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燥—— by巫哲
巫哲  发于:2024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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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下?的同时,三饼和老五已?经拎着老爸的行李跑了过来。
“你别下?车了。”单羽打开车门下?了车。
陈涧回过头看?着老爸。
老爸的状态跟那天见?面时也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拿到了工资,也许是因为要在大隐的同事面前给他儿子挣点儿面子,衣服换了干净的,头发也是新理的,看?上去精神焕发的。
不过能看?到黑色头发下?短短的一些白色茬子。
也就四十多?的人,头发都白了这么多?了。
“陈叔你坐副驾吧。”单羽说。
“不用,不用,”老爸摆摆手,“我后?头坐就行,老板你坐前头。”
“没事儿叔,”三饼说,“前头宽敞……”
“宽敞就更应该是老板坐啊。”老爸说。
“老板都坐后?排的。”老五突然灵光乍现。
“单老板,”陈涧往副驾车窗那边凑过去,“单老板……”
“嗯?”单羽马上退到了窗边。
“要不还是你坐前头,”陈涧小声说,“我开车呢,你在后?头能帮我看?路吗?”
“哦对,忘了你新手看?不见?路了。”单羽点了点头。
最?后?还是老爸和三饼老五三位老板一块儿坐在了后?排,单羽坐在了副驾,帮他的新手瞎子助理看?路。
“这车是老板的吧?”老爸本来有些紧张,但因为三饼和老五这俩虽然是混子但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在,也放松了不少。
“民宿的车,谁开都行。”单羽说。
“主要还是老板和店长?开,”三饼说,“民宿还有一辆车呢叔。”
“哦,有车队。”老爸点点头。
“也不是车队……”陈涧笑了。
“算车队,算车队了,”三饼说,“超过一辆就是车队,俩人都能叫团队了呢是不是单老板。”
“是。”单羽都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三饼一眼?。
“你们菜都买齐了没?”老爸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操心自己过年这几天的兼职。
“应该是齐了,”陈涧说,“一会?儿到了你看?看?,还差什么我们就去买。”
“好,”老爸点点头,“我手艺可一般啊,你们得凑合点儿了。”
“这帮人有吃就行,”单羽说,“凑一块儿只要热闹,吃什么都好吃。”
“没错!”三饼一拍手。
“你爷爷怎么样?身体还好吗?”老爸问他。
“老样子,歪歪斜斜那样,但也没有更差,”三饼说,“他说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老爸笑了起来:“老头儿说话?还那样。”
一路上老爸问了不少,小镇的事儿,村里的事儿,他这些年虽然也会?回来,但次数很少,毕竟在村里已?经没有了落脚的地方,总不能跟陈涧一块儿挤在小豆儿家。
这次能到大隐过年,对于老爸来说,也能小小地解一下?乡愁。
三饼和老五不愧是混迹小镇横行村里的混子,很多?事儿他们都清楚,谁家结婚了,谁家离了,谁家打架了,谁家搬走了,全都一清二楚。
这点陈涧比不了,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工。
也许是有种要在老爸面前表现一番的心理,回小镇的这一路,陈涧的车开得意外地顺利,单羽只偶尔提醒了他两三次。
就是车开进大隐院子的时候有点儿困难,停车的时候来回好几把才算停好了。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胡畔从屋里跑了出来:“陈叔叔好!”
“你好你好。”老爸赶紧点点头。
“这我们前台,胡畔,”陈涧说,“你就叫她畔畔就行。”
三饼和老五把老爸的行李先拿去宿舍了,本来是想让老爸住客房,但老爸没同意,为了不让他太别扭,陈涧也就没再?强求,反正?宿舍有空床。
跟着陈涧往里走的时候,老爸有些感慨:“你们这个民宿很大啊。”
“嗯,还行,”陈涧说,“也不是最?大的,里头良野比我们大。”
“陈叔,”孙娜娜端了杯茶过来,“喝杯茶歇会?儿。”
“谢谢啊姑娘。”老爸有些局促地接过茶杯。
“叫我娜娜就行。”孙娜娜说完又看?着陈涧,“陈店长?,刚有备品入库,你有空看?一下?单子。”
“好。”陈涧点点头。
“贺总下?午过来了一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孙娜娜说,“你看?要不要回他个电话??”
“一会?儿我给大李打个电话?先问问。”陈涧说。
跟店里的人都见?过之后?,始终铭记自己兼职的老爸首先去了厨房,看?了看?已?经备好的这几天的食材,又看?了一遍灶具,然后?才跟着陈涧开始在店里参观。
“你挺忙的吧?”老爸问,“要不你就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转转就行。”
“不差这一会?儿,”陈涧顺手拿了对讲机挂到腰上,“我带你先转一圈熟悉一下?。”
“现在店里是不是还挺多?客人?”老爸问,“我看?院子里车都停满了。”
“嗯,还不是最?多?的时候,”陈涧说,“之前人多?的时候,我们自己的车都得停外头。”
老爸点了点头,跟他一块儿在一楼慢慢转着,眼?睛一直四处看?着。
“这地方比你以前打工的地方都好,”老爸有些感慨,“风不吹雨不淋的,以前干几个月人都晒黑了。”
“嗯。”陈涧笑了笑。
这些话?用在老爸身上更准确,老爸现在就黑得厉害,收拾利索了还能更清楚地看?到他手上脸上冻裂的口子。
对讲机响了起来,胡畔的声音传了出来:“陈店长?,有客人预订了今天的房一会?儿就到,但是刚告诉我们说带了条大狗。”
“多?大的狗?”陈涧问。
“拉布拉多?。”胡畔说。
“大狗得安排在走廊最?里头靠近步梯的房间,尽量不影响别的怕狗的客人,同意的话?给他们换一下?吧,”陈涧说,“他们没狗窝的话?我们可以提供……”
跟胡畔说完,陈涧忍不住往前厅那边看?了一眼?,这帮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单羽的指示,平时这种事儿该怎么处理,胡畔根本不会?问他。
他甚至都怀疑贺老板有没有真?的来过。
带老爸参观完民宿,陈涧把他带到了宿舍,今天三饼下?午是休息的,正?在宿舍里玩手机。
“这是我的床,爸你就在这儿歇会?儿。”陈涧说。
“哎,”老爸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我要不去厨房准备一下?……”
“今天是普通员工餐,还有三个房间的客人的饭,不用提前那么多?的,”陈涧说,“你先歇会?儿。”
“陈叔你先歇着,”三饼说,“一会?儿我给你打下?手,我没事儿。”
“好,好,”老爸重新坐了回去,冲陈涧摆了摆手,“你去忙你的吧,别耽误工作了。”
“嗯。”陈涧应了一声,又看?了三饼一眼?。
三饼往自己胸口上拍了拍。
陈涧走出宿舍,往办公室那边看?了看?,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进。”单羽在里头说。
陈涧推门进去,单羽正?站在二哥的箱子前喂面包虫,桌上还放着织了一半的属于店长?的烟灰色围巾。
“参观完了?”单羽问。
“嗯。”陈涧走过去,从身后?搂住了他,把下?巴搁他肩上,轻轻舒出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单羽又问。
“我爸挺高兴的,”陈涧说,“你是不是安排他们给我爸表演来着?”
单羽笑了笑:“这还用我安排么,有胡畔和孙娜娜俩人精呢,不过不搞特殊,以后?谁家里来人了,都这个待遇。”
“嗯。”陈涧闭上眼?睛笑着点点头,想想又睁开眼?睛,“老板,明天上午请个假。”
“行,去干嘛?”单羽放下?面包虫盒子,转过身,也搂住他。
“去看?看?我妈,”陈涧说,“我爸好几年没回来了,也没去看?过她。”
“嗯。”单羽在他背上拍了拍。
陈涧没再?说话?,低头把脸埋到他肩上,过了一会?儿又侧过脸,嘴唇用力地贴紧单羽颈侧,感受着他的脉搏。
“陈医生,”单羽的手摸进他衣服里,“这脉象怎么样?”
“非常茁壮。”陈涧说。
单羽没说话?,手从后?背绕了上来,抓着他头发往后?拽了拽。
陈涧不得不抬头停止了把脉,看?着单羽:“我是不是该理发了,我头发现在拽起来这么顺手的吗?”
单羽笑了起来。
但并没有松开他的头发,而是又往后?拽了拽。
陈涧仰起了头,没等他弄明白这是要干嘛,单羽一口咬在了他咽喉上。
“哎。”陈涧只感觉一阵细小的疼痛,呼吸就跟着就有些着急起来。
单羽推了他一把,陈涧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办公桌上,接着单羽就压了上来。
陈涧整个人都往后?仰了过去,倒在了桌子上。
“我操,”他说,“我腰……”
“断了吗?”单羽贴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左手从腰侧往后?滑过去搂紧他,右手按在他额头上,看?着他。
“没。”陈涧说,这会?儿每一寸皮肤都变得很敏锐,就算是脑门儿,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单羽右手掌心还没有消失也可能永远都不会?消失的那道伤疤。
还有在他后?腰上轻轻勾划着的单羽的指尖。
他收紧了搂着单羽的胳膊。
单羽低头吻住了他。
不知道多?长?时间,单羽松开了他,手撑着桌子。
“嗯?”陈涧伸手在他嘴上轻轻摸了一下?。
“要我扶你起来吗?”单羽问。
“嗯?”陈涧愣了愣。
“你不说你腰断了吗?”单羽问。
“靠,”陈涧笑了起来,“我腰断了你还能坚持亲完了才问啊?”
“断都断了,肯定先亲了再?说。”单羽说着直起身,拉着他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陈涧顺着劲儿又往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拿出手机点开了摄像头,对着自己脖子看?了看?。
“我没用力。”单羽说。
“我都感觉到疼了,”陈涧看?到自己咽喉位置有点儿发红,不过不是很明显,“你怎么想的啊……”
“那能怎么想的啊,”单羽说,“太性感了得咬一口呗。”
陈涧笑了起来。
“干活儿去吧,”单羽重新拿起面包虫盒子,“好好表现。”
老爸虽然刚到民宿的时候还有些拘谨,但也许是因为有兼职这个身份在,他以一个多?年各种打工的状态倒是很快就适应了。
晚饭的时候在厨房里熟练地忙碌着,三饼果然按他自己说的,一直在边儿上打下?手。
陈涧靠在吧台旁边,看?着那边的老爸,有种温暖而又陌生的感觉。
老爸在厨房里做饭的场景,他小时候是看?到过的,但说实话?,太遥远了,遥远到有些不真?实,而仅有的那么几次他在市里跟老爸一块儿过年,他俩也没做饭,租的房子没有厨房,吃的是老爸去饭店提前打包好的饭菜……
眼?前这样的场景,他看?得有些出神。
第二天一早,他跟老爸一块儿去看?妈妈的时候,这种奇妙的温暖的感觉还在延续着。
“我就不开车了,路况不好,我新手怕碰了。”陈涧推出自己的摩托车。
“不用开车,”老爸说,“那路车根本开不过去,现在应该更烂了吧。”
“到时小镇开发了的话?,可能会?修。”陈涧跨上摩托车,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还是把那个小蝴蝶结调整到眉尾的位置。
“你们的员工,”老爸坐到了后?座上,“那个围巾是不是统一的,男的是蓝色,小姑娘的都是粉色?”
“嗯,你发现了?”陈涧笑了笑,“那个围巾是单羽……单老板钩的。”
“什么?”老爸很震惊,扒着他肩膀,“单老板钩的?”
“是,我这个帽子也是,”陈涧说,“新年礼物。”
“一个老板,还是个小伙子,”老爸感慨着,摸了摸他头上的帽子,“手这么巧吗?”
“他会?的挺多?的,”陈涧发动了车子,指了指民宿墙上的字,“还会?书法,大隐那两个字就是他写的。”
“哎哟……”老爸感叹着,车都开出院子到路口了,他都还扭着脖子往回看?着。
回村的这条路陈涧经常走,但回“家”的那条路,就走得很少了,想妈妈的时候,陈涧更多?的时候会?去干妈那儿坐一会?儿。
那里永别和死亡的感觉会?少一些,更多?的记忆是暖阳和妈妈的笑脸。
车开进村里的时候,老爸的话?就没了。
“老陈回来了啊!”路边有人喊了一句。
“哎,回来看?看?。”老爸应了一声。
陈涧转上了去老房子的小路,两边都是各家的旧房子,大多?都没有人住了,大家都搬进了新修的房子,或者干脆就搬到新村那边去了。
路上很静。
车开过老房子的时候陈涧没有停,也没有减速。
老房子已?经破损不堪,木头结构的部分已?经都塌掉了,只剩了墙面。
老爸依旧沉默着,陈涧只听到了他一声很轻的叹息。
车从老房子旁边开过,又往前顺着小路越过了一个小山坡,最?后?停在了林子里的小路上。
老爸下?了车,从手里提着的一个袋子里拿出了一把塑料花,是粉红色的。
这估计是老爸在市里就买好了带回来的,有点儿土,但妈妈喜欢花。
陈涧和老爸顺着土路往里走了一小段,停在了一个已?经很旧了的墓碑前。
老爸过去,用手蹭掉墓碑上的灰和土,把碑前面的落叶扒拉干净,把花放了上去。
“琳啊,”老爸声音很低,“看?看?花。”
沉默了一会?儿,老爸回头看?了陈涧一眼?,又转回头看?着碑:“咱们儿子现在特别棒,当店长?了,上班的时候还拿个对讲机,跟特工似的。”

第090章
单羽坐在爬宠箱前钩着陈涧的那条围巾, 透过玻璃能看到二哥正躲在一块树皮后头,露出?半个脑袋,趴在水盆边儿上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 脑袋就搁到了水盆上, 单羽凑过去看了看, 睡着了。
这睡眠倒是还不错。
单羽伸了个懒腰,穿了件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这两天店里员工少了, 客人倒是还挺多,店长又没在,这种时候,老板就不能光躲办公室里待着了。
得下去帮点儿倒忙。
电梯到三楼的时候停了一下,门打开了, 进来了两个客人。
正常情况下, 他们都会跟客人主动问好。
但单羽没出?声,他很少露面, 对于只住个一两天的客人来说,他看上去应该就是个游客,突然问好反倒让人尴尬。
不过客人一直在看他。
单羽也没回避, 一直对视着。
到一楼的时候, 女客人才问了一句:“你?是老板吧?”
这是怎么被你?发?现的?
哦,照片墙上有一堆照片。
“是,”单羽应了一声, “早上好。”
“你?们小镇那个市场,今天还有东西卖吗?我们想去转转。”女客人说。
不知道。
我没去过, 得问店长。
或者这店里除了我的任何?一个人。
单羽没有回答,电梯门在一楼打开的时候他才冲前台那边问了一句:“畔畔?”
“哎!”胡畔应了一声。
“那边市场还有东西卖吗?客人想过去转转。”单羽说。
“有, ”畔畔立马走了过来,给?客人介绍着,“明天也都还有,不过肯定没有平时那么多摊位了,买点儿特?产什么的还是有的。”
“谢谢啊。”客人说,又转头看了单羽一眼?,“谢谢。”
“不客气。”单羽微笑。
客人出?门之后胡畔说了一句:“哎这客人真?有礼貌啊。”
单羽啧了一声。
咖啡厅还是正常营业的,现在店里年轻客人多,咖啡是刚需。
“新豆子吗?”单羽走过去问了一句。
“嗯,朗姆酒风味,尝尝吗?”孙娜娜正靠在操作台边儿上拿着杯咖啡慢慢喝着,手里还捏着个三明治。
“好。”单羽看着她手里的三明治,他们的早餐一般是豆浆牛奶小米粥配各种包子面条饼,赵姐不忙的时候会换点儿花样,但还是第一次见?着三明治。
“要吃这个?”孙娜娜把手里三明治递了过来,“我还没咬的,给?你?吧。”
“不用不用,”单羽赶紧摇摇头,“我自己拿就行?。”
“那你?得去一街街口拿,”孙娜娜低头咬了一口,又晃了晃被她咬了一口的三明治,“这是我早上跑步路过买的哦。”
“……我吃包子吧。”单羽说。
“也不用遗憾,”孙娜娜皱着眉看了看手里的三明治,“不好吃呢这东西。”
单羽笑了起来。
“我先给?你?做咖啡吧。”孙娜娜放下了三明治。
“先吃早点吧,”单羽往厨房走过去,“我也不是客人,不着急。”
吃完早点,他回到咖啡厅,拿着咖啡坐到了角落里。
这里坐着比在办公室里能更直观地感受到店里每天是怎么样一点一点变得忙碌起来的。
三饼和老五在院子里收拾,扫地,擦干净桌椅,还拿了一堆窗花对联什么的一会儿准备贴。
前台那边开始陆续有客人到店,都是预定了房间来过年的。
胡畔和孙娜娜配合默契地给?客人办理入住,顺便还要给?一早出?门玩的客人介绍路线和合适的游玩项目。
黄大姐推着清洁车进了电梯。
唯一的闲人就是坐在咖啡厅里的老板。
单羽摸出?手机,靠在椅子里准备看看能不能刷到什么关?于小镇旅游的推送。
刚看了两眼?,就听?到大门方向?传来了小孩子的哭声。
单羽感觉一阵头大,手机往兜里一塞就准备起身?逃离。
“怎么了这是?”胡畔在前台问。
“不知道啊!”三饼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小姑娘就跟门口站着呢,我一问她就哭了,也不说话。”
“迷路了吗?”胡畔马上走了过去。
居然不是客人的孩子,单羽停下了脚步,走出?咖啡厅往门口看了一眼?。
三饼牵着一个小姑娘正站在那里,小姑娘正哭得起劲。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胡畔过去把她往咖啡厅这边带了过来。
虽然不是客人的孩子,单羽还是下意识地迅速往旁边退开了,准备往餐厅那边逃。
“小娟。”小姑娘边哭边答了一句。
“你?跟谁出来的啊?”胡畔问得很有条理,一看就是带过孩子的。
“奶奶。”小娟说。
“嗯,”胡畔应了一声,从兜里拿了一块小饼干,“给?,吃块饼干……你奶奶呢?”
“在市场呢,”小娟马上接过了饼干,也顾不上哭了,用牙咬着撕开包装就把饼干塞进了嘴里,“谢谢阿姨。”
“那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胡畔很有耐心,“奶奶知道你?在这里吗?”
小娟摇了摇头:“我找人。”
“找谁?”胡畔问。
小娟愣了一会儿,又哭了起来:“我忘了……”
是个傻孩子吗?
单羽本来想躲,但又有点儿好奇,于是转身?靠着旁边的柱子很有兴趣地看着胡畔和这孩子。
小娟边哭边往他这边看了过来,突然愣了愣,然后抬手冲他一指:“他……”
单羽手里还拿着咖啡正要喝,小娟这如同指认犯罪嫌疑人般的一指头,把他定住了。
胡畔也愣了:“他什么?”
“他……”小娟还是指着单羽。
“我什么?”单羽挑了挑眉,看着她。
说实在话,单羽看小孩儿也很肤浅,就看外表,像小豆儿那样的小姑娘,他还是会有点儿耐心的,长得可?爱,又聪明。
眼?前这孩子哭得一脸乱七八糟的,头发?扎得也乱,看着脏兮兮的,话半天还说不明白,单羽问这句话的时候,的确表情不怎么温柔,笑都没挤出?来一个。
可?能样子有点儿吓人。
小娟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又哭了起来。
“大过年的,不许哭啊。”陈涧靠在一棵树上,看着还蹲在墓碑前的老爸。
“不哭,”老爸回过头笑了笑,“现在日子好了呢。”
陈涧走过去,跟老爸一块儿蹲着,手指在碑上轻轻划着。
“这碑也旧了,”老爸说,“字都看不清了,过完年换个新的吧。”
“嗯。”陈涧点点头。
“回吧,”老爸站了起来,摸了摸碑,笑着说,“琳啊,我们走了,陈涧还上班呢,店长,事儿多,现在是个大忙人……”
“也不是很多……”陈涧正说着,手机响了。
“看看,电话都追过来了。”老爸语气里带着些骄傲。
陈涧看了一眼?,电话是老五打过来的。
这戏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喂?”他接起电话。
“陈涧,店里来了个小孩儿,找单老板的,”老五说,“他们还在问,小孩儿一直哭……”
“什么玩意儿?”陈涧愣了,这地方除了小豆儿,还能什么小孩儿来找单羽?
而且小豆儿现在在市里,小豆儿也很少哭。
小豆儿来了也是找陈涧哥哥!
跑题了。
“多大的小孩儿啊?”陈涧问。
“五六岁吧,或者七八岁,我也不会看,”老五说到一半突然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单羽的孩子啊?”
陈涧叹了口气。
脑子这玩意儿可?能真?的是后天补不出?来的。
回到民宿,陈涧没看到小孩儿,也没看到单羽。
“人呢?”他问了一句。
“那个小姑娘啊?”胡畔从前台跑过来,“你?猜是谁?”
“老五说是单羽的孩子。”陈涧说。
胡畔很响亮地笑了起来。
“他脑子里就装了一兜子洗洁精!”三饼骂了一句。
“是蘑菇之前的主人!”胡畔说,“没想到吧!单老板当初买狗的时候跟人家说可?以来看狗,人家小姑娘就来了!”
“我靠,他还能答应这种事儿呢?”陈涧很震惊,“然后小孩儿真?来了?那蘑菇呢?”
“蘑菇睡觉呢,她跟蘑菇玩了一会儿,被单老板带市场那边去了,她奶奶还在市场呢,给?送回去。”三饼说。
“我去看看。”陈涧有点儿不放心,单羽一个人带个小孩儿,怎么想都很不靠谱。
“去吧,别俩一块儿都丢了呢。”孙娜娜坐在咖啡厅里优雅地补着妆。
“爸,”陈涧回头看了一眼?老爸,“那你?……”
“我看看午饭做点儿什么的。”老爸对兼职还是相当上心的。
“叔我给?你?帮忙。”三饼立马跟了过去。
陈涧转头出?门,又跨上了还没停好的摩托车。
市场今天还是挺热闹的,平时卖的东西大多是日常的菜和各种干货特?产,还有小吃,这几天基本除了小吃,就全是年货。
这边不比城里,基本明天就不会有什么人再出?门了,这算是最后一波生意。
陈涧给?单羽打了个电话,但响了半天都没人接。
估计市场人多听?不见?。
于是他一边在市场里转悠,一边又拨了一遍。
这回那边有人接了。
但传出?来的却是孙娜娜的声音:“别打啦,他没拿手机,手机扔咖啡厅沙发?上了,我听?着响,找了半天。”
剩下的毛线要不再钩个手机兜挂身?上吧。
陈涧只得继续在市场里找人。
不过找单羽还是有一定规律的,送完小孩儿如果要逛逛,卖土产和卖菜的他是不会看的,得是那种比较少见?的,有意思?的……
对,比如前面那个卖烟花爆竹的大布篷子。
陈涧走过去的时候,就看里头人不少,还都围着。
他立马凑了过去。
一个大姐转头看到他,说了一句:“哟,来帮忙拿东西了啊?”
“啊。”陈涧应了一声,往前扒拉开人,果然看到了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的单羽。
旁边还坐着个小辫儿都歪了小姑娘,两人面前是一堆的烟花。
“你?怎么来了?”单羽看到了他,勾了勾嘴角。
“我来付钱啊,”陈涧说,“您买这一堆是打算把小孩儿押这儿吗?”
“嗯?”单羽摸了摸兜,没摸到手机。
“你?手机在娜娜那儿呢,”陈涧走过去,蹲下看了看小姑娘,“还没给?孩子送回去?”
“找着她奶奶了,带她买点儿烟花,”单羽说,“她奶奶说去给?我拿点儿干货。”
“……买这么多吗?”陈涧看了看地上的烟花。
“这些是小娟儿的,”单羽比划了一下,“这一堆是咱们的。”
“还有呢!”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大叔笑着说,“老板让人去取了,他要的没货了。”
“这个也好玩的,老板,”又有人喊了一声,“这个花大,时间也长,去年有人在河边放了一个……”
“拿过来吧。”单羽回头冲老板说了一句。
“好嘞!”老板马上过去,把那人推荐的烟花搬了过来,跟个炮一样。
“还有这个……”又有人说。
“哎!”陈涧喊了一声,“有提成是不是?”
一帮人全乐了。
“你?们老板以前在市里,也没机会玩这种的啊,”一个大叔说,“让他玩一玩过过瘾嘛。”
这些人平时也不会买这么多烟花,尤其不会买那么贵的,好几百一个的玩意儿,一般都是市里来过年的会买来玩,有些是专程过来放烟花的。
大家就乐意看他们买,跟着起起哄。
陈涧看了单羽一眼?。
这位财大气粗的高科技老板今天让大家逛市场的时候多了一份乐趣。
“你?要不去把车开过来?”单羽看了一眼?他手里拿着的摩托车钥匙,“这么多,摩托车拉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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