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无惨大人生气了。
美丽的女人汗如雨下,她想立刻逃离这里。
然而,然而……
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悠哉喝茶的男人,不知何时,那一头糜丽的樱色短发变长了,柔顺的披散着,白色的和服绣着血樱的图案,零落的花瓣,像是杀人时不小心溅上的血。
黑暗的环境,他的周身却泛着浅淡的白色光晕,莫名让人想到了圣洁这个词。
响女更害怕了,因为她现在已经动不了了,她被宿傩生生定在原位。只能机械地做着拨弦的动作,捏着拨片的手指越来越紧,仍然无法反抗。
相处两天,没人比她更能体会,诅咒之王,是何等黑暗与邪恶的存在,她好怀疑,若是没有血缘的诅咒,宿傩在到来无限城的第一天,便会杀了无惨,然后成新的王。
是的,宿傩告诉过她,他是无惨的儿子,因为有血缘的诅咒,所以哪怕无惨在他眼里连蝼蚁都不如,他也杀不了他。
宿傩还告诉她,但是有个人不一样,那个人虽然也是无惨的儿子,但是那个人的身上拥有神明的祝福,命中注定要祓除邪祟。等无惨死了,所有的鬼都会得到自由。
只是她不知道,去做所说的自由,是死。
“宿……宿傩大人……”女人的声音颤抖着,其中夹杂着小兽一般的呜咽。
两位大人交锋,遭殃的却是他这个小鬼。
她甚至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宿傩低垂着眼,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消息,酒香清冽,让他莫名想起那个桃红色头发的男人。
也不知道猗窝座在发现他留下的生得领域之后,会不会被他气得当场杀了压着鬼杀队的人。
不过这就不归他管了。
“继续。”宿傩将酒液一饮而尽。
“可是……”
“继续。”
宿傩声音淡淡,只专注于手中酒杯,淡粉色的酒液随着一股气息扑面而来。靠近漾出淡淡的波纹。
三味线的旋律变得更加急促不堪,伴随着诡异而杂乱的曲调,一声类似柔媚的男声扩散到整个空间。
“响女,你这琴弹得真不错呢。”
铮然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噗!”本命武器被破坏,响女抑制不住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也是同时,男人便出现在宿傩与响女之间。
宿傩无所谓地笑笑,不知从何处变出了白色的小瓷杯递到无惨面前,“就是一个只会弹琴的歌女,别影响了喝酒的兴致。”
说着他还亲自为无惨斟上了酒,看起来心情是真的不错。
无惨收回想要处死响女的手,转头看向宿傩。
蛇瞳一般的水红色双眸似是要将男人穿透一般,然后对方不动声色,根本看不出什么破绽。
“你想请我喝酒?”无惨倏尔露出鬼魅般的笑容,眉眼之间能称得上一种绝色。
宿傩就这么看着他,不答反问:“你不想喝?这有最好的女妓弹曲,不就应该配上好酒吗?”
无惨缓缓走过去,然后坐下,接过宿傩递过来的酒,随即一饮而尽。
樱花的清甜与幽香冲淡了酒本身尖锐的辛辣,确实是好酒,但对于现在的无惨来说,已经尝不到能醉一场的滋味。
他已经变成鬼了。
宿傩看着他,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随口道,“继续。”
响女一个激灵,知道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连忙跪好,颤颤巍巍地复原了本命武器,开始重新弹琴。
传统的日本房间,一个弹琴的歌女,两个对饮的男人。
看起来倒真像两个是有几分闲情雅致的密友,约来妓馆喝酒。
如果,忽略掉那两股快将响女碾碎的威压的话。
“你怎么想得起请我喝酒?”
听到无惨的问题,宿傩但是也大方,直接回答了。
“大概是因为……”
樱色长发的男人咧嘴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你快死了吧。”
无惨闻之瞳孔皱缩,额头暴起青筋,“什么?”
无限的鬼气蔓延至整个空间,森然的压力宛如浪潮一般排山倒海地袭来。
“咚!”三味线的琴弦应声而断,响女再次匍匐于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她全身颤抖,几乎说不出一个字,呼吸变得艰难,声音卡在喉咙里,连求饶也做不到。
这就是……鬼王的力量。
恐怖如斯。
无惨一双毒蛇一般水红的眸子就这么盯着宿傩看,宿傩淡然地垂着眼眸,
宿傩轻笑一声,一手撑着头,沥血的眼眸,戏谑地看着无惨,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这种压力。
紫红的火焰在他身后有生命一般慢慢生长,燃烧,灼热的火焰将空气燃烧到扭曲,透过火光能清晰地看到因为愤怒而无惨扭曲的面庞。
响女趴在地上惊恐万分,她知道着火可以直接燃烧掉鬼的灵魂,那是真正的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她想躲,依旧动弹不得,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被一寸一寸碾碎。
想说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突然一股怨气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她真的很想骂娘,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娘是谁,但是!
上弦怎么了?
上弦没人权吗?
你们大佬之间的争端,可以不要带上她这一个小小的上弦四吗?小女子我只想好好地活着!真的!要求一点都不高的!
但还是那句话,此时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剑拔弩张,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了的时候,空间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大口子,刹那间,万鬼齐哭,无数冤魂凄厉痛苦的喊叫声充斥着小小的屋子。
来自地狱深处的森冷气息吹散了鬼气,响女只觉得身上骤然一松,威压消失,得救了一般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然后发现,自己依旧坐在原地,动不了。
宿傩挑了挑眉,收起了火焰淡定喝酒。
只有无惨狠厉地回头,“谁?!”
回应他的,只有裂缝中伸出来的一个狼牙棒。
鬼灯从裂缝中挤了进来,冷俊的面容扫视了一圈,在看到宿傩的时候微妙地停顿了几秒。
“你没跟着百鬼丸,怎么在这儿?”
“那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来找响女的,众合地狱缺人手,我找她下去帮帮忙。”鬼灯说得一脸轻松,好像他说的地方不是地狱一样。
响女弱弱的举手,“那个,你还没问我的建议呢?”
鬼灯回头,冲着响女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吓得后者一个激灵,“你会同意的对吧?毕竟你不同意,以你的罪行,死后是要日日经历酷刑的呢。”
响女不说话了,活着没有鬼权,死了还要受刑的日子她真的一天也不想过了。
所以她默认了。
“我手下的人,不是你说想要带走,就能带走的吧?”
鬼舞辻无惨冷笑,蛇信子一般阴冷狠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鬼灯。
鬼灯回过头,立刻呈面无表情状,在响女的目瞪口呆中,毫不留情地拎起狼牙棒,照着无惨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棒。
无惨:“你???!!!”偷袭啊!
“鬼灯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说完还踩着无惨失去意识的尸体,“要不是百鬼丸命中有你这一劫,我提前就把你结果了,还能留你到现在?话多。”
宿傩习以为常,淡定喝酒,甚至还问鬼灯,“一起?”
鬼灯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办公事,等你回地狱了,我们再一起喝吧。”
宿傩点点头,没说什么。
鬼灯再次换上“和蔼可亲”的笑容,面对着响女,问道:“响女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
响女小心低头看看被踩的无惨,复抬头看看笑意森然的鬼灯,翼翼地咽了咽口水,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鬼灯满意地点点头,伸出手,一副很友好的样子,“很好,合作愉快。”
响女慢慢伸出手,碰了碰鬼灯冰冷的指尖,“合,合作愉快。”
“契约达成。”说着鬼灯知道从哪里掏出了这个巨大的麻袋,将响女连同她的三味线囫囵个儿地装了进去,扎紧麻袋口,往身后一甩。
大功告成。
不过这不是普通的麻袋,这是地狱特产,便宜、皮实,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实属杀人放火,绑架套麻袋的必备良品。
不过在临走前,鬼灯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宿傩,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玩够了就回家吧,百鬼丸找不到你应该会很着急。”
宿傩靠在榻榻米的软垫子上,懒懒地抬眸看着鬼灯,“放心吧,他很快就会找到我的,到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鬼灯点点头,随即转身跳进了裂缝中。
与此同时,空间内温度回温,鬼哭和风嚎都渐渐变小,几秒钟后完全消失。
月色清朗,繁星闪烁。
不知名的荒野,杂草丛生,两位少年并肩而行,飞速从草地上掠过,风声凄凄犹如鬼号,连他们的脚步声都被吞没其中。树木枝杈张牙舞爪,仿佛随时都能将他们两个单薄的少年吞吃入腹。
他们其中一个少年的背上,还背着一个有他身高一半大小的箱子,即便如此他的脚步依旧轻盈似燕,丝毫不受影响。
而那个箱子之中,装着他的妹妹,祢豆子。
虽然小祢豆子喝过宿傩的鲜血,可以生活在阳光之下,但炭治郎还是喜欢她把背在身上,大概这就是出于哥哥的保护。
小弥豆子也很喜欢这样,在箱子里的时间她可以美美地睡一个好觉,哥哥的背,真的,非常非常的温暖可靠。
百鬼丸忽然停下脚步,他的衣摆和长发都被风吹得散乱,空洞的双眸微微望向月亮,他目不能视,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轮灰白的月色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动,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在他心中升起。
宿傩……
“怎么了?百鬼丸?”
“月亮……”百鬼丸喃喃道,“今晚,是满月。”
“是的!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特别漂亮!说不定是个好兆头啊百鬼丸,你的力量不就是来自月吗?”闻言炭治郎才注意到,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一切清晰可见,银色的河流伴随着某种不知名的轨迹在月亮上缓缓流淌,好似月光融化了一般。
百鬼丸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手在袖子中紧紧地握成拳,不论如何,此时正是了断之时。
因为他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力量,非常充盈,甚至,战意澎湃。
“走吧。”
百鬼丸还未等炭治郎反应过来,便率先冲了过去。
“诶,百鬼丸!”
“真是的……”炭治郎有些无奈地笑笑,没有片刻迟疑地跟了上去。
炭治郎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所以能够理解百鬼丸的迫切。几年前亲人惨死的景象他还历历在目,冰雪被亲人的血液融化,鲜红遍地。
甚至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甚至没有一个人瞑目。
那般冷寂惨痛的冬天,那般刺骨痛心的感受,他绝对不能让百鬼丸也体会一次。
百鬼丸再次停下脚步,空茫的双眼环视四周,这里空无一物,但是保留着一股很浓重的,恶鬼的气息。
炭治郎在他身后停下,瞬间警惕起来。他也闻到了,那股浑浊恶臭的味道,像是百万尸骸腐朽成泥的气息。
是无惨的味道。
月亮更大了,大到仿若触手可及,挂在晴朗明澈的天空,显得那般宁静且温柔,月光似是母亲的手抚摸过百鬼丸的脸颊,留下一抹皎洁无瑕的光晕。
“就是这里了。”柔软稚嫩的嗓音响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炭治郎总觉得百鬼丸的这个声音,在此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空远,明澈,不似响在耳边,反而像从远方传来。
好像……好像说出来就会令人信服,哪怕他没有任何的证据,但就是有这样的魅力和威严。
“这里?”炭治郎不禁愣了一下,虽然她能感觉到无惨的气息,但那股气息好像无处不在,让他分不出具体位置。
正在此时,“扑通”一声,炭治郎感觉背后一轻,随即脚边滚出来一个小团子,头发长的盖住了整个身躯,随着滚动的动作铺散在地面,显得浓密且柔软。
小团子似乎睡得不舒服,团成一个球,又滚了两圈,宽大的衣服在她身上乱成一团,包裹着小小的她,好像一个偷穿了母亲衣服,令人见之忍俊不禁的小妹妹。
“哦,祢豆子你醒啦?”炭治郎耐心地将祢豆子扶了起来,此时小姑娘还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下意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孩子般的稚拙。
随即,小姑娘拍衣服的动作一顿,像是突然醒过来了,睁大了眼睛,身影也从小朋友,变回了她原本年岁的模样。
祢豆子看了看炭治郎,又看了看百鬼丸。
百鬼丸也在此时把头转了过来,对上祢豆子兴奋的眼神。
百鬼丸微微歪头:“……?”
只见祢豆子先是试探一般,低头小心翼翼地踩了踩地面,确定好了位置,然后……抬脚猛地一踏。
“轰隆”一声!
天塌地陷,尘沙飞溅。他们脚下出现了一个大坑,还不等反应,三人齐齐掉了进去。他们好像坐了一个巨长的滑梯,一个叠一个,腿都不用动,直接一路滑到最深最暗的地方。
猗窝座百无聊赖地坐在他平时在伏魔御厨子里坐的位置。对面是剩下所有的鬼杀队。
两方对峙,只有炼狱杏寿郎在默默疗伤。
没意思。猗窝座打了个哈欠,懒懒地瞥了一眼众人,各个目光警惕,看他如看洪水猛兽。
鬼杀队实在是对身为上弦之三的他实在有所忌惮,但谁也不好轻举妄动。
“喂……我说。”猗窝座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看向众人。
“你们不觉得无聊吗?不如来打架吧?”
只剩一个人的宿傩无聊地端着酒杯,此时他才发现,酒已经喝完了。
他轻笑一声,将酒杯推离自己,斜斜地倚着榻榻米,也不知道百鬼丸什么时候来,他在这个地方已经待得有些不耐烦了。
“轰隆!”
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似乎都摇了一下。
哦?来了啊……
宿傩看看还在沉睡之中的无惨,十分好心地送了他一簇火。
紫红的火焰瞬间将无惨淹没,极致的高温扭曲了空气,昏迷中的无惨毫无防备,在这蚀骨灼心的痛楚之中猛然惊醒。
“呦,你醒了。”
无惨面目狰狞,霎时间鬼气蔓延,无数藤蔓一般的黑色触手直直得扑向宿傩,只见宿傩微微抬手,呼的一声,在自己面前形成了一道火墙,触手瞬间化为灰烬,被澎湃的鬼气吹散。
宿傩唇边带着笑意,垂眸睨着无惨,姿态看起来惬意而慵懒。
“先别激动,叫你起来,是因为……”
宿傩的笑意更甚,因为他听见了那个让他熟悉又讨厌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祢豆子,下次!提前预告一声啊!!!”
“砰!”的一声,百鬼丸三人打穿了天花板,从天而降,叠叠乐似的一个压着一个摔在一起,落在无惨的背后。
“你的死期到了,无惨。”
最底下的祢豆子扑腾着手脚,猛地站起来,将炭治郎和百鬼丸掀翻在地。
无惨猛然回头,看见灰头土脸的三个人,表情更加扭曲,祢豆子被吓得眨眨眼睛,猛地一个头锤撞在无惨的脑门,力度之大甚至磕破了一个口子。
“呼!”
血鬼术——「血爆」!
大火掀起,鬼气燃烧,无惨猛然一惊。
这个女人的火,竟然让他感觉到了疼痛,以及一丝丝的威胁。
“无惨!”
炭治郎看见无惨,曾经的惨烈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滔天恨意化作身体里的气,杀意盎然。
长刀出鞘。
“火之神……”
然而,还未等他喊出招式的名字,一只冰凉的手便握在他的手腕。
“炭治郎,等一下。”
“百鬼丸?”
百鬼丸缓缓走向前,空洞的眸子虚虚地望着无惨的方向。
月光倾撒下来,照在他霜白的面庞,为他陇上一层圣洁澄澈的光华。
“我的眼睛,在哪里?”
无惨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化为了疑惑,旋即了然一般笑了出来。
“你的眼睛?”
看见百鬼丸微微皱起的眉头,无惨越笑越放肆,“你找不到的,他被我放在了你永远也想不到的地方。”
“我的,眼睛……”百鬼丸握紧了腰间的双刀。
那是最后一个属于他的东西。
他的眼睛。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对于恢复感官的渴望,对于想要亲眼看一看身边他深爱的人的渴望,时时刻刻地煎熬着他。
越是即将走到尽头的路,便越是急切和紧迫。
“我的眼睛,还给我!”
“你想脱胎换骨?找回自己的一切?”无惨一步一步有走向他,蛊惑一般的温柔嗓音,一字一句,“只要你承认自己是鬼王之子,我就送你一双眼睛。”
“你不想看看你身边的人吗?”
无惨无比陶醉地看着陷入纠结的百鬼丸。
百鬼丸的手用力到泛白,似乎是在极力克制。
“百鬼丸!不要听他的!别忘了,你是来找宿傩的啊。”
百鬼丸猛然回神,铮然一声,双刀出鞘,这个动作似乎是一个信号,炭治郎也随着百鬼丸的动作直攻而上。
火之神神乐!
月之神月读!
火焰与月色交杂,将无惨层层围住。
而此时,祢豆子也磨磨蹭蹭地来到宿傩身边。
宿傩一边摸着小姑娘头,一边喃喃自语:“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这么深的地方,会有月光啊……”
“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深的地方,为什么会有月亮?”
这句话,像是在问祢豆子,也像是在问宿傩自己。
祢豆子懵懂的抬头看向宿傩,而男人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百鬼丸的方向,刀光剑影的从他沥血的红眸,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抚摸着祢豆子头发的手微微用力。
“别去添乱,知道吗?”
小姑娘有些不满的把手按在宿傩的手上,费力的拿下,随后又眷恋似的蹭蹭。
“轰!”
一声炸响。
小姑娘抱着男人的手掌,眨巴这大眼睛看向声音来源。
失去主人的无限城不堪一击,从内部炸开,巨大洞口之下,是无尽的黑暗。
仿若黑洞一般,透不出一丝光亮。
百鬼丸无机质的双眼透不出情绪,可他的表情分明像失去玩具的孩童般执拗和无助。手中双刀无规则地砍向无惨,刀锋擦着男人不听后退的衣袂,带不出一点伤害。
“百鬼丸!别急啊!”炭治郎焦急地看向已然失控的少年,手中刀的划出艳丽璀璨的火光。
火之神神乐!灼骨炎阳!
烈火昭昭,却还是碰不到无惨丝毫,无惨脸上甚至还挂着轻松的得意的笑容。
他只是躲闪,这两个小鬼便要拼尽全力了。
然而百鬼丸充耳不闻,口中每一个字在喉咙中,都仿佛磨出鲜血,凄厉而愤怒。
“我的眼睛,在哪里!”
百鬼丸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几乎压抑不住的狂躁。
眼前混浊血红的身影在一片灰蒙蒙的混沌之中浮动,不断蚕食着空间,仿佛能够增殖的粘液,不规则的蠕动,扩大。
一股莫名的恐慌和不安在他心底萌生。
没有鬼可以杀了。
只剩下了无惨,自己的眼睛,一定在无惨哪里。
无惨的头发散乱下来,此时看着便更像恶鬼,他露出残忍的笑容,美艳而蛊惑。
似是引诱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我说过,只要你来到我身边,我就送你一双眼睛。”
苍白的手臂青筋一点一点浮现,银白色的月光在刀尖越来越盛,越来越盛,直到温柔的月色抚摸着目之所及的每一处。
百鬼丸无机质的双眸死死盯着无惨的那团影子。
月之神月读——冷月蚀千樱!
月之神月读——孤月残风!
强劲的旋风夹杂着凌厉凶残的劈砍,卷起他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
密不透风的刀墙,步步紧逼的气势。
无惨忽然眉头一皱,似乎是对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感到了厌烦,一只胳膊猛然膨胀,变长,遍布着大大小小恶心的肉瘤,弥漫着森森黑色鬼气。
“既然你执迷不悟,不如直接受死!”
百鬼丸灵活一跃,足尖踏上那条胳膊,将它当做能够接近无惨的踏脚石。
唰唰唰!!!一路银光散布,渐渐迷乱人眼。
月之神月读——镜花水月!
然而镜花水月的效果对于无惨来说,只有一刹那,但仅仅只是一刹那,对于百鬼丸来说,已然够了。
趁着无惨愣神之际,不仅仅是百鬼丸,炭治郎也攻了上来。
火之神神乐——日晕之龙·头舞!
火龙腾挪游转,在烈风的助长下更加熊熊燃烧,让无惨不得不手伸出另一只巨大手臂,向炭治郎攻去,然而炭治郎临危不惧,火龙气势不减反增,缠绕着那条巨型胳膊直逼无惨的脖子。
与此同时,百鬼丸借势一跃而起!
在百鬼丸和炭治郎的刀险些砍在无惨脖子的那一刻!
“呵,你们这群小鬼。”
“太天真了。”
无惨低头,两把刀刃竟像是碰到坚不可摧的冰块,直接顺着他的后脑滑了出去。
然而百鬼丸反应极快,反手另一把刀攻上,双刀如剪,狠狠砍向无惨的喉咙。
原反应亦不慢,长臂拎住百鬼丸和炭治郎的后颈,将两人扔了出去。
炭治郎瞪大眼眸,眼里只能看见百鬼丸飞出去的身影,之后,是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手掌,惊恐大喊:“百鬼丸!小心!!!!”
然而,已经晚了……
炭治郎眼睁睁地看着那张大嘴如同深渊,将百鬼丸吞没。
“轰!”
大火燃烧,紫红的火焰烈烈将无惨包裹吞没。
“你也终于忍不住了。”
“是啊,”宿傩轻轻一笑,“看你欠揍,手痒。”
“你来也没用,他已经……”
“呵,真的吗?”宿傩气定神闲的打断了无惨的洋洋得意。
“什……”无惨一惊。
只见他吞掉百鬼丸的那只手臂,以一个更加恐怖诡异的方式膨胀蠕动起来,皮肤之下隐隐泛起银白的光华。
无惨面色惊恐,眼睁睁地看着那条胳膊,生生被一股力量搅碎。
“噗嗤”
皮肉炸开,泛黑的恶臭的腐肉片片散落,酸雨一般,腐蚀着周遭一切,然后在被宿傩的火焰燃烧殆尽。
宿傩杀不死无惨,但不代表,脱离无惨,失去活性的□□他也无能为力。
一个瘦弱挺拔的身影自污浊之中显现身影,长发散落,圣洁面庞一丝脏污不染,诡艳阴谲的火光中,那身形缓缓回过头。
百鬼丸。
毫发无伤的百鬼丸。
然而,更另无惨惊恐的是,他的自愈能力,失效了。
破碎的的手臂不断流下浓黑粘稠的液体,啪嗒啪嗒掉在地上,随着被腐蚀的地面渗入虚空的黑色。
然而,那个伤口,不会复合了。
因为百鬼丸所用的,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掌握的力量了。
炭治郎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百……百鬼丸……”
鬼不是人类。
百鬼丸也不能算是人类了。
所以此时此刻,非人与非人的对决,才算公平。
从体质上无限约分,他们也相当于人类无人类的对决。
“哈哈哈,好,很好。”无惨面目青筋暴起,似是愤怒到了极致,他的形体开始变化,似乎更加高大,头发变长,原本黑沉的发丝逐渐雪白,水红的蛇瞳更加退却“人性”和理智,回归了原始的兽态。
而那只无法复原的手臂也恢复如初,随后他的身上几张裂口,尖利的森白的獠牙凸现出来,诡异而可怖,似是在嘲笑不自量力的几人。
“竟然让我不得不露出本体应战,你们可以安息了。”
无惨狞笑着,白发无风自动,自他身体伸出数根刺鞭,犹如鱿鱼的触手一般,灵活挥动着。
这些刺鞭小三已经是无惨的最终武器,因为他面对真正能够伤害他的人,不得不审慎起来。
然而百鬼丸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双刀挥砍,直直逼向无惨的刺鞭。
于他来说,眼前只有混浊血红的的几条凌乱舞动的线条。然而这也够了。
刀锋划过,那是供奉在月神殿的双刀,那是被神祝福过的双刀,用于斩鬼,诛尽邪祟!
铛铛铛铛!!!
刺鞭犹如铸了铜墙铁壁,再不像以前那样,容易伤害。
正在百鬼丸与炭治郎同无惨苦战之时,宿傩越身而起,紫红火焰蔓延开来,无限城逐渐消散,溶解,消失殆尽,虚空的黑色不断放大。
直至,直至,他们听见了“咚”的一声水声。
仿佛一滴水,落入无底深潭,漾开层层波纹,又在黑暗中销声匿迹。
仿佛破开了一个界限,他们来到了外面,来到了天地间。
无月之夜。
黑暗吸纳了所有光亮,包括月色,包括星子,包括火焰。
但不包括,百鬼丸的刀辉。
在如此黑暗中,熠熠生辉。
黑暗与光明,在百鬼丸眼中只有一片混沌的灰色,所有人灵魂的颜色在他眼中,所以,都无所谓。
眼盲之躯,灵活却却能看见灵魂。
百鬼丸丝毫不受影响,银辉层层叠叠,与看不见的险象,争夺身体最后的感官。
“百鬼丸!!!”炭治郎在黑暗中摸索,他只能看见百鬼丸的刀,却看不见无惨和百鬼丸。
然而无惨密不透风的攻击,他只能凭借本能躲避,和真无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