
“就该忙下一阵子了。”
这就是社畜的本质。
褚聿:“……”
“你回去吧。”褚聿无言地和池析亭对视了半响,却也无法反驳池析亭的话,静了片刻后开口让池析亭回去。
许是看出了褚聿的无语,池析亭无辜地眨了眨眼,听话地站了起来,接受了褚聿的“驱逐”,礼貌地道了个别后就转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