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弦一郎无法想象如果刚才兄长真的被子弹命中倒下的画面,攥紧双拳:“兄长大人该让中原跟过来的——”
祖父曾跟他说过,兄长大人执意让那个强大的异能力者少年留在横滨,说是防止真田家被偷。
德川和也等人深受震撼,没想到那个看似总是轻松惬意、无所不能的少年,居然面临着如此水深火热的现实,半晌无法回神。
平等院凤凰微微蹙拢眉心:“……”
他想起少年总是不赞同地看着他,跟他说“不要动不动就生生死死的”,原来是真的时常遇见死亡吗?
那边真田鸠见费了点口舌,让马尔斯放弃了调监控抓紧时间继续比赛,朝这边招手让搭档赶紧过去。
平等院凤凰拎起球拍走过去,留意到少年又在看观众席的那个方向,再度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那四个较为醒目的位置上,此刻坐了五个人。
跪坐在地上被夹在中间,抖成筛子涕泗横流的那个人,他优秀的视力看过去能看个大概,那张脸他没有见过。
就是那个白发少年手里抛玩的黑色不明球形物体,似乎还能依稀辨认出其原本的枪管和弹匣位置:“……”
真田鸠见认出了这个想要他命的人是谁。
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跟他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他做到这种地步。
以及他又是如何单靠自己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避开系统的视线,潜入看台高处的隐蔽位置对他发动偷袭的?
看到四个年轻男人称得上整齐划一地离开,不消片刻后,又带着一个浑身僵硬的男人回来,周围观众下意识都离他们远了些。
无论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原来如此啊~”
五条悟完美无视周遭其他观众诡异的目光,抛着手里被自己的术式拧成麻花的巴雷特,踹了一脚被夏油杰咒灵捆住的杀手。
他瞧上去比离开这趟前轻松多了,之前还奇怪呢,真田鸠见一直展开着护体的咒力是在做什么,原来是防着这一手啊!
场上比赛继续。
六眼看到场上的少年在打了两球后,又用咒力把自己保护了起来:“……没抓干净吗?”
五条悟一脸凶恶的好像刚从牢里出来,又踹了踹地上的杀手:“说,你是不是还有同伙!!”
杀手眼泪狂飙:“呜!呜呜……!”
真田鸠见呸掉又飘进嘴里的雨,麻木地在甲板上继续与人决斗。
这场比赛很快决出胜负,可喜可贺他总算没再打着打着同步率失控,在球场上上演精神分裂。
经历刚才的小插曲后,平等院凤凰不知道是悟了什么东西,好像有那么点不一样了,指教了那个名字倒过来是哈迪斯的黑色皮革面罩少年,让他知道力量应该正确地使用在网球上。
赛后,那少年脱掉了脸上的面罩,露出常年包裹在下面捂的异常白净的小脸。
比赛结束。
“Game,6:0!”
“双打二比赛结束!6:0,6:0,总比分2:0,最后获胜的是平等院凤凰、真田鸠见!!”
“ohhhhhhhhhhhh——”
在全场观众的欢呼声中,双方选手握手致意。
西班牙队这边看比分实在是输的很惨,但他们这场比赛其实打的很不错,是对手太强的原因,毕竟没有在决赛里放水的说法,真田鸠见有在很卖力地支援平等院凤凰。
挡下「狙击」的同时,尽可能的从对手手里得分,往往对面好不容易在一局里拿了一两球,他就会从防御辅助的位置切换成刺客,哪怕平等院凤凰被麻痹在原地也不回头看一眼,迅速地结束这一局得分。
马尔斯看着依旧走向塞达的蓝发少年:“……为什么不肯跟我握手?”
“高中生跟高中生,初中生跟初中生。”面无表情的真田鸠见言简意赅。
“……真的只是因为遵守这样的规则吗?”
马尔斯嘀咕着好像没有这样不成文的规定吧?
主持人发表了一段激昂的讲话,为真田鸠见和平等院凤凰的胜利送上祝福:“他们是本届大赛最强的双打组合!!!”
五条悟:“这个解说在说些什么啊,明明老子和他才是最强!”
五条悟看了眼右手边补充:“还有杰,我们仨才是最强!”
夏油杰:“……”
谢谢你们这回没忘了带上他呢……
又被踹了一脚的杀手不敢吱声。
第282章
双打二也被日本队获胜后, 西班牙那边的情况不容乐观了,再输掉一场比赛就预示着本届U-17世界杯的冠军出炉了。
接下来要进行的是单打二的比赛,对阵双方先后上场, 是越前龙雅和越前龙马两兄弟。
真田鸠见在下场后, 掏出手机看了眼, 而后说自己要先离开一下:“我审问完那个人就回来。”
憋了一肚子话想说的众人只能目送他走远:“……”
不是……他刚才说了审问对吧!!?
真田鸠见穿过选手通道离开, 很快停在一间空置的休息室前, 侧首看了眼不远处走廊里抱臂而立的白色长发男子,推门的手没有停顿。
刚才就发消息约定好了聚头地点, 此刻里面已经有几个人在等他了。
他一眼就对上了正被押解着跪在地上, 被诅咒束缚着的男人,男人嘴被堵住了,但眼睛没有被蒙住,看到真田鸠见的第一时间爆发出犀利的憎恶与恨意。
五条悟岔开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把手里的金属铁球丢向正在关锁门的来人:“不是说是狗仔吗?”
真田鸠见背后长眼睛了似得,随手接住转身走过来,停到挣扎起来的男人面前, 略微倾身观察他鼻涕眼泪都没干的狼狈面孔:“我记得你。”
男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开口说话,就像被控制了一样, 身体完全不属于自己。
“仇人”就在眼前让他红了眼,完全失去对现状的冷静, 又或者他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了, 所以肆无忌惮地想要从面前的人身上撕扯下块肉来。
真田鸠见看向五条悟对面沙发上的阔腿裤少年, 后者接收到他的示意,竖起两指驱动着咒灵松开缠住男人嘴巴的部分。
于是真田鸠见能够看清他的整张脸, 那没由来的憎恶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你……我明明应该打中你了!!!”
“那个人说的没错, 你果然不是——”
压抑怒气的五条悟一伸腿把人踹翻:“老子让你说话了吗!!?”
“呃啊……别!别!”
那人又回到被恐惧支配的状态, 不知道这家伙之前做了什么,能让人怕成这副样子。
真田鸠见再问他刚才说的“那个人”是谁,就得不到回应了。
他无语地看着变回高专校服装扮的白毛墨镜少年,这家伙看不出来他在套话吗?
五条悟垮起批脸:“老子没打断他的手,只是踹两脚已经很克制了好吧!”
这方面还是太宰治比较靠谱一些,少年非常冷静地走上前,垂眸看向地上的蜷缩的人影提议先搜身,真田鸠见也正有此意,见问不出来什么了,便先检查欲杀他的这人身上携带的物品。
犯人会说谎,会有意无意地把局势往利于自己的方向上引导,嘴里说出来的往往并不可全信。
搜身还真有不小的发现,男人的携带物品除了已经变成一团废铁的巴雷特,还有一柄匕首和毒药两三粒,准备可以说是很周全了。
不过这人之前的工作是狗仔,对隐蔽潜入什么的虽然略有心得,但显然在这之前是没杀过人的,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如果要用后两者采取行动,必须靠近他到足够的距离,而他们直接从选手专用通道出入,对方就算搞到现场工作人员的牌子也进不来。
最后他选择了在远处开枪。
真田鸠见勉强辨认了一下手里沉甸甸铁球的型号,是巴雷特M82A1,最大有效射程为1800米,最大射程为3000米。
这个人选择的狙击地点,远在网球场馆外的其他高楼建筑。
真田鸠见检查了一下他的双手,上面没有练枪的痕迹,根据系统收集的此人债务情况,就算他有门路,也显然不够支持他这比开销。
“枪不是他的。”
“看来他很有天赋,是经常拿摄像机,按快门手很稳的原因吗?……嗯?”
太宰治说着从男人后腰摸出了什么东西。
“笔记本?”真田鸠见敛眉,觉得没带手机却贴身带的这玩意很关键。
果然男人立马又挣扎起来,夏油杰收紧了诅咒限制他的行动,让人只能在地上蛄蛹,五条悟气不过又踢了踢他:“老实点。”
太宰治翻开笔记,粗略看了两眼就明了了。
“他见过魔人。”
真田鸠见跟着恍然:“被洗脑了啊。”
另外两人一头雾水,五条悟不满没有前情提要:“什么魔人?”
真田鸠见:“一个异能力者……”
五条悟从他手中抽走书并采用了量子速度,迅速翻了一遍,“不过是一本歪曲事实的假日记,没有什么特殊的啊,为什么看了本书就要对你动手?”
太宰治从跟他互看不顺眼的咒术师手中抽回书,放回到真田鸠见手里。
“这就是那只老鼠的可怕之处了。”
这本日记是以一名旅行至墨尔本的自由摄影师,“费佳”,的视角所展开,从半个月前开始记录的。
半月前他途径墨尔本于纪念品店购入了这本笔记,很喜欢它携带的书籍加工过后的淡淡木质香,和封皮皮革细腻的触感,决定在上面记录自己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前几天都是很正常的旅行拍照,有他在咖啡店拍摄的路人,黄昏时刻的彩虹,有树叶勾勒出的风的形状,也有广袤无际的大海和碎成千万片的浪尖。
海水被推到沙滩上,变成细密的白沫。
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这是一个风雅有品味的男人。他像一位深沉的诗人,更像个低调的智者,安静地享受着生活的美好。
他正是受生活所迫,不得已拍摄起明星名人丑闻八卦卖钱的男人,所倾慕向往想要成为的人!
男人原本的愿望就是成为一个像费佳这样的摄影师,在世界各地旅行,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世界的精彩。
记录在12.x日傍晚,“费佳”拍下某张照片后变得不一样了。
那张照片已经不见了 ,只在纸页上留下了粘贴过的痕迹。
但男人一眼就对照上了,那张消失的照片,应该就是他那天假扮成服务员看到的那张,正在警察的手里。
因为那个警察在调查的失踪男子的消失日期,也是因为同日期的几张照片,都是拍摄在海滩附近的。
往后“费佳”不再拍摄了,他似乎面临着什么恐怖的威胁,又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他仍旧维持着令人惊叹的理智和冷静,有条不紊地记录下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事。
【星期一:
我见到了那个少年,在我常去的那家咖啡店里,少年坐到了我的对面,像是一次随性的搭讪。
他只点了一杯冰水,说不喜欢咖啡的苦味。
虽然只远远见过一面,但我一眼就认出他是那个将断裂红伞丢入海中的人,我提供了情报,警察前两天来找我问过话。
【星期二:
我又在咖啡店里偶遇了那个少年,他还是捧着一杯冰水,坐在靠窗的角落,看上去在等人。
见我靠近,他示意我坐到对面,并叫来服务员请了我一杯cappuccino,有点甜过头了。
看来他等的人是我,似乎对我的工作和生活很感兴趣。
我没有提起自己曾拍下过他的事,警察应当不会透露举报人的信息,他看上去也没有面临调查和怀疑,应当只是个误会。
但我隐隐有些不安。
【星期三:
今天出门采风很晚才回家,路过街角时,没在咖啡店里遇到他,店员说他今天也没有来过。
【星期四:
或许是我想多了。
……我和他这次偶遇在公园里,因为不知道今天会下雨,我没有带伞,等与他一起喂完鸽子,才苦恼起要怎么回去。
他提出送我回住处……
但看着他手里的红伞,我拒绝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次试探。
【星期五:
(开头笔迹又快又乱)我去了趟警局,询问了他们之前调查的失踪男人的案件,他们说还没有找到人,具体情况不便透露——
我是不是不应该去,有人尾随我,回家途中我听到了脚步声。
但我回头后,却并没有看到人……
是我太紧张了吗?
【星期六:
(笔迹略显疲惫)一夜没睡,天亮了我才敢合眼。
今天没有下雨……
我不知道家里这把正在往下淋水的红伞,是怎么靠在玄关处的……
我不敢出门,或许我应该报警,(笔尖一抖)
乍响的门铃吓了我一跳,通过猫眼看到他时,我整个人僵硬的都不像是自己了……
他在和房东阿姨搭讪询问我的事,我只能开门。
他看上去没有半点威胁性,但我却不敢移开按在报警键上的手指,他刚才那个眼神,是在嘲笑我吗?
但一转眼又好像是我看错了,他笑的还是那样富有亲和力,他来找我并给我带了退烧药……
我才发现自己在发烧,或许我是烧糊涂,做了噩梦,真的忘了昨天其实是他送我回来的吧?
这样他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处的地址,也就说的通了……】
头脑没那么昏沉, 我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昨天吃下他送来的药后,我就一觉睡到了次日清晨……里面可能掺了什么东西, 在饮下前我就猜到了。
但我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配合着将胶囊咽下, 不然他马上会对我出手。
我有这样强烈的直觉……
而此刻身体虚弱的我绝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在眼皮沉重到无法抬起来前, 我还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睁开眼了, 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救了我一命。
这个少年盯上了我,我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 万幸的是他应该不确定我看到、又知道了多少。
如果我这个提供关键情报的目击证人也突然失踪了, 警方对他的怀疑会进一步增加,因此这个少年不会轻易对我出手。
衣柜门没合拢,花瓶离开了它足下那圈疏于打扫留下的灰尘印记,书架上的画册乱了位置……房间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大概是他在我昏迷期间做的。
我不知道他是否是故意留下这些破绽,但他增加我内心恐惧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值得庆幸的是, 这本日记在我给他开门前,于慌乱中随手藏到了书桌的夹缝里, 应该没有被发现。
我不能慌不择路地跑去警局求救……
这里的警察显然保护不了我,我不知道那少年做了什么, 警探们都很信任他, 我提供的照片甚至没能让他被带进警局接受调查……
我得自救。
【星期一:
我购置了一些防身的物品, 上个月投稿的摄影比赛结束了,举办方联系我转入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星期二:
我计划好了一切, 如果他上门要怎样应对, 收集证据并报警。
我将录像机摆在柜子上, 能将房间的大致情形拍摄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然而他今天也没有出现在门外。
是我毫无防备的反应顺利骗过了他,还是没有找到我知晓什么的证据,所以放弃……(笔尖长久停留的浓重墨迹)
我在花瓶里的涤纶花束间找到了一个小东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是监视器。
就在我摆放录像机的柜子旁。
【星期三:
想到前两天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下,我无法再踏回到出租屋里,我该订一张机票,离开墨尔本,越快越好。
可是我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我换过手机了,不知道他是如何掌握这个新号码的。】
下面是间隔十日后,“费佳”拍下的第一张照片。
一个未备注的陌生号码给他发来的地址,另外一句话都没说,但费佳知道对面是谁。
因为那个地址就是他拍下少年遗弃红伞的海边。
【我无法容忍自己被他如老鼠般观察戏弄,而后落荒而逃的行为。】
【他该替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我决定前去赴约……】
再翻至下一页,记录者已然换了个人。
男人模仿着“费佳”的笔迹落笔,像是继承了对方的遗志。
【星期四:
他没有回来取走日记。
我会替他揭开那个人的真面目……
所以这段时间这个男人契而不舍地尾随他,不只是想拍什么网坛新锐的一手照片?
“先不管时间日期什么的,能否完美契合上我的行程。”
“首先。”
真田鸠见阅读完最后一个字,深吸气,合拢魔人的日记本。
他垂眸看向地上仿佛被染指极珍贵物品而吼叫,又被夏油杰的咒灵堵住嘴的男人,怜悯又无比真诚地告诉他:“你知道吗,我们这些运动员每天都要训练和比赛,大部分时间都在集训营地里打球,没有那么多功夫搞什么咖啡厅搭讪和跟踪尾随的。”
“呜呜呜!!”
男人睁大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凶恶地瞪着他,显然听不进他这个“连环变态杀人犯”的话。
仿佛在他看来,“他”杀的不是那个仅一面之缘的男人,更像是他自己,是他的某种——可能性?
不知道魔人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虽然都写了日期,但系统调查对比后发现,全都是费奥多尔在拍摄下他丢弃羂索掉落物品那天,顺手拍下的。
这日记完全是伪造的,不过就连他这个被编排的人看了,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做的真逼真,好有代入感。
这男人身上戾气重的很,源源不断释放着负面情绪,联系系统掌握的对方近期堪忧的生活状况,大概是在费奥多尔的有意引导下,将最近工作生活上的不顺全数发泄到了他身上。
认定他是个披着羔羊外表隐藏在人群中,堂而皇之接受鲜花与掌声的……十恶不赦的凶残杀人犯。
之前某个药业公司职员,和那个名叫费佳的摄影师的失踪都与他有关。
不过无论费佳是因为拍下证据或发现什么,而被他这个“凶手”灭口或绑架了,这个男人的首选都应该是报警,而非自己举枪来除害……
真田鸠见居高临下地睨着男人,感觉背后还有隐情。比如有利可图……
“他在我手上这点,倒的确是没错。”
真田鸠见看了眼仓库中储存特殊改造人的那格,指尖在日记的皮革封面上点了两下,代入“费佳”笔下那个底色是恶劣与肆无忌惮的“凶手”,嘴角牵起一抹暗含深意的微笑。
“他还没死。”
蓝发少年露出男人曾看到过的,在网球场上泄露过的真实面孔:“还想见他的话,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有在日记里记录下自己调查到的,那少年在和法国队与德国队的比赛中,都撕开伪装展现了邪恶的一面。
他虽然听不懂日语,但对照着翻译出那些语句的含义后,更加证实了对方是凶手的推测。
“!……呼!”
真田鸠见无声将男人无法掩饰的情绪收入眼中,看到了他刹那的迟疑,一半是惊喜,一半是惊讶,好似不那么想要那个人或者回归社会。
联想到费佳在日记中特地提到的那笔巨额稿费……
“你跟他见面那天发生了什么?”
男人突然冷静了一般,呼吸稳定下来。
真田鸠见让夏油杰再次松开了捂他嘴的咒灵触手,咒灵操使调出来的这只咒灵生的非常抽象,大概三级,捆住一个普通人很简单。
男人不久前被最先赶到的五条悟抓包时,看到一个人悬空站在高楼天台外,着实有被吓到,随后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突然被打碎世界观,情绪很难不崩溃。
加上五条悟凶残地直接把他的武器扭曲成球,而后拿幽遂恐怖的目光注视着他,好像这就是他接下来的下场。
到此刻出于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也好,最原始的求生欲也好,总之肾上腺素极速分泌的男人勉强镇定下来,努力替自己寻求一条出路。
他吞了口唾沫,还算配合地回答了真田鸠见的问题。
他是在日记里费佳之前和“真田鸠见”一起去过的公园里,遇到的对方。
在他的视角里,那是个略显苍白的年轻人,黑色发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衣着打扮和真田鸠见之后见到的不一样,头上没戴白色毡帽,也没穿那反季节的严实衣服和披风,只是简单的黑衬衫与白色长裤。
面容清俊,眼底略带一丝青灰色的疲惫,俨然是个文艺青年。
是他见对方手里有个价值不菲的摄像机,主动上去跟费佳搭话,而后这个听说得过某国际大奖年少有为的摄影师,托孤般拜托了他一件事。
由于大部分故事和想要植入对方脑海的信息,早已将记录在书中,费佳并不多费口舌,只意味不明地说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被掩盖在平静水面下的“异常”,他怀疑那个人也是其中之一。
“我虽然做了诸多准备,但如果那个人不是普通人类,也很难顺利脱身……”
言下之意是怀疑真田鸠见也是异能力者。
——“如果我傍晚五点还没回来,请你帮我报警。”
“……费佳就说了这些,真的没有其他了!”男人紧张道。
看灵魂的状态男人没有什么隐瞒,甚至有些急切,恨不得剖开自己的给“凶手”看,展示自己的真诚以求能够活下来。
真田鸠见看出他有从自己这个“杀人犯”手中拖延存活时间的意思,猜到他大概也像费佳做的那样,做了两手准备,也找人替自己报警。
他故作怀疑状,皮笑肉不笑:“他没有回来,那你为什么不遵守约定带着笔记本去警局呢?”
男人顿时梗住了:“我……”
真田鸠见笑了笑,精准地翻开至某页,视线从“一笔不菲的奖金”几个字上扫过。
“就这样将自己的性命安全交到萍水相逢的路人手中……他应该留下了什么东西当作报酬,交换你在公园等他到傍晚吧?”
男人有种被完全看穿的惊悚感,他笑的极尽谄媚讨好,又像要哭出来一样:“钱,钱我没动多少,都还在我住处……如果你、不,如果您需要的话——”
真田鸠见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通过这个提线木偶,窥到被自己速通的某个boss诡谲手段的一角。
费奥多尔留下那笔钱数目应当很大,而且不只是给对方的报酬,还是想要拜托对方一起交给警察,之后好给到什么人。
显然就是算到了他会想要侵吞而不报警这一步,并利用了这一点埋下这颗棋子……
这个男人在看过日记本勾勒出的顶尖摄影师的形象后,向往是真的,原本就结下的梁子变成仇恨与杀意是真的,想替对方报仇是真的,他的贪财也是真的,都是组成复杂人性的一部分。
“费奥多尔……”
真田鸠见眼睫微眯,念出那个人的名字,如果不是系统协助,真的会是个棘手的对手。
人都被关起来了居然还能对他构成威胁!
真田鸠见怀疑费奥多尔在试探自己和「守夜人」的关系,这步暗棋多半是来探究他是否有异能力的。
几天前来的那批杀手都很好料理,他处理掉后输入基础程序,让“他们”继续按原计划行动,伺机刺杀自己,同上边联络。
由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安保挺好的集训营的,要么就是人太多不好动手的比赛场地,中间用举办方提供的巴士两点一线,刺杀对象很难找到下手机会,一直没有进展也正常,只是想下黑手的人得着急上火。
日记中暗示了“他”有一定的黑客手段这点,是真的惊到了真田鸠见。
费奥多尔选中了很擅长躲监控潜入住宅的狗仔男人做目标,大概就是出于这样的考量,还有两个携带电子设备的杀手做对照组呢。
男人很有自知之明,觉得就算有武器也不是真田鸠见的对手,这个打网球的少年身体素质太好了,所以他最后选择了远程刺杀的方式。
真田鸠见又问了他枪哪来的,男人说了是他在计划阶段,偶然遇到了“黑市”上的人,这个偶然大概就是费奥多尔的另一步打配合的棋了。
黑市的人都很警惕,身上没带什么电子设备,是以系统没有监听到。
男人的计划全程进行的异常顺利,按“费佳”的指引,一步步将枪口对准了真田鸠见。
如果他挡下来了,说明他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是个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
如果他没有,血溅当场,也是除掉了这个很多人看不惯的,把“重力使”拴在一个不属于他位置的人。
世人都觉得重力使应当加入某个异能力组织,而不是跟人在警局玩过家家,届时横滨的水将被再次搅浑。
好在系统有先见之明,让他在料理横滨来的杀手们当日,把魔人一起处理掉了,不然以对方的敏锐程度,很难说会不会发现什么。
真田鸠见当着男人的面,用咒力把这本笔记碾成了齑粉。
男人表情抽搐扭曲,阴鸷又神经质地看着他,却不敢再出言不逊了,他还是惧怕他们表现出来的异常手段的。
随即他看到墙上显示器同步播放的比赛场景,那右下角的时间让他神色有刹那庆幸与松懈,他这个狗仔演技还有待进步呢。
系统:[已拦截信号伪造警员接下警情。]
真田鸠见:[Good job!]
真田鸠见拍拍手上的粉末,退出角色扮演状态,“如果你想等警察赶来的话,在比赛结束前恐怕是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