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成洲没想到一向很黏着自己的幼崽居然拒绝了自己的陪同,于是看向了祁澜。
喻成洲知道,自己的老友这个儿子虽然只有十岁,但和喻家前面两个孩子一样早慧,天才从来都是不能以年龄衡量的,所以喻成洲看向祁澜的态度,也不是命令,而是询问和商量。
祁澜迟疑了一下,觉得他和安安去看奶奶,是为了奶奶去世的小外孙,带上一个大人好像确实不太好,于是祁澜轻轻摇了摇头,并道:“喻叔叔放心,我会照顾好安安的。”
因为要录节目的缘故,村子里的治安这几天被排查过好几次,其实还算安全,喻成洲和白语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让两个小朋友自己出去。
“小澜人真不错,这么有耐心地陪着安安,”看着幼崽兴高采烈地进房间拿东西的背影,白语低声对喻成洲道,“希望这次上节目,让安安有了好朋友,能让安安的情况好起来。”
“会的,”喻成洲拍了拍爱人的肩膀,“还好那天灵光一闪,让老祁带着小澜一起来了。”
想到这里,喻成洲又不免头疼了一下:“只是老祁之前在电话里和我说的是,小澜上节目是有问题要向我请教,但现在安安一整天都和小澜在一块,好像小澜都没什么时间和我讨论了。”
“算了吧,”白语哭笑不得,“也就你们几个,上个节目都想着研究的事了,我们还是好好陪陪安安吧。”
幼崽带着祁澜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其中一个宝贝的小箱子,就见箱子里面还是箱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手提箱。
“这是锅锅小时候用的东东,可以看高高又远远!”幼崽向祁澜介绍道,“锅锅小时候就好腻害呀,找到了那么棒的星星呢!”
对喻融在天文学上的成就,祁澜自然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幼崽,竟然也知道这些。
“现在要去看奶奶了吗?”祁澜揉了揉幼崽的发顶,“小箱子应该很重吧,哥哥来帮你提着。”
“谢谢锅锅!”幼崽甜甜地笑了一下,小酒窝在灯下一晃一晃,简直可爱得不像话,“锅锅也很腻害的!锅锅和锅锅一样腻害!”
一句话里好几个“锅锅”,要不是祁澜知道喻家的状况,差点就要被幼崽绕晕,此时不免有些好笑,但同时,又按捺不住内心一点小小的窃喜。
他虽然年少早慧,平日里的性子也颇冷淡,但到底也只有十岁,得到可爱的幼崽的肯定的时候,也免不了自心底升起一点微妙的洋洋得意。
天哪,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像幼崽这样可爱的生物,甚至比自家的布偶猫都要讨喜!
祁澜一手提着幼崽的小箱子,一手牵着幼崽向老奶奶的家走去。
老奶奶早早就站在门口的灯下等着,远远看去身影有一丝寂寞,直到见到两个小朋友出现在视线里才终于笑了。
“来了好,来了好呀!”老奶奶不自觉地将幼崽搂进了怀里,在幼崽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奶奶还以为小宝不来了呢,都这么晚了。”
“没有喔!安安是遵守诺言的好安安!”幼崽脸红了一下,他才不会说自己差点就在厨房里忘记了这回事呢!
“先进去吧,外面凉。”祁澜抿了抿唇,觉得自己不该打扰奶奶和幼崽亲密的氛围,但是站在外面风大,要是呆久了会冻感冒的,还是快点进到小院里比较好。
“对对对!”老奶奶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喻安安,拍了拍自己的头,“奶奶年纪大了,脑子有点转不动喽!”
“才没有呢,赖赖最年轻最漂酿啦!”幼崽甜甜地说道。
“今晚星星很好,一定是小宝和奶奶说了要带奶奶看看亚亚,所以亚亚特意出来找奶奶了,”老奶奶带着喻安安和祁澜进了小院,感伤道,“来,安安给奶奶指指,那一颗是亚亚呀?”
夏季是一年四季中最适合观赏星空的季节,夜空里星星很多很璀璨,随便一指都可以是她的亚亚。
老奶奶其实也没有在乎这个,她在乎的只是幼崽陪伴自己的时光,就好像亚亚正陪伴着自己一样。
她本以为,幼崽只是为了哄她开心,才邀请她一起看星星的。
却没想到幼崽在昏暗的院子小灯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他们带来的手提箱。
老奶奶好奇地看了一眼小箱子里的东西,幼崽会带什么来呢,这个年纪的幼崽一般都是喜欢玩具或者积木的吧,当时他的亚亚也是这样。
但是老奶奶并没有看见玩具或积木,她看见的是一堆白色金属,以及复杂的黑色框架。
这是什么?
还没等老奶奶想出个所以然来,祁澜的瞳孔就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就见幼崽熟练地从箱子里把东西一个个取出来,接着又熟练地组装到了一起,全程没有求助他一次。
很快,架在地面上的就是一架精密又漂亮的便携式天文望远镜。
“赖赖!安安带赖赖看亚亚!”幼崽甜甜地抓住了老奶奶的衣袖,带着奶奶到望远镜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
第19章 看星星
面前的幼崽似乎没有注意到老奶奶眼?中的震惊, 以及祁澜复杂的目光,开始“喋喋不休”地向老奶奶介绍这架天文望远镜要怎么使用,怎么调整角度和焦距。
虽然幼崽的发音并不准确, 但幼崽一句一句讲得很慢又很仔细,而?且是连解释带比划的那种介绍方式,哪怕从来没有接触过天文望远镜的人, 也可以凭借幼崽的解说听明白大概的使用方式。
这样的表达能力, 在这个年纪的幼崽身上本来就是很罕见的, 在面前的幼崽身上更是尤其罕见?, 毕竟幼崽在回答别人的问题的时?候, 常常连自己的意图都不能表达清楚, 不然也就不会在村长问起为什么选择那套蓝色的拼图的时候回答“因为好多碎片都是蓝蓝的,很漂酿”了。
其实幼崽生性怕生,很少和陌生人讲话,上了节目之后, 更是没有主动和其他小朋友及工作?人员说过话,就连“要回答村长的问题”, 都是在喻成洲和白语的要求下才“学会”的,仔细想?来, 幼崽上了节目以后,除了爸爸妈妈之外, 好像只主动和他自己说过话。
祁澜下意识想?起了在上节目之前,父亲对?他说过的安安的情况。
幼崽独自在家中的时?候, 好像常常处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之内,一个人飞快地一页页翻书?, 一个人在钢琴面前玩耍,一个人将拼图在地面上摊开, 会看上很久但从来不动手。
祁澜接着又回想?起,刚刚幼崽一个人进入黑暗幽闭的厨房里,蹲坐在地上孤单幼小的身影,带着点不应当出现在这个年纪的落寞。
这是一只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可爱猫咪,或许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所以幼崽习惯了孤独,在变得越来越“孤僻”甚至是“奇怪”的同时?,幼崽也越来越惧怕孤独。
可是刚刚,在向老奶奶解释这架天文望远镜的用法时?,幼崽的眼?睛里好像亮起了小星星,比这漫天星光还要璀璨漂亮。
幼崽不是不怎么会说话,也不是不愿意对?陌生人说话,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以至于忘记了“身为这个年龄的幼崽”,应当怎样与这个世界交流。
想?到这里,祁澜的心蓦地一软。
谁会不心疼不怜爱一只乖软、安静,但在做喜欢的事?情的时?候,眼?睛里又会闪着漂亮的光的猫咪呢?
幼崽说了难得的长长的一大?段话后,就笑眯眯地问老奶奶:“赖赖听懂了嘛!虽然安安也可以给赖赖调试远远,但是安安觉得,赖赖还是亲自调试远远,亲自找一找亚亚小锅锅比较好喔!”
老奶奶迟疑地看着幼崽和他身边神色复杂的祁澜,下意识开始思考,在这个年纪的幼崽口中,竟然也能说出这么有浅显易懂但又很有逻辑的话吗,就连自己这样完全没怎么接触过现代科技的老人家,居然都听明白了。
不过,幼崽所说的“亚亚”,竟然要这么麻烦才能看见?吗?
幼崽想?要介绍给自己的“亚亚”,难道真的不是一颗随随便便找来的星星吗。
“奶奶听明白了,”老奶奶揉了揉幼崽的发顶,跟着笑道,“小宝好厉害,讲得好清楚呀。那么,小宝要带奶奶看的星星,到底在哪里呀?”
幼崽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对?奶奶竖起了大?拇指,奶声?奶气地夸赞道:“赖赖也好腻害呀!安安这就帮赖赖找亚亚小锅锅!”
接着幼崽又开始介绍亚亚究竟在哪里。
“亚亚小锅锅就在天经149度,天纬73度的位置看着赖赖哦!亚亚和赖赖的距离,是月酿和赖赖的距离的三千万倍,亚亚在好高?好高?的天空上,在天天的最中心喔!”
幼崽指了指远处的天幕,天空中繁星点点,只是幼崽所指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人用肉眼?可以看见?的星星。
行星之所以能够被人类观测到,就是因为它们被恒星照亮,反射的光线透过亿万光年的距离,最终到达地球,直至被仪器记录下来。
只是很多行星距离地球太远,照亮它们的恒星亮度也有限,从地面上看去,很多行星都是肉眼?看不见?的,需要更高?维度的视野,也就是仪器的帮助才能观测。
而?喻安安所指的位置,正是这么一颗肉眼?见?不到的行星。
在来的路上,幼崽一路都在想?,自己找到的这些星星里面,究竟那一颗才是赖赖的亚亚呢?
幼崽想?了很长时?间,觉得赖赖这么好,亚亚一定也是很好的小锅锅,这么好的小锅锅就应该住在天上最中心也最漂酿的房子里,住的高?高?的,才能看清整个地球,也看清地球上的赖赖。
老奶奶向着幼崽所指的方向看去,幼崽介绍的时?候说得玄乎,难道借助这架白色的东西,真的能看到幼崽所说的星星,看到她?的亚亚吗?
“总之就素这样!”幼崽最后总结道,“赖赖快试试,用安安刚刚教赖赖的方法,亚亚就在天上看着赖赖哦~”
老奶奶好奇地按照幼崽所说的方法调节起望远镜,而?感觉自己终于理清了一切的祁澜则悄悄弯下腰,在幼崽耳边轻声?耳语:“这些星星,是安安自己找到的吗?”
幼崽苦恼地点了点头:“是呀,可是安安好没用用,不像锅锅一样,能找到可能蕴藏生命的好星星哦,安安只找到了几颗和安安一样笨笨的星星!”
想?起和幼崽在节目上的初见?,好像就是自己在看书?的时?候,幼崽突然就扑了过来。
于是祁澜又试探道:“安安最近,是不是很喜欢看和能量场相关的书?书??”
“锅锅好腻害喔,连这个都资道!”幼崽对?别人的情绪不太敏感,因此也很怕可靠的锅锅和自己一样,故而?语气很是夸张,生怕祁澜听不出自己的赞美之情。
祁澜的目光恍惚了一瞬,先前那些莫名的“巧合”好像都有了解释,比如幼崽好到足以在“剪刀石头布”里赢下所有人的运气,比如直接选了自己最喜欢的蓝色,就“碰巧”选中了最好的房子的锦鲤人设,又比如下午陪奶奶的时?候,幼崽莫名和自己说起的“多巴胺”。
或许所有人都理解错了,包括喻叔叔和白阿姨,甚至还可能包括幼崽自己,幼崽根本就不是大?家所认为的笨笨的宝贝,幼崽明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天才!
就连幼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他慢慢吞吞的表象之下,究竟住着一个多么聪明又可爱的灵魂。幼崽将一切“天赋”归结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天赋其实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毕生难以企及的一座高?峰。
懵懂天真的幼崽娇气又单纯,当他提起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的时?候,眼?睛里同样有光,那是名为喜爱与仰望的光,幼崽仿佛非常羡慕他们的成就,可是幼崽从来没有意识到,他自己或许能比他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姐姐们做得更好。
幼崽也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似乎在自己喜爱且擅长的领域里,有着非凡的天赋与热忱。
“安安找到了星星以后,是不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祁澜问道。
“不是喔,安安这不是告诉锅锅了嘛!”幼崽抱着祁澜的腰蹭啊蹭,亲昵地说,“只告诉了锅锅一个人喔!”
“安安资道自己笨笨的,所以才不想?告诉粑粑麻麻和锅锅解洁的,安安不像让他们失望,所以、所以安安想?等?做成了一件重要的事?事?后再?告诉他们,”幼崽撇了撇嘴,语气有些沮丧,“但素、但素安安实在是太笨啦!”
锅锅能观测到可能有生命痕迹的重要行星,为科技发展作?出重要贡献,而?幼崽只能找到几颗没用的小星星。
解洁小小年纪就在维都的金色大?厅里召开了个人音乐会,堪称古典音乐的继承人,而?幼崽虽然喜欢钢琴,却连最边上的琴键都摸不到。
粑粑早在二十多岁就拿下了国际顶尖的科技大?奖,丰硕的研究成果堆起来有三四个幼崽那么高?,而?幼崽自己,只做出了一点点小小的成果而?已。
麻麻是当代最伟大?的年轻艺术家,随便一幅画都能拍卖出天价,更有不少名家想?要拜在麻麻门下,可是这么厉害的麻麻手把手教幼崽画画,幼崽也依旧连毛笔都拿不稳。
“安安真的好笨笨,好没用呀,”幼崽苦恼地嘟起了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像粑粑麻麻和锅锅解洁一样腻害呢?”
不过可以信赖的哥哥就在身边,幼崽的表情和语气又很快多云转晴,美滋滋道:“不过没关系呀,粑粑麻麻和锅锅解洁都好爱安安呀,安安在家里做一个笨笨的小废物就好啦~”
祁澜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向幼崽解释,这一切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不觉得自己是个健谈的人,但也不觉得自己的语言贫瘠,可是眼?下,面对?这样的幼崽,他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幼崽将懵懂天真与绝顶天才两?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词语,完全地融合在了一起,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证了这些小细节,如果不是幼崽种种看起来“匪夷所思”的行为,他自己也能理解,他同样很难相信,这个在黑暗里害怕会有大?怪兽来抓走自己的幼崽,小小的脑袋里其实装着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还没等?祁澜组织好语言,猝不及防之下,他就感觉自己的脸颊上一阵温热。
“啵~”幼崽环住了他的脖颈,在他侧脸上亲了一口,就像亲自己的粑粑麻麻和锅锅解洁一样。
“而?且现在又有新的锅锅啦!”幼崽高?兴地说道,“麻麻说,多一个锅锅,就多一个保护安安不被大?怪兽抓走的人喔!”
“安安将星星的秘密告诉锅锅,就是因为安安真的好稀饭锅锅呀,连粑粑麻麻和锅锅解洁都不资道安安的秘密呢!”
虽然他和锅锅才认识短短一天,但是就像认识了好久一样喔,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可靠的锅锅,爱看书?书?的锅锅才不会是坏人呢。
祁澜感觉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对?洁癖来说这实在是很难忍,可是只要一想?到这是猫咪在舔他的脸,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参加这个节目本也只是因为研究卡壳,想?要请教一下喻叔叔,结果一天过去,什么都没有请教,倒是和幼崽混熟了。
不过,被可爱的猫咪信赖的感觉并不坏。
祁澜抿了抿唇,轻轻回抱了幼崽一下:“好,哥哥也会保护安安不被大?怪兽抓走的。”
“锅锅最好啦!对?了,星星是安安和锅锅两?个人的秘密,锅锅要帮安安保守秘密哦!”幼崽笑眯眯地说道。
祁澜迟疑了一下,想?起喻叔叔他们猜测的,幼崽和同龄的小朋友相比似乎有点跟不上,如果自己帮着幼崽保守秘密,对?幼崽来说是不是不太好?
“安安最稀饭锅锅啦~”幼崽又在祁澜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在祁澜两?边的脸上都落下一个大?大?的口水印,又抱着祁澜的脖子蹭了几下。
这位别人眼?里的天才冰山少年被亲得晕晕乎乎,下意识“嗯”了一声?答应了幼崽的话。
不过他仔细想?一想?,其实替幼崽保守秘密还是更好的选择。
幼崽太懵懂单纯又天真,完全就是一只心灵未曾受到任何?污染的幼猫,要是像他的哥哥姐姐那样早早“步入社会”,实在太容易受到伤害了。
这样娇气可爱的幼崽,应当在一家人的悉心呵护下无忧无虑地长大?,静静地做幼崽所“喜欢”的事?情,而?不要去考虑其他才好。
大?概是自由接触的家人都太天才又太忙碌了,所以幼崽长期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想?要走出来、想?要接触社会也应该一步步地来,而?不是被他直接打破平衡,否则怕生的幼崽恐怕很难适应环境和他人态度的转变。
更何?况,保守这个秘密是幼崽自己的意愿,应当由幼崽自己向所有人揭开,等?到幼崽的光芒被所有人都看到的那天,应该也就是幼崽能勇敢地走出自己的世界的一天吧。
想?到这里,祁澜甚至莫名开始好奇,那些以为安安生了病的大?人们,在知道安安是怎样一个天才幼崽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安安和锅锅拉钩钩!”幼崽孩子气地向祁澜伸出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祁澜从没有做过这样幼稚的事?,但幼崽星光璀璨的双眼?仿佛有着天然魔力,让他没办法不去配合,甚至还红着脸重复了一遍幼崽的誓言。
两?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的功夫,老奶奶已经按照喻安安的“指示”调整好了天文望远镜,将信将疑地对?准幼崽所指的方向看去。
经过精密的天文望远镜的调节,老奶奶透过镜筒看见?了比肉眼?所见?的天空还要繁星点点的天幕,在重重星云之下,有一颗星星赫然位于正中央,按照幼崽的说法,因为那不是一颗“恒星”,所以没有那么亮,而?是一颗因为其他星星的光照而?存在的行星,就和亚亚因为自己的思念而?永远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原来真的能看见?星星,原来真的有亚亚。”老奶奶喃喃自语,她?好像看见?自己的小外孙在天上对?自己笑,就像一旁的幼崽也喜欢甜甜地对?自己笑一样。
奶奶的眼?睛不自觉地湿润了。
“赖赖不哭!”幼崽全然忘记了自己不久前还在哭,像个小大?人一样,明明身高?太矮才勉强过奶奶的腰,却哼哧哼哧伸出小手想?要给奶奶擦眼?泪。
“噗,”奶奶被幼崽逗笑,弯下腰将幼崽一把抱进了怀里,“奶奶不哭,谢谢小宝,谢谢安安,奶奶看到亚亚了,看到亚亚过得这么好,奶奶就放心了。”
老奶奶想?,怀里这个幼崽一定是真正的小天使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可爱又善良,让人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茄子、西红柿和鸡蛋都给他!
于是奶奶又问:“安安还要不要下午带走的那些食材?奶奶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
提起糟糕的晚餐,幼崽感觉自己的头都开始痛了!虽然有很努力地吃粑粑麻麻和祁蜀黍做的饭饭,还很腻害地一直在捧场,但他们做的菜确实有亿丶难吃,还是尤其是西红柿和鸡蛋,还是不要再?带回去了叭。
幼崽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觉得虽然不想?再?要这两?样了,但可以问问赖赖有没有别的东东嘛,锅锅送给他小蛋糕,又答应帮他保守秘密,他也应该回报锅锅才对?呀。
于是幼崽对?老奶奶甜甜地笑了一下,问道:“赖赖这里,有没有蚕蚕或者知了呀~”
祁澜呆了一下,一时?间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好端端地幼崽突然说起这些做什么。
更令祁澜感到绝望的是,老奶奶竟然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蚕蚕没有,不过最近知了很吵,村子里有几个小伙子刚粘了好几回知了,倒是送了奶奶一袋子,已经炸过了,如果安安喜欢的话就送给安安。”
“不是安安喜欢,是锅锅喜欢!”幼崽得意洋洋地说道,“赖赖,安安腻害吧,安安资道锅锅喜欢次什么喔!”
虽然下午锅锅吃的是炸蚕蚕,但是知了和蚕蚕也差不多嘛,都是虫虫,锅锅应该也会喜欢的叭?
听到这里,祁澜的脸色不由一僵,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奶奶。
老奶奶一看祁澜这个样子就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下午一直在他们边上沉默地站桩,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朋友,也会有这样拘谨的神情啊。
奶奶不由哈哈笑了两?声?,决定“放过”这个小朋友一马,于是改口道:“哎呀,不好意思安安,奶奶记错了,知了已经没了,奶奶昨天送给别的小朋友了,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下次要是再?有人送给奶奶,奶奶一定给安安留着!”
“好吧,谢谢奶奶,”幼崽遗憾地说道,“对?不起呀锅锅,没有给锅锅要到锅锅喜欢的炸虫虫,安安下次再?送给锅锅。”
原本因为奶奶表示没有炸知了了而?松了一口气的祁澜,在听到幼崽这话时?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开始发麻,幼崽直接一口气将他的喜好从“炸蚕蚕”上升到了“炸虫虫”,这样不行,这样绝对?不行,就算幼崽再?可爱,他也必须跟幼崽说清楚,不然以后一定会被迫(?)吃虫的!
这个年纪的幼崽,所有的心情都摆在脸上,祁澜正要板起脸严肃地和幼崽讲道理,就见?幼崽目光里写满了沮丧和失望,好像正为没能成功送哥哥喜欢吃的东西而?难过一样。
祁澜还没有组织好的语言一下子就偃旗息鼓,谁能舍得扫了这么可爱的幼崽的兴呢。
算了,这个年纪的幼崽大?多忘性很大?,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这一茬的,而?且节目组玩过一次的套路,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玩,他总不至于还要吃虫了。
祁澜自我?欺骗地这么想?着,强迫自己忽略掉幼崽作?为一个与自己一样的小天才,而?在天才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遗忘”这两?个这件事?。
“别难过安安,”祁澜牵着幼崽往回家的路上走,没忍住揉了揉幼崽的发顶,“你看,奶奶多高?兴呀,今晚安安和哥哥出门的目的,本来也就是为了让奶奶高?兴,为了带奶奶认识亚亚,现在这个目的已经达成了,安安也应该高?兴才对?呀。”
“至于……”祁澜艰难地停顿了一下,这才勉强克服了心理压力,接着说道,“至于炸虫虫,以后安安有机会再?送给哥哥就好了,哥哥又不会跑,哥哥都答应安安,会一直陪着安安了。”
“锅锅是安安最好的朋友!”幼崽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是已经彻底和祁澜熟了起来,又或许是“亲上了瘾”,搂着祁澜的脖子就又亲了哥哥的脸一口,愈发像是一只窝在主人怀里亲脸的猫咪。
喻安安犹豫了一下,这一回,他不再?迟疑,而?是大?声?宣布道:“锅锅是比糯糯还要好的朋友!”
祁澜脸上一阵湿漉漉的痒,不过被猫咪舔脸这回事?,一向是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他已经能毫无负担地克服自己的洁癖,甚至还有功夫思考,据他父亲所说,幼崽不是常年呆在家里,很久没有去过幼儿园,也不认识什么同龄的朋友,喻叔叔他们才会那么担心的吗,那幼崽口中的好朋友糯糯又是谁呢?
“安安愿不愿意告诉哥哥,糯糯是谁?”祁澜试探地问道。
如果幼崽还能有别的好朋友,那情况应该也不算太糟,至少不是完全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糯糯是安安最喜欢的朋友,糯米糍哦,安安最喜欢和糯糯一起看书?书?啦~”幼崽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他只是很高?兴好朋友锅锅愿意认识另一个好朋友糯糯,“不过,安安现在最好的朋友是锅锅!糯糯都只能排第二啦!”
说起祁澜是他最好的朋友时?,幼崽的语气是这个年纪罕有的坚定,让祁澜一下子没忍住又红了耳尖,得亏夜色浓郁,不然就要被幼崽发现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祁澜将幼崽的话在心里思索了两?遍,便知道了到底谁才是糯糯。喻安安看的书?是与他所看的一样的复杂原版书?,根本就不是这个年纪的幼崽喜欢的绘本和童话,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一个同样也爱看书?书?的小朋友呢。
原来糯糯就是幼崽常抱在怀里的那只与幼崽有着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眼?睛的兔子玩偶啊。
知道了幼崽的好朋友只是一个玩偶,祁澜不免有点心疼。大?概是同为天才的“气场相吸”,他其实很能理解幼崽的孤独,就连他自己也是一样的,要不是因为父母担忧他成长在一个没有同龄人的环境里容易人格不完善,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按部就班地进入学校学习,只是即便如此,他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幼崽竟然是他关系最亲近的一个。
既然这位“好朋友”并不存在,就说明幼崽想?要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状态走出来并不那么容易,但是祁澜心疼的同时?,又莫名有一丝难以启齿的“高?兴”,高?兴自己是幼崽唯一的朋友,虽然自己和幼崽差了足有五岁,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才是唯一能理解幼崽的灵魂的那一个。
不行,这样的想?法太卑鄙了,得赶快忘掉,赶快忘掉!
非常擅长自我?反省的祁澜开始了今天的又一次反省。
虽然夜幕很黑,但好在一路都很空旷,头顶也有星星照亮,又被可靠的锅锅牵着手,幼崽并没有产生幽闭的感觉,这条路很快走到了尽头,远远就看见?了在门外等?着的喻成洲和白语,
“粑粑麻麻!”
喻成洲和白语平日里实在太忙,一向都是幼崽在家里乖乖地等?着爸爸妈妈,如今换了过来,对?幼崽来说实在是一件奇妙的体验,幼崽松开祁澜的手就向父母扑了过去,被两?人赶紧接住。
“粑粑!麻麻!安安今晚好高?兴喔!”幼崽兴奋地分享着晚上的体验,“安安陪赖赖看了漂酿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