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单手打字实在不方便，他干脆直接按下语音键，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家里有保姆，医生也来看过了。”
说完，他把这条单独发出去，然后再次按下录音键，吸吸鼻子，用沙哑的声线小声说道：“好难受，嗓子烧的疼，我想妈妈了。”
将语音条再次发出去，宋听愿把手机盖在胸口，脸色烧红盯着天花板。
我可不是坏小孩，我没编瞎话。
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就这么反复念叨着，宋听愿很快就打消了心底那一丝小小的心虚，他握着手机，紧张又期待地等回复。
然而过了一小会儿，手机却始终没有再次响起。
其实并没有过去太久，可人等待的过程中，人总会觉得时间流淌的速度变得很慢。
宋听愿数次翻开手机检查，忍不住开始犯嘀咕。
他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在某银行，有个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像没头的苍蝇似得在办公室内转了好几圈，好几次到门前想要出去，握住门把的手却又屡次松开。
就这么过了半晌，邵执言最终还是选择回到工位坐着。
为了方便接待银行的大客户，让客户拥有更好的服务体验，大银行的客户经理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所以邵执言这一番折腾除了他自己并没有其他人知道。
他拿着手机，揣摩如何回复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地点开语音条听了一遍。
由于生了病，宋听愿的声音本来就有点虚弱。
经过音频的过滤和二次晕染，柔软喑哑的声线中仿佛过了电，听得邵执言心里麻麻的。
听闻身边有保姆和医生，他的心本来已经放下去一半了。
可偏偏第二句话的用词非常巧妙。
既像在示弱，又像是在求助，单凭字面上来讲却又仿佛完全没有这两层意思。
邵执言坐立不安，感觉有些遭不住。
活了半辈子，他的保护欲从来没有燃烧得如此浓烈，干柴烈火似的一碰就爆发了。
人家条件这么好，说了有保姆，明摆着不缺人照顾。
才刚认识就提出要探望实在太冒昧了。
而且他还得上这个破班，没有合理的理由擅自离开岗位，被领导发现得扣工资。
但是如果不能亲自探望，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了。
总不能干巴巴地跟人家说多喝热水吧？
那也太脑残了。
经过一系列深思熟虑，邵执言趁着晌午的休息时间还有一会儿，点了通话。
微信点击通话后会弹出提醒，询问选择语音通话还是视频通话。
邵执言一时紧张手抖，点了视频通话。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点错，等待接通的时候还在仰头思考一会儿怎么说，余光留意到手机屏幕有画面才回神。
慌不择路想切语音，通话却在操作的前一秒接通了。
宋听愿平躺在床上，手机大概以90°角放在胸口位置，所以前置摄像头并不能拍到他的脸，镜头中只能看到他贴着退烧贴的脑门和头发，剩下的区域都是床头。
反观另一边，端坐在办公室正常拿着手机的邵执言却非常清晰的出现在了画面里。
虽说他要直播，拿镜头对着自己是常有的事。
但直播是直播，和人单独打视频电话又是另一回事。
尤其是对方还躺在被窝里，这个场景设定无论如何都显得有点暧昧。
有那么一瞬间，邵执言处于大脑宕机状态。
清醒过来后，他第一时间换了个坐姿并且微微举起手机找到最帅的那个角度，但却不敢正眼看镜头，干巴巴地咳嗽两声后不自然地摸摸脖子，视线左右乱飘好几次才终于锁定在屏幕上。
“那个……你喝热水了吗。”
宋听愿压根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
因为注意力全都被画面里的人吸引了。
昨天晚上睡前他还在脑补这个人工作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一觉醒来竟然真的见到了。
看视频电话中的场景应该是在办公室里。
银行对于职工有非常规范的着装要求，凡是工作时间都要穿职业装，眼前人身着非常标准的白衬衫和黑西装，领带是蓝白格纹，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哪家银行。
这个款式的领带如果单独看，宋听愿一眼就觉得土。
但配上这样一张脸，就是可以让人毫无难度地忽略这点儿瑕疵，甚至连统一发放的普通黑西装都能幻视成六位数的高级定制。
宋听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偷偷摸摸下滑菜单点了个录屏。
由于屏幕里的人没露脸，看起来仿佛没有动，而且没有回话，邵执言狐疑地拧了下眉心，以为单位WiFi的信号不好卡了，再次开口打了个招呼寻求确认。
“喂？能听到我说话吗？”
盯着手机里西装革履的男人咽了好几次唾沫的宋听愿这才缓过来神，连忙应声。
“啊，可以听到。”
正在发烧的人慢一点可以理解，邵执言庆幸对方没有听见自己开头那句低情商发言。
只是往日在直播间以及客户面前都称得上舌灿莲花的他突然像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半天都没想好应该说什么，绞尽脑汁才憋出来一句。
“吃过药了吗？”
“没有。”
宋听愿嗓子不舒服，正常说话费劲，所以声音很小，担心对方听不见所以把手机拿近了些，镜头视角上移拍了一下挂在上空的吊瓶给他看。
“还在输液。”
说完之后，他经过对方的提醒想起了不好的经历，拧巴着小脸埋怨道：“不喜欢吃药，药片不好吞总卡嗓子里，苦死了。”
本来就是被娇惯着长大，也没受过什么罪，稍微生点病就极容易升起不爱吃药不想打针之类的小孩子情绪。
但少年的声线天生属于温软的类型，这时候发牢骚，语气很难分辨到底是抱怨还是撒娇。
反正传进此时此刻的邵执言耳朵里，就是撒娇。
他如坐针毡，多动症似得换了好几个坐姿都觉得不自然，明明嗓子也不痒却连着咳嗽好几回，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再开口时自动换上了最软的语气。
“药还是要吃的，不吃药病怎么好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宋听愿反而委屈起来了。
这会儿无论情绪上再怎么开心，生病总归是难受的，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如同堵着一团棉花，喝水也像有砂纸在摩擦，只是忘记吹头发而已一觉醒来却得遭这个罪。
想起后续还得吃药，他觉得是无妄之灾，眼睛唰一下就红了。
“本来不会忘记吹头发的。”他忍着哭腔，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都怪你。”
如果换个人，换个场景，邵执言听了同样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冒火，心说关我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此情此景，他满脑子只有五个字。
都怪我！
宋听愿说完之后也很快反应过来了，连忙改口。
“没有，对不起，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忘了。”
邵执言也没带脑子，脱口而出：“我的问题，都怪我没提醒你。”

第110章 乖乖吃药
两人话赶话一个比一个着急，说完之后又同时陷入沉默，片刻后无比默契地同时笑了出来，谁都没再提究竟是怪谁这件事。
宋听愿看了眼时间，询问他。
“你在上班吧，我打扰到你工作了吗。”
“没有没有。”邵执言连忙矢口否认，对他说，“这会儿午休，我刚吃完饭。”
听他这么说，本来就睡到大中午才起没有吃早餐的宋听愿顿时也开始后知后觉地觉得肚子饿。
不出意外的话王妈肯定已经在准备病号餐了。
可宋听愿还是想围绕着这个人多说些什么，艰难运转着处于发烧状态的大脑，又接着问。
“你吃的什么呀，给我参考一下。”
“单位食堂的卤面。”邵执言弯着嘴角，随口吐槽，“前阵子换了新厨师，可能是做这么多人的饭手还有点生，都没怎么入味，比当年学校食堂做的还难吃。”
坦白讲宋听愿也想象不到会有多难吃。
上中学的时候他是走读，没有在学校吃过东西，后来大学就去国外读之后就没得挑了，比起国内的美味佳肴简直不是人吃的玩意。
“中餐再难吃我可能也能够接受。”
宋听愿说到一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放下手机端起床头的水杯又喝了两口水，随后重新把手机立起来看他，缓缓说。
“我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挑食的坏毛病都改了，每天翻来覆去的干巴面包配黄油，吃多了感觉人这一辈子已经快要到头了。本来按照原计划还要多待两年，我实在受不了，提前跑回来了。”
“那确实，面包黄油牛油果，有所耳闻。”
邵执言本意当然是想和他多说会儿话，可听他的沙哑的嗓音状态不是特别好，实在不适宜多说话。
好巧不巧，办公室的门也在此时被敲响。
同事拧开门把手探头叫他出去，又有正事儿来了。
客户经理不像柜员可以轮换倒班每天都有固定的午休时间，属于客户什么时候来，你这个人也得立刻到位，有时可能放那还没吃上两口就得先去接待。
邵执言在镜头里朝着其他方向望过去并应声后，宋听愿也很快说道：“你要去忙了吗。”
“嗯，有点事。”
有些人来之前会提前预约，这个点儿邵执言大概能猜到来的是谁，边整理办公桌上的资料和文件边对他说。
“你好好休息吧，听起来嗓子都不太舒服了，休息好了病才能赶快好，乖乖吃药，好吗？”
兴许是因为处于工作环境，加上年长几岁相对成熟。
邵执言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平稳，就像放学前老师留作业一样算不上多么亲热，表达方式更接近温和的嘱咐，没有在故意营造亲昵感哄着人聊天。
可这直白的关切到了宋听愿耳朵里就是莫名其妙变得甜滋滋的。
连最讨厌的吃药都蓦然间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好，那你忙吧。”他说。
“吃完午饭躺着睡会儿。”说着，邵执言拿着资料站起身，不由自主地接了句，“我下班联系你。”
宋听愿眸光一亮，忍不住追问。
“那你几点下班？”
“不加班的话五点半吧。”邵执言说。
“好，那我不打扰你啦。”见他那边都已经走出办公室了，宋听愿不好意思继续耽误他的时间，说完之后就赶紧把电话挂掉了。
等房间重新归于寂静，宋听愿把手机盖在胸口。
断断续续又咳嗽了几声，他凝神注视着天花板，脑袋里反复回想刚才那通电话，不久前映在手机屏幕里的人每个眼神和微笑都历历在目，仿佛到现在还近在眼前似得。
和直播里反差很大，完全不一样。
穿西装看起来更有成熟的味道，好帅。
这么想着，宋听愿又翻出手机里的录屏想再看看。
数秒后，他忽然发现了打视频途中没有留意的细节。
刚才他一直在观察画面中的人的表情和眼神，注意力基本集中在脸上，这会儿回看才留意到对方胸口佩戴着一枚长方形的金属工牌。
上面的信息清晰可见，明明白白。
XX银行
客户经理邵执言
工号：8355629
邵执言……
这是他的名字啊。
邵，执言。
长得帅，名字也很好听。
平心而论宋听愿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以他的家世能接触的交际圈很广泛，无论是欧美还是国内的帅哥美女都有打过交道。
只不过长这么大，这么上头的确是第一次。
由于在国外念过书，宋听愿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自己似乎喜欢上了男生这个设定，但国内什么风向他多多少少还算有些了解，接受度方面并没有国外那么高。
家里这边宋听愿不太担心。
以母亲的眼界和对他的宠爱程度，棒打鸳鸯这种事情肯定做不出来。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别人能不能接受。
想到这，宋听愿忍不住开始有些苦恼，他没谈过恋爱，更没追过人，在这方面一丁点经验都没有，实在无从下手。
就这么躺在床上琢磨了一会儿，王妈踩着点儿进来了。
吊瓶里的液体刚好见底，王妈把调节器推到头防止液体继续流，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小心不要乱动，随后撕开粘在手背的医用胶带把针头拔出来，用指腹轻轻按住防止出血。
宋听愿不是娇气的人，这点疼度眉头都没皱一下。
右手解放，他总算能够自由翻身，收回手臂确认没出血之后立刻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整个人顿时松快不少。
王妈把东西收拾好丢进垃圾袋，转头说。
“休息下吧，我把饭端过来。”
“好。”宋听愿乖乖点头，追问：“吃什么呀？”
王妈：“粥和你爱吃的小菜，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东西吗？我给你做。”
宋听愿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睫毛扇动了几下。
“我想吃卤面。”
“卤面啊。”王妈拖着长音似乎是在想怎么做，随后点点头，“行，不过要稍微等久一些哦，卤面有点麻烦没有鸡蛋面那么快。”
“嗯，我先去喝点粥垫垫肚子吧。”
说着，宋听愿掀开被子就要下床，王妈赶紧过去搭把手扶着他坐在床沿，关切地问道：“起得来吗？在床上吃好了。”
坐着缓了缓，宋听愿感觉也没那么难受。
38.5度倒也不算高烧，如果是头疼脑胀那种的话他估计就起不来了，但这次发烧症状主要集中在嗓子痛，头只是有些混沌的那种细微眩晕感，不算特别明显。
看宋听愿站起来之后一切如常，王妈也就放下心，叮嘱他加完衣服就去做饭了。
宋听愿起来后也没闲着。
他本身就有点懒，要是没什么事儿肯定直接在床上吃了，只是这会儿心思全都飞到了别的地方，在床上根本就坐不住。
从客厅找到笔记本电脑，他直接将其搬到餐厅，一边喝粥一边打开浏览器搜索引擎，输入问题。
【银行客户经理辛苦吗】
按下回车，宋听愿看到第一句话就开始揪心了。
银行中最底层、最辛苦、流动性最大的岗位之一……
宋听愿在心里默念着搜出来的内容，对这个职位了解越多，眉头就拧得越紧。
说白了这职位就是要伺候客户。
唯一好点的是待遇比较好，有五险一金以及不错的退休工资。只是底薪相对较少，收入主要来源靠拉存款、理财、基金、保险、贷款等方面的业绩提成。
看到这，宋听愿又继续搜索。
【银行客户经理底薪多少】
涉及薪资，互联网上根据地区不同，给出的结果就显得参差不齐，有高有低。
宋听愿没找到确切结果，干脆去询问比较懂行的朋友。
朋友那边很快给了回复，说这家银行客户经理的底薪大概是3~5k，平均能拿四千左右的样子。
那就只有在客户资源好的情况下，收入才算可观。
反之，这个底薪在宁州这样的城市就显得很惨淡了。
邵执言这个年纪在银行资历应该还算年轻，普通人能有多少人脉资源拉到那么多存款呢？
工作都那么辛苦的情况下，回到家还要开直播，想来生活压力应该不小。
宋听愿越想越忍不住替人发愁。
即便是生在条件好的家庭，他也并非看不见别人的不容易。
尤其是面对有好感的人。
话说回来，要是工号都有了……
宋听愿灵机一动，立刻打字询问朋友。
[小心愿]：要是我知道一个人的工号，可以找到他在哪家银行吗？
[朋友]：轻轻松松啊
[朋友]：哪怕只知道名字都不难找到
获得想要的答复，宋听愿心头一喜。
直播间刷礼物还要被平台扣一半，等于给别人送钱。
要是换个思路，去找他存钱，不就是实实在在的送业绩吗？
没毛病，说干就干！
宋听愿分分钟下定决心，不过经过深思熟虑又多想了一层。
才刚认识就想着去线下找人家……
会不会显得有些冒昧？
不过单位和工号等真实信息是对方打视频电话自己暴露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我只是想找去这家银行，找个特定的人存点钱，这有什么错？
宋听愿分分钟将自己说服，拨通母亲的电话。

第111章 请你吃饭
宋听愿平日里花钱都是直接刷母亲的信用卡副卡，手头上现金并没有特别多，所以要是想存点钱什么的还是得知会一声。
孩子生病的事儿宋书琴自然已经知道了。
不过王妈打电话告知的时候宋听愿还在睡觉，所以她就没有打电话，这会儿见儿子电话打过来很快就接通，紧接着就是一阵嘘寒问暖。
解释只是有些小发烧让母亲放下心，宋听愿就提了手头需要一些钱的事情。
他未来肯定要接手家里的公司，所以大学读的是管理学。
这个专业与金融学息息相关，科目上的交叉甚多，所以也必然离不开金钱和货币。
当宋听愿表示自己想接触一下投资和理财，宋书琴立刻表示赞成。
她清楚孩子很让人省心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不会在外面搞乱七八糟的歪门邪道，所以二话不说就打了钱，嘱咐好好休息养病之后就挂断电话继续忙了。
吃过午饭没过多久，短信提醒资金到账。
饭后一个小时之后宋听愿乖乖吃了药，皱着眉头一咬牙，竟然很顺利就咽了下去，连最危险也最苦的白色药片都破天荒没有卡在嗓子眼。
退烧药有一定的安眠作用，不过宋听愿刚醒没多久，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联系朋友找人脉偷偷打听邵执言在哪个分行，然后就躺在被窝里登陆该银行官网开始了解相关基金以及理财项目。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药物作用下，宋听愿逐渐开始隐隐犯困。
不知不觉，在毫无预料的状态下陷入沉睡。
傍晚，日光收起耀眼的光芒，自地平线缓缓下坠。
橘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质地板上，映照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宋听愿从睡梦中醒来，脑袋依旧昏昏沉沉。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隐约记得刚才做了个很长的梦，具体内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唯一清晰的，是邵执言的身影。
梦里对方眼中带着笑意，似乎是在滔滔不绝地说话，只是宋听愿实在记不清是什么内容，周围的场景不像平常做梦时那样如同一片虚幻的假象光怪陆离，反而显得格外真实。
真实到宋听愿醒来之后还没回过神，久久才意识到只是个梦。
这一觉睡得很好，整个人慵懒又舒适。
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基本上已经烟消云散，如果没有喉咙隐隐传来的肿痛简直再美好不过。
宋听愿伸了个懒腰，双手在枕头左右两边摸索，找到手机的位置之后抓过来眯着眼睛解锁，看清楚上面的时间之后双眸倏然睁大。
我去，怎么都六点半了？
邵执言五点半下班，说要给我打电话来着。
出于个人习惯，他在床上玩手机觉得困的时候都会顺便调出勿扰模式，避免睡着后被烦人的电话吵醒。
可现在有不想错过的电话啊！
这么想着，宋听愿赶紧切到微信，绝望地发现果然邵执言有电话在下午五点四十五打来，但他没有接到。
兴许是猜到他在休息，担心把他吵醒，邵执言打完这一通就没有再打。
宋听愿肠子都悔青了，赶紧回消息。
[小心愿]：我睡着了QAQ
[小心愿]：刚醒
[小心愿]：你下班了吗？
[一个帅哥]：下班了，刚到家
[一个帅哥]：吃药了没，现在感觉有好一点吗？
[小心愿]：吃了，有好一点，头不晕了，喉咙还是有点痛
[一个帅哥]：那还是少讲话吧
[小心愿]：好QAQ
[小心愿]：在干嘛呢？
[一个帅哥]：在做饭
[小心愿]：你还会做饭呀
[一个帅哥]：(图片)
[一个帅哥]：当然啦，不然日子怎么过。
[一个帅哥]：我口味比较清淡，不喜欢重油重盐，所以不是很经常点外卖，偶尔加班实在懒得做才会点
宋听愿点开大图，看见的是炒菜锅，当事人似乎是正在熟练地颠勺，镜头还拍到了边缘的火光。
不过里面绿油油，看不太出来做得是什么菜。
[小心愿]：这炒的是什么呀？
[一个帅哥]：莴苣
[一个帅哥]：红色的是小米辣还有甜椒
[小心愿]：这么素啊
[小心愿]：都没有荤一点的吗
看到他发来的话，邵执言没忍住笑了一下。
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但询问的语气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尤其是第二句，可以理解的意思有两层。
一是对方喜欢吃肉，单纯觉得菜太素。
二是看菜这么素，以为他吃不起肉。
这小朋友心思还挺难猜，没有表情和眼神做参照还真看不出来。
邵执言琢磨了几秒，试探着回复。
[一个帅哥]：你喜欢吃肉吗？
[小心愿]：还好吧，我现在不是很挑食，什么都能吃
得嘞，也不难猜。
这十有八九是误以为他穷得吃不起荤菜。
想到这，邵执言扭头看了一眼自己备好的菜，刚准备拍个照片证明一下自己不是什么贫困户，却发现今天准备的是炒莴苣、干煸豆角以及手撕包菜，还真没肉。
邵执言做饭向来很随缘，如果没有特地去超市买的话基本上就是冰箱里拿到什么做什么，肉都在冷冻室里面，他懒得解冻。
想着少吃荤腥刚好有利于健身保持身材，他就没弄。
这搞不好还真说不清楚了。
正一边翻炒锅里的莴苣一边思考怎么回复，手机屏幕就先一步亮起，邵执言定睛看去，发现对方发来两个红包。
根据小心愿的消费能力，他猜测均是满额二百。
[小心愿]：(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小心愿]：(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小心愿]：[发送位置·真功夫菜馆]
[小心愿]：这家饭菜很好吃，也没有特别油腻，你点个莲藕炖排骨吧
[小心愿]：我请你吃
[小心愿]：(猫猫探头.jpg)
这一系列举动略显单纯，却又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当事人的善良可爱。
想到对方之所以会这么做的理由，邵执言有点哭笑不得。
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关火弯腰拿了个盘子出来把菜倒进去，然后拎着锅到水池边刷洗，嘴角勾着弧度，单手打字。
[一个帅哥]：那就吃不完啦
[一个帅哥]：这家店我记下了，下次尝尝
[小心愿]：好吧
[小心愿]：那你收了红包，明天点
聊到这，邵执言实在绷不住了。
他总算知道昨天晚上的小心愿为什么那么努力想要证明自己不是未成年。
网络交流没有面对面那么直白，随处都是误会。
想把现实中的客观事实传达给另一个人有时候确实是件需要花心思的事情。
邵执言最头疼的也不是如何证明自己吃得起肉。
而是觉得对方这么轻而易举地给认识没多久的人转钱也太不安全了，四百块这个额度虽然不算特别高，可万一被有心之人盯上很容易就会上套，被骗个大的。
邵执言向来没有很高浓度的助人情节。
他的观念就是随缘，不要轻易参与别人的因果。
这次不知怎么的，忍不住有些挂心。
但论起关系的亲密程度，他实在没有教育或者干涉别人的立场。
犹豫半晌，邵执言把刷干净的锅端到燃气灶上重新开火，回忆了一下小心愿的账号等级，推断出他应该也没有很经常高消费，反复揣摩过后终究还是低头打字。
[一个帅哥]：红包我就不收啦
[一个帅哥]：小小的建议，尽量不要和不熟悉的人有超出平台之外的金钱往来
[一个帅哥]：网上坏人很多，我怕你遇到
收到消息，宋听愿有些意外。
但他没有因为这番话感到不愉快，对方言辞间全是善意的提醒，稍微走心些就不难看出来。
该说不说，宋听愿还真没少遇到骗子。
骗有钱人的钱收益最大，这道理骗子懂，富裕家庭的家长当然也懂。
宋听愿不沾染赌博之类的受骗高危嗜好，从小也有专人教，也所以在这方面还算警惕，没上过什么当。
准备帮忙冲业绩这件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邵执言是正经工作，钱最终是投到正规银行里面去，没什么不放心。
细品这段话，宋听愿只觉得欣喜。
怕我遇到坏人，他这是明摆着关心我吧？
四舍五入下来，不就可以理解成对我也有好感？
宋听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一系列想法完全没什么逻辑和科学道理，总之当这些念头从脑袋里蹦出来之后就开始深信不疑，嘴角忍不住上翘，周围如同环绕着粉色爱心泡泡。
要怎么回复得好好想想。
刚认识没多久，太直接不行，显得很不矜持。
有没有什么回答能不显山不露水，暗戳戳偷撩一下？
宋听愿一点儿经验都没有，分分钟就被这个问题给难坏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就多看几部爱情电影做点功课了……
盯着聊天记录最后这几句话反复剖析，宋听愿绞尽脑汁寻找突破口，不知不觉开始出神。
发出去的消息好大一会儿没有回复，邵执言心里也有点儿没底了。
果然闲着没事儿不该对人家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