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执言说完倒是自己发现了问题,看了看左右手拿着的汉服和lolita,嘀咕道:“但我当时不知道那道歉信不是你自己写的,送一堆裙子给你确实太奇怪了。”
话音落后,他又看向宋听愿。
“心心,你有什么别的喜欢的东西?”
“我…不是,我……”
宋听愿放置在腿上的双手不由得攥紧,意识到此时自己言语混乱之后用力摇摇头,抬头看他。
“你刚才说喜欢,是指…什么喜欢?”
“喜欢还有别的意思吗?”邵执言也被他问迷糊了,掰开揉碎解释:“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喜欢。喜欢你,所以送你喜欢的东西打动你,追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宋听愿指向自己:“追……我?”
“对啊。”邵执言点头。
“我是男生啊。”宋听愿茫然道。
“我知道啊。”邵执言比他还茫然:“不可以吗?”
“……”
倒也确实没有法律规定不可以。
只是邵执言采用的方式实在过于简单粗暴,直接到宋听愿根本反应不过来。
邵执言突然叫他的名字。
“宋听愿。”
宋听愿条件反射坐直,抬眼看他。
“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这种感觉我以前从来没有过,冥冥中有种直觉牵引着我对你好,我遵从这种直觉。对你来说我知道这可能很突然,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也不要求你立刻给我答案。你只要知道我喜欢你这件事,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我对你的好,给我机会证明我不是一时冲动。直到有天发现也开始喜欢我的时候告诉我,说你想和我在一起,我们就在一起。”
邵执言只是像陈述事实那样坦白自己喜欢眼前这个人。
宋听愿望着他的眼睛,心脏处传来强烈的震颤,久未停歇。
在邵执言的口中,爱情变得很简单。
但或许爱情本就如此简单,只是很多人把它搞复杂了。
可宋听愿很难不想得复杂一点。
他们实在还不够了解对方。
而且……
宋听愿双拳攥得骨节发白,忍不住紧咬嘴唇。
“你是不是在想,我们的出身、眼界、经历几乎完全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邵执言一针见血道。
宋听愿猛地松开嘴唇,意识到他只是爱情观简单粗暴。
阶级参差,人情世故。
邵执言打心眼里全都明白。
宋听愿还没想好说什么,邵执言就抢先一步开口。
“汇兴银行,我家开的。我爸妈常年在外地不怎么回家,我哥比我大很多岁,能独当一面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我妈当年想要个女儿当小公主才备孕,结果生了我,遗憾到现在没缓过来。他们都忙,从小到大没人管我。你不用担心和我在一起会被拆散,我和空调外机结婚他们都不会说什么。不会有人在你面前拍张支票让你离开我,倒是给你一张无限刷的卡让你照看我,别让我不小心死了的概率比较大。”
邵执言停顿了一下,把手里的衣服挂回去,转身的同时勾起嘴唇,笑着问:“心心,你想少奋斗100年吗?”
宋听愿还没听到最后就想捂住耳朵。
这个人太狡猾了……
他知道在婚恋市场,这种条件是开了挂的。
口口声声说不强迫,不急着索要答案,但这种等级的糖衣炮弹打过来能摧毁任何坚强的意志。
要有什么样的信念才能抵抗得住这种诱惑?
“邵执言,你太过分了……”
宋听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邵执言知道自己是赤裸裸的诱惑,但他又没用什么阴险的招数,追求爱情用点心机手段很正常,正大光明又没撬别人墙角。
“还好吧。”邵执言缓缓走过去,微笑着停在他面前:“我介绍自己的优势,哪里过分?可不许冤枉我。”
社交的距离和边界被越过了。
宋听愿抬头凝望着他的眼睛,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如果你动过心,只要有过那么一瞬间,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邵执言半蹲下来,与他四目相对:“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受欺负,绝对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无论任何时候你觉得不开心、不舒服,都可以随时叫停。”
“和我在一起试试看,好不好?”
宋听愿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都不清楚对方究竟喜欢自己哪里。
以邵执言的条件,想要什么类型的伴侣都应有尽有。
可他此刻偏偏无所不用其极,用这样近乎卑微的态度劝说自己点头。
这样汹涌的偏爱如同洪水猛兽,把宋听愿为数不多的抵抗能力冲刷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不心动,只是缺少一些安全感和底气。
“你会突然不喜欢我吗?”
宋听愿缓缓眨了下眼,轻声问他:“我不怕没有钱,没有很多钱我也能活下去。可我怕被捧得很高又摔下来,那样的心理落差,想想就觉得很痛苦。”
邵执言剎那间心软到极点。
“我保证不会。”邵执言对他说,“我不会突然不喜欢你,只会突然更喜欢你。”
情话总是致命的杀招。
哪怕理智告诉宋听愿,这只是嘴皮子碰一碰没有任何成本,可他的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上翘,有意识抿嘴都压不住。
邵执言眼前一亮:“你愿意,对不对?”
宋听愿就这样被糖衣炮弹裹挟着、被心底那个声音推动着、自愿踏入了眼前这个人勾勒出的虚幻未来。
他点点头,望着邵执言的眼睛。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试试看。”
邵执言眉眼被汹涌的欣喜点亮,他猛地直起腰张开双臂,宋听愿看出来他在那一刻是想要拥抱自己,最后却及时收住动作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顺势假装伸了个懒腰,咧开嘴角笑道。
“赵琥珀诚不欺我,我的爱来了!”
这话如同回忆杀当场让宋听愿想起直播的时候那番尬到极点的虎狼之词,脸热得简直要着火,手忙脚乱地捂住邵执言的嘴。
“你快别说了……”
掌心温度覆盖在双唇那一瞬间,两人完成此生首次肢体的触碰。
嘴唇是很敏感的器官。
在人与人关系进展中,触碰到这里所代表的亲密程度往往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邵执言瞳孔微缩,耳朵下一秒就红透了。
宋听愿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触电般收回胳膊把手藏在身后,眼神闪避迅速垂下脑袋。
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见。
邵执言也不敢正眼看他,整个人都烧得慌,挠挠后脑勺左顾右盼。
两个人突然都变得很忙。
但是又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在这时候,一通电话犹如天籁之音拯救了水深火热的气氛。宋听愿快速掏出手机接起,语速和语气都不太正常。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电话那边在他一惊一乍的开场白下沉默两秒,然后才开口。
“小宋,听说你妈妈那边情况还不错。”
是Daisy。
“嗯,是的。”
宋听愿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不经意间和邵执言对视了一眼,两人立刻红着脸躲开。
宋听愿:“Daisy姐你有事吗?”
Daisy:“你那边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直播?公司这边好和平台沟通,安排推流。”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两个人,就算没开免提,邵执言也能听见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
“嗯……”
宋听愿已经很多天没有直播了。
他刚忙完手术的事,暂时还没调整好直播状态,也没想好如何面对观众。
他不知道怎么说,下意识看向邵执言。
邵执言接收到他的眼神,干脆利落地伸手。
宋听愿读懂了邵执言的肢体语言,对他的男友力保持100%的认可和信任,毫不犹豫地把手机递过去。
“喂,你好。”
邵执言点开免提,换上公事公办的正经语气:“我是邵执言,等爱的玫瑰。”
宋听愿:“……”
本以为会装家长应付一下什么的……
怎么上来就自报家门了啊!?
而且到底什么时候听到这个人的自我介绍能不笑啊!
电话那边安静许久才传来Daisy的声音。
“你好,玫瑰先生,初次见面久仰大名,你和小宋在一起?”
“是的,我们在一起。”
邵执言蹲久了腿酸,站起身自然而然地坐到宋听愿身边。
宋听愿心跳加速,下意识捏紧拳头想挪开。
但最终又没有往另一边挪,低着头咬着嘴唇看向手机。
“额……”Daisy突然失语。
宋听愿冷不丁想起什么,扭头凑到邵执言耳边说了句悄悄话提醒他。
其实宋听愿说得很清楚。
可在感受到耳廓温热呼吸的那一瞬间,邵执言耳朵周围的血液像烧了起来一样,太阳穴突突乱跳什么都没听见。
“啥?”他压低声音扭头问。
正在计时的电话让宋听愿感觉自己像是被班主任逮到逃学的小学生似得,又用气声紧张兮兮地重复了一遍。
这回邵执言总算从他的口型读取到了信息:
和榜一大哥见面要报备,否则违反公司规定。
“是我自己找到他的,不是他来找我。”邵执言当场来了一句免责声明,继续道:“他这两天着凉了嗓子有点不太舒服,有什么事吗?我代为转达。”
Daisy组织许久语言才开口。
“就是公司这边需要知道一个准确的复播时间,我们安排推荐位需要提前和绿江沟通。”
邵执言:“知道了,我们稍微想一想,会尽快给你答复。”
“好的,您是…邵先生?”
Daisy抽空在百度输入刚才自己听到的那个名字,阅读完相关信息后顿了一下,突然间再次失语。
“是我,还有事?”邵执言问。
“没有,就是真诚感谢您对我们公司旗下主播的鼎力支持。这是我的工作电话,您可以让小宋告知一下,如果对我们公司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联系我,节假日也可以随时沟通。”Daisy语气突然变得非常郑重其事。
邵执言毫不客气。
“噢,那我就问了,他每天必须要从八点播到十二点吗?”
Daisy:“是这样的,他的合同需要完成的直播时长指标是每月100个小时。去掉休息和请假均摊到每日大概是四个小时,时间是他自己分配的,许多主播也都是这么安排,因为月末不用补时长。”
说完,邵执言看了一眼宋听愿。
宋听愿对他点头,表示对方说的没什么毛病。
“礼物指标呢?”邵执言又问:“完成礼物指标之后可以休息吗?”
“礼物流水指标相对复杂一些,有不同的结算区间。这个您可以问他本人,或许比起我在电话里可以解释得更明白一些。至于直播时长是硬性要求,必须要完成的。”
直播行业的条条框框邵执言实在不太懂。
他仔细想了想,在电话里也没有说太多。
挂断后,房门被人敲响。
邵执言应了一声,先是有几个人搬过来一张小圆桌放两人面前触手可及的地方,随后王妈紧接着进来,在桌子上放上了准备好的果盘、甜点和零食就快速退了出去。
见宋听愿眼神像是小夜灯一样亮了起来,邵执言把他的手机放在桌上,笑着顺手拿了个小蛋糕递过去。
宋听愿本来想接,但又突然改了主意,抬手指了指。
“我想吃那个巧克力味儿的。”
这毫不扭捏理直气壮的模样兴奋剂似得灌进邵执言血液里,瞬间精神无比亢奋,笑容止不住加深。
他把手里草莓味的放回去,把巧克力的递给他。
蛋糕拿到手,宋听愿二话不说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投喂成功,邵执言差点乐疯了。
他不理解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才强忍着没有跳起来对着空气打一套组合拳外加后空翻。
等宋听愿吃蛋糕的速度慢下来,他才开口问。
“礼物是什么指标?”
宋听愿动动嘴唇,抬眼望向天花板思考了一些什么,最后歪歪头,把手机拿起来。
“讲起来好复杂,你直接看合同好了。”
三下五除二找到文件,宋听愿把手机递给他。
合同分为很多页,在手机里需要放大才能看清上面的字,邵执言低头装模作样地翻了半天,不到一分钟就把手机一扔。
“根本看不懂。”
“是吧,我一开始也没看懂。”宋听愿像是找到知音了,顺着话题吐槽:“这份合同我当时找律师看,律师和我解释半天我才大概明白怎么回事。我现在也只是脑子里知道,说出来真的很复杂。”
“律师怎么说?”邵执言问。
宋听愿耸耸肩:“大体没毛病,就是我要听公司的安排直播,参加商业活动。”
“你原本是学什么专业的?”邵执言又问。
“动物医学。”宋听愿回答他。
邵执言突然再次兴奋:“你会给牛奶做绝育?”
“现在还不会。”宋听愿拨浪鼓似地摇摇头,莞尔:“绝育算是比较简单的手术了,不过我以后才会学到呢。我刚大一,还在学理论知识。”
邵执言摸摸下巴琢磨着:“那你要直播的话还能去宠物医院上班给小动物做绝育吗?”
宋听愿说:“我问过经纪人,她说公司并没有严令禁止不可以干别的,只是要以直播为先。不过如果我以后又要上班又要直播,时间不太好协调。如果是那种毕业后可以找朝九晚五工作的专业还好,可宠物医院会有急诊之类的。”
“这倒也是。”
邵执言点点头,问他:“你更想当宠物医生还是更想当主播?”
宋听愿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嚼完咽下去。
他眨眨眼,边思考边说:“其实都还好吧,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可能还是更想去宠物医院上班,不然这么多年书不就白读了。直播也没有很讨厌,我喜欢这种网络社交,如果能兼得就好了。”
说着,宋听愿把蛋糕纸揉成团。
“不过现在当主播就当主播吧,合同等我大学毕业也就到期了。本来就要读好几年书,最近两头跑边上学边直播感觉也没觉得很影响学习,还有份收入呢。就是可能会有一点点影响实习,但这也没关系,只要别把理论知识忘记,回头照样可以找到机会进医院嘛,大不了就从最简单的给宠物洗澡、打针、医生助理什么的开始做。”
邵执言目光注视着坐在身边的人,静静听他讲话。
对一个人的喜欢果然是会几何倍数递增的。
好喜欢,越来越喜欢。
宋听愿没有留意到身边灼烫的眼神,目光在客房内扫视一圈,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垃圾桶在哪?”
邵执言勾唇,目光和语气都柔和到一塌糊涂。
“扔桌上就行,有人收拾。”
闻言,宋听愿听话地随手把纸团扔桌子上,收回胳膊的时候顺手叉了块儿西瓜吃。
“我喊个懂哥过来看看你合同。”
邵执言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电话很快被接通,拽得二五八万的声音传来。
“等爱哥,说话!”
“来趟我家帮我看个合同呗。”
“叫爹。”
“来吧活爹,别磨叽了。”
三两句话俩人就把电话挂了。
宋听愿好奇地眨眨眼睛:“谁啊?”
“神秘人。”邵执言按下锁屏,把手机丢一边。
宋听愿微讶:“1924?”
“嗯,是他。”
“那我一会儿是不是得当面谢谢他。他帮我打过PK呢。”
“不用谢他,我又不是没给他钱。”
邵执言交迭双腿,手肘撑膝,掌心托住下巴歪头望他:“要谢也是谢我呀,关他神秘人什么事。”
两两对视,宋听愿脸又倏地一红。
他把手头的西瓜吃完,叉起半颗草莓送到邵执言嘴边。
“谢谢你……”
邵执言咽了下口水,故意不吃,目光落在他身上,笑意渐深:“谢谢谁?”
宋听愿的脸一路红到耳尖,抿抿唇,小声说。
“谢谢男朋友。”
故意问出这个问题为难他的时候,邵执言想听的其实是“哥哥”。
最后从宋听愿口中说出来的称呼如同一颗炮弹落在心窝子里,炸得他措手不及。
调戏不成最后闹得自己大红脸。
邵执言头顶几乎要冒烟,胳膊肘一不留神从膝盖滑下,整个人失去平衡晃了一下之后连忙坐好,慌不择路的把那半颗草莓吃掉。
酸甜的果汁在口中爆开,顺着喉咙一路流淌至心尖。
“十万块钱买颗草莓,我这辈子没做过这么划算的买卖。”
这话客观来讲像极了阴阳怪气。
但从邵执言嘴里说出来,进了宋听愿耳朵里,就成了彻头彻尾的情话。
两人岁数一个二十五,一个十九。
分明是两个成年人,谈起恋爱比小学生早恋还要放不开,一言不合就双双脸红心跳加速不敢对视,害羞到恨不得找份暑假作业做。
住在同小区的楚逸分分钟就过来了。
他被王妈领进来,看到外面拆家似得动静本来就莫名其妙,开门半只脚踏入这间客房看到肩并肩坐在床上吃果盘的两个人之后当场傻眼。
然后揉揉眼睛,关上门退出去重新进了一次。
穿着短袖和短裤衩直接从家里溜达的楚逸怀疑自己根本没睡醒。
眼前的少年和女装妆后差别不小。
但楚逸阅人无数,有鹰一样的眼睛,仔细看两眼就能认出他是谁。
坐在屋里的两人和他面面相觑。
宋听愿转头和邵执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对方的肯定后把头转回来,自然而然换上直播时热情地打招呼。
“你好,神秘人~”
“……你好。”
楚逸原地趔趄了一下,扶着门框站稳,扭头看向邵执言。
“邵执言你在搞什么?”
邵执言忽然变得骄傲且自信,大爷似得扬起下巴,摊手:“如你所见,搞对象。”
楚逸闭了下眼,扭头就走。
“回来!”邵执言叫他。
神秘人1924原地转弯,认命般走进那间客房关上门,由于床上并排三个人场景会显得非常怪异,他选择坐在邵执言一开始选择的那张沙发上。
但如此一来,另外两人刚好他对面。
邵执言和宋听愿肩并肩坐在床尾的场景实在很像古时候新郎新娘入洞房前的画面,楚逸眼神没地方躲,干脆大大方方盯着,越盯越稀奇。
“怎么个事儿啊这是?”他问。
这事儿也不复杂,邵执言三言两语就跟他说清楚了。
楚逸越听越觉得邪门,望着他的目光充满不信任:“世界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儿,你编故事逗我玩的吧?”
“有个词叫命中注定。”
邵执言把得意明晃晃摆在脸上:“神秘人你服不服?”
“……我一点都不神秘,我都快神经了。”
“他叫宋听愿,藏起小心愿,我男朋友,直播时你见过的。”
邵执言先是对楚逸介绍,随后转头凝望宋听愿时候立刻换了个态度,柔声说:“心心,这是发小楚逸,不是外人,不用太生分。”
听他这么说,宋听愿放下心里那一丢丢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对楚逸挥挥手:“楚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客气了客气了!”
楚逸从小和邵执言一起长大,对他的了解可以说比他的亲爹亲妈还要深。
这哥们从小和其他富二代不一个画风。
别人从小学开始被重点培养,学双语接触奥数。
邵执言被放养,在家研究鸡生蛋。
别人十几岁开始来到一生中最典型的叛逆期,情窦初开,仗着家世学会了泡吧和泡妞。
邵执言为看懂原着漫画狂学日语。
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邵执言干的事都和别人不一样。
有时候仿佛很聪明。
有时候却又像小脑发育不全。
身为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他对于感情也实在太过于迟钝。楚逸曾经一度怀疑这哥们缺了哪根弦或者生理发育有问题,直到他莫名其妙铁树开花。
余光扫过对面的少年,楚逸出于职业病总想仔细打量一下,但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只能按捺住强烈的好奇心把视线集中在邵执言身上,说起正事。
“你刚才说什么合同?”
邵执言根本不接这个话题,双手抱臂歪头看他:“你怎么不问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一点都不好奇吗?我以为你至少会对我说一句‘这是第一次见你带男朋友回家’‘好久没见你这么笑了’什么的,你平时不看相关文学作品吗?”
“我经常看你这么笑得跟二百五似得。”
楚逸无语,根本不惯着他。
“而且你霸总小说看傻了吧?你又不是霸总,你爸你妈和你哥才是。”
“我想是也可以是。”
邵执言理直气壮:“身为我爱情的NPC你没有一点自觉吗?”
“我不是NPC!”楚逸气得口音都出来了:“窝恁爹!”
以前都是看着楚逸领着其他人秀恩爱,邵执言纯属憋太多年想爽一下,绞尽脑汁刺激他几句之后也就翻篇了。
都是哥们,不找机会犯贱实在心里不舒服。
他扭头看向宋听愿,无缝切换最温柔的语气。
“给他看看合同。”
宋听愿和楚逸不熟悉,本就不太好插话,更别说邵执言挑起的是秀恩爱的话题。
和邵执言从认识到恋爱……
这个过程快得像是开了倍速难以招架,他还没完全缓过来呢,现在又这么突然见到了对方的朋友,一切都跟做梦似的。
宋听愿拿起手机,递给邵执言。
邵执言翻过来看向屏幕,人脸解锁失败,密码锁随之出现。
“1101。”宋听愿想都没想直接告诉了他。
邵执言输入数字的手指顿住,侧头问他。
“你的生日?”
“嗯。”宋听愿点头,朝他笑了笑:“挺好记的吧。”
邵执言深吸一口气,凝望着他弯起唇角:“0111,我的生日。”
宋听愿睁大眼睛,对世界上有这样的巧合感到难以置信。
在他明亮目光的注视下,邵执言实在没忍住,抬起胳膊在他头顶轻轻揉了揉,恰到好处地收手。
“我就说嘛,我们天生一对。”
等着看合同的神秘人:“……”
二位?我请问呢?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坐在你们两个对面?!
好在邵执言素质没那么差,把好兄弟完全当透明人,很快就解锁找到合同,把文件转发到自己的微信,低头一顿操作。
很快,王妈把打印好的两份合同送进来。
邵执言和宋听愿这边一份,楚逸拿了另一份。
合同很多页,里面有许多细则,如果是外行还真很有挑战性。不过楚家那些娱乐公司都是楚逸在主管,专业相当对口。MCN相关的主播的经纪合约比起娱乐圈的明星合约还要简单不少,他大略扫一眼就能看出门路。
邵执言根本看不懂,让王妈多复制一份只是装装样子。
楚逸花了几分钟看完,把合同翻回第一页,抬起头:“你们想问什么?”
“心心刚跟我说平台和公司抽成不少,这正常吗?怎么跟薅韭菜似得?”
“很正常。娱乐媒体和新媒体行业都是这样,资源有限而且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人家要参考个人条件和素质啊,想要获得资源得很牛逼才行,以他现在的粉丝基础能拿这么个比例算是可以了。你要知道主播和明星艺人还不一样,收入下限低还很不稳定,这行撬墙脚和后期不愿意给分成自立门户的人还一抓一大把,公司要承担风险的。”
“你们这行太黑了吧!”
邵执言硬要理解倒也能理解,但还是忍不住吐槽。
“这不算黑,更黑的说出来都怕把你吓死。”
楚逸耸肩笑了笑,低头又翻了两页合同,说:“你怕是不知道很多直播公司抽成比这个还高都有人愿意签,因为能得到的曝光通常是相对的啊。比如说是你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靠自己连能露脸的角色都很难找到。有公司提供门路你才有机会演龙套,有机会试镜配角甚至主角。同样的道理,直播就是公司提供资源和流量捧你,你赚礼物钱让公司抽成。”
“资本家思想少给我洗脑。”邵执言不吃这一套,对此不屑一顾:“我刚才都问了,我刷一万,到他兜里才三四千,这还是税前。你摸摸良心觉得合理吗?”
“大哥,利益场什么时候是讲道理的地方?”
楚逸也笑了,用合同对着脑袋扇扇风,挑眉揶揄道:“还控诉起资本无情了,你邵二公子疯起来真是连自己都骂。”
邵执言仔细一琢磨,还真无言以对。
他虽不是资本家,但生下来就是直接受益者,想跑也跑不掉。
没有坐享其成还想撇清关系的道理。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宋听愿,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不光彩,宋听愿接收到他的目光,轻轻眨了眨眼睛,开口说:“你很好,邵执言很好。”
邵执言瞬间喜上眉梢,周围的气场像是自动装上满是彩虹和花朵的五彩滤镜。
这不值钱的样子让神秘人1924低头扶额。
“行,就我是无情资本家,就我蔫坏。”
“所以这合同其实没什么问题喽?”邵执言低头随手翻了几页:“那幸亏是遇上我了,万一靠直播赚不到钱怎么办,岂不是要饿肚子。”
“没问题,都是正常的主播条款,礼物抽成和公司提供的资源是相对的。第三页上面那一块儿写着‘甲方应通过短视频等媒体及其他方式宣传乙方,提高乙方知名度’的相关细则,白纸黑字有法律效力,做不到可以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