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渡劫失败后by山河不倦
山河不倦  发于:2024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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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眼底爆发出一道精光,刀刃抵在他面前:“我再说最后一次,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闻折月一张嘴,就吐出一大口血,他抹了抹嘴角,苦笑一声,没了修为的身体也太经不起折腾了。
方才那一击没有收着劲儿,天帝存在让他知难而退的心思,堪堪逼到了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极限,再狠一些,就会伤到闻折月的筋骨。
闻折月回头看了一眼,没想到他没死在异界,没死在黑雾手里,却被同族之人重伤,被教养他的长辈威胁,呵,多么讽刺。
他撑起身,吐出一口血气:“屋子里有我的心上人,他怀着我的孩子,你叫我如何能让?”
“闻折月!”
竹屋里传来惊慌的呼声,墨夙离醒了。
闻折月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地嘀咕,不知是说给墨夙离听,还是说给天帝听的:“我们龙族都很护内的,谁也不能伤害我的伴侣。”
他们拜过天地,就算墨夙离丢下他跑了,也是他唯一的娘子。
他突然笑了声:“前辈,拜托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直接撞上了天帝抵在他身前的剑,失去了修为护体,即使是强大的龙族也会被利器刺穿胸膛。
“闻折月——”墨夙离目眦尽裂,他踉跄着下了床,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妙回春一个手刀给劈晕了。
“烦死了,净会给人出难题,我他娘的只是个大夫 ,跟天帝作对,那不是要我的命吗?!”
老头骂骂咧咧,一把扶起墨夙离,想到闻折月离开之前跟他说过的话,鼻尖一酸,没忍住落了泪:“我真是欠了你们两个的。”
竹屋内闪过一道蓝色的光,墨夙离与妙回春瞬间没了踪影。
天帝怔了下,闻折月握住剑刃,往前进了一寸,握住了他的手:“您于我是……咳咳,是师是长,我本不该下此狠手,但是没办法……呼,恕我得罪。”
天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明明是他伤了闻折月,为何闻折月说自己下手狠。
当强大的灵力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的时候,天帝终于明白了闻折月的意思:“自爆神魂,你活腻了吗!”
即使没了修为,但修炼过的痕迹不会被抹去,踏入修行之路后,神魂就会变成最重要的东西,自爆神魂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最后的一搏。
当初闻逍自爆妖丹,引得整个人间震荡,闻折月是仙尊的境界,神魂的威力只会比妖丹更大。
“轰——”
摧枯拉朽的强大灵力如狂风过境,绞碎了四周的一切,竹林尽数化为粉末,大地震颤,整座山头竟然轰隆隆地塌陷下去。
仙宫之上祥云四散,鸟雀哀鸣,九十九座仙宫内哀声不断,无妄海狂澜纵生。
不仅是上界,就连人间也受到了波及,晴空飘雪,草木枯竭,一时之间万妖悲戚,哀悼之声响彻山林四野,入耳尽是哭声。
天下第一宗后山,人间写话本的老龟和上界编命书的命轨星君不打不相识,正在热烈地讨论,忽然之间,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命轨星君噌的一下站起来,手一抖,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祥云尽散,举世同哀,有仙尊陨落了。”
老龟牙关打颤,浑身发抖:“万妖悲戚,是……强大妖族消泯于世间才会出现的情况。”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命轨星君咬了咬舌尖:“不会的,那孤儿龙……闻折月他命大得很,一定不会出事,不会的……我现在就回上界。”
命轨星君离开后,老龟半天才找回思绪,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山顶跑。
在天下第一宗的后山里,在他的住处,藏着一枚鳞片,那是千百年前,闻逍还没和蔺月盏在一起,某一天开玩笑,拿来跟他换话本的。
闻大王说蛇比龙还厉害,蛇的鳞片比龙的逆鳞还值钱,是天下间不可多得的至宝。
老龟自然不信,他吃过的盐比闻逍吃的饭都多,哪里会让爱说大话的蛇骗到,他一直留着那枚鳞片,就像留着老妖怪们化成的魂火一样,是个陪伴,也是个纪念。
他从匣子里翻出鳞片,白色的鳞片只比指甲大一丁点,老龟毫不犹豫拿出一把匕首,刺进心口。
在妖族流传着一个传说,大妖会庇佑族人,用心头血引路,可以让妖王聆听你的祈求。
老伙计们,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传说一定要是真的,保佑闻逍当初没有骗他,这真是他的鳞片……老龟不停地祈祷,将心头血滴到了鳞片上。
一秒、两秒、三秒……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龟的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跌坐在地上,脸色变得灰败,就在他即将绝望的时候,那枚鳞片亮了一下,柔和的白光闪烁起来,如同白夜星火,令人喜极而泣。
“大王……”
白光一停,闻逍吊儿郎当的声音跨越千山万水,淌过时间长河,再度落在他耳边:“老龟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活着?”
“……”
老龟噎住,又想哭又想笑,更想骂人。
在听到闻逍声音的那一刻,他提着的心忽然安了下来,仿佛有闻大王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我还以为是谁这么神通广大,啧啧啧,活得久就是办法多,用了我的鳞片吗?本大王果真是大妖!”
闻逍絮絮叨叨,声音低了几分,像是在和身边的人炫耀他的鳞片有多厉害,间或夹杂着一句感慨“千年王八万年龟,太TM能活了”。
老龟:“……”
随即,一道熟悉的声音随口敷衍了两句,老龟听得很清楚,是蔺月盏。
他捂了捂心口,打断闻逍无休止的碎碎念:“你能不能先闭嘴,我找你有重要的事!”
建立通讯要用心头血维持,再放任闻逍念叨下去,他的心头血就要流干了。
对面停顿了两秒,蔺月盏似乎笑了声,嘲笑意味浓厚。
闻逍悻悻地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你说吧,有什么事找本大王?”
老龟捧着那枚沾满血的小小鳞片,眼泪又落了下来:“折月,折月他出事了,你快回来救救他吧……有人欺负你的儿子,欺负我们的宝贝龙……”

“他不是我儿子。”
闻逍抓狂:“我这么厉害, 我儿子怎么会混得这么惨?!他都是仙尊了,还能被人逼得自爆神魂,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以为他那神魂是可以反复利用的蜡烛吗, 遇事不决点一下?”
蔺月盏一脸冷漠:“跟你学的。”
闻逍:“???”
我不是,我没有, 你可别胡说。
“当初你自爆妖丹,给他做了不好的榜样。”多年过去,蔺月盏依旧对闻逍为他殉情的事耿耿于怀。
闻大王理亏, 挑开了话题:“现在怎么整, 回去救那条不争气的笨蛋龙吗?可是东西还没找完,差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这样解不开他命定的劫数。”
“回去吧。”
蔺月盏活动了一下, 放眼望去, 四周一片灰蒙蒙的,和闻折月墨夙离误入的异界有几分相似。
“不过是个劫数,大不了把他的腿打断, 锁在折月秘境里,秘境里唯一的活物就是那条狗,我就不信那情劫能应到它身上。”
闻逍哭笑不得,前任魔尊大人比他可生猛多了:“万一那条狗成了精,真应到它身上了呢?”
蔺月盏横了他一眼:“那就宰了狗打火锅, 你吃狗腿, 闻折月吃脑子,你俩都多补补。”
“……”
闻逍握住了他的手, 蔺月盏的掌心并不干燥,和他表面上的平静如出一辙, 他暗叹一声,安慰道:“别担心,折月不会有事的。”
再次回到仙界,两人都被吓了一跳,闻逍像是没见过世面,惊叹不已:“原来仙尊陨落是这种场面,比飞升的时候气派多了。”
这排场大吧,好看吧,你儿子拿命换回来的。
蔺月盏很糟心,不知道该说他心大,还是说他没脑子,迎面撞见个眼熟的人,急匆匆往仙宫走,蔺月盏果断伸手,把人逮到了面前。
他不喜欢仙界的人,混上个眼熟的寥寥无几,一把手天帝是一个,命轨星君是一个。
被逮来的是后者。
命轨星君忧心忡忡,被拽过来的时候又急又气,哪位仙僚这么没边界感,一抬头,骂人的话都堵在嘴边。
卧槽?!
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嗨!”闻逍冲他招了招手。
“蔺月盏?!闻逍?!”命轨星君瞪大了眼睛,“你俩不是死了吗?诈尸了?”
蔺月盏脾气不好,魔尊从来不讲礼数,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谁说我们死了,你一个个指出来,本尊把他们都塞进棺材里,让他们演一出诈尸的戏码。”
命轨星君默默闭上了嘴。
“折月怎么了?”
命轨星君缩了缩脖子,为天帝捏了一把冷汗,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一回来就听说闻折月修为全失,神魂俱碎,天帝正四海八荒寻找大夫。
上界最好的医修就是妙回春,但这人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压根找不着,就连他住的那座山都被夷为平地了。
命轨星君把知道的事情说了说:“天帝毕竟是天帝,还望魔尊大人手下留情。”
闻逍和天帝多少还有几分情面,但蔺月盏可不管那些,他连仙界第一刺头——闻逍都敢揍,别说天帝了。
“手下留情?”蔺月盏冷笑一声,“他对我儿子下手的时候,可曾留过情面?”
前任魔尊大人直入仙宫,沿途的仙兵仙将还没来得及挡就被他掀翻了,仙界一片兵荒马乱。
命轨星君将希望寄托在闻逍身上:“仙尊,你看这……”
“别问我。”在听说闻折月自爆神魂是因为天帝的时候,闻逍脸上就没了笑容,“闻折月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都不敢打骂,如今快被逼死了,你觉得他过得去吗?”
他哂了声,没什么温度:“别说他了,我都过不去。”
命轨星君愣住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只看到闻逍和蔺月盏抛下闻折月一走了之,却不知道他们离开也是为了闻折月。
闻折月从来不是孤儿龙,他是蔺月盏拿命换来的,是闻逍倾尽心力护着的。
或许疏于谈论爱,但爱意并非不存在。
闻逍到的时候,蔺月盏已经和天帝打起来了,仙宫掀去了半边顶,另外半边被魔力托举着,他往那边看过去,闻折月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和手臂上全都是伤痕,一点生气都没有。
这一幕似曾相识,闻逍忽然想起了千百年前,那时的闻折月还是条小白龙,他一只手就能抱起来。
当时闻折月也是这样,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命轨星君跟在后面,看到闻折月的伤势后,心里顿时一咯噔,神魂就不必说了,怎么还受了这么多皮外伤,他看着都不落忍。
闻逍一言不发,过去看了看闻折月的情况,神魂碎了,但好在和上次一样,没有散开,否则大罗金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奇迹再一次眷顾了闻折月。
他呼出一口气,把命轨星君提溜到床边:“帮我照看一下我儿子,我去揍个人。”
他说得轻轻巧巧,转身就加入了战局。
命轨星君提心吊胆,跟老母鸡一样守护着闻折月,生怕出一点差池,被他的两个活爹撕了。
长风吟啸,天帝震惊抬眸,看到逐日枪破空而来,势如破竹地刺破他的防御。
这是闻折月的本命法器,为什么闻逍也能用?
“老子罩着儿子天经地义,儿子继承老子的武器不也是人之常情吗?”
逐日枪是闻逍熔了自己的本命法器,特地为闻折月铸炼的,他和蔺月盏都留了一缕神魂在里面,他们不在,逐日枪会代替他们保护着闻折月。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闻折月会修为全失,连召唤逐日枪的灵力都没有。
千算万算,自以为做好了万全准备,但还是百密一疏。
闻逍忽然觉得他这个爹爹做得一塌糊涂,很不称职。
“他是刨了你的祖坟吗?”闻逍很费解。
旁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闻折月身上的伤都是天帝留下的。
“我当初把他交给你,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就是这样照顾的吗?”
逐日枪铮铮嗡鸣,仿佛感觉到了主人伤重,悲怒交加。
闻逍一枪钉在天帝肩头,细看来,位置和闻折月胸膛上洞穿的一剑不差分毫。
闻家人记仇,一分一厘都要讨。
天帝理亏,受了他这一枪后才开口解释:“神族重现于世,折月他要护着神族的漏网之鱼,他们还……有了子嗣。”
锋金蝶所过之处,仙族不生,琉璃火燃起之时,方得解脱。
“原是神族,怪不得……”
闻逍喃喃自语,他想到一些传闻,想起拘着闻折月神魂不散的奇迹,心头明悟,豁然开朗。
见他听进去了,天帝吐出一口气:“为了仙界,为了天下苍生,你知道的,我必须这么做。”
谁料闻逍一改方才的态度,浑不在意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杀的不是神族,是我的儿子。”
天帝哽住。
话这么说也没错,闻折月确实无辜,可是他也很冤枉,那分明是闻折月自己往他剑上撞。
一通乱揍,把天帝打得脾气都没了。
命轨星君眼睛都看直了,老子还是老子,闻逍该不会把天帝给打死吧?!
蔺月盏自闻逍动手后就退出战局了,二打一不像样子,他瞥了眼命轨星君,淡声道:“不会闹出人命的。”
闻逍要是想下死手早就下了,那一枪之后他就收起了杀心。
命轨星君噤若寒蝉,他看蔺月盏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是实力与手段造成的阴影。
他咽了咽口水,默默往外移动,想跑,跑得远远的。
果不其然,蔺月盏说完没多久后闻逍就停手了,扛着逐日枪回来,开口就是一句:“咱俩好像要有孙子了。”
然后又是一句:“坏喽,情劫没挡住。”
说起情劫,命轨星君又成了很好的讲述者,于是他逃跑未遂,被闻逍逮回来讲闻折月和墨夙离的故事。
命轨星君欲哭无泪,头一回被逼着八卦,但他知道的也不多,说来说去,也不知道闻折月和墨夙离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明明仙魔会谈之前,折月仙尊还对魔尊喊打喊杀,一见着人家,态度立马翻转。”
他没好意思说,但话里话外都是闻折月见色起意。
闻逍摸了摸下巴:“仙魔会谈才过去多久,连孩子都有了,动作可真快,啧。”
他当时可是磨蹭了很久才和蔺月盏走到一起去的。
输了啊。
蔺月盏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问道:“那墨夙离在哪里?”
他原打算找办法消解了闻折月的情劫,但现在孩子都有了,计划赶不上变化。
“折月伤成这样,他却连面都没露,可见没几分真心。”蔺月盏心里不爽,没有哪个父母愿意看到自家儿子爱得更多,“我倒要看看他配不配坐魔界的尊主。”
说着他就要往无妄海去。
闻逍连忙拦住他,低声耳语了几句,蔺月盏墩的一下又坐了回去,一脸玄幻:“怎么会……”
半边仙宫下,霞光落了满床,闻逍坐在床边,不无骄傲地感慨:“我们家的小白龙很有担当,也很厉害。”
他很厉害,他把他的爱人藏了起来。
“太蠢了。”蔺月盏有不同的看法,“打不过还硬要上,愚蠢。”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老婆孩子死在面前?”
闻逍时不时还会蹦出几句不同于世俗的称呼,好在蔺月盏跟他生活的时间长,知道他的意思。
“打不过不会喊人吗?”前任魔尊大人大刀阔斧地坐在床上,眸光冷肃,“他好像忘了他有两个爹。”
闻折月该不会信了谣言,以为他和闻逍死了吧?!
蔺月盏很头疼,闻折月比闻逍还不让他省心。
闻逍哈哈大笑:“打不过了,就嚷嚷着爹爹快来救我,没毛病……哈哈哈,无所不能的爸爸神会保佑每一个笨蛋小孩。”
蔺月盏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你能说人话吗?”
闻逍不答应,理不直气也壮:“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就行了。”
两人插科打诨,气氛欢快起来,似乎忘了床上还躺着一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亲儿子。
命轨星君被这诡异的一幕弄懵了,按理来说,闻逍和蔺月盏不该哭天抢地吗?就算不哭,也应该悲伤难过吧,怎么一点都不担心闻折月。
总结:这一家子都有病。
“你说他会把人藏到哪里?”蔺月盏摸了摸闻折月的头发,离开时小白龙刚到他的腰,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
闻折月安静地躺在这里,他都不知道他和他记忆中相比变了多少。
蔺月盏心里忽然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那孩子是神族遗留在世间的血脉,若是要藏,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一个。”
蔺月盏怔了下:“你说的难道是那里?”
闻逍颔首:“八成是,没人敢触动封印,仙魔两族的人到了那里都会失去修为,如果墨夙离真是神族之人,在那里绝对安全,就算是天帝亲临,也伤不到他。”
只是不知道,他和蔺月盏合力都难去到的地方,闻折月怎么有通天本事,把老婆孩子并一个外人藏进去。
蔺月盏蹙眉,轻轻叹了口气:“如果真是那里的话,要把人带回来可就有得麻烦了。”
同样疑惑的还有墨夙离。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像做了一场醒不来的梦,又回到让人头疼的地方了。
妙回春抹了把脸,左看看右看看,四下一片灰暗。
当时闻折月给了他一个东西,让他见势不妙就带墨夙离走,他照做了。
妙回春自诩见过大世面,但从来没听说过世间有这种地方,他伸出手,喃喃自语:“奇了怪了,我怎么一点灵力都没了?!”
墨夙离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他在闻折月自爆神魂之前就被打晕了,但他看到了那把剑洞穿闻折月的胸口。
一定很疼。
闻折月浑身是伤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墨夙离的眼睛疼得厉害,他越是回忆越疼,越是疼,心里的恨意越昌盛。
他捂住眼睛,咬紧了牙根。
仙界欺人太甚,他已经退了很多,可天帝还是咄咄逼人,要杀他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够,竟然连闻折月都伤。
光明正道,同族相残,如此卑鄙无耻怎敢称正义?
妙回春心中惴惴不安:“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他瞧着很古怪。
墨夙离的后脖颈子还在疼,虽然知道妙回春受闻折月所托,是一番好意,但他还是很不爽。
墨夙离按了按眉心,没好气道:“我和闻折月挖坟的地方。”

怎么也逃不出, 挖坟的世界。
妙回春的脸上呈现出酱紫色,连声音都气弱了几分:“所以,这就是害得你瞎了一只眼, 害得折月仙尊没了修为的恐怖大毒坟所在的地方?”
墨夙离没有骗他, 这里果真好毒,他还没见到坟修为就没了。
妙回春后悔不已, 捶胸顿足:“我就不该多管闲事,你放狗咬我,我看着你遭报应多好……唉!我这无处安放的医德啊!”
他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
墨夙离无语, 连白眼都欠奉:“你能不能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还没怪你,你倒找起我的茬来了。”
黑雾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又是拿妖鬼两族献祭, 又是把闻折月当成祭品, 才勉强打开了异界的大门。
他打量着眼前的老头,语气里充满了探究:“这地方可是上古遗留的世界,仙魔两族联手所设封印, 就连天帝也束手无策,你是怎么打开?”
妙回春看着平平无奇,想不到还有这等本事呢。
“深藏不露啊。”
“不敢当不敢当。”
妙回春被他直勾勾地看着,浑身不自在:“我就是一个普通大夫,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他拿出闻折月交给他的东西——一枚蓝色茧蛹:“折月仙尊让我捏碎这玩意儿,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
茧蛹是空的,捏碎后, 整个茧上遍布着裂痕,没有活气。
墨夙离伸手碰了一下, 茧蛹一下子碎了,随风化成尘埃。
“这和我没关系,是你弄碎的!”妙回春连忙撇清关系。
“……至于吗,我又不会赖上你。”
“这可说不准,你故意放狗咬我,骗我你救了我,骗我给你治疗伤口,你个唇红齿白的美男子坏得很。”
墨夙离哑然,这是骂他还是夸他?他抿了抿唇,心虚只持续了没几秒,就理直气壮起来:“我可没故意放狗咬你,我看到的时候你已经被狗咬了,我只是选择了救你。”
妙回春不吃这套:“那是你养的狗,你本来就应该救我。”
墨夙离有不同的想法:“没什么应该不应该,我救你是我人好,菩萨心肠,换别人我就不救了。”
这话不太对,应该是我人好,所以你才救了我吧?
妙回春被他绕糊涂了,摆摆手,懒得再和他掰扯:“总之你不应该挟恩图报。”
一想到他在闻折月面前把墨夙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就脸疼,这分明是朵吃人的小霸王花,谁挨着谁倒霉。
他对不起闻折月。
“我可没有啊,是你自己要给我治疗的。”墨夙离摊摊手,很无辜,“每回我什么都不说,是你主动,上赶着帮我治伤,可不是我逼你的。”
妙回春:“……”
可恶啊,这就是墨夙离的高明之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又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一会儿后,不得不摒弃前嫌,捏着鼻子搭理对方。
妙回春:“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墨夙离:“不知道。”
妙回春:“你不是来挖过坟,怎么会不知道怎么离开?”
墨夙离:“上次是闻折月带我离开的。”
妙回春陷入了沉默,知道墨夙离没办法离开这里后,他就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墨夙离:“我有点困了。”
妙回春:“你睡了一下午,怎么还困?”
墨夙离:“不知道,一来到这里我就想睡觉。”
妙回春:“你上次来也睡了?”
墨夙离:“差一点,刚要睡着的时候被吵醒了,那变态龙硬拉着我……”
妙回春:“拉着你干嘛,挖坟?”
拉着我在坟头洞房。
墨夙离小脸一红,想到当时的画面,紧接着又小脸通黄。
“你想什么呢?”妙回春一脸狐疑。
墨夙离一旦开始装乖,就代表着他要冒坏水了,妙回春不由得警惕起来。
墨夙离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借着拔高的音调来掩饰内心的不满:“都怪你,如果在我身边的人是闻折月,我们现在就出去了。”
老头气闷,闻折月是个仙尊,本事大很正常,全天下都找不出几个能和仙尊大人比肩的人。
这都能怪到他身上,他冤死了。
“我看你就是想折月仙尊了,怪我,没出去跟天帝拼命,换仙尊来跟你挖坟你就高兴了。”他说着说着生起气来,重重地哼了声。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喜欢莫名其妙生气?”
事实证明,年纪大的人不仅会莫名其妙生气,还会莫名其妙捂脸哀嚎。
妙回春长吁短叹,心里抱着侥幸的希望:“那想让你一尸两命的人真是天帝?仙界的天帝吗?”
“嗯。”
墨夙离的心情本来就很差,提到天帝后,立马变得更差了。
妙回春一脸生无可恋,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喃喃低语道:“完了,全完了……”
他竟然骂了天帝。
不要脸。
他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会被仙界找麻烦的未来。
“别担心,大不了你就来魔界,帮我带孩子。”墨夙离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
经此一遭,他和妙回春也算有过命的交情了,反正他不喜欢带孩子,闻折月看着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总不能让小崽子自生自灭。
墨夙离物色了一圈,觉得妙回春是最合适的人选。
“要是崽子有点小病小灾,你直接就能治了。”
妙回春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骗我给你治伤不够,还得让我给你孩子治,你真把我当成你雇佣的野大夫了?”
他堂堂上界第一医修,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去带崽子,这像话吗?
墨夙离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具体表现在他想到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比如他要妙回春给他带孩子:“你刚刚得罪了天帝,除了本尊,谁还敢收留你?”
妙回春:“……”
他娘的,他又忘记墨夙离现在是魔尊了。
“别孩子不孩子了,你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再说吧。”
墨夙离沉默下来,没过多久,打了个哈欠,揉着肚子小声念叨:“不用担心,闻折月一定会来的。”
不知道是在跟妙回春说话,还是在跟肚子里的小崽子说话。
亦或者是在安慰自己。
可他并不知道,他惦念的人现在正徘徊在生死一线,能不能醒来还是不确定的事情。
闻折月只剩下一口气。
蔺月盏觉都没敢睡,守了他几天,被包裹起来的神魂依旧是破碎状态,没有像上次一样自行愈合。
这使得原本放心下来的闻逍和蔺月盏又提心吊胆,期间看着蔺月盏心情不好,闻逍也上火,把前来探望闻折月的天帝给轰了出去。
天帝以为事情都说开了,没想到他又犯驴脾气,这下子也动了怒,两人在上界狠狠打了一架,琉璃火烧透了半边天,最后胜负不得而知,但当天闻逍和蔺月盏就带着闻折月离开了仙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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