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纲吉的伙伴对他的珍惜,老首领的沉默只是因为他希望对方保持快乐的心情,拥有外人眼中高贵的身份,安安心心在娱乐产物的包围中安然的生活即可。
——宛如笼中鸟一样。
比起首领口中的“爱子”,泽田纲吉更像是献给神明的供品。
兰堂很喜欢泽田纲吉。
他的内心和他的外表一样冷淡且默然,没有过去记忆的他与这个城市的一切格格不入,哪怕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之久,这里的人也好,事也好,物也好,他都漠不关心,他眼中的世界只有单调的黑白两色。如果有一天需要,他可以毫无留恋的抛弃现在的一切。
直到这个孩子的出现。
本以为只是误入泥潭的兔子,他因着少许的善念和同病相怜的好奇对少年多了些关注。然后随着长时间的相处,这个温和包容又在某些方面格外坚定的孩子就如那燃烧的大空火焰,将兰堂黑白色的世界染上色彩。
当他知道自己“升职”的时候,心底竟然有些高兴。
——泽田纲吉是鸟。
即便注定要暂时囚禁于笼中,他也希望这孩子拥有强健有力的翅膀,终有一日破除牢笼展翅飞翔。
兰堂淡漠地说着近乎大逆不道的话。
“首领年老体衰,恐怕没有几日好活。泽田纲吉,您是港口Mafia唯一的少主,这片庞大的遗产注定只有您可以继承。”
“哈?!!!”
第16章
纲吉直接被兰堂的一番发言吓了个半死。虽然老首领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慈父做派,两个月的时间也足以让他从别人的口中得知首领究竟是何等残暴的存在。兰堂的这句话如果让老首领听到,那他一定会收获一份生不如死的苦痛套餐。
“兰堂君,你在说什么啊!”
兰堂不仅不慌,金色的眼眸甚至还带着点笑意,一如往常般低头看着少年。
大热的天纲吉却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背后透骨的寒冷。
他根本不敢细想对方话语中的深意,连滚带爬地从沙发上下来,结结巴巴:“太宰君、太宰君都洗了好久了还没出来,我去看看他!”
兰堂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
………………
纲吉一路冲进了太宰治的房间,对方的门并没有锁,打开的瞬间未来的首领直接被冻的打哆嗦。这房间的温度绝对低于16度,短袖短裤背后出汗头发半干的少年直接就被冻得冷静下来。
——兰堂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除了异能特殊点,有可能来历特殊点外,真的就是个普通的15岁少年!他懂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未来的首领觉得茫然。
他下意识想给中原中也打电话,才发现手机没有带在身上,又想起目前外边混乱的情况,更加不敢打扰对方。他第二想起太宰治,这才发现整个客房都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太宰君?”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心里蓦地涌上一股不安,少年一边呼唤着朋友,一边挨个房间敲门去找他,直到站在浴室门前,纲吉敲门后确定浴室里没有任何声音,才轻轻拧开了房门。
然后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豪华浴缸底部的太宰治。
“太宰君!!!”纲吉惨叫一声跳进浴缸,费劲的推开太宰治抱在怀里用来下沉的哑铃,一把将好友的上半身从水里拉了上来!
“太宰君!醒醒,醒醒不要睡啊!!”少年惊恐的抱住太宰治的身体用力拍打他的脸:“能听到我说话吗?太宰!——兰堂君!”
太宰治一把抓住纲吉的手腕,鸢眼少年的右脸已经被扇的通红,他一边咳嗽一边阴森森道:“你是故意的吗?”
纲吉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总算降了回去,他瘫软的坐在水里恼怒道:“你吓死我了!”
“真是的……”太宰治抱怨道:“纲吉君又来坏我好事。”
“你还敢提‘又’!”纲吉咆哮道:“哪里‘好’了!”
兔子难得发了脾气,饶是太宰治都不吭声了。
兰堂早在听到叫喊声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位少年,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冻得全身哆嗦。异能力形成的金色方块拖着水里的纲吉站起来:“少主大人,去换件衣服吧。”
纲吉右手扶住金色立方体,左臂圈住太宰治的腰腹将其强行一把带了起来。他爬出浴缸浑身滴水,连刚擦干的头发都湿了一半,气呼呼的不去看身后的朋友,却还是下意识向后递出了胳膊。
太宰治默默拉住了纲吉的手,借着对方的力气迈出了浴缸。却不料左手不小心划过置物架的边角,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那真的是很浅的一道划痕,放着不管两三天就会完全痊愈,完全入不了太宰治的眼。少年拉着纲吉的手,似乎有些不高兴,便干脆拿身边的金色立方体出气。
因为是背对着,纲吉自然也没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太宰治无聊的戳中身侧的金色方块,那方块就像是阳光下的泡沫,骤然破碎消失了。
“你在生什么气啊。”太宰治戳掉了所有立方体,瞥过眼不看纲吉:“不过是入水而已,你不用管我。”
“看到自己的好友遇到危难,想要帮助对方是理所当然的吧!”
“…………”
太宰治握紧拳头,瞥过头去没有说话。
纲吉也不想发脾气,他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这样控制不住生气才是罕见的事情。
他明明只想好好劝劝对方珍惜生命,可是每次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堵住了喉咙,让他发不出声。
【我在恐惧?】未来的首领在心底喃喃自语:【可是恐惧什么呢?】
太宰治方才的话突然再度回荡在耳际。
『——纲吉君,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很恶心吗?』
如同跗骨之蛆,怎么也忘不掉。
纲吉气呼呼地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拧着自己吸饱水的衬衫,一边下逐客令:“兰堂先生没事的话可以出去吗,我要换衣服了。”
兰堂深深看了自己遮住了右眼的黑发少年一眼,淡淡道:“下次入水可以去少主大人看不到的地方。”
太宰治冷笑:“多管闲事。”
太宰治是兰堂迄今为止看到过最像黑||手党的人,或许这个形容用在一个14岁的少年身上很奇怪,但事实是,这个少年整个身体都已经陷入了黑暗的泥潭,哪怕在泽田纲吉面前已经收敛许多,灵魂依旧阴郁的让兰堂都感到心惊。
日后太宰治若正式加入港口Mafia,想必一定会成为最可怕的持刀人。
…………
………………
很不幸的,当天晚上纲吉就发烧了。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刚在客厅灼热的环境中呆了许久,冷不丁带着一背的汗直接进了吹着16度冷风的房间,最后又在冷水里泡了半天,浑身湿透地又吹了一次风。
“纲吉君的身体素质也太差了。”什么事都没有的太宰治趴在纲吉的床边戳着兔子的脑袋:“这个时候我宁可你学学中也壮实一点,不是都说笨蛋的身体很好吗。”
“太宰君,不要欺负病人。”森鸥外制止了弟子的捣乱,有些为难:“麻烦了,高烧到了39.7度,兰堂君,麻烦再拿些冰袋来。”
纲吉的房间内一时间人来人往,太宰治冷漠地看着面前嘈杂的人群,看着已经陷入半昏迷艰难喘息的未来首领,鸢色的眼眸照不进一丝光亮。
森鸥外将针扎入纲吉手背的血管,一边调整着点滴的流速一边无奈道:“你最讨厌疼痛吧,太宰君,这可不是好的死法。”
太宰治没有理他。
似乎印证了森鸥外所言非虚,不过一会儿就有两个首领直属部队的人走进了房间。他们冷漠地盯着趴在纲吉床边的太宰治,不带一丝感情:“小鬼,首领要见你,跟我们走。”
——走之后会面临怎样的灾难,只怕这个房间的所有人都知道。
森鸥外捏了捏鼻梁,计划实行在即,他已经好几个晚上睡眠不超过3小时了。但是他现在必须保下太宰治,哪怕不为了自己的计划和少年极为珍贵的反异能力,太宰治的头脑也是他未来掌握港口Mafia后不可或缺的一环。
但是在森鸥外张口之前,躺在床上的泽田纲吉却先说话了。
“请……你们……出……去……”
泽田纲吉的话无疑是有用的,原本一脸冷漠地两个男人也不禁犹豫:“少主大人,首领只是……”
“出去!”纲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没有扎针的左手一把拉住了太宰治放在床边的手腕,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嘶哑道:“不许……动……我的朋友!”
两个人明显知道纲吉在老首领心目中的地位,最后还是不得不退下了。
就在他们离开不到三分钟,又有人快步跑到森鸥外的身边,命令他立刻去照顾突然旧疾复发昏倒在地的老首领。
森鸥外看着床上不甚清醒的泽田纲吉,那扎着吊针的手背上,血色的印痕宛若神明印下的诅咒。而另一边的太宰治神色莫测,垂着脑袋也不知在想什么。
他笑了。
“我现在立刻就去。”
……………………
…………
忙忙碌碌大半夜,纲吉的高热总算在物理降温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退了。
周围照顾的医护人员和助理团均是松了口气,一个是出于真心,担心面前仿佛不该出现在港口Mafia的纯良少主,也担心一旦真的出事他们必然会面临老首领的雷霆之怒——没有人想要承受一个疯子的怒火。
确定纲吉病情平稳没问题后,众人在兰堂的吩咐下依次离开。长发异国人上前探上未来首领的额头,确认没有再热起来后安抚性地拍拍神色迷茫的少年的头顶,嘱咐道:“你好好看着少主大人,我守在外边。”
太宰治没有说话,而兰堂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他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两位少年。
长久的沉默后,不甚清醒的纲吉缓缓问:“太宰……君?”
“……为什么不劝我不要自杀呢?”太宰治玩弄着纲吉有些长了的头发,在手指上来回绕着圈:“我以为纲吉君的性格,一定会对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纲吉完全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过太宰治也不需要他的答案,或者说,他早就已经知道对方的答案是什么。
“真是卑鄙啊,纲吉君。”太宰治轻笑着说:“我知道哦,你在害怕我。真愚蠢,明明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接近我呢?”
“我可不是中也,接近我的话,我只会更想折断你的翅膀。”
纲吉当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虽然已经睡醒,但是大脑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也有因为安眠的药物造成的混沌。
太宰治的双手轻轻放在未来首领的颈侧,做了一个虚握的动作,随即缓缓上划,包裹住了纲吉的脸颊。
热乎且柔软的脸,几乎要将他冰冷的双手烫伤。
“不要再接近我了,纲吉君。”他冷漠地说:“带上你的野狗,趁早跑的远远的——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太宰君……?”
太宰治无趣地收回了手,他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半跪变得麻木,这让他离开的脚步慢了些许。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冰冷的手被另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了。
“不要走……”
太宰治的手腕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抖了下,他垂着头,额发遮住了他唯一露出的眼睛。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要走……不要走……妈妈……”
鸢眼少年呼吸一滞,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你叫我什么?”
未来的首领却倔强的握紧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妈妈……妈妈……”
“不要离开我……不要走……妈妈……”
“我会好好听话……我会努力学习……”
“所以……”
“不要抛下我……”
太宰治探过身,似乎想要触摸纲吉的脸颊。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做到。
他的手悬停在上方,久久没有动作。
少年重新趴回原来的位置,缓缓问:“你想要我做什么呢,纲吉君?”
寂静的夜晚,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的疑问。
纲吉睡醒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离床不远处椅子上的兰堂。
俊美的异国男人似乎无论何时都是优雅的,乌黑的长发如同泼墨迤逦而下,披散在雪白平整的衬衫和浅灰色的马甲上,对方安静地坐在窗前读着一本书,清晨的阳光给他打上一层娴雅的色彩,赏心悦目的就像一幅画作。
“兰堂君?”
兰堂闻言合上书本,上前抚摸他的额头:“看样子是完全清醒了。”
“我……”纲吉隐约有点昨晚的记忆,自己生病了,好像还很丢脸的在太宰治面前哭了。他有些不好意思:“是兰堂君一直照顾我吗?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那个……太宰君呢?”
兰堂安抚的拍拍他的头:“他昨晚一直陪着你,不久前刚离开。要再睡一会儿吗?”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趁着兰堂去拿早餐的功夫,纲吉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被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和无数条邮件吓了一跳,一翻果然全部都是中原中也的。来不及看邮件的内容,纲吉连忙打过去,声音刚响了一下就被接了起来,对面传来了中原中也焦急的声音:“纲!”
“中也,抱歉抱歉,我昨天晚上很困所以很早就睡了,电话、电话静音了,没有看到……”纲吉愧疚极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真是的,没事不要吓我,你知道现在外边的情况——”似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中原中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长叹了口气:“总之照顾好自己,你再不回我我就打算杀到港口Mafia找你了。”
纲吉又赶紧道歉,总算是安抚了暴躁中的伙伴。中原中也焦躁的心情平复下来,语调总算带了些许笑意:“找你本来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昨天送来的草莓和西瓜我们收到了,大家都吃的很开心,谢谢你,纲。”
说的是昨天纲吉还没病起来前让兰堂帮忙送给羊的礼物。
倒也不是经常,偶尔纲吉得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总是会忍不住寄到羊一份。
“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以前大家不都是在分享东西吗。”纲吉笑了起来:“我还记得2月份的时候,明明中也也很喜欢那些草莓,却全都让给了我们。”
也想起了不久前开心的事情,中原中也不禁笑出了声:“我也没多喜欢,就是吃个新鲜。我更喜欢你们吃的高兴。”
兰堂端着早餐进来,纲吉和中原中也好好告别后挂了电话。看着未来首领脸上还没有消去的喜意,兰堂的嘴角也不禁带上了笑:“看样子少主大人有很好的伙伴。”
“嗯!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中原中也,当时也是他把我捡回去的。如果没有中也,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死在那个冬天了。”纲吉接过餐盘道谢:“说起来之前我们几次见面都刚好和你错过了,下次有机会兰堂君也一起去吧,你一定也会喜欢中也的。”
“‘羊之王’吗?我到不觉得他会喜欢港口Mafia的人,除了您。”兰堂手指微动,几块金色的立方体快速在床上组成了一张小桌供对方使用:“不过我也很好奇您口中的中也,和我听到的传闻很不相同。”
纲吉把餐盘放在异能组成的小桌上,或许是外国人的关系,兰堂准备的食物大多偏西式。未来的首领倒也不挑,用完食物后身体快速的活了过来,只觉得所有疲惫一扫而空。
兰堂放心道:“看来森医生开的药确实很有效,您精神了就好。”
安心的时光没有过多久,纲吉就接到了老首领的传召。怀着忐忑的心情,纲吉在兰堂的陪同下上了首领所在的顶层,他是唯一一个进入首领房间不需要被全身搜查的人,不仅不用搜查,甚至守在门外的两位首领直属部队的壮汉在见到纲吉的一刻便单膝下跪,向他问好。
说实话,纲吉很抗拒这样。
直到此时他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莫名其妙的被布克缠上,然后成了老首领的“儿子”。每次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跪下,他都会感到很慌乱,着急的希望对方赶紧站起来。也是兰堂当时阻止了自己,对他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正如您所说,您的身上没有任何耀眼的功绩,除了‘首领的儿子’这个名头外一无是处。』
那个时候两个人还不算很熟,兰堂的声音是淡漠清冷的。但他依旧善意的给了未来的首领建议:
『但正因为如此,您才更需要这种尊敬带来的影响。您弱小时的谦虚并不会得到别人的好意,只会更加的轻视您。』
纲吉接受了对方的善意,所以虽然很不喜欢,但还是放任了他人的行礼。事实证明兰堂确实是对的,否则昨天晚上神志不清的自己恐怕无法阻止直属部队的人带走太宰治。
虽然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纲吉拥有的记忆量甚至不满一年。这两个月是他四分之一的时光,而兰堂毫无疑问占据了四分之一时光中很重的一笔。
比起贴身助理,纲吉更觉得兰堂像一个沉默寡言但温柔可靠的哥哥,在无形之中帮助了自己很多。
兰堂是不被允许进去的,纲吉独自进入房间,昏暗的房中只能看到守在老首领床边的森鸥外。价值百万的医疗机器在寂静环境中发出滴滴的响声,纲吉难以置信前两天见面还精神镬烁的老者竟然突然病弱成这副模样。
森鸥外对着未来的首领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他侧身让开,低声道:“少主大人,首领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纲吉忍耐着心中的抗拒,贴近了床前。
原本精神萎靡的老首领竟然在纲吉靠近的瞬间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纲吉被这突然袭击吓了一跳险些叫出来,双目浮肿的老首领这次连装都不装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此刻,他的恐惧战胜了所有:“火焰……点燃火焰!”
他紧握着少年略显纤细的手腕,难以置信这只枯瘦的手竟然有这样惊人的力气。老首领就像是濒死的野兽一般,凸起的眼球布满血丝,整个人疯狂又可怖:“快!我的儿子……我发誓!我的一切都属于你……都属于你……全部都是你的!所以……点、点燃火焰!点燃火焰!”
纲吉心中恐惧,却也怜悯着依靠他火焰存活下去的老者。纵使心中再多的抗拒也明白对方的利用,但老首领对自己确实没得挑。他戴上随身携带的毛线手套,努力的想要点燃火焰。很可惜神明这次没有眷顾他,十分之一的概率没有成功,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燃烧自己的异能。
“对、对不起……”
森鸥外在一边温声道:“首领,在您的面前少主大人恐怕会很紧张,不然先让他回去,效果说不定更好。”
老首领因为消瘦的面颊显得格外大的眼睛盯着身边的森鸥外,半响才说:“那就……听你的……森医生。”
纲吉瞬间如获大赦,感激的看了森鸥外一眼喊了一声“我这就去努力”就跑了,生怕老首领叫他回来。
“森……医生……”再度恢复寂静的房间中,老首领一字一顿的下令:“你的弟子……那个无效化的小鬼……让他去、盯着我的儿子,帮他……点燃火焰。”
“不然——就,去死。”
黑暗笼罩之处,森鸥外笑了。
“遵命。”
………………
…………
今天老天爷似乎就是跟他作对,无论纲吉怎样努力就是点不着火焰。他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太宰治,之前几次成功也多亏了朋友在旁注意并提点他的状态,帮助他集中精神。
然后……
电话打不通,邮件不肯回,谁也没见到他——泽田纲吉算是体验了一把中原中也的焦躁,他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生怕朋友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被一根绳子结束了生命。
兰堂实在看不得他这副来回走动的焦虑模样,提点道:“昨天晚上,您似乎和太宰聊了很久。”
纲吉愣了下,后知后觉的有了丁点记忆——自己昨晚似乎哭的稀里哗啦的抓着太宰治的手不放,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等到太宰治跟他聊天的时候他又因为药效上来实在太困,直接就睡了过去没搭理对方。
纲吉:“………………”
——他似乎被单方面的讨厌了。
纲吉崩溃的抱着脑袋哀嚎:“天哪,我昨晚具体干了什么完全想不起来啊!”
见不到人,连道歉都没法说。没有记忆,连怎么道歉都不知道。
未来的首领实在是绷不住了,露出了死鱼眼。
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各方面的。
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他又不敢去问老首领身边的森鸥外,还好老首领也没有再过来催促。
但是他知道这种等待是有极限的,一旦到达极限还不能得偿所愿,老首领一定会拿他身边的兰堂等人开刀。
夜幕降临。尝试了一天的纲吉也没能引燃半点火花,沮丧的坐在卧房的窗边,在这种不安的时刻他习惯性的拿出了藏在保险柜中的彭格列大空指环戴在右手上,于黑暗的房间中朝着窗外的月亮伸出手,温柔的月色为华美的指环渡上一层银光。
每次他这样看着指环,都会有一种心灵上的慰藉和心安。
——这种状态下是否能帮助他点燃火焰呢?
这样想着,他将毛线手套重新套回手掌,还没来得及集中精力,身边的手机突然发出了震动。
知道这个手机号的只有几个人,纲吉连忙打开看,是一条邮件。
『我在中央大楼天台等你。』
发件人是太宰治。
这还是纲吉第一次来到中央大楼的顶层天台。
站在门口的黑衣人朝着纲吉尊敬的问好,并告知太宰治奉“少主大人的命令”已经先一步进去,他和纲吉的关系一直很好,自然也没人会怀疑鸢眼少年说谎。
纲吉颔首表示了解,打开门的瞬间才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习惯“当一个少主”了。
今晚风有点大,吹的他眼睛都快睁不开。恍然间抬头,弦月高悬于天际好似触手可及,虽不圆却很亮,像极了那个他和中原中也互相取暖的夜晚。
他来到这个港口Mafia竟然也已经快两个月了吗……
“太宰君,你在哪里?”他在寂静的夜空中大声呼唤着朋友的名字:“我已经来了,太——哇哇哇!”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的太宰打趣道:“纲吉君真是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突然出现在背后真的很可怕!”面对着俊美少年笑意盈盈的脸,纲吉的语气也不禁软了下来。或者说除了对方自杀外,他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太宰治生气:“真是的,不要总是捉弄我啊太宰君。”
话都说完了,纲吉才猛地反应过来两个人还处于太宰单方面的“冷战期”,顿时紧张起来了:“那个、太宰君,你消气了吗?”
“……‘消气’?纲吉君是这样想的吗?”瞪圆了的鸢色眼睛在月光下格外可爱,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棕发少年:“正常人不是应该生气我的任性吗?就算纲吉君今天晚上不来赴约我也不意外哦。”
——你也知道自己很任性啊!
在心里默默吐着槽,纲吉挠了挠头:“但是我的直觉是真的觉得太宰君现在也是在生气的……昨天晚上我说了什么很糟糕的话吗?对不起,我一定改正!”
少年的双眼很动人。
明明没有点燃火焰,月光下的双眸印着银月的光辉,将太宰治的身影倒映其中。那样真诚温和的一双眼,仿佛面前的朋友再无理取闹也会全部包容,就像是天空一样。
“纲吉君真可怕啊。”
“哈?”
“简直要将人家染上你的颜色一样。”
“…………”槽点太多一时之间反而无话可说:“所以,就因为这个生气……?”
这、这要怎么改?
“哈哈哈哈哈——”太宰治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他朝着天台的边缘走去,在纲吉担心的目光中爬到台子上坐下:“真是的,纲吉君这么可爱,我都忍不住自责了。”
“因为太宰君真的在生气嘛,我能感觉到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不管我不就好了?”
“我怎么可能不管你。”纲吉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来到这里之后,一直都是兰堂君和你在照顾我,我真的很感激。虽然这么说有点不自量力,但是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的话,我很愿意的!所以,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和我商量商量,我好歹也算是个‘少主’,应该能帮上点忙的……”
纲吉走到太宰治的身边,强风将他们的衣袂吹的翻飞起来。未来的首领真诚地说:“我不会不管太宰君你的。”
这是纲吉第三次看到太宰治这样的眼神。
阴郁的、黑暗的、仿佛阳光都无法照亮的泥潭。记忆猛地闪回,未来的首领仿佛曾经在过去看到过类似的景象——那是天灾,天空破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有漆黑的污泥倾泻而下,黑泥所过之处万物焚毁。
他被吓得退了两步,包裹在毛线手套中的手都被汗渍濡湿。
太宰……太宰君是人类啊,他只是慵懒的坐在那里,用唯一露出来的左眼看着他而已。为什么自己会回想到那样的一幕?为什么会觉得他的朋友宛若天灾?
少年的后退让太宰治的眼神更暗了:“纲吉君,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你说。”
似乎是发现自己吓到了这个胆小的少年,太宰治转过身体背对着对方,将双腿都凌空在这个看不到底的万丈高楼外。
“为什么每次我自杀纲吉君都要来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