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也没指望太多,现在的能力已经非常不错了。他双手举起,示意安静:“大家听我讲。”
蚂蚁们眼神亮晶晶的,陆续安静下来。
“今天是一个重要的日子,我们亲手将心怀不轨的反叛者处决!并且,女王对我们的行为做出了嘉奖!就在刚刚,我的联络能力恢复了。”
阮星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条信息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蚂蚁们哗然,没听说有谁残废了还能恢复正常的。
“以后我也可以和正常同伴一样交流,再也不必遭受冷眼,我的肢体虽然是残缺的,但心灵不比任何人卑微。并且我相信,只要继续努力,剩下的残缺也能在女王的庇佑下恢复正常。”
阮星用手擦了擦头套的眼睛,抹掉了并不存在的泪水。
“在场的各位过去的日子都很艰难,或许衣不蔽体,或许食不果腹,但是大家选择我成为室长,那我一定会带领大家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必定是都能吃饱穿暖,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
999热泪盈眶。
他等待这一天等待太久了!
有这样想法的蚂蚁不在少数,他们眼眶含泪,伸出自己的触须和足肢挥舞着,表达着内心的欢欣。
他们的新室长实在是太好了!从没有人对他们说过这种话!
他们之后一定更加好好干活!
富贵:[不是吧,你不打算当人了?打算在这里干一辈子?]
阮星:[当然不。]
他紧接着说道:“目前剩余幼崽状况稳定,大家没吃饭的先去吃个饭,吃过饭的放一个小时的假,一个小时后集合。”
蚂蚁们欢呼一声四散去,留下了空空的培育室。
阮星摘掉玩偶手套,露出里面的通讯器。
将公共频道中绘制一半的地图对照着脑海中的那副进行标注,着重标注出了蚜虫室、培育室、巢穴三处位置。
随后将完整版的地图甩进了公共频道里。
裴也:ok,帮大忙了。
每个室长每周可以领一只蚜虫,阮星从999那边得到消息之后,打算去看看情况。
储藏室整个巢穴只有一间,因此守卫森严,外面有只体型健壮的兵蚁守着,硕大的头颅十分警惕。
“谁?!”
“新上任的培育室长,过来领一只蚜虫。”
那兵蚁触角碰了碰:“行,外面等着吧,要活的死的?”
阮星:“有什么区别?”
“活的不紧实,死的有嚼劲。”
“活的。”
看到兵蚁闪身进了洞穴,阮星也想跟上去。
他微微侧身,准备进去的时候,却碰到了另一只从里面出来的兵蚁,警惕的盯着阮星看:“巢穴重地,不许窥探!”
阮星脚步停了下来。
这里的看守严密性超过了他的预料。
阮星:“抱歉,我第一次来。”
那兵蚁盯着他,在储藏室外面站岗。
不一会儿,先前那只兵蚁带来了一个光头。
阮星一愣,竟然是熟人。
正是他在进来污染区前提醒阮星和乔智要小心的那位。
只是此刻对方的玩偶服早就不知所踪,浑身上下都是通红的,有他自己的血,估计也有别人的。
光头失去了意识,此刻正在被兵蚁钳子卡住,对方用的力气并不小,夹在他的腰上,形变严重,几乎要从中间截断。
它把人朝地上一扔:“喏!”
两个兵蚁触须一碰,第二只回到了储藏室,第一只兵蚁继续在外面站岗。
阮星艰难拖着光头回到了培育室。
那里此时已经有很多蚂蚁回来了。
看到自家室长带着“蚜虫”回来,纷纷祝贺。
阮星找了间空的营养仓,把人靠在一边,伸出手在他鼻下探了探,还有气,但不多。
阮星有些肉痛,但还是伸出手掌,贴在光头的肺部,发出微不可察的绿色光芒。
先把命吊住吧。
【治愈术(初级)】
就在阮星释放魔法的一瞬间,富贵胸脯上的菌丝突然疯狂活跃起来,从乌鸦身上滚了下来,沿着阮星的胳膊,滑到了手套边缘。
从手套缝隙内伸出几根菌丝直接探向施术部位。
随后,阮星便感觉到有部分魔力被这些东西吸了过去,一边吸一边抖,瘾.君子一般。
富贵:[这玩意长大了!]
原本的菌丝缩起来就像是一团小棉球,现在仅仅是吸收了阮星的治愈魔力,就变成了拳头大小,手套已经塞不下了,这些东西的一大部分都溢出来,远远看去,就像是阮星带了一只毛绒的手套一样。
阮星皱眉,他倒是不介意施舍一点魔力,但这玩意要是没什么用,后面还要攻击他的话,那趁早要把这东西扔了。
似乎感受到了阮星的情绪,菌丝一颤,讨好的伸出一根在阮星的手腕上蹭了蹭,轻轻卷住他的手腕。
[喜、喜欢......]
富贵叫出了声:“这东西吃了魔力之后竟然有意识了!”
阮星也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手腕上的菌丝,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自诩见多识广,但这种稍微给点魔力就能成长如此迅速的物种也是头一次见。
想了想:“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就把自己团起来,变成手环暂且待在手腕上。”
那东西感受到了阮星的情绪变化,兴奋的甩了甩自己的菌丝,将自己尽量压缩成细细一条,然后环在阮星手腕上,只是伸出的那根菌丝还在不老实的贴着阮星手掌吃东西。
大约又过了三分钟,光头手指轻颤,猛烈咳嗽一声,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双手护在胸前,摆出防御的姿势。
“是我。”阮星压低声音。
“阮星?”光头惊讶:“你怎么?”
他看了看四周似乎视若无物,认真工作的蚂蚁们。
“怎么回事?”
阮星:“说来话长,储藏室什么情况。”
光头苦笑一声,挑重点说了说。
储藏室内部有兵蚁进行巡逻检查,守卫很严格。
内部被分为两个部分,活人一片区域,死人一片,后者被随意堆放着,数量大约几百。
他们这些活着的“蚜虫”大约30人左右,除了他以外,之前来探索的二队队员也在,还有一些普通人,但大家状态都不是很好。
“普通人?基地不是有严格登记的人口检查吗?为什么失踪了这么多人没有人上报?”阮星抚上手臂芯片的位置。
光头摇了摇头:“太难查了,单独出行的雇佣兵失踪死亡的不在少数。”
他露出凝重的神色:“人找到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够安全离开这里?”
阮星低头看着手环,“这件事情就交给领队头疼吧。”
陈一航盯着手环上的通讯频道:“前辈,阮星发消息说找到储藏室位置了,有幸存者,二队的成员也在,可以行动了。”
他此刻正在一个硕大的银色机器上坐着,那东西就像一个侧放着的巨大的排气扇,方形的顶大小正好能坐一个人。里面的扇叶飞速转动,却并没有任何的风传出来。
裴也手腕轻轻挥舞,一只兵蚁的脑袋就被削了下来。
他的脸上溅上了透明的液体,背微微驼着,叹了口气:“所以你能不能下来帮忙。”
陈一航:“那好吧,不过动静怕是瞒不住了。”
裴也:“行动安排发了吗?”
陈一航比了个ok的手势。
“行,把这玩意收起来,看着怪磕碜。”
陈一航从怀里掏出个绿皮小本子,随机了翻一页,那奇怪的机器突然变成纸片一般,在空中折叠,被收了起来。
【异世界手札】
来自未知世界的手札,输入描述,或许能召唤出你当下最需要的道具。
“这个生物信号屏蔽仪还是蛮好用的。”
【生物信号屏蔽仪】
不知名博士的研究,覆盖房源两百米范围,其中所有的生物信号都无法发送,不受外界环境影响。
今日剩余召唤次数(2/3)。
陈一航将本子收了起来:“可惜只能召唤一次,一次也就二十分钟。”
裴也:“你家放不下,也不要把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留下来啊!”
陈一航的娃娃脸露出小酒窝:“我又买了一套房子放东西。”
裴也翻了个白眼:“囤物狂魔。”
就在陈一航收起屏蔽仪的瞬间,尖锐的警报声响彻阮星的脑袋。
无数蚂蚁摩挲触角,疯狂发信息:“发现侵入者!立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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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齿发炎半边脸都肿了,想召唤出一个自动拔牙器帮我拔牙呜呜呜
他的话现在很有分量,蚂蚁们很快停下交谈。
阮星:“各位,我们的机会来了。现在有入侵者出现,只要能抓住他们,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999:“我们也可以过去支援吗?”
阮星:“当然!保护族群,蚁蚁有责。难道兵蚁全把功劳占了?那你们出头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不少蚂蚁骚动起来,他们刚刚见证一个新人成为室长,这会正是上头的时候,有升职加薪的机会谁都愿意去闯一把!
“为了女王!”有工蚁出声,一呼百应。
999有些担忧:“幼崽会不会有危险?”
阮星笑眯眯的:“不会,我已经安排好了,放心。”
看到999一脸放心跟着大部队过去送人头,富贵摇了摇头:[愚蠢!最大的危险就在你们身边啊!]
蚂蚁们呼啦啦一涌而出,培育室再次空无一人。
光头撑起身子,勉强站起来:“我来帮你。”
阮星把他按下去:“好好休息,这些小东西没那么难处理。”
他拿出一只钥匙,打开了保险箱,里面正是氧气设备。
成为室长之后,规则向他脑海中灌输了一些信息,其中就有关于幼崽培养相关知识,一旦这些幼崽失去氧气,十分钟内就会死亡。
微弱的红光显示着每一个机器都在正常工作。
他将视线放在总开关上,向下一拉。
“滴——”一声长鸣,整个培育室陷入了黑暗。
十分钟后,原本规律性跳动的卵们纷纷陷入死寂。
除了角落几只王卵还想挣扎,被光头火速补刀以外,数百只正在孵化的幼崽全部失去动静。
阮星:“乔智一会过来接你,这把枪你带着防身。”
光头一愣:“那你去哪?这里现在很危险,他们很快会发现幼崽死亡的。”
十分钟后,阮星应付过去了第三波兵蚁。
他们都在匆忙往裴也那边赶过去。
对方闹得动静实在是太大,阮星的“邮箱”几乎要炸,一路上都是各处失守的消息。
“1004,你怎么在这?!”一道尖细的声音。
是之前带阮星和乔智的主管,他神色匆忙,应该是要去支援前线。看到前下属在这里鬼鬼祟祟,不由得开口问。
遇到熟人没办法轻易躲过去,阮星停下脚步。
“我还没恭喜,你小子升迁比坐火箭还快!”主管说完,微微一顿:“火箭是什么玩意,艹,最近脑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乱的很。”
阮星伸手摸上后腰,微微颔首:“您带的好。”
主管疑惑:“你不在培育室照看幼崽,跑外面凑什么热闹?现在外面这么乱,到处都不安全,要是幼崽出了三长两短,你承担的起责任吗?”
话音刚落,主管触须动了动,瞬间变了脸色:“幼崽全部死亡?!”
他立刻转头看向1004,迎接他的却是一枚子弹。
“你竟然是叛徒!”蚂蚁又惊又怒,本能性的张开大钳子咬过来。
阮星后退一步,甩手朝张开的口器中扔出一颗微型炸弹。
伴随着沉闷的爆炸声飞起的,还有主管破碎的头颅。
他现在已经对这东西的威力有清楚的认知,一颗正正好,绝对不会震塌隧道。
富贵摇头晃脑:“对不起,我是警察。”
阮星侧身:“嘀咕什么?”
富贵摆了摆翅膀:“没什么啦。”
阮星正要离开,手腕上传来微微阻力,菌丝拦住了他。
[饿饿、饭饭......]
阮星看了看地上一团泥泞的蚂蚁尸体,露出嫌弃的表情:“别吃那玩意,怪恶心的。”
菌丝蔫了。
没过多久,阮星再次摸到女王巢穴的边缘。
“什么人?”略显青涩的男声响起,还是之前那只兵蚁。
“是我,上次我们见过面的。”阮星被发现,只能从角落走出来,但兵蚁似乎还没有接到幼崽死亡的消息。
兵蚁眯了眯眼:“是你。有事情吗?”
阮星:“我来觐见女王。”
兵蚁:“女王不见任何蚁,你走吧。”
阮星:“我有重要东西献给她。”
他从口袋中拿出已经烫的快成烙铁一样的长命锁。
“这是我在洞穴外面的时候捡到的。”
兵蚁眯起眼睛,靠近。
没错,这东西上面有女王气息,而且,似乎有些眼熟。
“东西放在这,你可以走——”
“砰!”
兵蚁的外壳实在坚硬,子弹在它身上只能留下淡淡的痕迹。
但阮星的目标不是它的心脏,而是触须。
兵蚁脸色大变,头上的两坨硕大的肌肉紧张:“敌袭!保护女王!”
他触须摩擦,想摇人,很快发现一根触须刚才被打掉,做不到如此复杂的动作,顿时愤怒。
富贵:[你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女王的!嘎嘎嘎!]
兵蚁仰天长啸,硕大的身躯就朝着阮星袭来,连地面上的尘土都在震动。
蚂蚁们的优势并不在于个体能力的强大,而是数量众多,这也是为什么阮星开枪先打触须的原因。
要是触须一擦,召来上十几只,那还打什么。
与此同时,阮星身边开始凝聚起了黑紫色的雾气。
他的强项从来不是硬碰硬,实力不足时候,该苟还是要苟。
兵蚁吸食了不少带毒的雾气,速度慢了下来。但阮星并没有掉以轻心,依旧放风筝一般,在狭小的洞穴里利用地势躲避。
兵蚁见久久没有收获,顿时暴躁起来,不管不顾,动作更加迅猛,埋头苦撞,将这处洞穴装的七零八落,胡乱的攻击反而让阮星有些施展不开。
他实在是缺少强大的攻击手段,兵蚁个头实在太大,动作比工蚁迅猛许多,扔炸弹都不一定能炸到要害,还可能将洞穴震塌。
一时间竟然只能慢慢磨着。
菌丝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阮星灵光一闪:“你能缠住这只兵蚁么?”
菌丝摇头晃脑,最后伸出一根点了点。
阮星当机立断,将手环抛了过去。
在空中,菌丝将自己完全张开,数米大的白色丝线织成网格,正对着兵蚁的腿缠去。
若这东西是个死物,兵蚁完全能灵活避开,但菌丝是有意识的,它死死扒住兵蚁的足肢,将自己尽力收紧。
兵蚁就像是被蛛网黏住了一样,任凭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束缚。它用自己的大钳子疯狂攻击着脚下的菌丝。
唾液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团丝线没有用,兵蚁甚至连动弹都做不到,一头栽倒。
阮星对准蚂蚁的关节连接处开枪,与此同时,毒雾凝聚成细细一条,顺着伤口侵入了它的大脑和心脏,将内容物绞得粉碎。
兵蚁愤恨的目光渐渐茫然,变得灰蒙蒙一片。
[疼、疼......]
菌丝缠到阮星的手腕上直喊疼,刚才那蚂蚁咬到它了。
阮星却只是看着它不言语。
原本蚂蚁唾液可以融化这些菌丝,现在却没有效果了。
这东西并不像想象中那样无害。
阮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面无表情的倒在了菌丝身上。
[疼!疼!]
菌丝尖叫起来,原本白色的菌丝迅速变黑,但不像之前乔智倒上去迅速变干碳化,菌丝只是变黑之后,那一小段的活力下降了,并没有出现枯萎的情况。
怪不得缠他,原来治愈魔法能让这东西进化。
富贵斜着眼看阮星,表情忐忑:[这玩意好用是好用,但很危险啊,不知道能进化到什么程度,要是后面不受控制了......]
菌丝小心翼翼的蹭了蹭阮星的手指:[喜、喜欢......]
阮星笑了声:“倒硫酸了还喜欢,嗯?”
菌丝一颤:[喜、喜、喜欢......]
富贵:[啧!]
阮星静静看着,而后开口:“先走吧。”
菌丝静静地窝在他手腕上,不吭一声。
所谓的女王巢穴,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洞穴,兵蚁守着的位置也不是正对的入口。
这里在地图上没有标注,阮星只能小心前进。
顺着道路尽头走到头,正对着的是一扇硕大的门。
在地下这么深的位置,除了培育室以外,阮星几乎见不到人类文明的痕迹,而这里居然还有城堡一般高大的欧式大门,着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大门合的严严实实,阮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菌丝探出了一根小小的触须,戳了戳阮星肩头。
“有办法?”
菌丝伸出一根根纤细丝线,插进门缝里,而后越来越多的丝线出动,结成密密的一张网,缓缓鼓起来,发力时丝线绷得紧紧的。
门开了。
里面有风吹出来,闷热潮湿,带着昆虫巢穴特有的味道。
周围一圈的空地上,摆满了粉色的家具,欧式的超豪华梳妆台、数米高的衣柜,精致的装饰花瓶和墙上贵妇的精致画像。
一瞬间,阮星竟然以为自己进了某位公主的城堡。
巢穴正中间放了张硕大的床,几十平米的样子,占据了这里的绝大部分面积。
粉色公主床上躺着的生物发出淡淡的微弱光芒。
她阖着眼眸,面容精致,上半身赤.裸着,银色的长发挡在胸前,除了两只手臂变成了白色的昆虫足肢,自然地垂落在身侧,上半部分完完全全就是人类的模样。
而腰的下半部分连接着的,却是山一样庞大的身躯。乳白色的蠕虫身躯鼓胀,里面透明的东西活动着,那是一颗颗卵的影子。
听见动静,她缓缓张开眼,银色的眼眸带着一丝忧郁:“你看到他了吗?”
周围响起有若有似无的“嗡嗡”声,阮星眼前的景色像是蜡油一般融化,粉色的梳妆台、华丽的衣柜、充满艺术性的花瓶们缓缓滴落。
眼前的银发少女的脸扭曲变形,最终一个带着发套的中年妇女取代了这张脸。
此刻,她正在严厉质问自己:“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看到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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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阮星离得很近,中年妇女脸上细细的皱纹都能看见,她牙齿泛黄,舌苔很厚,大声质问时,唾沫星子从嘴里蹦出来,有几颗蹦到了阮星的脸上。
阮星瞳孔震动。
好在这不是他真实的身体,那些唾沫星子也不是真的蹦到自己脸上,不然他不确定会不会直接把这东西打成筛子。
“你们出去玩,现在就你一个人回来,你告诉我你弟弟呢?”
阮星无法言语,也动弹不了,只能听见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弱弱开口:“妈妈,弟弟真的说他先回来了,不让我跟着,我只能在他后面回来......”
“放屁!”中年妇女大骂一声:“你弟那么小,你就放心他一个人玩,怎么想的?我现在出门找他,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给我等着!”
中年妇女把门使劲一摔,扇出的劲风吹乱了这具身体的发丝。
原主就这样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阮星低头,嗯,是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百褶裙下的是纤细的双腿,个头不高。
阮星没有办法摆脱这具身体单独行动。只能陪着原身站在门口,细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一打量不要紧,竟然发现这地方他来过。
阮星依旧记得从这里走到最里面的卧室,他应该看到一整面墙的鞋子。他当时就是在那个房间怂恿雇佣兵老三将自己同伴的身体推出去的。
自己刚进入这个世界,就已经来过这里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就在阮星感觉自己的这个身体已经撑到极限的时候,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别碰我!你好烦!”
“妈妈这不是担心你嘛!”中年妇女讪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跟同学出去玩了。”男生猛地一把拉开大门,就当没看见原主一样,门口换完鞋就进了客厅。
阮星注意到,那枚长命锁正挂在对方颈间。
“怎么不跟妈妈说一声,我可担心了!”
“说了多少回了,让你给我买手机你不买啊!现在问我为什么不打电话,还到我同学家找我,你几个意思?”小男孩说话很不客气。
“好好好,妈妈今天就给爸爸说,给你买个手机。”
“真的吗?”男孩露出惊喜的笑容,“谢谢妈妈!”
“妈妈......”这具身体蚊呐般出声:“我想——”吃饭。
“想什么想,你弟那是出去跟同学玩,不安全,你一放学就给我回来,玩什么玩?”
女孩静静地看着客厅中亲昵的母子,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阮星十分不满,他明明没有办法控制这具身体,但是这具身体受的累他是一点不少受,又累又饿。
再晚一点,中年男人回来了。
看到女儿站在门口,皱眉:“站在这里像什么话,有客人来看到还以为我们虐待你,你回自己房间去。”
他面向另一个孩子,豪迈的笑了声:“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他掏出崭新的包装盒,里面正是最新款水果手机。
女孩没有听外面喧闹的声音,而是迈开已经不能打弯的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喵~”一道柔软的猫叫声响起,奶牛猫蹭着女孩的小腿撒娇,似乎是在安慰。
“咪咪。”女孩抱起了猫放在自己腿上安抚着。
阮星感受到有液体滑落腮边,滴落在猫的身上。
眼睛一花,女孩长大了些。
中年妇女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一丝,她的表情不像之前严肃。
“你爸最近刚接手游乐园,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花钱?已经送你去贵族学校,你也不要太过分。”
女孩连忙道:“我也是不得已妈妈,我需要——”保护自己。
“你弟要钱是为未来做准备,那学校是什么人你不知道?跟他们打好关系这辈子就稳了!你呢?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不怎么正经,小太妹一样。最后一次给你钱,再这样的话以后就没有零花钱了。”
女孩用双臂将自己环绕起来,用袖子掩盖了身上的淤痕和伤口。
奶牛猫舔了舔女孩的头发,传递着安抚的情绪。
“让你乖一点怎么不省心呢?!”画面再次一转,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责怪。
“但我也是受害人啊爸爸,他们欺负我你怎么不替我说话?!”女孩眼泪模糊了双眼。
父亲看到她这样子,沉下表情:“你让我丢人!怎么?难道我要去找学校老师说你被霸凌了,让别人来看我笑话么?我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珍珍,现在我是企业家,也是要脸的!”
女孩一脸不可思议:“所以你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男人:“那些都是我想要攀上的关系,怎么能去找人家麻烦?你忍一忍吧。爸爸也是为你着想。
再说了,咱们家过的好了,你能嫁个好人家,幸福一辈子,为什么要闹呢?”
“我不,我不要!”女孩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男人直接甩给她一巴掌,女孩被大力甩的摔倒在地。
阮星也感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真的应该好好反思下自己,毕竟,我们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自己任性的,该听话的时候不听,那以后也由不得你了。”
男人转身离去,留下冷漠的背影。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男孩骑着摩托,压死了冲出花园的惊恐猫咪,旁边男孩们的笑声刺耳。
“呦!这就是你姐姐啊?这猫这么丑,刚好能问你爸妈要买个新的了。”
女孩抱着猫咪的尸体,看不清脸色。
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感受呢?难道她就不配拥有爱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希望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多的爱,所有人都爱她,所有人都视她超过自己的生命。
女孩听到有人问:“我能实现你的愿望,只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出现她身边。
女孩很开心,因为变得不一样了,她相信这样一定能让她拥有更多的爱。
但是回到家,迎接她的不是和蔼可亲的父母,而是一脸惊恐的中年夫妻。
“你都做了什么啊?!你把自己变成这个鬼样子!”她听见自己的母亲尖叫一声。
中年男人颤抖着声音:“你是不是被污染了?电视上说了污染病,你是不是得了?”
女孩的脸藏在阴影里面,脸上白色的瘢痕从颈侧一直蔓延到脸颊。她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
“你这样会影响家里的!”中年男人大叫一声:“你弟事业才起步,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候?!”
“因为我也想——”变得优秀啊!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这样会害死我们家的!”女人崩溃,冲上来撕扯着女生的头发,蹦哭大哭。
女孩感觉不到痛苦,内心一片死寂。
头皮上的拉扯感让他想到了上学时在厕所被那些人拽着头发舔马桶水的经历。
不是很美妙。
她的双手轻轻一挥,然后看到,那张长满了皱纹的、头发花白的女人的头颅就像气球一样飞上了天,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