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不是王露露的梦境,但从头到尾,王露露确实表现出特殊性。
不,除了王露露,杜兮雪和王源同样特殊!
梦境到了极度恐怖时,做梦人会努力想要从梦中惊醒的,但无论是王源还是王露露,自身即将面临死亡的恐惧时,并没有让梦境不稳,梦境没有一丝一毫破碎的迹象。
排除掉了绝对不可能的选项,另一个剩下的可能,即使看着再离谱,再诡异,也只能是真相!
见刘可显然想到了,李墨说道:“排除掉王露露二人,做梦人应该是杜兮雪。”
“但杜兮雪是鬼,鬼物也会做梦吗?”罗庆云纠结着问,他经历的游戏也不少了,游戏中关于鬼物的基本设定,他还是知道的,游戏中是有善鬼恶鬼之分,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能睡觉做梦的鬼。
李墨摇头说道:“一种可能,杜兮雪是能做梦的鬼……”
不等李墨说完,罗庆云忍不住就哈哈笑道:“墨哥,我不是故意的,但我印象里,人才能做梦,鬼物的存在多数是为了杀戮,我不敢想象‘梦鬼’杀人的状态,它先躺下睡一觉,把人都拉到它的梦里,它自己进入梦里清醒杀人,那谁在外面做梦?鬼物又不像是人类分为□□和精神,它怎么做到同时出现在梦里和梦外的?”
如果它拥有肉.体和精神,一个在外面睡觉,一个在梦里具象化杀人……这样一来,那还是鬼吗?
倒是有一些鬼,可以将人拉到诡异空间中,到那也不是鬼在做梦啊!而梦魇游戏,绝对是梦境,而不是其他诡异空间。
也有一些鬼,可以进入别人的梦中,但做梦的主体依旧是人!
不过,罗庆云很快收起笑容,他自己一个人笑也太尴尬了,他也知道,这是墨哥的说话习惯,将可能情况全部讲出来,最终选择最有概率的猜测,来制定生路。
就像是他们参与的‘邪灵’游戏墨哥的表现一样,他实在不应该笑的,墨哥足够谨慎,他应该庆幸才对。
别被墨哥以为是嘲笑,反着嘲笑回来,他能被嘲笑的地方,可太多了。
罗庆云的话,刘可和李墨都认真听了,对他的性格两人也早就习惯了,罗庆云是人来疯,越有人配合越疯,他们没有反应,罗庆云自己就消停。
见罗庆云不笑了,李墨才认真地说:“我和你持同样的观点。不是鬼物做梦,那人类做梦呢?比如,杜兮雪并没有死,或者没有死透……”
“鬼不会有自己很弱小的念头,一切以杀戮为准,但‘梦魇’游戏里,鬼物报复的先决条件,是杜兮雪先死亡,变成鬼物才能进行报复,这更像是一个人类的正常想法。”
觉得自己很弱,自己是人类的时候,一定无法对施暴者做什么,但她变成超人,当然梦境中并不是超人,而是鬼物,变成鬼物的自己,会很强大,可以做很多原本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了。
从他当时得到的游戏背景看,杜兮雪确实寻死了,只是很可能没有死成,而是陷入了某种特殊状态,一直没有醒来。
“一个普通人,就算昏迷不醒,半死不活,也不会将整个班级的同学拉到梦境诅咒中,只可能是杜兮雪还遇见其他灵异,拥有了灵异力量。”
李墨说着,心中多少也有些想法,比如梦境种那个吊起来的绳子,也许有诅咒,利用杜兮雪这个媒介,或者杜兮雪额外经历了其他不可预测的诡异事件……
王露露确实特殊,但被鬼物影响,能让王露露能作为普通学生最后死亡,也许是好友杜兮雪艰难自我控制的意识里,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王露露是游戏留给玩家的干扰项,直到王露露死亡,他们才能分辨出来。
在游戏中,太多事情想不通,也存在太多可能,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所认为的,一定是对的。
李墨真正在意的,是另一方面:“梦魇游戏的杜兮雪,‘邪灵’游戏的别墅主人,‘死亡预告’游戏里的裴溪,还有我们这群或许能返回现实的异能者……现实世界中,拥有灵异力量的人很可能比我们想象得要多。”
别墅主人已死,但裴溪和杜兮雪很大可能变成了诡异存在,好在这两者和他之后应该不会有接触。
李墨担心的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类似他们,但比他们活跃、危险的异能者。
“‘邪灵’游戏里的木牌,‘死亡派送’里的木盒,诡异的电影海报,午夜公交车通往的十数个灵异地点,站大多数人立场的愿鬼……”李墨脸色沉凝,叹道:“也许现实世界,灵异事件并不是零星半点,而是到处开花。
高级玩家哪怕真的回归现实,等待他们的,也并不是安静和平的人生。”
高级玩家参与最终游戏,成功通关后,享受很多福利,其中有一条,‘高级玩家返回现实后,轻易不会陷入灵异事件,高级玩家主动招惹鬼物的情况除外。’
也就是说,只要他不找死,见到诡异及时躲避,是可以苟活的。
但问题是,人是群居动物,就算高级玩家自己回归现实,不主动陷入灵异事件,但他认识的人呢?
他在乎的人陷入灵异事件,难道他能坐视不管?他要是有那个狠劲儿,最初也不会因为室友卷入灵异事件中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离群索居,不和任何人接触。但这根本不现实,谁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这也是我想成立一个灵异俱乐部的原因,不去参与灵异事件,只是收集一些信息。”李墨的性格始终没有变化,想要将一切掌控在手里,而不是被动地某天忽然面对一个未知的世界。
“最初的骨干成员,可以就我们三个,以后也许会增加异能者,也许不会,其他琐事和收集粗略信息的事情,可以专门雇佣员工,至于我们几个,随意些就好。”李墨说完,看向刘可和罗庆云,“没有压力,时间自由度很大。”
而他作为高级玩家,成功离开鬼堡,契约会帮助他异能平衡,只要不过度使用异能,他的身体和精神会维持完美状态。
鬼堡……异能者……
在第一次知道鬼堡能够平衡异能时,李墨就多少有些想法了,等到后来,了解了罗庆云等人获得异能的经历,李墨便知道,玩家可以利用鬼堡的制衡作用以及回归鬼堡时的治疗作用,从而主动在游戏中获取异能。
不过,因为团队中已经有了三个异能者,李墨对异能者玩家的需求并不强烈,所以,李墨并没有和他人说过这件事情,也没有进行相关实验。
李墨还没有成功回归现实,很多想法,并没有形成系统,不过他对此并不担忧,就算现实中有异能者,状态十有八九很糟糕,不会真的对他们造成威胁。
要知道,现实中的异能者,可没有鬼堡帮着平衡异能。不,不对,李墨转瞬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异能者使用使用,归根到底是使用鬼物的力量,而现实中的异能者,身体和精神被灵异力量侵蚀的更深,真的对上了,他未必能占到便宜。
这样一想,灵异俱乐部更有必要了,就像是上一个游戏一样,大多数……
总好过遇见事情,他一个人单打独斗。
李墨已然坚定想法。
这边,罗庆云思索片刻,问道:“那个,墨哥,成为了你这个俱乐部成员,我还能加入别的组织吗?”
他可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虽然变了很多,但有一块地方始终没有变化。
他是想要为大多数人,做一些事情的。
罗庆云对李墨有一种盲目信任,他心底里已经相信了李墨的分析,知道外面世界的平静,暗地里早已经被打破,说不定已经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在多少地方汇聚出恐怖漩涡。
“我还是调查员。”罗庆云纠结地说道,“我选择的是超级英雄的路。夸张自吹一下,你们别这种眼神,我怪不好意思的。”
罗庆云神色间没有了以前的吊儿郎当,认真地看着李墨和刘可,说道:“……在鬼堡里,我们能搀扶着走一段路,我已经很知足了。
某一天,假设我们几个能离开鬼堡,侥幸回到现实,就算之后我们不能同行了,谁走到前面,谁走在后面,回头看,往前看,我们也还是朋友。”
罗庆云知道自己好像已经走在了一条死路上。它是死路,却不能说是歧路。
让他欣喜的是,无论是李墨或是刘可,谁也没说劝他,非要拽着他。
这样就很好。
李墨对罗庆云的选择并不意外,他颔首道:“你想好就行,唯一一点,保重自己,还是那句话,活着你才有价值,才能做更多的事情,挽救更多的生命。”
见李墨和罗庆云说完了,刘可声音悦耳,说道:“我暂时还没想好离开鬼堡后,自己做什么呢,现在好了,我和墨哥一起开俱乐部,我相信墨哥不骗自己人。”
细想一下,鬼堡外面的世界面部全非的话,和墨哥一起行动,她会更有安全感,而且她也认同墨哥成立俱乐部的想法,如果真的遇见了一些诡异的事情,她和墨哥几人也可以互助。
官方现在对灵异力量还处于研究阶段,从他们避讳游戏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真的发生意外,还是得靠她们自己。
她和墨哥几人都拥有异能,未来或者再聚集一些其他异能者,万一她真的遇见事儿了,也不会慌忙四顾,无依无靠。
敲定了俱乐部的事情,李墨才摆出了一个轻松的姿势,看向刘可二人。
“我要参与最终游戏,你们……” 说到这里,李墨声音顿了顿,换了个词:“我们……现实中见!”
罗庆云笑了笑:“对,现实中见。”
刘可神色笃定:“现实中见!”
李墨不想给自己太多机会犹豫,直接选择了参与最终挑战,之后,脑海中响起一道声音:
【玩家李墨选择参与最终游戏,游戏结束,玩家成功存活则视为任务完成,反之则视为任务失败。
请玩家尽早前往任务大厅,拒绝前往的,将按照契约执行惩罚!】
刘可和罗庆云一直看着李墨,直到李墨的身形消失。
许久,罗庆云收回视线,才注意到刘可嘴唇微动。罗庆云五感强大,他刻意去听,即使刘可的声音很低,他也听清楚了,刘可的喃喃自语。
“一定要通关,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了,请再多坚持一下吧!”
坚持活下去!煎熬着、不放弃地活下去!
“你不是要哭吧?”罗庆云为了掩饰自己的担忧,故意凑近了刘可看,打趣她道:“哦,原来没有眼泪啊!”
他还以为刘可会说‘滚呀’,没想到刘可只没好气地哼了声,随即刘可叹了口气:“我刚刚想到了蓝雅姐,在梦魇游戏里,我、我也对蓝雅姐说过类似的话。”
也是梦魇游戏里,那时,轮到她要被鬼物盯上了,她就是这样对蓝雅姐说的——
‘……蓝雅姐,不要倒在这里,已经走了这么远,再坚持一下……’
过了这么久,她竟还要重复一次当时的无力感,就像她后来不知道蓝雅姐的结局一样,她也不知李墨的生死。
“他们都会好好的,李哥和蓝雅姐,还有我们,都会好好的!”刘可呼出了一口气,声音坚定道。
她眼里隐约能看见水光,但终究没有掉下眼泪,却好像盛着清泉,清泉里盛着月亮。
李墨看了一下时间,手表上显示时间是早晨三点。
正常三点天还没亮,可现在外面的天空一片莹亮,直晃人眼睛,可外面的声音还是一遍遍传来:
“李墨!李墨!快起来!”
李墨从床上爬起来,顺着声音走到窗户前面,向外看去。
声音明明是从窗户外面传进来的,可此刻窗户外面,根本没有人影。
难道他是在做梦?
要知道有些梦,人在梦里,也能确认自己就是在做梦,并且睡觉时还能梦中梦。
李墨并不是失眠多梦的人,但他除了这个理由,也想不到其他了。
如果这是梦,还真的有几分恐怖。
可能是因为这次他回老家是为了参加葬礼的缘故?觉得惋惜的同时,才会做了这么有几分惊悚的梦境?
“李墨!李墨!”
李墨并没有回答,任那熟悉的声音去叫他的名字,他径直走回床上,闭上眼睛,盖好被子。
如果是梦,睡一觉就好了,如果不是梦,他会再观察几天,决定要不要去就医。
不知道多久,李墨醒来。
他从床上直起身,缓了一会儿,才趿着拖鞋去洗漱。
他头脑晕沉沉地,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身体本能帮他挤了牙膏,牙杯倒满水,开始刷牙。
他忘了什么呢?
李墨漫无边际地想着,眼睛胡乱地看向面前的镜子,镜子里的他也是刷牙的动作,看着镜子能让他知道哪里刷干净了,哪里没有,会让他有一种确定感。
话说,他以前是这样敏感的人吗?好像不是,他以前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大大咧咧不会想很多,但他发现自己最近好像发生了某些变化,他探究不到根源,却实实在在对他生活方方面面都有影响。
就比如现在,他看着镜子,下意识地想到了几种恐怖可能。
说起来,镜子这个东西在恐怖片中……等等,李墨拧了拧眉,他并不爱看恐怖片,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想到恐怖片上去。
李墨看了一会儿镜子,并没有觉得任何怪异的地方,他笑了一下,镜子里的人也会笑,并没有出现他想象中的画面。
可能是因为之前那个梦的关系,他确实有些神经敏感了。
忽然,李墨刷牙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继续看向镜子,就在刚刚……他好像看见镜子里,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
李墨仔细盯着镜子,看到了镜子上有一个黑点,让他紧绷着的心神放松下来。
“果然还是自己太紧张了。”
他洗漱完毕,从一边抽出一张湿纸巾,去擦拭镜子上面的黑点,倒不是他有强迫症,而是因为这个黑点的存在,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就像是这不只是镜子上的小块脏污,而是这脏污,会导致一些不好的事情。
李墨擦了几下,并没有擦掉,他只能放弃了,端详了一会儿:“可能是镜子出场时就这样,算了。”
可是之前他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黑点呢?
李墨看着黑点,就像是一只眼睛诡异地盯着他。
李墨无法形容那种心悸感,他压抑着本能,没有转身立刻逃跑,但他也不敢凑近镜子去观察黑点了,而是一边用眼睛盯着镜子上的黑点,一边缓缓后退。
他后退时,精神全部集中在黑点上,诡异的是,在他视线里,随着他的后退,黑点竟然越变越大!
这根本不合常理!
不,也不一定是跟他的动作有关,也许是时间呢?随着时间过去,黑点逐渐在发生变化,一点点放大,扭曲,越来越接近一个人形!
那个人形因为在镜子内,看得不清楚,好像脸孔和身体都被挤成一团,当它足够远,足够小的时候,看着才像是一个黑点。
等它开始放大了,李墨才看清楚它是人形!
快逃!身体细胞全在叫嚣着逃跑,李墨心头升起的危机感,让他不敢继续观察下去了,可还没有等他转身,他的后背就撞上了一个人。
恐惧之中忽然撞上一个人,并没有打断恐惧,反而会让人恐惧更达到巅峰。
李墨僵硬地转过身,正看到一个人捂住额头,哎哟一声。
记忆里,李墨知道这个人是张鸣,是他的朋友,两人住在一个小区,念同一个小学、中学、高中,直到大学毕业、工作,两人才做出不同的选择。
张鸣留在老家发展,他去大城市闯荡打拼。
“是你啊!”李墨也颇有一种老友重逢的喜悦,但紧跟着李墨还是皱眉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李墨也不知道自己的性格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讨喜了,但他就是很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老友重逢,你就急着问这?”张鸣不满地撇了撇嘴,但看到李墨的神情,还是回答道:“算了,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刨根问底心里难受,今天都睡不好觉,我在外面喊你好几声,你也不回应一句,没办法我只能上楼来找你了。
还好阿姨在家,给我开的门。”
张鸣说完,李墨立刻想到之前那个梦,梦中就有人一直在楼下喊他的名字,当时他觉得很熟悉,难道那不是梦?是张鸣真的在外面喊他?只不过他又迷糊睡过去了,所以张鸣才上楼?
可当时他从窗户往外面看了,外面根本没有人!
难道那个时候,正赶上张鸣上楼找他?
所以他没有产生幻听,也不需要看医生了?
这时,张鸣也注意到了李墨困惑的表情,不可思议叫道:“你忘了我今天要来找你的事儿了?电话里都约好了,你居然忘了?”
“没忘,你眼里,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李墨想起来,记忆里今天他和张鸣约好了,两人要一起去参加赵立的葬礼,这也是他这次请长假赶回老家的目的。
说完,李墨招呼着张鸣出去,两人挤在洗手间这里,可不是待客之道。
李墨走到洗手间门口,鬼使神差地看了洗手间的镜子一眼。
张鸣也注意到了李墨的动作:“你看什么呢?表情怪让人瘆得慌的。”
“没有了……”李墨摇摇头,又快速说道:“没什么。”
只是他的额头上,却无意识地渗出冷汗,镜子里的黑点没有了!光洁明亮的镜子里,清晰地照映着他和张鸣两人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刚刚他仔细擦拭过黑点,他真切确定那个脏污是存在的,可现在它不见了,总不能这也是他的幻觉?
李墨不认为这是幻觉,他还记得当时的恐慌感,可如果不是幻觉,黑点为什么会消失?
总不能黑点是脏东西,它消失了,是因为它来到现实中,此刻就躲在这栋房子里?
因为它来到现实中,所以镜子里的它才消失了?
李墨倒是更宁愿自己的精神或者记忆出现了问题,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家里有鬼。
不待李墨继续深思下去,张鸣大大咧咧地声音传来:“你倒是走啊,阿姨饭做好了,就等你吃饭了。”
李墨答应一声,走到餐厅。他坐在椅子上,此刻餐桌边的人已经齐了,张鸣自来熟地坐在椅子上,见到李墨的父母熟练的问好,显然他以前常常来李墨家里做客。
倒是李墨如坐针毡,万分不自在。
明明是他的父母,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外打工多年的原因,他和父母的关系看起来很陌生。
李墨完全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来打破此刻的尴尬,可能是他父母不忍心看他这么为难,率先打破沉默。
“这次回来,你待几天走?”李玉果问道。
“七天左右。”李墨下意识地回答,他也不知道这个答案是怎么出来的,是他跟公司请了七天假吗?
李玉果听见了他的回答,明显不大满意,接着又批判他的工作,说起在老家工作的好处。
魏红英当妈妈的,看不过去了,打断道:“行了,别一直说了,儿子难得回来一次,他平平安安就行。”
这么说,也是魏红英被赵立的死亡刺激到了,“你说,好好的人,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死了呢?”
“是啊……”
李墨知道两人说的是他的同学赵立的事情,他回来就是为了参加赵立的葬礼,但他并不知道赵立死亡的细节。
“赵立他到底怎么死的?”李墨忽然问。
“说起来,还有些邪门,赵立骑摩托车,骑得好好地,忽然来了一辆大车,从他身边过去,要是真的撞到赵立,赵立还不得成碎片?但是它就是擦边过去的,赵立在大车过去时,除了脑袋掉了,身上竟然完好无损,连衣服都没破!”
李母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你们说邪不邪门?这几天,吓得我都不敢出门了!”
“我怎么看你没少出门啊?还和别的牌友说起这些,头头道道的!”李立果直接拆穿。
说完,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看向李墨,对李墨的要求也更低了些,只要孩子还活着,他也不是非要让他出人头地。
但因为饭桌上,说起赵立惨死的事情,几人都没胃口了。
李墨随意吃了几口米饭,便放下筷子,没一会儿张鸣也吃完了,两人忙不迭地去干正事儿。
离开家门,走到外面,两人不可避免地说了一会儿赵立的事情,等到说完了,李墨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李墨,你怎么不说话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太长时间没见,我们也难免生疏了。”张鸣感叹道。
曾经他和李墨是很要好的朋友,但这次见面,却觉得很陌生,关于李墨的记忆也像是在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很遥远,遥远得有几分失真。
李墨摇摇头,说道:“赵立说走就走了,死亡太突然,我才没心情说话。”
“你说的对,他死亡太突然了,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好好送他一程。”
既然说要好好送赵立一程,就不好直接在墓地等着了。
张鸣撇了撇嘴:“直接去墓地,下葬的时候,除了骨灰盒还能见到啥?”
“我们这就去殡仪馆吗?早点儿去,还能好好告个别?”李墨记得很多尸体,会直接被送往殡仪馆,赵立想来也是同样如此。
张鸣打了个电话,这才对李墨说道:“我们直接去殡仪馆就行,尸体已经被拉到殡仪馆了。
牛涛他们已经在那儿了,就等着我们了。”
牛涛也是他们的同学,和张鸣一起留在了老家。从两人交谈的熟稔程度,就能看出来,同样在一个地方的两个同学越走越进,而他则和这两人日渐疏远。
就算选择留在老家的人,也没有谁会一直停留在原地。
友谊本身就是双向选择。
李墨倒是奇怪,他这样冷清的性格,竟然也能有朋友,这让他总有种不真实感。
两人打了一辆车,坐在车上时,张鸣神色复杂地看向窗外,李墨注意到张鸣十分紧张。
而这种紧张,每到张鸣看到一辆大车路过时,便会达到新的高峰。
张鸣应该是被吓到了,“那个,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就是很害怕,担心自己也会发生车祸。”
张鸣说完,发现了司机脸色难看,讪讪地笑了笑,不敢再说了。
等到目的地,司机停下车,才说道:“你们说话也没个忌讳,在车上坐人家车哪有说要出车祸的?”
张鸣也只能道歉,他也知道每一行都有忌讳,等到司机将车开走了,他们站在地上,张鸣才用手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个司机可真能说。”心有余悸地说完,张鸣看向李墨,神色诧异地问道:“对了,你一点儿都不怕吗?”
前几天,他们知道赵立的死状,吓得睡不着觉,坐车时也很恐惧,倒是李墨看起来波澜不惊,似乎习惯了。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
李墨也很奇怪自己的反应,他的内心波澜不惊,即使偶有恐惧感,也是担心死亡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可是,就算赵立死的诡异,又怎么会牵连到他自己身上呢?
李墨道:“我也害怕,只是我没有表现出来。”
“这样啊,你这点倒是和以前一样……”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殡仪馆的告别间,里面哭声一片,赵立的亲人处于悲痛中,穿过悲痛的人群,李墨二人也走上前,看到了赵立的尸体。
赵立的尸体……确实很诡异。
第227章 葬礼
周围围绕着哭泣声,在哭泣声的掩盖下,还有一些细碎的声音,这些声音谈论的自然是赵立的死亡,并为之惋惜。
李墨听了一会儿,这些人的说法和他父母告诉他的一样,但赵立的尸体看起来却丝毫不像是被车撞死。
哪怕是擦边,也不该是这样的死状。
赵立的尸体被安放在一张铁床上,上面覆盖在白布,白布只盖着赵立的身体,脑袋和脖子露在外面,脸上扑着粉,透着几分死亡的恐怖感,脖子上有缝合的痕迹,以免尸首分家的狼狈。
赵立父亲的手攥着白布的一角,正在那里无声流泪,而赵立母亲的手搭在赵立的头颅上,更确切地说,她的手搭在赵立的眼睛上,想让他的眼睛阖上。
张鸣不忍再看,移开了视线,李墨的反应同张鸣不同,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故意往却前走了几步。
连赵立父母都下意识地看了他几眼,以为他是儿子最好的朋友,招呼李墨上前去和儿子进行告别。
“他走得很好,听人说,赵立的死亡……很快,他并不会感到多痛苦。”这样说着,赵立的母亲却泣不成声。
怎么能不感到痛苦呢?
赵立的父亲说道:“你想送别,就站到跟前来吧!”
李墨依言向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铁床前面,他打量着赵立的尸体。
赵立的尸体总让他觉得哪里怪异似的。
他盯着赵立的尸体看得久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看久了赵立的面庞产生的错觉,他总觉得赵立的面庞陌生又熟悉。
李墨一时神情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告别仪式已经结束了,赵立的尸体被推进了火化间。
李墨浑浑噩噩地,跟着张鸣二人混在人群里,一直去了墓地,等到骨灰盒下葬,很多人抹了眼泪后,两人离开墓地时,心情都很沉重。
张鸣一直没说话,李墨则想着他看尸体时的诡异感到底从何而来,也没有心情说话。
因此,两人共走了一段路,也就分别了。
回到家中,李墨狠狠睡了一觉,颇有几分睡到天昏地暗的节奏,等他醒来,外面的天色熹微,天空闪着苍白的光亮,像是蒙了灰尘的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