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易云给宁乐意夹了一只酱鸭腿,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别扭:“明天周小叔和刘玫一家过来玩。我们炖一只鹅,贴饼子吃。”
“你会?”姜宏宇对儿子刮目相看,难道是跟亲家母学了三年手艺?
“我会啊。这又不难。”姜易云还想吹吹自己的厨艺。
小孟没给他机会:“明天杨东回来上班了。”
想要把藕节从深深的芋泥里完整地挖出来,又吃力又要讲究技巧。
宁乐意挖了一段藕,又爬出荷塘,转去旁边河里掰茭白。
姜易云站在岸边,看跟着他下荷塘但不跟他上岸的二黄和四黄,人都麻了,扭头一看:“周小叔,你怎么……外公!外公你别下去!”
姜宏宇倒是没下去,站得远远的看着一群人在荷塘里腿都迈不动,在那儿嘲讽:“一个个没种过地的,真当干农活轻松呢。”
卓外公刚下去就感觉两条腿一下子深陷进淤泥里,别说走动去找莲藕了,拔都拔不出来,再听到女婿在那儿冷嘲热讽,顿时扭头对他怒目而视:“你种过地,你来!”
“我来就我来!”姜宏宇看不顺眼这小老头很久了。
当年他就单纯喜欢他老婆这个人,又不是看中她的家世,想着要少奋斗三十年,他压根就不知道他老婆家世那么好,结果这小老头非得横插一杠,搞得好像他是什么心怀不轨的骗子。
啧,不就是钱嘛。难道他还不会赚怎么滴?
他的公司是没老丈人家的公司大,但种地难道还比不过这小老头?
他虽然没挖过藕,但是插过秧。
可惜下去的人太多,胶衣已经没有了。
他左右看了看,看到在掰茭白的宁乐意:“乐乐,上来,把胶衣给我!”
宁乐意掰的是一丛野茭白,底下就一丢丢大:“等等!”过了几秒钟,他突然站直了举高手,“看!螃蟹!老姜,老姜,你要不要玩?”
姜易云顿时就快步走过去,外公都顾不上了,手里拎着个塑料桶递过去:“来,给我。”
宁乐意把螃蟹丢进去,伸长胳膊被姜易云和姜宏宇两个人一人一条胳膊从河边提溜上岸。
姜宏宇把他胶衣征用了,还真的下去荷塘摸莲藕。
反正宁乐意也体验过了,没再坚持,坐在田埂上看老丈人和外公斗法,一边剥茭白,一边给凑过来的大黄看螃蟹:“呐,小心不要被夹到。一会儿蒸了给你剥肉吃。”
大黄给了螃蟹两拳头,就失去了兴趣,转去看宁乐意剥茭白:“喵~”
宁乐意剥出来的茭白比手指也大不了多少:“这么小?”
姜易云跟他一起剥:“要不给你炒个三丝浇头,拌个凉面?”这么点也只够一个人吃,还得多放点肉丝。
“行叭。”宁乐意又剥了一个,这次的更小,“我是不是把未成年给弄死了?”
姜易云也是第一次见到野生茭白,看着叶子那么长:“应该野生的就这么大吧。”
宁乐意总共就没掰几根,两人没一会儿就弄完了。
一个上午玩完,几乎所有人都去洗澡换了衣服。
宁乐意的小茭白被卓外公看到了。
城里老爷爷很好奇,让外孙做:“你炒个三丝,中午给我煮碗面。”
姜易云:“……行叭。”他再多放点肉丝。
宁乐意倒是不介意,在边上笑嘻嘻地给老爷子展示自己抓到的螃蟹:“外公,你看,这个超大!”
卓外公看了看:“这边河里还能抓到螃蟹?”什么超大,能有二两?
“能的。”小孟过来说道,“我们昨天晚上下了地笼,下午去收,应该能抓到。”
宁乐意唰一下就看了过去:“你们去下地笼了?怎么不叫我?”
小伙伴们竟然背着他偷偷玩,不厚道!
“想叫你的,你昨天吃完饭就回房不出来了。”昨天乐乐丢了个大脸,吃晚饭都低着头。
宁乐意脑内自动删除社死记忆,低头看自己的大螃蟹。
姜易云去厨房做炒三丝,宁乐意把螃蟹蒸了,拿着剪刀锤子在那儿拆蟹。
姜易云炒完,宁乐意还没拆完。
“你倒是有耐心。”说着,就放下盘子跟他一起拆蟹。
宁乐意拿锤子把蟹钳砸开:“快了快了。”
反正也不讲究拆完还能拼出一个螃蟹来,他的动作相当粗暴,拆蟹的速度其实不算慢。
只是螃蟹本来就没多大,拆出来肉更少,还不够大黄一个猫吃的。
大黄守在边上,等蟹肉全都放进自己的猫碗里,才开始埋头吃起来:“喵呜喵呜喵呜。”
哪怕再慢条斯理,东西就那么点,两口就炫完了。
它站直了跟宁乐意碰了一下脑门,才跳下去出去玩。
姜易云看得不知道羡慕哪个:“你也给我剥一只蟹。”
宁乐意倒是无所谓:“行啊,晚上要是小孟抓到螃蟹的话,我给你剥。没抓到的话,我们去菜场买个帝王蟹。”
姜易云想了想:“还是我给你剥吧。”
刚才宁总拿来敲蟹壳的锤子,貌似是他用来敲钉子的那个。
螃蟹罪不至此。
姜易云的炒三丝,几乎看不到茭白,全是肉丝。
青椒丝因为颜色还显眼一点。
白色的茭白丝像是隐身了一样。
每人夹了一筷子面,分了一点炒三丝,拌了拌算是吃过了主食。
剩下的满桌子鸡鸭鱼肉,还有最中间的铁锅炖大鹅,杨东作为一名正经淮扬菜厨师,愣是把粗放的农家菜做出几分精致来。
下午玩不动的去打牌打麻将,精力旺盛的去收地笼、摘菜。
宁乐意啥都不干,哄二黄:“给大黄吃的,又不是给别人吃的,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大黄不是你哥哥吗?给哥哥吃是可以的。”
“哼!”二黄发现了宁乐意给大黄开小灶,不敢生大黄的气,跟宁乐意闹别扭,躺平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那我叫你一起去厨房的时候,你还在荷塘里扑腾,又不搭理我。”
“哼嗯嗯嗯!”
“一会儿等小孟抓到,我再给你弄一个?”
“嗯嗯嗯~汪呜!”二黄翻身到另外一边。
“哦,你不要啊。那就算了,我午睡了。”
宁乐意说午睡就午睡,转头就钻进吊床里,还把吊床的帘子拉上了。
二黄在地上躺了一分钟,见真的没了动静,顿时就一跃而起,站直了扒在吊床边往里面看,把帘子顶出一个狗头形状。
姜易云走过来,看见二黄这幅样子,顿时就笑了:“二黄,一会儿哥哥带你去抓螃蟹啊?”
二黄扭头看看他,重新扭过头扒拉帘子:“汪!”
姜易云汲取昨天的教训,先自己上去,再把狗擦了脚抱进来。
宁乐意赶紧装睡。
二黄走过去,低头闻了闻,用嘴筒子拱了拱他,见他还不搭理自己,抬起爪子想要扒拉两下又不敢,最后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趴到宁乐意身边,歪头去看他,再重重叹了一口气。
姜易云看宁乐意的嘴角压都压不住:“好了,别欺负二黄了。”
宁乐意翻身面向姜易云:“我好声好气哄它半天,它都不搭理我。”不就是闹脾气嘛,当谁不会似的。
二黄见他动了,已经忘记了生什么气,把脑袋放到他肩膀上。
这么看,狗子还是很可爱的。
宁乐意转过身,把狗抱在怀里,拍拍:“好啦,不气不气。”
姜易云:“……你不抱抱我吗?”说好的不抱着他睡不着觉呢?
哦,不对。
他出差不在家的时候,乐乐经常抱猫抱狗来着。
宁乐意翻过身平躺,想左拥右抱,结果发现平躺着睡不着,转身又去抱狗。
姜易云立马就坐了起来:“乐乐!”再这样下去,他要闹了啊。
宁乐意故意不动。
二黄不敢扒拉他,姜易云敢。
他伸出一根手指就去戳他腰眼,看他虾一样猛地跳起来。
吊床猛烈晃动了一下。
二黄跟着跳起,冲着四面八方乱吠:“汪汪汪!”
宁乐意指挥:“二黄,上!”
别看二黄平时一直跟宁乐意唱反调,这时候相当听话,一下就扑到姜易云身上,趴好:“汪!”完成任务,长官!
姜易云不敢乱挣,被一人一狗压在身下:“二打一!不公平!哈哈哈,别挠!”
姜易云身上的痒痒肉不多,但宁乐意可太清楚自己老婆了,逮着耳后的脖颈轻轻刺挠:“服不服?”
“服服服!”
“还手不手贱了?”
“不了不了。”这次不了,下次还敢。
姜易云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里面却暗暗盘算晚上怎么收拾宁总。
二打一他打不过,一对一他什么时候输过?
他要把小乐乐压服!
宁乐意两只手捏住他耳垂,眼睛微微眯起:“我怎么感觉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哪有?我什么都听宁总的。宁总让我干嘛我就干嘛,全天候全自动智能工具人。”他趁着宁乐意放松,一下就翻身把宁乐意和二黄一起转到另外一边,自己忙不迭下床跑了,还穿错了鞋子。
他跑远了还不敢自己过来,让小孟过来给他换洞洞鞋。
宁乐意和二黄一起趴在吊床边沿,往外面望着离得起码二十米远的姜易云。
小孟忍着笑,把他们的鞋子换好:“好了啊,我晚点去收地笼,你们去不去?”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异口同声:“去!”
“汪!”
小孟看了看时间:“现在1点钟,乐乐睡个午觉,到两点半我叫你。”
“好。”
宁乐意和二黄一起睡午觉。
姜易云出去招待客人们。
客人们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招待。
今天来的人不是自己家人,就是原本就住在隔壁农庄上的周自珍一家,剩下唯一比较陌生的就是刘玫一家。
刘玫长袖善舞,老公和孩子们也都是外向开朗的性格。
两个孩子别看中文都说不太利索,没多久就能带着小妹妹周彤彤出去玩,连四黄都拐上了,甚至还带上了老小孩儿卓外公。
收地笼的时候,他们比宁乐意还积极。
姜易云反倒和孩子家长们一起落在后面,全都是一副随时准备把自家孩子提溜起来的动作。
姜易云觉得自己压力最大,面前一老一少俩“小孩儿”,还有二黄和四黄两个眼看着又要扑腾进水里的毛孩子。
“别凑那么近,小心掉下去。”
奈何没一个人听他的,都觉得自己站的位置安全得很。
好在中间除了二黄走着走着走进河里之外,剩下的人顶多就是被水溅湿了点。
宁乐意倒是很失望:“怎么连条蛇都没有?”
“现在还哪儿有蛇啊?”农庄的老薛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在老板面前刷脸的机会,今天的胶衣、地笼都是他弄来的,“蛇早就被抓光了。赤链蛇都好几年没见过了。”
五个地笼,凑不出五个螃蟹,全是一些小鱼小虾。
老小孩、小小孩、假小孩和毛小孩都很高兴。
他们选择留下一些大的,把大部分很小的放生。
等孩子们凑在水桶边上观察够,宁乐意就把这些鱼虾蟹都给没收了,拿去厨房做猫饭狗饭。
孩子们什么都好奇,跟着一起去。
“不用刮鱼鳞吗?”
“鱼头不去掉吗?”
“不放调料吗?”
“我们也可以吃吗?”
“我想尝尝看可以吗?”
宁乐意深呼吸:“……老姜!老姜过来把孩子们带走!”
他就没耐心带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自家孩子好。
像欣欣,打小就比他聪明,有什么问题也是他问欣欣。
大黄二黄就更好了,它们就算有问题,他也可以听不懂。
会说话的孩子们被带走了,厨房里就剩下大黄陪着自己。
四黄在守着今天被洗第二次澡的二黄。
它觉得洗澡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非常忧心小伙伴的生命安全,在浴室外面挠门,叫得无比凄惨。
惨烈的连在厨房的宁乐意都听到了点动静。
姜宏宇很快就抱着他的猫儿子到厨房:“你一个猫,担心狗干嘛?来,看哥哥给你做饭。”
四黄从小吃猫粮长大的,不太理解猫饭这种存在。
宁乐意给了它晾了一条小鱼。
四黄只是拿爪子拨了拨,似乎不知道这是干嘛的,然后舔了舔爪子。
宁乐意像是在它头顶看到了一个感叹号!
“喵~呜!”
它突然像是蓄力一样,一个猛子扎进猫碗里。
宁乐意都怀疑它一个头槌把本来就很嫩的鱼给撞成了鱼饼。
“喵!”
“喵呜!”
“喵喵喵!”
两口炫完还没指头大的小鱼,四黄超级大声地冲着宁乐意嚷嚷。
嚷嚷了两句,大概是它自己察觉到态度不对,声音立马就夹了起来:“咪呜~喵~”
宁乐意和姜宏宇都一脸无语,看它两只前脚还来回踩着。
姜宏宇无奈:“市区买不到这么新鲜的小鱼。算了,我去拿一张清洁湿巾给它擦脸。”
四黄想往宁乐意面前凑,被大黄一爪子摁住了脑袋。
四黄退后一步,乖乖坐下,尾巴重重左右横扫,敢怒不敢言。
宁乐意剥虾剥蟹,按照三分投放进它们各自的碗里面。
还好姜易云过来帮他,不然他的颈椎病都要犯了。
“还是老婆好~”
宁乐意凑过去往他腮帮子上亲了一下。
姜易云把剩下的都给二黄,毕竟二黄吃得多,双手还在犹豫是把壳放进碗里还是垃圾桶里,就被自家宁总调戏了一下,把脸转过去:“再亲一下。”
宁乐意就在他嘴上啾了一口:“现在要亲亲啦?床上还不给亲。”
姜易云想,这个亲和那个亲能一样嘛。
“你要是能扛得住,那就随便亲。”
宁乐意原本想撩一下,想想今天里里外外那么多人,过会儿杨东要带着人来准备晚饭了,还是保持正经,找了个托盘,把猫碗狗碗放上去,又把晾好的河鲜汤给它们各自来了一碗。
姜易云想了想,还是把壳都给扔了,不去费神做汤底了,顺手把放汤碗的托盘接过来,跟着宁乐意一起拿去猫狗的屋里。
毛孩子们的房间就在他们房间隔壁。
里面各种各样的玩具都有,还有个像模像样的小餐厅,但它们很少在这里吃饭。
这会儿倒是都不挑。
尤其是尝到了鱼味的四黄尤为积极。
姜宏宇差点抱不住它,被它两脚蹬在胸口:“哦哟,好痛。四黄就是力气大。”
姜易云刚想关心一下老爸有没有被逆子踹痛,听他这么说差点翻白眼:“你还挺骄傲?”
姜宏宇摸摸胸口:“什么表情?你小时候也没少踹我,你还踹我脸上,把脚指头塞我嘴里呢。”
姜易云:“……你又拿我不记得的事情来骗我。”
宁乐意没空看父子俩斗法,他今天得防着四黄和二黄去跟大黄抢吃的。
本来只有二黄一个,只需要把大黄的碗放高就行。
现在多了个四黄,他只能轻轻抓住四黄的肩膀,防着它蹿到大黄的碗里。
偏偏大黄吃得慢,让两个“小年轻”急得不行。
宁乐意感觉自己左声道听着姜家父子你来我往,右声道听着猫狗俚语,一顿饭吃下来,语言系统差点切换不过来。
卓外公找过来:“你们这儿倒是热闹。”
几只猫狗都不认生,刚吃饱之后都有些懒洋洋的,被卓外公挨个撸过。
他更喜欢狗:“狗就该养二黄这样的。黄狗白面,正正经经标标准准的大黄狗。”然后他就习惯性DISS女婿,“你上次牵着的那只黑狗不行,长得像黑熊精似的。”
姜宏宇习惯性反驳:“那是老沈家的土松,五黑犬,很难得的。”就是胆子有点小……看到二黄的时候胆子有点小,“妈还养了只松狮呢。”
姜宏宇的爸妈岁数大,早几年就去世了。
他口中的妈,指的当然是丈母娘。
卓外公听他提起自己老婆,撸狗的动作都慢了半拍:“你还知道老太婆养了什么狗啊?”
“知道啊,我每年都去看她的。”他做服装的,米国是很大的市场,还跟老太太有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他去出差,都会去看望一下老太太。
哪怕谈不上顺路,他也会绕路过去。
老太太一个人生活在异国他乡,总是让人不怎么放心。
尤其是他父母去世后,他对在世的长辈就更加多了一份感情。
老丈人例外。
卓外公明显是刚知道这个事情,瞪着眼睛看他。
姜宏宇立马知道自己扳回一城:“你不会都没去看过妈吧?”
卓外公不吱声。
姜宏宇再接再厉:“难道你还等着妈低头回来?”
卓外公继续不吱声。
眼看着姜宏宇还要继续刺激,姜易云赶紧把自己老爸连人带猫送出去,免得把外公气出个好歹来。
女婿不在,卓外公顿时就不哑了:“你把你爸赶出去干什么?让他继续说啊?”
宁乐意盘腿坐在剑麻地垫上,只给大黄留出来一点点磨爪子的空间,感觉自己这会儿待在这里也有些尴尬。
他一个外孙女婿(?),好像不好开口。
还好不用他开口,姜易云搬了两个箱子形状的实木猫窝当凳子,跟外公两人一人一个坐下,小声问他:“我和乐乐订婚结婚,外婆不都回来?她还跟你一辆车过来的,你没跟外婆说几句软话啊?”
卓外公板着个脸:“说什么说?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我哄啊?公司每年的分红没少给她,她拿分红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软话?”
姜易云:“……外婆自己一个大学教授,还有自己的工作室,不用花公司分红的那点钱。”幸好他这点不像他外公,不然大概再来一辈子也追不上宁总。
卓外公明显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她能耐大得很,一走那么多年,眼看着我们都老头老太婆了,还不知道回来,是不是打算死……”他住了口,没再说下去,明显情绪低落。
宁乐意感觉卓外公这幅别扭的样子,倒是和他家老姜很像。
但是老姜别扭有他哄,卓外公别扭显然没有老婆哄,而且外婆明显比他更别扭。
姜易云捋了捋袖子,明显被老头子给气到了。
宁乐意赶紧拉了拉他的衣服下摆,从他背后探出个脑袋:“外公啊,我们做老公的呢,在这方面肯定是要让着老婆一点的。老婆生气了就多哄哄嘛。一家人哪有那么多对错?”
卓外公觉得宁乐意说的有道理,但又不服气:“那不是我的错,我也哄?”
“哄呗。夫妻过日子嘛,好好过日子才是目的。就跟做生意,赚钱才是目的。我们在外面能够给客户赔笑脸,在家还不能给老婆赔个笑脸?老婆不比客户亲?”宁乐意用生意人的那套逻辑跟他解释。
卓外公陷入沉思。
宁乐意继续劝:“老婆还能比甲方更不讲道理?”
当然能!
他老婆可太能了!
姜易云总觉得宁总说这些话,话里有话,扭头看他,眼光意味深长。
宁乐意原本想着劝劝卓外公,劝着劝着就感觉自己经验丰富,盘着腿用手撑着一挪,挪到老头身边,开始分享起自己哄老婆的经验来,就是觉得后背凉凉的。
奇怪,降温了吗?
宁乐意还真感冒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午睡没盖被子,还是下水挖藕掰茭白的时候冻到了,反正节后工作日第一天,他起床就开始打喷嚏。
他毫不犹豫给自己放了病假。
姜易云日常查岗,就看到他穿着睡衣抱着猫靠着狗,身边还摆着红茶小蛋糕。
笔记本电脑的摄像画面高低起伏,显然宁乐意是睡在躺椅上。
姜易云看到他周围的环境:“怎么没去上班?”
他还算着这会儿宁乐意起床吃饭玩一会儿猫狗再磨叽一会儿,差不多应该到公司,没想到压根没去。
宁乐意当着他的面,从边上抽了一张纸巾,假装擤了一下鼻涕:“我感冒了,放假。”
“真感冒了?”昨天晚上不还好好的?“发没发烧?吃没吃药?”
宁乐意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又赶紧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鼻子。
刚才是假的,这回是真的。
“没发烧,吃过药了。”
姜易云看着摇椅晃来晃去,狗和猫竟然还乖乖待在原地。
尤其是二黄:“二黄怎么不滑下来?”
宁乐意稍微坐直了一点,给他看二黄:“椅背上不是宽的,它刚好可以趴在那儿。”
姜易云这下看清楚了。
这是又换了个新躺椅,还是机器人造型的,应该是乐易那边拿到的今年爆火的那个科幻大片的周边授权。
不过躺椅和机器人?看上去竟然还挺对。
他家宁总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躺椅格外执着,上辈子家里倒是也有一把老红木的躺椅,但也不见宁总有多喜欢。
难道是那会儿岁数大了,不好意思?
姜易云跟宁乐意结束了视频,想想不放心,勉强工作了一上午,中午就早退回家。
小孟不用他开口,就指着外面凉亭:“乐乐在教二黄绕S杆。”
姜易云去狗狗训练场,发现在场的还不止大黄和二黄,还有一条边牧:“怎么还请了助教?”还是一条罕见的蓝陨石短毛边。
宁乐意随便乱指了一个方向:“跟物业说过了,说是9号家的。他们家出去度假,狗放在院子里让物业帮忙照顾几天,越狱了。”
“院子又没围墙,根本关不住狗啊。”
“不是,他们家院子里有个狗房子,门也锁了,狗拆了天窗跑出来的。”
“……不愧是边牧。”然后他就看着那条边牧压根不绕S杆,而是试图放牧二黄。
被别的狗盯着脚后跟的感觉很不好,二黄还是一只脾气不太好的狗,有时候连宁乐意的面子都不怎么给,脖子和背脊上的毛已经炸开,呲着牙询问宁乐意的意见:“汪汪!”声音已经很暴躁了。
宁乐意觉得可以:“你可以凶它一下,但不可以咬。”
二黄看着宁乐意,在边牧再次上前准备往它脚后跟怼的时候,它猛地转身,一下就把边牧扑倒在地,呲着牙抵在边牧的脖子上:“唔~~~啊~~~”
边牧的眼神瞬间清澈。
二黄的动作太快,姜易云都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二黄打架那么厉害的吗?”
“毕竟是猎犬。”想到二黄总计一条鱼的战绩……水猎犬也是猎犬!
宁乐意已经守在了两条狗身边,拍拍二黄的后脖颈,“好了好了,松开吧。”
二黄判断了一下边牧不会再跳起来攻击它,松开压制,起来站到宁乐意身前。
这时候物业赶了过来,拿着项圈和牵引绳,留下一连串道歉加感谢,把狗牵走了。
宁乐意的额头上贴上来一只手。
他扭头看过去:“没发烧。”
姜易云收回手:“不好好休息,还在训狗?”
“刚吃过饭睡不着,陪它们玩会儿。”宁乐意指了指在绕S杆的大黄,“狗太笨了,教不会。还是大黄聪明。”
姜易云一脸无语地看着大黄绕过S杆,又开始冲刺跨栏、钻隧道……他拿着摄像机走过去,拍到趴在隧道里面的大黄。
宁乐意把蹲着的姜易云拉起来:“先去吃饭。你设备升级了,改摄像机了?”
姜易云把拍下来的素材打开重新看了一遍,任由宁乐意牵着自己:“现在的外套口袋可以装多一点东西。”
反正他不抽烟,不用装香烟打火机。
宁乐意陪着小娇妻吃饭,又被盯着量了一□□温,确认真的没有发烧之后,又盯着他喝热水。
宁乐意愣是出了一身汗,看他直接去书房,问:“你下午不进公司了?”
姜易云理所当然:“不了。我盯你两天,再去上班。”
多少年的老夫老夫了,谁还不知道谁?
宁总肯定会觉得区区小感冒,只是不上班的借口,绝对不会引起重视,早上能吃一顿药都已经是演员的职业修养,剩下的药没他盯着,绝对不要指望他会主动吃。
家里小孟、田曼蔓一堆人盯着也没用。
没人管得了他。
宁乐意顿时就蔫巴了,往书房的另一边办公桌坐下:“你一天天的没事做,就把我管得跟孙子似的。你对你员工也这么管?”
姜易云没好气地拉着他的椅子拖到自己身边:“我的员工都很自觉,还都是自来卷,不像你,一天天的躺平。”
说起这个,宁乐意就得反驳一下:“我上辈子都卷完了。本来这辈子,我应该躺得更平一点的,现在还得学企业管理。”
得亏有个周自珍,后面聘用的几个职业经理人也没什么问题,不然他得忙死,完全不符合他一个财富自由人士的生活。
姜易云想想宁乐意说的也对:“怪我,一不小心把公司搞大了?”感觉他也没干什么,出力还没宁乐意多,“还是怪周小叔吧。对了,周小叔家的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他看宁乐意的手指抬起来,又要乱指方向,就抓住了指了个正确方向。
“哎呀,我还能不知道周小叔家在哪儿?他们家房子都是我付的钱。”
“你付的钱多了,谁知道你都花在哪儿了?”他也就管管家里的小金库,都不知道宁总手头到底有多少钱。
宁乐意刚想说周自珍家的装修进度,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哎呀,反正两三年要的。他们搬过来的时候,肯定会请我们去吃饭。”
姜易云想想也是:“给我看看你的账户余额。”
宁乐意就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几个银行的短信:“你不是都知道吗?要给我涨零花钱?还是家用开销太大了,我每个月给你多上交亿点?”
他下意识拍拍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