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墙角不知道哪儿搬来的带血的骷髅架,还有堆在墙角的一堆栩栩如生的人体器官,以及不管站在什么地方,看起来都像是在瞪着自己的眼珠子。
更让人在意的是,房间四周的墙壁,都是镜面的。
“镜子啊?镜子是用来扩充视野的,这样看起来房间更宽敞了,而且也更有氛围感嘛。”带他们进来的学姐对他们解释说。
方棋无言以对。
这时他肩上传来一阵熟悉的沉重感。
他居然已经觉得这种沉重感很熟悉了。
介于白天的事,方棋现在并不想搭理他,抬脚就要走,那人又在他耳边道:“别动,我靠会儿。”
“……”
声音听起来是真的虚弱。
方棋又僵住了。
他莫名在意起寅迟身体上的“毛病”,他记得寅迟说过他怕黑来着。
“……你又怎么了?”
寅迟说:“你觉不觉得这镜子看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方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恍惚间好像看到镜面扭曲了一下。
“怎么了吗?”学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两人同时侧头,然后微微一滞。
只见他们青春靓丽的学姐此时怀里抱着一具有她半身高的“尸体”——为什么只有半身高,因为“尸体”只有半截。
她就抱着那具断头又断腿,切口处还化了特效妆的“尸体”,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们。
方棋看了看勇猛无畏的学姐,又看了看“娇弱”地靠在自己肩上的人,发出了灵魂质问:“你是不是个男人?”
“……”
第043章 社长
学姐全名朱菁, 是金融系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据说原本是想学医的,最后被家里逼的学了金融。
朱菁在玄学社, 出了名的标签就是艺高人胆大。
她现在怀里抱着道具尸体,就跟抱了一个布偶娃娃似的, 完全不知道害怕是什么。
方棋突然说的话她听得很清楚, 于是缓缓打出了一个:“?”
本以为有了学姐的对比, 寅迟多少会为了找回一点男人的自尊心,把手从他肩膀上拿开, 不料他整个人纹丝不动,干脆凑到自己耳边道:“乖,这个问题我们回去之后在探讨?”
方棋:“??”
回哪儿去?探讨什么?怎么探讨?
倏地反应过来什么, 方棋脸色一绷:“谁要跟你探讨这个问题!”
寅迟依旧靠着他道:“嗯, 现在不探讨这个,场合不合适。”
方棋:“???”
“呃……”方棋还在懵逼,朱菁已经面露尴尬地说:“这种问题确实还是回去讨论的比较好。”
方棋:“……”
学姐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但他好像解释不清楚了。
将人不成反被将一军,方棋愣了好一会儿, 只能叹一句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掀了肩膀上的人, 去角落里做道具去了。
寅迟被他掀得一踉跄,但也很快站稳了, 没有一点猝不及防的狼狈, 显然早就做好了被掀的准备。
朱菁在一旁围观了全程,忍不住笑道:“你们俩可真有意思。”
寅迟微笑:“是吗?”
“是啊。”朱菁说。
她原本以为方棋会是那种冷面薄情的高岭之花, 应该成熟又稳重, 不会轻易被人掀动情绪。
但寅迟短短几句话,这人就炸毛了。
原来高岭之花也有闹脾气的时候?突然就多了几分人气儿。
朱菁很满意地说:“这样挺好, 继续保持,咱们社团的人气可就靠你们两个撑着了。”
寅迟看着角落里动作明显比平时粗鲁了许多的人,不觉眼角眉梢都带了笑意,欣然应承道:“好啊。”
再凑过去时,不可避免地碰了壁,寅迟也不急躁,在他旁边坐着,在方棋完成一个步骤之后需要换工具时,未卜先知似的把他需要的工具递给了他。
方棋:“……”
他不想接,但又确实是他现在要用的。
寅迟嘴角挂着浅笑,耐心十足地等着他。
说实话,很欠!
但方棋更不想被人觉得他是在闹别扭……他有什么别扭可闹的?
于是他几乎是从寅迟手里把工具抢了过来,却又被那人料中似的,轻轻地笑出了声来。
方棋忍无可忍地朝他瞪过去。
寅迟立马举手投降,给自己做了个上拉链的动作,又抬手给了他一个“请继续”的示意。
方棋:“……”
半小时后,一个完整的人体模特就在方棋手中彻底变了个样子。
朱菁再次扛着道具上楼时,路过看到方棋的杰作,整个人惊艳地瞪大了眼。
“哇,方棋学弟,这是你做的?”
方棋最后把模特的身体摆好,直起身之后点了点头:“嗯。”
“你手艺可以啊。”朱菁绕着模特转了一圈,一脸惊叹:“这也太逼真了吧,我们社团招了你可真是捡到宝了!”
“……”
虽然是夸赞,但方棋还是不太能理解她的兴奋。
他做的是一个母婴鬼,穿着病号服的母亲坐在长廊里的共享陪护椅上,凌乱的长发遮挡了她的大半张脸,她脸色灰白,下颚干裂,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发丝缝里若隐若现。
她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个月大的婴儿,婴儿瞳孔漆黑,不见眼白,嘴角诡异地咧着,偷偷从母亲的怀里探出头,森然地仰望着正居高临下凝视着他的人。
这是方棋参加地府公务员考试时解过的一道题目里,突兀地出现在考试情景里,在医院里惨死的一对母子。
他记得当时参加考试的鬼差预备役成员,大多数都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轻。
但朱菁却只有兴奋。
这是个当鬼差的好苗子。
朱菁完全不知道方棋的心里在想什么,一心扑在他做出来的道具上,仿佛是小女生收到了心爱的洋娃娃。
欣赏了好一会儿,她才直起身,又看向寅迟道:“学弟你呢?你做了什么?”
方棋做事容易沉浸进去,没有寅迟影响他的节奏,他很快就忽略了坐在他旁边的人,也没关注过寅迟一个人在捣鼓什么,所以朱菁问起,他也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然后他看见,寅迟做的东西只有巴掌大小。
同样是一个女人,被一团又一团的黑线包裹,里面不规律地伸出几缕红线,放远了看像是烧焦的肉-体里露出了红色的肌理,那人……那人偶头是断的,但又没全断,头和身体被一片橡胶连接着,就像是没了颈骨,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上面细小的红色凸起像是残留在上面的血肉。
这样惨烈的身体,女人的表情却没有痛苦,她的脸上什么特效妆都没有,只有一片空洞的麻木。
方棋不觉瞳孔微微收紧。
朱菁也收敛了兴奋,“这……这是什么啊?”
寅迟面色坦然地说:“人偶娃娃啊。”
朱菁:“……她的头……她脖子呢?”
寅迟:“被吃掉了啊。”
“……”
方棋做出来那么逼真的等身鬼模特都没让朱菁被吓到半点,却因为寅迟的两句话让她有点想冒冷汗。
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挺有想法的。”
寅迟对别人的夸赞一向是照单全收,又把娃娃递给朱菁道:“找个透明橱柜放进去吧,应该会很有效果的。”
朱菁:“……行。”
她有点烫手地把娃娃接过来,继续搬着道具上楼了。
寅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一回头对上某人正望着他的目光。
“怎么了?”他一脸平静地问。
方棋直接道:“哪儿看到的?”
寅迟又回头看了眼楼梯,“你说那个人偶娃娃?小时候看见的,具体在哪儿早就记不清了。”
“……”
不管是在哪儿见到的,看那个死状,估计死后也是一只麻烦的厉鬼。
见识过方棋他们的成品之后,朱菁就放心把做道具的任务全权交给了他们,玄学社的人分工合作,很快将一楼布置完成了。
首先参观的肯定是玄学社的内部成员,其他第一次见成品的人走进楼里,方棋也终于看到了除朱菁以外的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向阳,她胆子估计是社团里最小的,一进门腿就吓软了,刚刚一群人为了壮胆靠得很近,她腿一软,后面的人也跟着倒了一地。
她哆哆嗦嗦地又站起来,看着负责做道具的两个人道:“你俩一开始还说不来,你们可真是太有天赋了。”
天赋是肯定有的,毕竟专业对口。
向阳站起来后,后面倒地的人也陆陆续续被扶了起来,方棋事不关己地在旁边看着,看到他们扶到最后一个人时,眼皮轻轻抬了抬。
走在最后的人,穿着一身白T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长得其貌不扬,但方棋觉得他有点眼熟。
想了一会儿,他脑子里有了答案。
“是那天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个人。”寅迟突然在他耳边说。
方棋侧头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跳楼的人怎么会来玄学社?他不是掉下去的时候吓破胆了吗?
或许现在他的胆儿还是破的,因为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一双细小的眼睛在鬼屋里各种道具尸体上打转,就差把“我要晕”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大概是他们俩的视线太明显,又或者他恐惧的目光在到处都很恐怖的鬼屋里实在找不到地方放,最终还是和方棋他们对上眼了。
对上眼的一瞬,他怔了一下,随即好像看到了比道具更恐怖的东西,埋着头不敢抬起来了。
方棋:“……”
“你们俩看什么呢?”向阳已经缓过了最初的一波视觉冲击,三步并两步走到方棋他们身旁,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奇怪道:“罗阳煦?你们看他干什么?他怎么了?”
她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方棋顿了顿,一句“你认识”很快改成了:“他不是从天台上掉下来了?”
向阳点头说“是啊”,随即恍然道:“哦,你们很奇怪他为什么没事对吧?这个我也不知道,运气吧,楼下刚好有棵大树,帮他缓冲了一下坠楼的冲击力,在校医室待了两天就出来了。”
方棋:“……”
这事的原委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又道:“他怎么来玄学社了?”
向阳回头看了眼:“他是咱们社团的一员啊。”
方棋:“他是玄学社的?”
“……”
“是啊。”他们的反应让向阳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寅迟在旁边说:“他看起来胆子不大,怎么会加入玄学社的?”
“这个啊。”向阳又再次恍然,解释说:“他确实挺胆小的,他来咱们社团,是因为咱们社长。”
“……”
不用方棋他们问,向阳又解释说:“罗阳煦是来找我们社长治病的。”
“治病?”
“嗯。”说着向阳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告诉你们一个玄学社内部的秘密,我们社长,能看见鬼。”
她说完就紧紧盯着方棋他们的脸,等着他们的反应。
“……”
等了半晌,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反应。
怎么能没有反应呢?
向阳愣愣道:“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正常人这个时候不应该惊讶地瞪大眼睛吗?
寅迟说:“其实我们是惊讶到说不出话了。”
向阳:“……”
她一个字都不信。
一个学校能有玄学社的存在,而有人能在这种社团当上社长,有点特殊的地方并不奇怪,所以对社长能看见鬼的事,方棋不觉得惊讶。
他关注到的是另一件事,“社长能看见鬼,和他能治病有什么关系?治什么病?”
他又看了眼因为格格不入而把自己缩在了墙角的罗阳煦……总不至于是治胆小的病。
说到这个,向阳似乎很感慨,还没说话就先叹了口气。
她说罗阳煦这个人很可怜。
罗阳煦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镇,父亲是个酒鬼,母亲年轻的时候是做皮肉生意的,年老色衰之后为了生存跟了他爸,但是并没有得到好的对待,还得为罗家传宗接代。
罗阳煦出生之后,遗传了他爸的基因,长得丑陋,不仅他爸喝醉了喜欢对他拳打脚踢,连他妈也因为他的脸对他嫌弃不已。
父母一边嫌弃他,一边又要“望子成龙”,每当罗阳煦做不到他们的要求,完不成他们定下的目标,等待他的就会是一番毒打,他每天在家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
他的生长环境压抑,导致了他自卑懦弱的性格,在学校里也不受同学欢迎,因为看起来好欺负,他也成了学校里某些不学无术的学生用来消遣的目标,他们拿他的外貌嘲讽他,拿他的家庭鄙视他,还有各种的贬低谩骂……
他“生病”是在他高三那年,他在学校里参加考试的时候,他家里突发了火灾,他爸妈双双在火灾中丧命。
本来以为这是老天给他的解脱,不料他从此陷入了恶鬼的诅咒。
他爸妈死后,罗阳煦一个人安静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开始走霉运。
他走路必摔倒,吃东西必塞牙,磕碰之后必然大出血,过马路必然遇红灯……
虽然都只是一些小事,但也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困扰,直到他上大学之后,有一次在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了,那时玄学社的社长正从楼梯口路过,出于好心扶了他一把,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异常。
社长说他是被脏东西缠上了,那些脏东西是他父母生前做下的孽,在他父母死后无处发泄怨气,本着“父债子偿”的原则,所以缠上了他。
罗阳煦的父亲一个酒鬼,没什么大的本事,招惹上的也不是什么厉害东西,麻烦的是那些东西源源不断,赶走了还会再来。
“也不知道他那对父母生前是有多刻薄多讨人厌,他们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把麻烦都扔给了小罗,活着的时候苛刻他虐待他,死了还有他们招惹的东西缠上他,摊上这样的父母,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其实小罗这个人挺不错的,他学习成绩好,虽然没什么别的长处,但他老实肯干,他也是靠自己勤工俭学考上大学的,来了玄学社之后,有什么重力活都是他抢着干……如果不是他爸妈,他也不会长成现在这个样子,唉。”
“……”
世上确实有这么一种人,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恶,但是人品低劣,为人尖酸刻薄,让人对他厌恶憎恨,长此以往,那些负面情绪会演化出自己的意识,继承主人的意志,帮主人惩罚他们憎恨的那些人。
那些情绪的衍生,它们的主人都还活着,但他们的恶念并没有随着目标的死亡而散去,它们找不到报仇的目标,自然就会根据血缘,找上“仇人”的亲人。
对罗阳煦来说,这无疑是无妄之灾。
“那他现在怎么样?”方棋问。
“现在当然没事啦,有社长出手,那么点儿脏东西怕什么?分分钟解决的好吗?”
向阳眼里泛着星光,看得出来她对他们社长非常崇拜了。
方棋却有一点不解,“这些事情,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他刚到学校时,因为被覃元彦针对,有人吃瓜的时候说起过覃元彦在论坛上给人“答疑解惑”,那会儿向阳也在,她既然是玄学社的,应该也知道覃元彦的话不过是“哗众取宠”,她当时却没有反驳那些吹捧覃元彦的话。
向阳郑重地跟他说:“社长交代了,不让我们在外面乱说,像覃元彦那种人,社长都不稀罕搭理他的好吗?真正的高人都是非常低调的。”
方棋:“……”
低调不见得,高傲是肯定有的。
他又问:“既然你们社长这么厉害,学校里有人接连自杀的事他怎么不管?”
他本以为学校里除了寅迟以外没有别的玄门中人,没想到人是有的,只不过是猫着没动。
然而向阳听到他这话却是愣了愣,茫然道:“自杀?这种事不是应该警察来管吗?社长能做什么?超度吗?”
“……”
她不知道那些学生的自杀有异常。
是那位社长没说,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
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世间的事情都讲究一个因果,能选择自杀的人生前必然都遭遇了不平事,他们有执念不肯去投胎是很正常的,只要没有害人,谁都没有资格去干涉他们的因果!”
所以不是不管,是不能管。
方棋:“……”
寅迟:“……”
要不是他们刚刚解决完这件事,都快要被这人大义凛然的说辞给说服了。
但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自杀,他这种说法也没错。
这人谁啊?
他们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却见其他人都已经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精神振奋道:“社长。”
方棋:“……”
门口走进来的人,五官还可以,但是臭着一张脸,他穿着一身没有领带的平驳领西装,稳重且雅致,还不失领导的气势。
只是现在是夏天啊。
他不热吗?
正想着,那人就径直朝自己走过来了,他站到两个人面前,左右都打量了一下,问:“你们俩是新来的?”
方棋不想理他。
寅迟也不想。
但总有不会让他冷场的人跳出来,向阳自告奋勇地介绍道:“是啊,社长,他们是和我同班的,这位是方棋,他叫寅迟。”
社长的目光跟着向阳介绍的手动了动,随即微微蹙眉道:“向阳同学,我知道这次学校组织活动时间仓促,社团里人手紧缺,你也是为了社团着想,但我们社团和其他社团不一样,不是有脸有力气就能进来的。”
向阳:“呃……”
她正要解释,那位社长又道:“不过这位同学……叫方棋是吧?你能意识到自杀的学生需要特殊处理,这很好,说明你还算有天赋,我可以破例允许你们加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
真是好大的官威。
他应该说句谢谢?
“何止是有天赋啊。”朱菁突然站出来道:“社长,你看看学弟做的道具再说话好吧?这么精致逼真的尸体,这是有点天赋的人能做出来吗?他们俩超有天赋的好吧?”
社长闻言转头,已经布置完成的鬼屋进入他的视野,他顿时目光一顿。
刚刚走到门口,他还没推开门,就先听到了鬼屋里有人对他的质疑,进来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个质疑他的“新人”身上,还没有仔细看过他们布置好的鬼屋,现下一看……这和恐怖片现场有什么区别?
他四下扫视一眼,惊讶地转头道:“这是你们做的?”
方棋:“有问题?”
他借着说话,视线把社长从头到脚地扫过。
刚刚看向鬼屋,尤其是看到他做出来的那个母婴鬼道具时,他好像看到这位社长整个人僵了一下。
现在细看,他额头好像还渗出了细汗。
方棋不觉眉梢微挑。
但社长很快就缓过来了,状似平静地说:“做的不错。”
他又看向寅迟他们,眼中多了几分重视,伸出手道:“你们好,我叫杨学曾,是玄学社的社长,欢迎你们俩加入。”
这算是正式的认可了。
其他人顿时神情一松。
方棋没想到他这么能屈能伸,又多看了他一眼,伸手和他握了一下。
寅迟同样伸了手,却没急着抽手,他眼睛微微睁大,无辜又惊讶地问:“哇,学长你很热吗?你手心在冒汗。”
杨学曾:“?”
其他人:“!!”
方棋:“……”
不得不说,寅迟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哪有人大热天穿着全套西服在校园里逛的?
其实大多社团成员也知道,他们社长穿西装看起来有点装,但玄学社的人几乎都相信玄学的存在,对有能力的人也就诸多包容。
厉害的人都是有点怪癖的,他们知道,也都理解,所以对社长的一些奇怪之处他们都是看破不说破。
但是今天头铁的人出现了,还是个刚来的新人。
说他故意的,他看起来很无辜,说他是无意的,这怎么看都像是刻意的。
旁边有人在憋笑,有人已经在替他们社长用脚趾抠城堡了。
杨学曾也没想到有人敢这么直白地挑衅他,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他愣了半天,冷冷地收回了手,说:“是你手太凉了。”
说完转身走了。
只是背影多少带了点仓皇。
方棋知道,杨学曾手心里的汗可能不只是热的,还有吓的。
寅迟看着他上了楼梯,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拿出两张纸巾,给了方棋一张,然后开始擦手心里的汗。
擦了一会儿,他见方棋没动,侧头问:“需要帮忙吗?”
方棋:“……不用。”
旁边的社团成员已经被他俩的操作惊呆了。
连朱菁都忍不住道:“一来就雷区蹦迪,你俩可真行。”
方棋:“……”
他好像什么话都没说。
寅迟对此不以为意,好像得罪了社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这确实不是什么大问题。
等其他人跟着杨学曾上楼了,寅迟将擦完汗的纸巾捏在手里,低声道:“看见他手腕上的手钏了吗?”
“……”方棋道:“看见了。”
杨学曾刚刚和他们握手时,露出来的手腕上戴着一串黑色玉石串成的手钏,那玉石他们之前在方云松的病房里见过,是测魂石。
“他也是杨家的人?”
第044章 舅舅
之前寅迟跟方棋说过, 有名的风水世家,对外都有一个彰显家世的标志物,杨家的标志物就是测魂石, 之前被方云柏请去给方云松做法的杨威手里就有一个。
杨威在方家的事情结束后,被寅迟送回了杨家。
用什么方式送的不知道, 总之那之后杨威就被杨家除名了。
方棋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次遇到杨家的人, 还是在一所国际化的大学里。
“学校里的事和会和杨家有关吗?”方棋突然问。
寅迟想了想, 反问道:“你觉得呢?”
两个人同步沉默了下来。
这还真不好说。
从杨学曾走进鬼屋的表现来看,他显然是怕鬼的, 人的第一反应做不了假,看到鬼屋里布置的道具时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就已经出卖了他。
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没谁规定玄门中的人就一定不能怕鬼。
再是他对于学生自杀事件的结论, 断定学生因为自杀不能去投胎这没问题, 但有寅迟用鬼域覆盖校园在前,他如果真能见鬼,那他的记忆就不会被地府的手段清除,他难道不会察觉到学校里阴气浓度的不正常吗?
是他知道了装作不知道?还是他只是看到了学校的变化却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 他只是不屑于在他一无所知的“社团成员”面前做过多的解释?
华城集团地下室的阵法和叶千瑜的“复活”都摆明了和玄门有关, 这时候突然出现在学校里的玄门世家的人, 由不得方棋不在意。
还有,他和寅迟之前看到的镜子。
镜面的扭曲只在一瞬间, 眨眼就没了, 快得好像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但是一个人出现错觉很正常,他和寅迟同时出现错觉, 那就不太可能是错觉了。
之前他们的查看被朱菁打断了, 那之后他们又看过几次镜面,都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一个学校里再怎么容易闹鬼, 都不应该这么频繁且集中地闹,更何况他们刚刚才损失了叶千瑜,明知道学校里有强敌,如果还要有动作,你觉得他们的目标会是谁呢?”
方棋顿了顿,说:“我。”
压制叶千瑜时施展的鬼域,对普通的鬼来说同样具有压制作用,就算学校里还有其他的鬼想要作祟,经过了压制震慑之后,短时间内也不敢再犯案了。
既然不是普通的鬼,那就只有让叶千瑜灰飞烟灭的“同伙”了。
不得不说叶千瑜在鬼楼里的嚣张不是没道理的,她背后的人同样很嚣张。
“如果鬼差在办案过程中殉职了会怎么样?”寅迟突然好奇地问。
方棋道:“如果有迹可循,地府会派鬼差继续调查。”
寅迟:“如果无迹可寻呢?”
方棋:“……”
那大概会和人间警方无法破获的悬案一样,被记录在地府新建的档案簿里。
但比人间好的一点是,人的寿命有限,活着再怎么逍遥,死了去到地府,生前做的一切事都会被地府清算,作孽的人终归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之前消散的鬼差,就永生永世地消散了。
地府对此不会在意,甚至连一面锦旗或者烈士的称号都不会有。
这样看来,背后突然把目标转向他的人,或许不是为了“毁尸灭迹”让地府无从追查,毕竟地府现在已经展开了调查,有他没他都阻止不了,现在把目标转向他,很有可能只是一场单纯的报复而已。
叶千瑜背后的人……心眼好小。
但如果他们已经将目标锁定,而事情又和杨家有关,杨学曾在他面前又怎么会那么平静?
如果他的无知和自大都是装出来的,他未免也太滴水不漏了。
如果不是杨家,又会是谁?
方棋微微皱眉道:“林江市其他的玄学世家,你了解多少?”
“不多。”寅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你想知道什么?”
方棋:“……”
他本来是想问那些玄门世家各自擅长什么,但是又一想,这种东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寅迟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方棋:“?”
又一次来到寅迟之前给过他的地址,和第一次来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