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按住对方指节发白的手,让真田鸠见稍微松松:“答应我别这样做,话剧社的人会跟你拼了的——”
对方反应巨大地后退半步,抬眸看过来的眼中,甚至有些惊魂未定。
丸井文太的手停在空中,保持去碰他的动作:“……”
有那么点像避瘟神似的?
穿蓬蓬裙的红发少年眨了下眼睛,这还是真田鸠见第一次如此明显的,表现出避之不及的态度。
倒来不及多愁善感的伤心,主要是有点茫然,奇怪他突然躲什么?
是想什么事太入神,被突然靠近的他吓到了吗?
真田鸠见刚才余光瞥到,就习惯性僵了一下,看清少年的脸后缓了过来:“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他飞快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丸井文太的造型,低咳一声说:“挺好看的。”
丸井文太耸耸肩便也忘了刚才的事,开始试图让真田鸠见也套上裙子。
几个人里面都穿了T恤和短裤,就直接在部活室里换衣服,那边【王子】他们也都在试衣服,导演在旁边帮道具服穿起来有点麻烦的【马】,替他戴上“脑袋”。
很快切原赤也和柳生比吕士,也已经完成了换装走过来。
他们这几个难兄难弟面面相觑,唯一还没换衣服,脸上已经阴云密布一整天的真田鸠见,保持两米安全社交距离,面无表情的静静观察了他们一会,忽然满意地勾起嘴角。
他长舒一口气,推开僵化的面部肌肉,重新露出平时的微笑。
太好了,他们身上一点女性气质也没有!
活像好奇偷穿妈妈大码女装的抓马高中生!
系统通过他的眼睛也看到了:[……]
宿主近日悬在心头的石头怦然落地,他原本还担心自己对同伴们的女装,也产生恐惧的反应,无法正常地上台演出。
他们身上半点没有让真田鸠见PTSD发作的,那种跟贝尔摩德气质相似的部分,一看就是套了女装的直男,在别扭地装女气。
或许是少年感,加上脸长得好看的原因,倒是意外的挺和谐。
呈现的喜剧感恰到好处,并不会夸张和喧宾夺主,夺走人们对舞台的注意。
幸村精市对效果很满意,这样想着走过来,问他们衣服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同时视线落在还没穿上戏服的某人身上,隐带担忧和关切:“……鸠见,真的接受不了吗?”
“……我可以。”
不好拖慢大家进度,一会还要穿着衣服排练熟悉一下,真田鸠见胸膛一个起伏,找到裙子下摆开始往里钻。
丸井文太搭把手,帮他拉上背后的拉链。
这些衣服大概都是幸村精市根据柳提供的大家的身体数据,事先确认过尺码的,都很合身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
复古中世纪裙穿上身,由于裙撑底下穿了裤子,真田鸠见没啥特别的感想,只略微有点不自然,主要是手有点无处安放,自然下垂会碰到蓬起的裙摆。
丸井文太转到他前面,挠着脖子打量了一下,也是说不来哪里不对劲,好像挺合适但又有点怪怪的反串感。
只能摸着下巴回他一句:“嗯,挺好看的。”
丸井文太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眼睛一亮想到问题在哪了,问导演:“要戴假发吗?”
“不用了,毕竟……咳、我们这是喜剧。”
幸村精市深深地看着面前站的有点僵,正调整裙摆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才好的少年,竭力克制住了脸上的笑容,但声音还是不经意泄出一丝颤音。
两眼无神的蓝发少年立刻看过来,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明显,但又夹着一丝无奈,就像收起利爪的野生动物,此刻正在迁就你的小任性,任你逆着抚摸它背部的毛发。
“总之鸠见的话肯定不用戴,嗯……”丸井文太比划了一下真田鸠见扎起马尾的头发,“把头发放下来会不会好一点?”
除了由于过于僵硬,跟他弟弦一郎越发相似的钢铁直男气质,这英气的发型就是他全身上下此刻最不搭这身装扮的部分了。
仁王雅治也换了一身较为夸张,点缀了很多蘑菇的戏服,让真田鸠见莫名想到了某个“儿子”,把自己吃进医院的那种毒蘑菇。
欺诈师过来赞同道:“的确。”
柳生比吕士也扶了一下镜框,点头表示认可。
正替真田鸠见调整造型的幸村精市略一沉吟,抬手拿住了少年的发绳,同时征求意见:“鸠见?”
放弃挣扎任人摆布的真田鸠见,抬抬眼皮发声:“……随便。”
于是幸村精市解开了那圈皮筋,他的头发就披散开来,甚至因为灵魂形状的原因,隐隐有自动分成三股辫的趋势,不过不明显。
众人围着看了几秒,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劲,这样又太随意了,和身上华丽繁复的装饰不符。
切原赤也在头上比划了个圆,提议道:“果然应该盘起来吧?像我们英语老师的发型!”
“我们哪认识你的英语老师?”仁王雅治puri了一声。
有给妹妹丰富扎头发经验的幸村精市,已经上手开始给手下蓝色的后脑勺做发型了,顺便让人搬张椅子过来,让鸠见坐下方便自己动作。
被按在椅子的真田鸠见,疲惫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系统冷不丁:[奇迹真真?]
他反唇相讥:[奇妙统统?]
系统:[刚才不还死气沉沉的?]
真田鸠见叹气:[因为我心事重重啊。]
系统:[……余音袅袅?]
真田鸠见:[……喜气洋洋。]
系统:[衣冠楚楚。]
真田鸠见:[杀气腾腾。]
系统:[言之凿凿。]
真田鸠见:[…………]
系统:[不行了?]
真田鸠见眉心皱了下,回复问他是否抓疼了的幸村精市“没有”:[……别提醒我!……有了!议论纷纷。]
系统:[千里迢迢。]
真田鸠见:[可怜巴巴。]
系统:[人才济济。]
真田鸠见搜肠刮肚:[……含情脉脉?]
系统:[呕。]
真田鸠见今天还有事, 在完成排练后早早换下演出服,跟来找他的中原中也走了。
海原祭是立海大一年一度的重要活动,还没到日子, 校园里节日氛围就很浓郁了,彩带气球装点了校园,通往教学楼的道路两侧, 已经搭好贩卖小吃的摊位。
此刻还有不少同学在忙碌,像辛勤劳动的小蜜蜂。
被系统吐槽不仅词汇量稀少,比喻也像小学生作文的真田鸠见, 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句, 就看到一只“小蜜蜂”飞到了自己跟前。
对方正指挥同伴调整横幅悬挂的位置,没有留意这边, 就要撞过来,被中原中也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小心。”
小蜜蜂回头一看, 魂都快吓飞了:“——对对不起!”
“没关系, 记得看路。”
中原中也提醒他小心别摔倒了, 快走出校门时,回看一眼心脏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人, 奇怪地问同行者:“那个人,为什么那么怕我?”
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语气和表情,应该都挺温和的。
真田鸠见有些惊讶地看向保镖,这孩子原来不知道吗……
也是, 对方一开始就带着“战败收服”的标签,大家当然不敢当他面传谣言, 而且他没有一个地球另一面的瓜也能吃的全能系统。
“不知道也好……”真田鸠见拍拍一无所知少年的肩膀。
中原中也:“…?”
他迈步跟上穿过迎宾拱门的蓝发少年, 忽然留意到他辫子好像有点歪了,出声提醒一句, 结果对方立马步子迈得更大了。
就这样一路把人安全送回家,知道对方今天那么早回家是为了什么,中原中也本想多留一会。
上一次并不算正式的见面,那个人给他留下了不算……
好吧,是很不好、差到谷底的印象。
但既然现在也算同在「守夜人」手下做事,中原中也在调整好心情后,觉得自己还是要成熟一些,试着跟人好好相处。
虽然鸠见前段时间告诉他时,说自己是意外掉马,那个人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目前只掉了那个假身份伊藤诚。
真田鸠见表示暂时没有向其透露真实身份的意向,让他遇到对方也注意隐瞒。
这会回家后不进自己房间放东西,只坐在客厅跟他干瞪眼的真田鸠见,神情实在是有些怪异。
蓝发少年捏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欲言又止了半晌,只憋出一句:“喝水吗?”
中原中也实在看不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体贴地主动告辞了。
加上也是他发现,对方房间里似乎有其他人,有细微的动静传来,像有人在敲暗号似的叩墙。
真田鸠见屋里的确有人,不过这不是他跟系统ABCC半晌,都没能缓解“心事重重”的主要原因,他在客厅里又坐了一会,等系统说那人耐不住寂寞要出来了,才提上网球包回房间。
几乎他刚一碰到门把,门就已经被一股力道从里面推开了。
真田鸠见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疾手快地把里头,就要大摇大摆走出来的人推回去,自己也跟着闪身钻回房里。
“你就这么走出去——把这当自个家了?”
“谁让你半天不进屋?”
白发少年自然地坐倒在他的床上,从墨镜侧面斜瞪他一眼,手里抓着他从夏油杰那拐来的貂形诅咒,用它柔韧的身体打了个蝴蝶结。
真田鸠见上前抢救出自己养的宠物:“你别不小心把它祓除了!”
这不需要投喂铲屎,只有一些微不足道的阴暗气息污染的动物可难找。
“你怎么还留着啊,养出感情了?”五条悟吐槽了一句,又调转目标,手欠地去翻他扔在床边上的手提包。
“你们老师布置的什么作业?”
真田鸠见把白毛诅咒栓回椅背上,感慨他不懂这玩意对缓解自己,总在夜深人静时强烈的悸动,有着怎样不可或缺的必要性。
[毕竟我也不好总是去祸害邻居家的猫头鹰。]
系统纠正:[毕竟人家还不让你摸。]
真田鸠见:[……]
他冷冷将矛头对准不请自来的五条悟:“别找了,我课间就写完留在学校了。”
其实由于周末有海原祭,各科老师都没有给他们留作业,只有国语老师希望他们下周,能交上来一篇关于这次活动的日记。
暑假之后,这些咒术师们随咒灵潮的平息,逐渐空闲下来。
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五条悟开始经常往他这边跑,真田鸠见不胜其烦。
最开始五条悟是往他学校跑,那么大所学校坐落在那里,他要上学也没法跑,一堵一个准。
但由于某次这家伙来学校找他,被同学撞见了一些,容易加深别人对他误会的场面,之后真田鸠见就禁止他踏入立海大了。
然后五条悟开始往他家里钻,仿佛他这边空气就是比较新鲜。
虽然比起满是腐烂味道的咒术界,同是大家族的真田家,的确好了不知多少倍。
自觉他俩也没熟到,可以放学后串门打游戏的程度。
真田鸠见都想改进目前可以正常出入,只是施术者会知晓有人进出的帐,变成“唯独禁止五条悟进入”的帐。
全国大赛结束后,距离下一个主线任务更新还有一段时间,他在网球上的修炼也并未松懈,坚持每天用部活时间跟人打球。
每天凑够十几场,也不算难,再加上每日任务,就算是有课程的工作日,也能有接近300点经验值的收获。
到周末就往越前家跑,去刷那个传说级网球选手的大叔经验。
最近要给海原祭做准备,打网球的时间少了一些,但排练完后,他也会随机挑选一位幸运观众,进入球场中进行一番友好互动。
总之按照目前的进度,在进入U-17之前,把精神力提升到5不成问题。
那边的教练现在还在观望,毕竟以前没有初中生进训练营的先例,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在参加完社团活动后,他也会去警局坐一下,找个班给自己上上。
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生怕自己身上班味淡了似的。]
今天他之所以没去,当然不是因为眼前这家伙。
是大家长从中原中也挡下的杀手口中,审讯出了什么,让他早些回家。
面对一个跨国犯罪组织,他们不能托大,中原中也异能力再强也只有一个人,总有无法顾全的时候。
真田弦右卫门也知道他们在准备文化祭,没有为了安全问题,让他们放弃这次活动,而是尽可能给他们的安全提供保障。
大家长联系了有过交集的武装侦探社社长,希望他能接下这个委托,对面表示会派人过来详谈,时间就定在今天傍晚。
真田鸠见得在那些人来之前,把这个家伙搞走。
他拿回自己的书包和课本,把人往障子门外推:“你自己没有作业吗,老惦记着来写我的作业是什么毛病?”
虽然高专文化课不多,作业也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吧。
五条悟理不直气也壮:“自己的作业哪有别人的作业写起来有意思!?”
他这么一大只男高,动作格外灵活地钻过真田鸠见的胳肢窝,高举自己刚才从他包里翻出来的一张宣传单:“你们学校要办文化祭欸?”
真田鸠见身上特级咒灵的咒力直往外冒,森冷地一字一顿道:“你要是敢来,我绝对会把你在狱门疆里关三年。”
“狱门疆,什么玩意?”
五条悟把那张宣传单收进衣兜:“你这么说我就非去不可了!”
五条悟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听他这么一说,看上去更起劲了。
真田鸠见:[……狱门疆在哪里?]
系统事先就有关注过这个:[澳大利亚南部滨海城市,墨尔本。]
真田鸠见虽然大概猜想过,那玩意现在可能不在东京,至少不在御三家手里,但:[这也太远了吧。]
他应该早做准备把东西弄到手的,现在想起来也不晚,真田鸠见默默把获得珍贵道具【狱门疆】这件事,列入自己的待办清单。
可惜一晚上都不够飞来回,海原祭之前显然没法把五条悟关进去。
真田鸠见松开袖扣,把校服袖子卷起来,“防止那时候打起来,现在就把你打到明天爬不起来吧。”
五条悟咧开大大的笑容,也开始撸袖子:“哇~好大的口气!”
“老子只是想去学校找你玩,看你们都准备了些什么节目……”
他看上去气愤极了,还有点小委屈,咕哝一声:“我有那么拿不出手吗?”
还不让他走正门,不肯把他介绍给家里人!
“……”
这家伙没有半点正确的自我认识吗!这个人是路上一起走,熟知他的人都要装做不认识的类型啊!
真田鸠见因为这家伙某句话,表情扭曲了一瞬,同时又因为感觉到对方低落的情绪,那火气硬是还没发出来就被浇灭了大半。
旋即他注意到什么,脸色挣扎了一下,出门前回头警告:“来客人了,你不走就给我在里面躲好!”
“嗨~”
五条悟早已没事人一样,翘着二郎腿躺在他的床上抖脚。
真田鸠见把那家伙从自己的床上拖下来,耗费了一点时间。
进书房时客人已经到了,大家长正抱臂跟对面穿和服,银白发的男人说话。
从真田鸠见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轮廓分明的侧颜,他推门的声音很轻,对方却在第一时间将眼尾转了过来,打量被人察觉到的他丝毫不避,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把人看了个仔细后,才看向他旁边位置上坐着的人。
那是个暗红色短发的青年,有人挡着只能看清半个后背和脑袋。
最后他的视线平移向左边,看向几乎就站在门口,像要给他个开门杀的少年。
“你好?”
少年正捻着门口盆栽的叶子玩,冲他挑了下眉。
真田鸠见无视了他,先转向老爷子唤:“祖父。”
——横滨当地一支特殊的异能组织。
其最特殊的地方,就是他们是为数不多官方认可的合法组织, 手握「异能开业许可证」。
挂着侦探社的牌子,他们接取委托的范围很大,并不仅限与异能力者相关的事件, 小到找人、寻物、抓伴侣出轨,这些传统私家侦探的活也会做。
犯人常要移交到警方手里,武装侦探社的一些行动也需要警方配合, 或提供情报, 因此跟市警也常有合作。
“让我看看这次的委托是什么?”
社长福泽谕吉还没开始说话,刚把收到的委托信放在桌上, 就被一只手拿走了。
那只手拆开信纸时腕部抬高,露出衣袖下的一截白色:“哇!什么年代了, 居然还有用这种复古方式发委托的人吗?”
少年音轻快跳跃:“死板老头子的气息都要从文字里飘出来了——”
另一个少年音咂舌, 伴随着类似仓鼠啃食饼干的声音:“不要打断社长讲话!”
“你自己看, 难道不会发出同样的感慨吗?”
黑发少年半趴在长桌上,懒懒朝对面的侦探装少年挥了挥信纸, 姿势疑似在招猫逗狗。
红发青年被对方法律意义上的父亲拜托过,充当对方的临时监护人,在他们两个吵起来前稍微拦了一下,把话题拉到正轨。
“社长, 委托人是?”
福泽谕吉披着外衣端坐在主位,眼眸半阖, 嘴唇刚张开了一点——
“咔咔咔咔咔……”
“哗哗哗哗哗……”
——又被一阵噪音打断:“……”
此刻侦探社虽然成立有一段时间了, 规模与名声也渐渐闯出来了,但在最近二人加入前…算上乱步, 也只有三个异能力者。
与谢野晶子在医务室内,未参与本次的委托讨论。
此刻房间里只有四个人,却莫名叫人觉得有些拥挤,可能是那边两个少年不断发出声音的原因。
虽然都闭上嘴不说话,他们却在用另一种方式传递对彼此的不满,一个咔嚓咔嚓啃饼干,一个窸窸窣窣抖信纸,大概是精神攻击的一种。
而且是群体攻击。
无辜受到伤害的另外两个人,分别算是其中一个孩子的家长,不由同时思考起造成现状的原因。
太宰治第一天来时,原本不是这样的,他们之间相处得不说很和谐,至少也是相安无事。
初入侦探社的太宰,表现出超越年龄的安静与知性,隐约带着一丝忧郁的气质。
这样一个总是沉默着的脆弱美少年,顺利欺骗了侦探社里的文职小姐姐,主动照顾他还请他喝咖啡。
太宰治对侦探社里的一切,没表现出太高的兴致,大部分时候都是坐在位置上,抱着手机或者游戏机,日子过得不要太舒坦。
他对江户川乱步没什么意见,也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他们之间偶尔会有一些含有深意的,别人听不懂的对话。
直到那一天,名侦探抱着新采购的零食愉快路过,瞥见窝在沙发里,不知在给谁发消息的人,随口说:“纠缠一个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人,有意思吗?”
太宰治原本轻松的表情,瞬间淡了下去。
他旋即意识到了什么,露出惊讶又好笑的表情,“在你看来,我是绞尽脑汁从大人那博关注的可怜小孩吗?”
“不是吗?”
“是吗?”
“……”
“……”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尤其是江户川乱步那句,“没有亲眼见过的父亲,就是不存在的父亲!”
把太宰治气得不轻,事后强烈要求自己的老父亲来接自己下班,可惜只得到那人冷酷的回复:拒绝直接跳过接孩子放学和参加家长会的步骤。
原本在港口那只老狐狸说着“先生都发话了,我自然不能让您失望”,很快解决了老首领党后,恢复自由的太宰治,要被自己找的父亲安排去念个书。
但由于本人拒不配合,最后这件事没有办成。
恰好织田作之助在神秘贵人的引荐下,进入了武装侦探社,太宰治就跟着从保镖彻底蜕变成保姆的青年,一块进去当了临时工。
虽然年少辍学,但好歹是给自己找了个班上。
至于为什么是临时工,毕竟合法公司都没法跟他这个未成年签正式的劳动合同。
福泽谕吉咳了一声,那两个少年好歹是消停下来,他简单说明了来信人的身份和委托内容:“具体发生了什么,真田老先生没有详述,约在今晚见面详谈。”
他已经决定接下这个委托,看向几人选择要随自己同往的人。
过去遇到这种需要一并出外勤的情况,都是他带着乱步出门,现在侦探社里员工多了……
福泽谕吉目光落在较为可靠的红发青年身上,道:“织田君。”
织田作之助微微点头,那边江户川乱步不知是塞了太多吃的,还是在生闷气,腮帮子鼓老高。
太宰治把那封信又从头看了一遍:“当地警方高层,警视监要我们保护他的孙子……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他难得被勾起了探索欲,当即自告奋勇也要去。
江户川乱步立即跟注:“乱步大人也要去!”
“人太多了,真田老先生约在家中。”
福泽谕吉想了想,最后敲定新来的两个社员与自己同往,于是乱步大人更加气鼓鼓了。
江户川乱步原本是想偷偷跟过来的,到地方后他们总没法把他落在外面。
就算世界第一的名侦探跟丢了,也轻易就能知道他们见面的位置!
但他忘了一件事——他是个路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乱步大人不出意外地把自己弄丢了。
原本知道太宰治要来,真田鸠见压力就够大了,各种让系统预演可能发生的事。
最后确认了一件事:对方就算又发现了什么,剥了他这层马甲,也不至于做出当众喊他爸爸的事。
那家伙如果还想进他家门,就会好好替他捂好马甲。
才刚做好一番心理建设和准备,真田鸠见又得知另一个脑袋灵光到能直接拿来当异能力的人,也正暗搓搓往这来。
[……]
好在就算是他也不至于那么倒霉,甚至不用系统做些什么阻止对方,那个名侦探就很残念地,自己拐上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路痴真是个好属性。
真田鸠见把几个客人打量了一遍,而后像之前会面从异能特务科来的人时那样,自顾自坐到了祖父旁边的位置。
然后才朝几个客人冷淡地点了下头,算作是打招呼了。
主动打招呼被无视的太宰治,不在意地低回头,好像那棵盆栽有多么吸引人,继续数它有多少片叶子。
福泽谕吉没有多余的寒暄,收回看向保护目标的视线,跟真田弦右卫门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有织田作之助,朝少年微微点了下头,而后视线一直落在少年的身上:“…”
真田鸠见:“…”
要不是他仔细一看,发现对方目光没有落点,实际上有些神游,都要以为自己哪里暴露了。
织田作之助把猫送给领养人那天,重逢了几年前还在从事杀手工作时,遇到过的福泽谕吉,并协助对方处理了一起案件委托。
之后在夏目漱石的引荐下,还没找到新工作的他,就此加入了对方的武装侦探社。
太宰治嫌一个人在家无聊,便也跟去了。
他之前虽然跟港口有接触,但是跟在当时还不是港口首领的森鸥外身边,是以医生助理的身份,并没有正式加入黑帮。
少年进入侦探社的手续,比前做过杀手需要洗白的织田作方便很多。
原本真田鸠见按计划,在森鸥外处理完了内部矛盾,又放少年自由后,想让对方回归正常生活。
那天特地请假,提出要带太宰治去办理学籍,结果让他上学跟上坟似的,嘴角都快垮到地上去了,要多不情愿就有多不情愿。
真田鸠见让自己无视对面的红发年轻人,专心听大家长说了事情的前因:先是结仇的议员转移途中被劫狱,随后不久他就面临了几波暗杀,甚至有就在学校里动手的。
原本他们没将两者联系起来,直到从抓到的杀手身上,调查出了一些异样,发现他们隶属于同样的组织,跟之前遇到的那些,目的各不相同、水平参差不齐的、松散的人不一样。
背对这边的太宰治一直有在听,闻言轻嗤一声:“有人要杀你还能正常去学校读书……你的心态可真好。”
真田鸠见面上只是懒懒抬眼,在心里冷笑:[已经没人要杀你了,你又怎么还不肯去学校?]
太宰治对这个委托越来越感兴趣了,回头向少年走去。
他已经脱下了那条黑风衣,换上一套亚麻色的,行走间衣摆微微扬起。
不知道是这种长款的衣服比较好藏东西,还是他的穿衣风格就是这样。
太宰治停在坐姿略显慵懒的少年身边,手撑在他面前的桌案上,眼眸把那双抬头看过来的,冷色眸子里的情绪尽收眼底。
他嘴角轻轻勾起,以这种居高临下很有压迫感的角度说:“怎么有这么多人想杀你……你那么招人恨…?”
太宰治忽然话音一顿,对方眸子的颜色让他稍微走了下神。
真田弦右卫门光芒内敛的眸子,淡淡看了眼这个性格是自己最为不喜的类型的少年,他甚至对这个少年有足够深刻的印象。
记得那是在港口公司的游轮后厨,下船前发生了一起命案,对方轻视自己和他人生命的言论,让人想送他去看心理医生。
之前还以为对方是Mafia的人,没想到是武装侦探社的人。
老爷子压下呵斥对方端正一点的冲动,摸了下胡子说:“鸠见协助处理一些案件,他的消息大概就是被鹤冈那个老家伙放出去,成了一些人的眼中钉。”
真田鸠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