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平站在中间，唯独淀月的光芒照耀了整片黑暗。
他抬起眼眸看向真人，平复了一下愧疚的内心，强忍着努力勾起唇角，声音沙哑道：“我做到了，真人先生。”
“很厉害哟，可为什么不开心呢？”
真人缓缓拍手，又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体会到实战的快乐，哎呀，可惜我都没来得及欣赏一下你的英姿飒爽呢。”
身为他亲自带过来的学生，第一次实战居然错过了，真难过。
顺平收起匕首，故作遗憾道：“我也没来的及欣赏一下真人先生的女装。”
“准确的说，那叫变性。”真人提醒道，“不过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呢？我能变成女生这件事。”
“嗯……”
顺平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无奈地说道：“和变成虫子小鸟相比，只是变成女性反而容易接受了很多。况且真人先生的行为一点都不女生，还没有学虫子的蠕动更像。”
“行为？我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吗？”真人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手拖着狱门疆，懒散地靠在公路的电线杆上。
顺平的视线转移到真人背在腰间的狱门疆上，抬手指了指狱门疆，好奇道：“为什么把它拿出来了？”
五条老师不是说这个东西很重要的吗？
真人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看向狱门疆，用手颠了颠，“这东西啊，放在我的灵魂里太重了，没有多余的地方能盛，姑且就挂在身上好了。”
“可是这样不怕掉吗？这么细的绳子，很容易断吧，这可是特级咒物。”
“那又怎样，我还是特级咒灵呢。”真人用大拇指勾起悬挂狱门疆的“绳子”，笑着说道：“浓缩的都是精华，压缩成绳子的灵魂可是很结实的。”
“灵魂……”
顺平嘴角一抽，“这根绳子是用人类的灵魂做的吗？”
“没错。”真人解释道：“这上面有我的咒力，只要有人触碰，我会第一时间知道，灵魂可是很有用的警报器哦。看，怎么拽都拽不断的。”
说着，真人猛地勾起灵魂绳子，像调试琴弦一样拨了拨，灵魂条跟着弹了好几下，发出类似吉他一般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真人一愣，“呦……原来这玩意还能当琴弦吗？那多来几个岂不是可以凑足一把电吉他送给摇滚乐老头做礼物了？噗嗤！好主意，希望他不要气疯哈哈哈！”
顺平：“……”
真人先生又想到了什么迫害人的想法……
他面无表情地观赏着真人先生玩弄人类的灵魂，他不反对真人先生杀人，但是这种将人类的灵魂拿来取乐的方式，他居然也意外的不反感，甚至在刚刚斩杀咒灵的时候，他才第一次有了愧疚和颤抖。
还是说，他心中的天平已经更偏向于咒灵的一方了吗？
想到这里，顺平摇了摇头，咬牙道：“不行！我是人类才对。”
真人听到动静，一手丢下狱门疆，抬头看向顺平的方向：“怎么啦？什么人类不人类的？”
“没什么。”顺平看向狱门疆，“那真人先生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带着它吗？”
“当然，这么宝贵的东西必须随身携带，万一我不在身边，羂索或者夏油杰又突然回来偷走它怎么办？”
已经有过前车之鉴，他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每天背着一个特级咒物到处走看起来不太方便吧。”尤其是这根灵魂绳子，太招摇了吧，感觉走在路上会被咒术师打的。
真人没听出顺平话里的含义，自信道：“还行吧，当个斜挎包的装饰也不错。我还蛮喜欢这一身搭配的。”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格子衬衫，一把将入狱门疆甩到腰后。
狱门疆五条老师：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的。
五条老师不是很喜欢缠在眼前的灵魂，尤其是上面干涸的五官还正对着他窥探外界的眼睛，看起来异常的惊悚，虽然他并不怕，但这玩意总是让他想起当时那上千名改造人。
五条老师紧盯着真人，经历过一些事后，他本以为这只咒灵和他的所在世界的那只并不一样，不过现在看来，对方本质上对人类的态度没有区别，留着也是后患。
五条老师眯起眼，冰冷道：“咒灵，等我从这里出来，一定会祓除你……”
话还没说完，外界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在干什么？”
缭乱翻滚的景象看得五条老师的眼睛生疼，他掐了掐眉心，不得已重新带上眼罩，躺下去闭目养神，还不忘抱怨道：“这家伙真能闹腾……”
大鸟真人在空中360°自由转体，顺平盘腿坐在淀月，双臂交叉在胸前，忍受着真人来回在自己面前不停地窜来窜去。
终于，他忍无可忍：“真人先生，你可以飞的老实点吗？”
“不行，我太开心了！”真人说道：“你猜我今天都做了什么？”
“捡垃圾和穿女装。”顺平答道。
“……这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两点。”
顺平微微侧过头：“那还有什么吗？是找到那个羂索了吗？”
顺平只知道羂索和真人先生有仇，也知道之前那个羂索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同时更是知道那个世界的真人做过些什么，但他才不想管那些，反正他的真人先生没有做过那种事。
而且原本的真人先生会那么做，一定也绝对是被羂索教坏的！
远处的羂索：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有谁在造她的谣吗？
真人有些失望道：“没找到，呐，我早该猜到的，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过目前也得到了线索，所以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她，我已经在她身上设下标记了。”
“那就好。”顺平也算安下了心。
“我猜那只咒灵就是八十八桥诅咒的缔造咒灵，现在它已经死了，以后这里也不会再出现陷入昏迷的人了，羂索想要把津美纪拖入死灭回游的计划估计要泡汤，以后也要让伏黑一家都小心点，没事别瞎听到什么传闻就跑出去转悠，有些东西可是很灵的。”
“的确。”
“不仅如此，我还拿到了一根宿傩的手指呦。”
“那岂不是已经有十根了？！”
“没错，快顶半个大爷了，真好。”
“……”
两人一言一语地搭话回到高专，而狱门疆里的五条老师则撑着脑袋，仰面躺着，仔细品思着这个名字。
羂索……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死灭回游和津美纪的昏迷却让他警惕起来，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这个叫羂索的人暗中制造出来的，那他基本可以确定对方就是占据了杰的身体的家伙。
“算了，这只咒灵就先不祓除了。”五条老师喃喃道，对他而言，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他需要对方来帮自己找到那家伙，当然，如果能找到让他出去的方式更好。
等到真人和顺平回到高专时，天色已经很晚。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课要上呢，顺平。“真人一手推开宿舍门，在踏入前好心提醒了一句。
却不想顺平竟然恩将仇报地说道：“你也一样，真人先生，明天还要代课呢。”
真人手上动作一顿，攥着门板的手咔嚓一声捏碎了木头，砰的关上了门。
顺平吃了个闭门羹，一时语塞。
他也没说什么吧……
“我的休息日！！”
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
紧接着是各种叮铃哐啷地声音，最后变成一摊死水般沉寂。
顺平尴尬地在外面站了一会儿，确定隔壁没有声响后，才放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一头躺在床上，裹紧被子，看向书桌前那片被砖头砌好但还没来得及上漆的墙，一时有些怀念昨天……啊不，准确地说是三天前的那一晚。
最后忍不住小声嘟囔道：“真可惜……”
说完，他转身蒙住脑袋，将自己放置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另一边，真人正躲在被子里打游戏，不为别的，只是为了祭奠他即将逝去的假期。
睡觉什么的太浪费时间了，他才不会去睡，而且他一只咒灵根本就不需要睡觉！
第二天。
驶出高专的汽车上。
一帮人望着凌乱躺在后备箱中睡死过去的真人，纷纷一脸无语。
“呼……哈，呼！……呼……”
真希捂紧耳朵，咬牙道：“我真的受不了了，这个咒灵为什么还会打呼噜！”
“或许是昨晚睡得太晚了。”顺平道：“昨天凌晨四点真人先生的游戏账号还是在线的。”
“额……”顺平尴尬道：“因为那时我还没睡着。”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隔壁游戏音效太大声了, 他的精神思维和耳朵着实受不了，失眠了一整夜。
真希见状，建议道：“不如年后搬过来住吧, 明年高年级就不住校了，学生宿舍也会空出来不少，你和我们一起住, 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这……”顺平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还是不用了, 我挺喜欢现在的住处的，很安静, 而且东西太多，搬起来也麻烦。”
“这样吗？好吧,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随时可以搬过来, 和这不靠谱的家伙待在一起也是麻烦。”
“谢谢真希同学, 不过……”顺平低下头，小声说道：“真人先生一点都不麻烦。”
他转过头，将胳膊架在车窗上, 看着外面逐渐靠近的高速站, 站前几十米的减速带上下颠簸着，抖动终于把真人从后备箱颠醒过来。
“啧, 地震了吗……”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眯起一条小缝朦胧地看了看眼前狭小的空间, 不明所以地重新闭上眼睛, 歪头继续睡了过去。
“……”
看着对方再次张开嘴试图打呼, 真希忍无可忍，上去一把揪住真人的衣领, 大喊道：“你给我适可而止！”
“啊？”
被摇晃的脑子有点晕的真人在听到声音后才彻底清醒过来，他甩了甩头，迟疑道：“嘶……你怎么在这？”
他昨晚不是通宵了吗？压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真希道：“你应该问的是你怎么在这。”
“哦……“真人坐着缓了一会儿，懵懵地问道：“我怎么在这？”
真希：“……”
还没等到其他人的回答，真人突然想起了他的东西，猛地看向身下，见到狱门疆还在，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哐的一声撞在了车顶。
“嗷！”真人揉着脑袋看着后面逐渐远去的高速收费站，“咱们在车里？还出了高专外环的高速？”
“准确的说，咱们已经出东京了。”顺平小声提醒道。
真人看向路牌，“还真是，你们坐车去哪？今天不上课吗？”他记得今天是周一啊。
顺平看了看前方副驾驶上的人，耐心地替真人解释道：“原本是要上的，但五条老师说想带着大家出去放松心情，今天就暂且旷一天。”
“五条悟？”真人回头，脸色像见了鬼一样。
“嗯。”顺平尴尬地看了眼副驾驶。
真人无所察觉，眼皮一跳，磕绊道：“五条悟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他该不会是跟你们说要去泡温泉吧？”
顺平想了想：“不知道，五条老师什么也没说就把大家拽上车了，不过我猜估计是这样。”
毕竟那天他也在场，他听到了五条老师的谈话。今天可不就是他们约好的日子吗，除了那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可以去了。
闻言，真人有些无语，他一头栽回后备箱，拿出眼罩遮住车窗外的强光，喃喃自语道：“五条悟到底在搞什么……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害怕，试图带上学生们一块去替他壮壮胆吧？其他人呢？只有你们两个吗？”
车内：“……”
“怎么没人说话？”真人重新坐起身，踢开后备箱里的杂物，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还有啊，为什么你们能坐在车里，只有我在后备箱？”
“还不是因为你怎么都叫不醒，四仰八叉地躺着根本拽不动，最后只能搬到后备箱暂存了。”一道不合时宜地声音响起，副驾驶座位上，五条悟撑着脸望向窗外道。
“你……你怎么在这……”
“你问我我怎么在这？”五条悟幽幽转过脸，“自然是因为一个人害怕，需要你们来给我壮壮胆了。”
况且杰都已经误会成这样了，他若还是孤身一人去赴约，怕是会吓到对方，但邀约已经说出了口，临时收回去也不太好。
思来想去，五条悟心道反正都已经包了场，不如带着所有人一块去团建，顺便让在百鬼夜行中受挫的学生们和杰一起破破冰，缓和一下关系。
“哈哈，我就说你不行。”
“那也比你这种只知道通宵打游戏，打呼声震天响的家伙强不少。”一路上真的快吵死了。
“不至于吧……我睡相有这么差吗？”真人大言不惭地说道，他爬出后备箱，挤到学生们中间，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开车的是谁？”他扒过司机的靠背，向前瞅了瞅。
“怎么是你啊，村下先生，伊地知呢？”有五条悟的地方，辅助监督居然不是伊地知先生，这不合理。
握着方向盘的村下流汗道：“伊地知先生今天有急事，据说是咒灵导致的公路电源中断，他们要负责去维修电灯，昨天已经因为这个出了不少趟车祸了。”
“……”
“额，好吧。”真人老实地坐回座椅上。
一路上，五条悟一句话都没再说过，车厢里罕见地安静了下来，村下先生着实受不了这个诡异的氛围，自顾自打开了车载音响，放起了舒缓的音乐。
待几人从车上下来，已经有一帮人尴尬地等在原地了。
他们的车因为顺平强烈乞求希望五条老师可以带着真人一起去，以至于为了从床上拽起某只咒灵晚了整整一个小时，成为最后一个到达目的地的车。
“你们终于来了。”作为被当做代表推出去和夏油杰对峙的乙骨苦不堪言，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哈哈，抱歉抱歉，来晚了，我没错过什么吧？”
他首先便看到了夏油杰，对方依然是一身五条袈裟，身后躲着两个小姑娘，后面还跟着一个成熟的女人和一个光膀子大汉。
真人幸灾乐祸地对五条悟道：“看起来某人和你的心理一模一样啊，全是拖家带口来的，莫非是生怕独处会发生些什么吗？”
真人说话的声音丝毫没有遮掩，在场众人纷纷转过头，带着八卦的目光看向这两人。
夏油杰攥紧了袖子，无法否认这句话。
真奈美小声询问道：“夏油大人，冒昧地问一句，您和这位咒术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跟着夏油杰这么多年，还没听说过对方和这位大名鼎鼎的五条悟有多深的交集。
“只是曾经的朋友罢了。”夏油杰无奈道。
“朋友？！”真奈美震惊，“和这位六眼？”
六眼是谁？那可是咒术界的扛把子！夏油大人身为诅咒师曾经居然和六眼是朋友？
“别提这个了，今天叫你们过来，也只是想着咱们盘星教成立了这么久，平时还没怎么组织过团建，所以这次就借花献佛来聚一聚罢了，仅此而已。”
“你只是怕花钱罢了。”路过的真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夏油杰：“……”
真是的，有些话心里知道就行，为什么要说出来……
“杰。”
五条悟跨步走了进去，来到夏油杰身边，仔细做好了登记，带着众人向里走去，顺便抱怨道：“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不是说好的只有我们两个吗？”
“你不是也一样吗？”夏油杰看向身后多多少少都有过接触的高专学生们，开口道：“明显是你带的人更多，整个一年级全都来了吧，甚至还有咒灵。”
夏油杰一脸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咒灵，和它系在身上的狱门疆。
“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咒灵来保管，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五条悟理所应当道。
“悟，你为什么这么信任这只咒灵？”夏油杰不理解对方的想法，咒灵这种生物，不对，是几乎连生物都算不上的存在，明明该是被祓除的对象。
“……”
五条悟看向真人，沉默片刻，“大概是因为，它看起来太像人类了。”
他回过头，重新望向夏油杰：“杰，你是有多喜欢那个五条悟啊，每次一见狱门疆就挪不开眼。”
“悟。”
听到悟的话，夏油杰连忙收回目光，低下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你确实对不起他。”五条悟不留情面地说：“若不是因为遇见了你，五条悟也不会获得一位挚友，拥有一份惊心动魄的青春，背负杀死挚友的诅咒，最后再在“挚友”的目光中被关进暗无天日的盒子里。
五条悟央央道：“说白了，都怪你。”
夏油杰：“……”
虽然他很想承认，但是……
“这样也太绝对了吧，悟，我在你的生活轨迹上来看真的有那么不堪吗？”不过转念想想，除了高专的学生生涯外，其余好像全是痛苦。
“哦？这不是就是你朝思暮想的悲苦情节吗？宁愿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消耗情绪，也不愿和任何人分享，其实今天我应该庆幸的，庆幸你真的过来了。”五条悟笑道：
“知道吗？我其实已经抱好你今天找理由不舒服，然后躲避过去的想法，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来了。”
对此，他倍感欣慰。
至少杰能主动走出这一步，已经很难得了。
夏油杰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我答应悟了，其他事可以不遵守，但术师间的约定我一定不会辜负，不过，也谢谢你替我的家人们买单。”
这里的票价可不便宜，他自己怕是不舍的去买，但不得不说，这一片的环境真的很美，建筑也很高档。
一旁，真人正好奇地在更衣室外打量着七海建人。
“你怎么也跟过来了？不是说是高专学生的集会吗？”
七海道：“我是咒术师，要保障年幼咒术师的安全。”
“有五条悟在，哪有什么危险。”
“就是因为有他在，才更危险。”
第079章
“哈哈, 有道理。没有危险的时候，五条悟就是最大的危险。”真人靠在柜子前，转着自己的吊牌, “说真的，我这还是第一次和你有非工作上的交集，咱们两个平时基本没怎么接触过吧？”
“确实如此。”
七海脱下标准性西装, 换上温泉更衣室备好的白色浴袍，真人低下头瞟了两眼, 夸赞道：“身材不错。”
七海：“……”
他一丝不苟的叠好手中的西装，规整的放进柜子里, 却始终避免不了真人的视线一直集中在他身上，七海推了下眼镜, 终于忍不住转过头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真人抱着胳膊靠在柜门上，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我一点事都没有。”说完, 便继续盯着他看。
“……”
“你打算什么时候穿上衣服？”七海系着松垮的腰带，平静道：“就算是咒灵，至少现在用着和人类一样的身体, 也请你多少要入乡随俗一点, 把衣服穿上。”
从刚刚开始这家伙就是裸体站在他旁边，像看什么稀罕东西一样一直盯着自己, 七海表面虽然平静，但心里很慌。
偏偏现在还没有其他人在场。
“大家都是男的, 怕什么。”
真人毫不在意地打开自己的柜门, 掏出浴袍随意地裹在身上, “况且我什么也没有，没有的东西还用得着遮掩吗？”
“这是个人素质问题。”七海严肃道。
“素质？在更衣室里拿裸奔这种事谈素质, 和在厕所不能随坑大小便有什么区别？”真人剃了剃手指，七海转头便要走，却被真人一胳膊拦住去路。
七海眉头紧皱，缓缓挪开脚步，从他身侧绕过，却再次被挡住去路。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忍无可忍道。
真人揉了揉辫子：“我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从我来高专的第一天就发现了，只要有我在的地方，你总是刻意回避，做什么都公事公办，简直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留，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是我有做过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吗？”
面对真人的询问，七海停下脚步，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是我的问题。”
“不对，应该是我的问题才对，我自认为我是很好相处的家伙，所以你不喜欢是咒灵，对吗？”真人问道。
“是的，不喜欢。”
出乎意料的是，七海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他向来不喜欢咒灵，一方面因为灰原的死，一方面也包含着他无法摆脱的身为咒术师的责任。但既然五条悟学长都同意将这只咒灵留在高专，他也没有理由说“不”。
看着七海为难的表情，真人松开了支着柜门的手，笑着道：“果然如此。”
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的。
“那么，我就提前说抱歉了，今天是我失礼，我以后会绕着你走，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绝对不会再碍你的眼！”真人语气由严肃转为哀嚎，一脸悲痛地捂着脸。
七海：“……”
“那个，你们还好吗？”身为司机也被邀请进来的村下先生胆颤地扒开帘子，看向里面迟迟不肯出来的人和灵：“他们已经过去了，你们还不走吗？”
“马上马上，再等一下。”真人不紧不慢地比了个OK的手势，他还有不少关于人际交往的事情要和七海讨论呢。
村下等不及了，他凑到七海耳边小声汇报道：“七海先生，五条先生说他有要事要做，需要您帮忙照看一下他的学生，让他们千万别和其他人打起来。”
七海点头：“知道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原本周一是他的公休日，早上偏偏被五条学长死缠烂打拽来这里加班，索性是有加班费的。
“那我就先过去了。”村下对七海先生异常放心，他合上帘子，跑向他梦寐以求的私人温泉区，哈哈哈，公费带薪休假他来了！
看着对方欢脱的背影，七海忽然想起他不久前还受过重伤险些濒死，当时多亏了面前这只咒灵，如若不然，他现在怕是又要多一个需要祭拜的对象。
“当时忘记说了，谢谢你。”七海对真人道。
“啊？什么意思？”
真人一时有些懵，刚刚还说不喜欢咒灵，怎么突然开始道谢了？
“没什么，我先去加班了。”
“这也算加班？我们是来泡温泉的不是吗？”
七海幽怨道：“一切在法定工作时间外进行的非我意愿的劳动都算作加班。”
“好有道理……”真人顿了一下，“都怪五条悟，自己约会还要带上亲属朋友，是怕一个人搞不定夏油教祖吗？我猜他现在正在纠结该怎么开口维持住他的痴情人设吧，希望这快三十的老处男不要露出破绽哈哈！”
七海：“……”
真失礼。
“阿嚏！！！”
远处山间最高的露天温泉池里，五条悟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略微泛红的鼻尖，闷声道：“肯定是那家伙又在背后诋毁我。”
“明明是着凉了，都说不要来这么高的地方。”
温泉最远处的另一头，夏油杰背对着五条悟，被打湿的长发披散在后背，双臂扶在池边的鹅卵石上，默默望着山下辽阔的风景。
五条悟不以为然：“我这种体质也能着凉？别开玩笑了，我可是多少年没有生过病了。”
夏油杰无奈一笑：“你还是这么自大……”
不过……他垂下眼眸，心中感叹现在的悟确实已经有自大的资本了。
五条悟稀奇地坐起身：“原来高专时候，杰对我的印象就是自大吗？”
“难道不是吗？”夏油杰没有回头，一点点数落起当初的事情：“连反转术式都不会的时候就自诩最强，一个人面对伏黑甚尔，还说什么没问题，结果呢？”
“啊……这种陈年败仗就不要再提了好吗……”五条悟有些不服。
“那要提一提未来的事情吗？”
“……”
“例如你是如何被腰斩的。”
“这个更不想提。”五条悟打了块毛巾在眼睛上，松懈下力气，整个人泡进水里，燥热的蒸汽弥漫在两人中央，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就算现在不提，早晚也是要面对它的。”夏油杰锲而不舍地说道：“悟，如果真人的话都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他现在无比担忧那个未来会被腰斩的悟，他着实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能让咒术界最强的存在被他人折服。
五条悟满不在乎道：“我不可能输。”
“但是……”
“没有但是，杰，你信那家伙做什么，他总是唯恐天下不乱，况且有时间担心我，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连壳子都能被人抢走，比我更菜哎。”
说话间，五条悟揭开眼睛上的毛巾，站起身，动作轻盈地向夏油杰的方向走去。
“哈哈，也是……”
夏油杰没有注意到身后人的动作，苦笑道：“看起来我们的结局都不怎么美好，你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才一直在这里等着我吗？”
“没错。”
耳边突然响起五条悟近在咫尺的声音，夏油杰一惊，慌忙回头，和那人撞了个满怀。
“悟……唔！”
池子下方的石头很滑，夏油杰后退得太着急，一时没站稳脚，直接滑了下去，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杰？”五条悟抬手下去一捞，拽着对方的胳膊将人拉了起来。
“没事吧？”
“咳咳……！”夏油杰呛了水，咳了两声，压着嗓子摆手：“我没事，悟，你不要靠得太近。”
五条悟松开手，有些委屈道：“抱歉，忘记了，杰不喜欢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