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就这样在邻居家姐姐照顾下长到了十岁。
而这一年,姐姐二十岁,她们也迎来了第一次分别。
姐姐要去念大学了。
“为什么要去念大学呢?就这样生活在这个小巷子里不好吗?”幼小的乔伊不想让姐姐离开。
但是姐姐却耐心的和她解释,“因为想看到巷子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你知道我的爸爸还有你的外公都是很恐怖的人吧!”姐姐摸了摸乔伊的头发,“他们喝醉了酒就会往死里打我们。”
“即便你的外公看起来对你很好,还会花钱找人照顾你,但实际上,他不过是比我的父亲更要脸面罢了。”
“乔乔,姐姐在外面等你。”
“说好了,我们永远不分开。”
承诺永远是最简单且无效的东西。
巷子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美好,乔伊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在姐姐离开后的第三年,她又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只有她的尸体。
葬礼上,难得那个父亲也哭的稀里哗啦。
但是乔伊却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甚至有些欣喜,因为姐姐到底还是回来了。
她没食言。
唯一麻烦的是,下葬之后,她看不到她的脸了。
而又过了几年,乔伊也几乎不记得她的脸了。
直到她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钟数新电影被嘲讽的报道。
其中作为主演的那个女孩,名字叫徐晓雯的那个,和她的姐姐有一双近乎是一模一样的脸。
乔伊想,她遗忘的记忆,终于回来了!
于是,已经是当红女星的乔伊,主动朝着徐晓雯伸出友谊之手。
并且在徐晓雯顺利进入丽华皇宫后,自愿退居幕后,成为她的经纪人。
太好了,她们的誓言又能继续下去了。
徐晓雯不愧是这个世界上最像姐姐的人,乔伊站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看着舞台上的徐晓雯。
那双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充满了温柔和喜爱。而她站在台下抬头仰望她的角度,也和模糊的幼年记忆里,仰头看着姐姐的眼睛的时候的角度是一模一样的。
姐姐说,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回来了,她又出现了。所以这一次,乔伊要姐姐永永远远的完成她们之间的誓言。
至于徐晓雯,那不就是一个延续他们誓言的最好的空壳吗?
所以和外界传闻的不同,徐晓雯谈不谈男朋友,事业有没有崩塌,乔伊都不在意。
她最在意的,反而是徐晓雯那张脸。
她什么都无所谓,只想让她保持她的那张脸。为什么连这么基本的事情徐晓雯这个废物都做不好?
真的太丑陋了。
第一次看见徐晓雯发病时候的模样,乔伊根本不能接受。她夺门而出,只想忘记一切。
即便是后面通过徐晓雯的男朋友拿到了她的病例,乔伊仍旧不能相信。
因为她不能接受姐姐那样美好的人,在徐晓雯的脸上失去温柔,变得疯颠且丑陋。
但毕竟徐晓雯是现在最适合姐姐的躯壳,所以乔伊并不舍得就这么放弃,于是,她打算把一切都交给天意。
所谓的天意……
乔伊找到了一个玄学圈崭露头角的算命大师,叫白贤子。她让白贤子为徐晓雯算命。
但是和外界流传的不同,她算的并不是徐晓雯的事业,而是她的脸。
白贤子给出的答案是不好。
于是乔伊懂了,是时候放弃了。
她不允许一具不完美的躯壳来承载姐姐的未来。
杀掉徐晓雯的过程远比乔伊计划中来的顺利。她最后带走了徐晓雯尚在青春的头颅,并且为她留下了一个更加完美的头颅。
这是她对徐晓雯最大的温柔。
而后,乔伊将徐晓雯的头颅带回去,用石膏封存,并且和曾经姐姐用石膏封存的头颅放在一起。
姐姐是二十岁的时候离开的。而二十五岁的徐晓雯,像极了姐姐二十五的样子。
仿佛岁月随着时间,姐姐也在成长。
而且是陪着她一起。
这种感觉让乔伊变得兴奋起来。
过去,她比姐姐小,所以她只能等着姐姐回来。可现在,她们一样大了。她可以拉扯着姐姐一起变老。
乔伊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徐晓雯盛年死于非命,又是这样一个离奇的死亡方式。所以即便人不在了,但是关于她的事情仍旧流产甚广。
甚至还有一个作家叫郝月萍的,利用徐晓雯为原型,写了一本小说,开创了“艳鬼派”的题材。而徐晓雯作为艳鬼派的原型,也永远的被人记住了。
乔伊索性每年都举办她的怀念会。表面上是文娱利用情怀圈钱的手段,但实际上却是方便乔伊寻找像姐姐的女孩,然后联系她们,并且得到更多的姐姐。
这真的是一个绝佳的主意,可惜中间有两年时间被耽误了。
徐晓雯死后两年,有一个狗仔盯上了她。为了不被他破坏自己的计划,乔伊只能隐忍两年。
就在她控制不住想要动手的时候,这狗仔竟突然失踪了。
真的是太顺利了,而更顺利的,还是后来那个小女孩。
乔伊发现,她的一个追求者,丧妻的富商家里的小女儿像极了她的姐姐。
虽然那只是一个三岁的孩子,但是乔伊并不在乎。
只是想要得到她,还是有些困难的。但乔伊不用动手,因为有人提前杀了她。并且掏走了她的心脏。
于是乔伊在葬礼后,想法子偷走了她的头颅。
太好了,她又拥有了一年的姐姐。
所以,《陆判》从来都不是死了三个人。而是死亡三十七人。
乔伊收集了每一年的姐姐,一岁的,两岁的,三岁的,甚至五十多岁的。
哈哈哈哈,这样,从生到死,姐姐就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
永远永远,都是她一个人的!
元锦控制不住的按住头,脑内全是乔伊放肆且疯狂的笑声。
而这个笑声,也和过去的她的联系在了一起。
那个手里拿着镰刀,站在别墅里,踩在血肉之中,看着遍地尸体,含泪狂笑的自己。
她和乔伊一样,都早早的失去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都因为年纪尚小,所以不得不被人安排,被人掠夺,被人欺辱,被人拿走最重要的宝物。
她们也都一样,将仇恨和失落埋在心里,哪怕过分压抑,也最终破开血肉,成长成罪恶的花朵,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所以乔伊最后得到了每一年的姐姐,却再也不敢记得最开始的姐姐的模样。
而元锦自己也是一样,她最终报仇雪恨,杀了那些背叛哥哥,伤害哥哥,让哥哥死于非命的人。
可她却再也不敢祭奠哥哥,甚至连和哥哥的一丁点回忆都不敢细想。
她怕这样肮脏的自己,污染了过去的美好。
这一刻,姐姐对乔伊说的话,和哥哥对元锦说的话重合在了一起。
“乔乔/小锦,外面很美好,咱们以后一起去看看吧!”
元锦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而元锦脸上的面具,也和她的脸越发的贴合,近乎进入皮肉。
正在看直播的徐媛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这个本,竟然是这样的!”徐媛的脸色有些担忧。
吴双尧也皱紧眉头,的确。这个副本到了现在,其实他也看出来了。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什么刑侦,知道过去的真相。
其实是为了找到能够知道真相的人。
而简空他们对真相挖掘知道的越多,和面具代表的人就越贴合。等到面具完全贴合上了,恐怕真正的危险也就来了。
竞速,只是一个表面上的敷衍标签。
的确,就像是阙山鸣说的,副本也会叙述性诡计。
他用一个竞速的标签,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副本还有一个关键性的标签,就是还原。
他们要还原的,并不是当年的事儿,而是黑衣人的事儿。
只是现在来看,他们似乎走入了误区。
凌子越的反应是已经发现了。那么简空呢?
简空对凌子越说,他不会判断错误。可现在看,凌子越已经被黑衣人算计了,所以简空到底是和凌子越一样陷入了黑衣人的诡计,还是他们俩的将计就计?
可他们能够将计就计,其他人呢?
其他人行吗?
“再去看看安贺。”其他人的视角还没展开,元锦这边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看的了。
而安贺那边,陆庭嘉的记忆却让他陷入了更大的痛苦当中。
漫漫长夜,在等待有人来接他们的时间里,安贺最终还是获得了陆庭嘉全部的记忆。
他原本以为,最早接受的那些记忆已经很离谱了。而后面竟然还有更离谱的事儿。
下船之后,陆庭嘉和那些被她亲手拐骗来的孩子们分道扬镳。
她成为了陆家尊贵的大小姐。
而就在陆庭嘉欢迎宴会上大放异彩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却因为陆判案里,那个女人的死,而被饿死在了地下室的狭小的暗室里。
而他们生命的最后,还仍旧相信着她编织的谎言。
陆庭嘉在得知女人的死讯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那些小孩的结局。但是她并没有救他们的意思。
这样的猪仔,每年都会死一批,就算是活下来,被投放下去,最终能留下来的也只是十之一二。
甚至在陆庭嘉眼里,能怀揣美梦,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因此她很快就忘记了这些事儿。
进入陆家之后,陆庭嘉要做的事儿太多了。她作为陆家下一任的继承人被培养长大。而她的弟弟陆庭豪也是如此。
只是比起陆庭嘉,陆庭豪的能力要差了一些。
所以陆庭豪一直不太服气。
陆庭嘉为了稳住局面,最终选择了和钟则礼合作。小小年纪和钟暮订婚。
钟则礼要求她提供钟暮的行动路线。作为补偿,他会支持陆庭嘉继承陆家的产业。
两人一拍即合。
陆庭嘉为了表示她对联姻的重视,甚至去和钟暮着了一个算命的大师,一开始,想找那个叫白贤子的,但是他闭门不见,最终找了另外一个叫白粟子的。
说是大吉。
但怎么可能呢?毕竟钟暮是必死之人。
果不其然,最终钟暮也死于非命。
只是她的弟弟陆庭豪似乎一直不相信这里只是一个巧合,所以他一直在查白粟子的事儿。
结果一去不复返,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直到邀月宫馆的案子爆发,才发现,原来陆庭豪很早就死了。
真有趣啊!
陆庭嘉从此之后,似乎意识到了生命的脆弱,也愈发喜欢玩弄别人的人生。
《小谢》案,背后的主导人就是她。
而《小谢》也从来都不是什么鬼神杀人。不过是两对双胞胎为了娱乐上层,而戏弄警察的把戏罢了。
他们交换杀人,都以为自己一方赢得了奖金,却不知道,赢了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人这一辈子,讲究的就是有舍有得。
想要钱,就总要用一些其他的宝物来换。
哦,其实也不算宝物。毕竟亲情这种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可以用来交换金钱的筹码啊!
就像陆庭嘉小时候,奶奶卖掉她换来的一百块钱。
陆庭嘉和安贺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陆庭嘉过分的灵活,任何人情世故对于她来说,都是手到拈来的顺利。而对于陆庭嘉本人来说,所谓的道德和原则也都是获得利益的方法。
而安贺不同。
安贺看似胆小且懦弱,但却格外重视感情。所以《金平糖》的时候,他明知道自己会死,可仍旧希望最小的妹妹能够获救。
在副本里,哪怕他知道简空只是怕脏,不愿意碰水,才故意要跳到他的后背上。但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背起简空,带着他淌过那近乎半人高的地下水。
还有那些孩子。
安贺恐惧且害怕,但是到了真正接收了陆庭嘉记忆的这一刻,他仍旧不忍心。
他知道,自己一旦迈出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简空警告过他的,只旁观,不要改变什么。
这都是记忆,改变了记忆,却无法跨越时间,改变不了未来。
可知道是一回事,但安贺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姐姐,是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吗?”
“姐姐,能再给我讲一遍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吗?”
“她点燃第三根火柴之后,妈妈来接她了吧!”
“是不是就过上好日子了?”
安贺看着扒拉着自己裤腿询问的小女孩,她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但是眼神却极亮。
她在期待着……
安贺想到自己,曾经小世界里的安贺,也是这样,双手恭敬的将实验成果奉上,以为自己回去就能看到母亲被好好照顾的场景,可最后,却连一把骨灰都没有看到。
他是一个小世界的配角,一个从出生起就被主神彻底毁了的人。
而在这里,他却成为了这些孩子们的“主神”。
万一呢?
万一他能有机会救救他们呢?
这个世界上,就一定要有这么多无用且悲惨的安贺吗?
按住胸口,属于陆庭嘉的,属于安贺的记忆,蜂拥而至。
安贺控制不住的将小女孩抱在怀里,而口袋里那条围巾,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仿佛他就是那个小女孩等待的母亲。
面具一点一点的融合在了安贺的脸上。
几乎所有人在看到这里的时候,都明白,安贺多半是没有救了。
而此时,下一个亮起的视角,却是蔡曦的。
简空说的那碗水是歃血为盟。
而蔡曦正巧就出现在这样一个场景里。
只是和平时他作为大哥存在在团队里的方式不同,这次他竟然是四个人里面最小的弟弟。
他的身材也是最瘦弱的。
蔡曦看着身边其他三个人,和他脑补的不同。
钟暮三人虽然是□□出身,但看外表都是相当俊气的。尤其是作为小哥的钟非,不仅眼神灵活,并且还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
“怎么?不敢喝啊!没关系,叫声哥听听,哥来替你喝了!”钟非揉着蔡曦的脑袋,眼里满是笑容还有宠溺。
分明今天是他们歃血为盟,结拜兄弟的时候。可蔡曦的迟疑却并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怀疑或者生气,他们只是担心他年纪太小被吓到了,或者喝了这碗酒身体不舒服。
蔡曦沉默了下来,而属于钟数的记忆,也在这一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原来,钟数并没有众人看卷宗的时候,脑补的那么地位尴尬。甚至可以说,和其他三个哥哥比起来,钟数才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存在。
不仅仅是三个和他一起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养子哥哥对他万分疼爱,就连钟则礼这个正经大少爷也是相当喜欢他的。
钟数一直无忧无虑,他不需要考虑什么利益争夺,只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好。
他要学艺术,哥哥们给他找来最好的老师。大少爷拨给他最优秀的资源。
钟数在念书的时候,可谓是真正的风云人物。
而在帮派里,钟数更是出了名的灭火器。
不管是谁和谁发生了利益争夺,哪怕上一秒血流成河,下一秒听说钟数回来了,都要立刻清理好现场,以免吓到他。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钟数这样受宠,如果未来大少爷和三哥养子争夺起来,钟数一哭,说不定就会重归于好。
一开始,大家都把这种话当成玩笑。可后面,竟然有些像真的了。
而这样的场景,毕竟是帮派头领不想看到的。否则当初他就不会把这四个孩子从孤儿院领养回来。
但钟则礼和钟暮他们本身为了钟数退让,最终首领也没有办法。
原本这样虚假的平静是可以过下去的。
可直到那天,钟数撞见了钟则礼受罚的模样。
他为了他们不打架,所以劝了大少爷一句。他以为这样就平息了。可事后,主动退让的钟则礼,却被首领实施了家法,差点被打死。
钟数的梦醒了。
而当他不能接受的去找自己的三位兄长,想劝说他们算了的时候,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钟则礼退让,钟则礼只是挨打。因为他是真正的大少爷。
而三个兄长如果退让,就是死亡。毕竟磨刀石如果不能物尽其用,就是废物。
废物是不需要存在的。
所以,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不行?
钟数做了一件最愚蠢的事儿,他策划了他一生第一次杀人计划。目标是首领。
在钟数看来,只要首领死了,那么一切都能顺理成章。
可惜,计划还没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钟数跪在大厅里,并不害怕,他想,如果一切注定是悲剧,那他先走一步,免得最后留下,徒增伤悲。
然而钟则礼和三位兄长却为了他再次厮杀了起来。
只因为首领说,赢了的可以让他活下来。
深夜,钟非偷偷跑进来,见到他却只说了一句话,“大哥让我告诉你,去找大少爷吧!”
钟数睁大眼,不敢置信。
可钟非却一语挑破他们的困境,“大少爷的手段早就磨练成了,而咱们兄弟四个也就没有用了。”
“你没有参与过帮派的事儿,所以还好。可我和大哥二哥是一定跑不掉了。”
“钟则礼说,他一定会保住你的性命,所以我和大哥二哥就同意了。去找他,我们至少要活下来一个。”
“我不去!”钟数摇头,“当初咱们拜过把子的!”
结果却被钟非轻轻一巴掌拍在了头上,“滚蛋吧!你没喝那碗酒,谁和你拜把子了?”
看钟数摇头,钟非咬牙把他抱在怀里,“老幺,活下去。”
钟数不肯点头。
钟非叹了口气,语气也多了几分哽咽,“总要有人祭拜我们不是吗?”
“……”钟数眼眶顿时就红了。
钟非深吸一口气,“听话。”
“嗯。”
“叫声哥来听听。”
“小哥。”
“把小去掉。”
“哥。”钟数终于忍不住,哭着喊了一嗓子。
而后,钟非也哭了。他狠狠的抱了抱钟数,转身就走了。
再然后,钟则礼进来,亲自接了钟数离开。
“钟暮的意思,是让你亲自动手。”钟则礼摸了摸钟数的头发,“是我……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
钟数明白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钟则礼说钟暮让他动手,并不是逼他。而是为了保住他的性命。
杀了钟暮三个人,就等于像首领交了一张效忠符。
而钟暮他们,也的确需要一个盛大的退场。
□□的人有一种说法,人走了,没有人在意,到了阴曹地府也是孤魂野鬼,被其他鬼差和鬼魂欺负。
所以,钟数想让所有人都记得三位哥哥。
这是他必须要做到的事儿。
于是钟数计划了《负尸》案。
他利用三座鬼宅,在阴雨天,创造了三场堪比鬼神出没的传说。而钟暮三人的名字,也随着这个悬案,流传在了许多人的耳中。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烂片,不过是钟数对外的引人耳目的东西罢了。
他真正的巨作,早就随着悬案的封存,而成为市井之中,最家喻户晓的秘闻。
而钟暮他们三人真正的埋骨地,也只有钟数自己知道。
哪怕是钟则礼,也没有试图调查过。
如果说有什么让钟数觉得遗憾的,就是在钟非死亡的案子里,意外发生了一起车祸。
一个女人被他的车撞死了。只是当时他太着急了,所以并没有回去看。
不过那又如何呢?生老病死本就是听天由命的事儿。
脑内的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蔡曦在看向面前的场景,却变得越发沉默。因为这是钟数记忆里,最好的时候了。
很可惜,只是钟数记忆里最好的时候。
蔡曦摇摇头,没有喝下那碗酒,而是后退了一步,远远的看着兄弟三人的亲昵。
他脸上的面具野慢慢的掉落了下来。
落在地上,最终变成了钟数模样。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到三位兄长面前。
只是和记忆中不同,这里的钟数拿起酒碗,喝了下去。
碗落在地上的瞬间,这个钟数还有那钟暮三人陡然转过头,用鬼气森森的眼神看着蔡曦。
“你不能成为他,就死去吧!”
蔡曦的武器一直握在手里。大战一触即发。
第102章 上元绮谈(34)
所以,这个副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是调查真相,找到凶手,还原当年的港城异闻,又或者是……把他们同化?
混乱在一瞬间不仅仅是笼罩了茫然的蔡曦,同时也让看着直播的人陷入了迷惑当中。
这个副本太散了。和过去同类标签的严谨比起来,这个副本更像是一场荒诞不堪的催眠梦境。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谁,但每个人又不知道自己是谁。
每个人都有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可最后每个人又都模糊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闭上眼,这一瞬间,就连徐媛都感受到了窒息。
而此时,同期跟着展开的白新钧的直播间里,白新钧的面具和其他人不同。在他刚刚踏入剧情关键点的时候,他的面具就已经和他的脸融合了近乎一半了。
而白新钧看到的故事,虽然和他的人生,他的经历,他的原则截然不同。
但女人带着微笑的脸,抚摸着他脸庞的母亲独有温柔的手,却让他控制不住的沉浸其中。
白新钧得到的是观献的记忆。
和其他人看似破碎的童年不同,观献从一出生起,就是天之骄子。
观献的父亲是港城最出名的赌王。
他的传奇经历足够写成一本书。流传千古。
而一般情况,这种赌王一定有一个年少美好的初恋。或是因为世俗,或是因为误会,最终分道扬镳。
而观献母亲就是这个初恋。
只是和其他电影中,分手就寻找新幸福的女人不同,观献的母亲是一个非常痴情的人。
她相信赌王最终一定会成功。所以她一直等,就留在他们最开始相识的小县城里,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关注着他,等待着他。
可最后,等到的却是赌王和原配的世纪婚礼。
观献听过父亲问母亲,“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找我?”
观献的母亲说,“因为你已经变成了我不能匹配的人。而且有更好的,更匹配你的姑娘了,所以我不希望自己在打扰你。”
而观献的父亲听完这个回答,却用力把他的母亲抱在怀里,然后忍不住哭了。
并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后悔。
一句不般配,他当初被破离开他。也仍旧是因为一句不般配,他已经功成名就,可她却不肯去找他,默默的躲了许多年。
直到他们年华不再,才重新相遇。
观献的母亲是赌王的五姨太。嫁给她的时候,已经四十七岁了。
观献是老来子。
也正是因为观献母亲初恋的身份,所以观献是父亲最喜欢的一个孩子。
甚至父亲考虑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
至于他的其他妻子,在观献母亲出现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回去看过。
这种家庭里,宠爱是保护伞,也同样是催命符。
父亲庞大的财产,早就是其他子女和妻子眼中的肥肉。而父亲年岁渐大,他们也不可能放过这些财产。
只是一开始,他们被父亲保护的太好,还以为这个大家族真的如此和谐。各司其职。
观献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唯三让他察觉到命运无常的,就是那个母亲在小县城的好友的意外死亡。
然后就是他的家庭教师,貌似只是和男朋友吵了架,决定出去为新书找灵感,最后就失踪了。
最后就是那个莫名其妙总是来他家拜访的陆家少爷,陆庭豪。他也是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
但是这些事儿到底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甚至就连警察都没有来多问过他一句。
只是母亲因为闺蜜的死亡痛不欲生。
但是在父亲的陪伴下,这些难过总归还是过去了。
直到母亲意外车祸,观献才依稀看到了些潜藏在周围的危险。
葬礼上,那些所谓的亲人都面露悲伤。但是离开灵堂后的眼中,却全是压抑不住的欣喜。
“不过是个没有妈管的野种,父亲就算看在他那个妈的份上照看几年。最后只要是废物,一样没用。”观献无意间听到那几个哥哥姐姐之间的对话。
这样的轻蔑与其说让他感觉到了侮辱,不如说是恐惧。
但是父亲说,“别怕,爸爸会保护你,会给你你所要的一切。”
观献相信了。
毕竟他的父亲,虽然苍老,但是一双眼睛却从不失去清明和狠辣。而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冲满了谋算和恶毒的视线,还有那些时不时传进耳朵里的恶毒的诅咒,在父亲面前,都仿佛是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而父亲想来未雨绸缪。从他决定为观献撑伞的时候,就同时做好了为观献清除路障,扫平一切的准备。
所以,父亲很快安排了各种适合观献现阶段的老师,来帮住他学习需要的知识。
和过去学习的礼仪和教养方面的内容不同,他教他的,是真正能够保命的东西。
一开始,观献崇拜与父亲的强大。接下来,他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弱小。
而偏偏,父亲就是在这个微妙的阶段病倒。
没有人明白,那一刻观献的心情。也没有人能够感知到观献的绝望。
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要怎么办。而父亲长久的昏迷也让那些兄长和姐姐们不在忍耐。
观献表面上还正常上学,作出一副父亲很快就会病好的样子。可私下里,却已经求变神佛,试图找到一个能够让父亲快速病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