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曲叹了口气，喃喃道：“快结束比赛吧。”
说是这样说，但大曲龙次一直没有出手，毕竟光是修二一个人，对方已经快应付不过来了。
而他们的对手在向裁判示意中场休息后，似乎也在迅速调整战略。
“诶？！要两个人同时针对龙次吗？”种岛撅了噘嘴，认为有些无聊。
而这句话像是开启了某扇大门，菅野看到种岛前辈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将自己的球拍扔给了大曲前辈。
大曲前辈从善如流地接过了球拍，站在了底线边缘，他左右手各持一球拍，看起来像使用二刀流的武者。
如果再给种岛前辈一支球拍，让他叼在嘴里使用的话，就是传说中的“三刀流”了。
菅野眼睛发光，他记得《周刊少年Jump》的某部热血高人气漫画里，他很喜欢的一个角色就是使用“三刀流”。
菅野：好厉害。
在明面的规则里，并没有规定双打比赛中不可一人持双拍，而大曲龙次也让所有人见识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双打。
“绕了我吧……”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将他的对手打了两个6:0。
其他人：到底饶了谁啊？！
“比赛结束，一军胜利！”
直到裁判宣布比赛结束，观众席上还有不少人没有反应过来。
真田和亚久津组成的双打，竟然被打的毫无反抗能力……
这就是一军的真实实力吗？！
“你们忘了？他们还只发挥出了六成。”忍足侑士默默补刀。
“闭嘴。”
“可恶可恶可恶……一定要变得更强才行！”切原大声给自己鼓劲。
三巨头还悬在他的头顶上方，可是却被更强大的人轻松击败，所以他的网球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呢！
“抱歉，我……”真田回到看台时，黝黑的脸色有些惨白（？），他抿了抿嘴，大声地说道：“请给我一个铁拳制裁吧！”
敢作敢当，既然输了就要认罚。老实巴交被逗弄的时候看起来有一点笨，但真田弦一郎一直都是这样一个人。
否则，他又怎么能做到十年如一日，每天坚持4点钟起床呢？
幸村平静地看向他：“如果你一直坚守本心，保持冷静的话，这场比赛或许会有转机。”
这只是一个“假设”的可能，但说出来后，还是让真田感到了难堪。他低着头，不发一言。
立海大聚集区域气氛沉重压抑，但他们规则严格，部长训话时更是不敢随意插嘴，所以其他人也只好在旁边默默忍受。
菅野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他以为是因为幸村部长马上要给真田副部长一个“铁拳制裁”了。
幸村注意到了菅野的表情，他突然问道：“小司想说什么？”
他说话的对象突然转变，让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幸村只是安静地看着菅野。
菅野老实问道：“真田副部长是害怕铁拳制裁吗？”
他有过被铁拳制裁的经验，并不觉得很可怕，虽然有一点点疼，
真田瞪大眼睛：“怎么会？我当然不会害怕！”
他只是感到十分的羞愧，辜负了大家对他的期望，也辜负了自己过去的努力和队友的认真。
被集训营淘汰时，他以为要与队友拉开一道鸿沟了，却没曾想触底反弹，还能再次回到集训营，并进入了2号球场。
之后他一路胜利，更是在今天早晨拿下了一军排名16的身份，这也让他在刚刚那场比赛里，少了破釜沉舟的坚韧与执着。
他的确有认真的对待每一场比赛，但心性这东西却终究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
他胜利太多次了。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惨败，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悬崖上回来后，已经战胜了所有挫折。
菅野很困惑：“如果不是害怕铁拳制裁，是在担心幸村部长生气吗？”
真田抿嘴不语，他担心……幸村对他的失望，但这并不是能开口说出来的事。
菅野以为自己猜对了，很肯定地说道：“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接受铁拳制裁后，幸村部长就不会生气了。”
在菅野心里，受到了惩罚，代表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所以幸村部长一定会原谅真田副部长的。
真田想说幸村并不是生气这么简单，而“失望”这种情绪很难消灭。
但幸村却突然开口了：“就由你自己给自己铁拳制裁，接受惩罚后，这件事就过去了。”
真田一愣，下意识抬头和幸村对视。
幸村目光平静：“我一直很相信你，真田。”
真田：“……我明白了。”
他绝对，绝对不会再一次辜负大家的期望的。
看到真田副部长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菅野动身去找大曲前辈，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去询问。
坐在台阶上休息的大曲龙次打了个哈欠，睁眼便发现有阴影挡住了自己的视线，他抬眸看向面前的阴影，手指卷了一撮头发把玩。
啊，他听种岛说这小鬼很好战，难道是想请自己比赛吗？也不是不可以啦，但好歹让他休息几……
菅野：“大曲前辈，你可以用嘴巴打网球吗？”
大曲：“……？”
菅野提醒：“三刀流。”
大曲：“不，饶了我吧……”
种岛：“噗。”

第245章 两百四十五个球
“U17选拔赛, 一军：No.4越前龙雅VS二军：渡边真，请双方选手准备。”
最后两场比赛。
男生踏着懒散的步伐，慢悠悠地走到球场, 他有着一头棕红色头发, 身形高挑瘦削，却因为长相温和，气势寻常, 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
菅野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二军选出来的单打二是渡边前辈。
观众席也有不少人发愣，但原因和菅野并不相同。
“嗯？这是谁？”
“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救命, 他看起来好普通。是高中生吧, 到底怎么选出来的？”
“……我知道他, 是九号球场的渡边真。没想到他竟然参与了这场选拔。”
菅野听到了其他人的议论, 但并不感到奇怪，如果不是斋藤教练的提醒, 他也无法察觉出渡边前辈的实力。但现在渡边前辈走向了赛场, 是因为不想继续当隐藏的“民间高手”了吗？
初中生这边也在讨论，但和高中生那边的内容并不相同。
切原：“可恶, 渡边前辈藏得太深了！”
如果不是昨天的意外踢馆, 旁人根本无法猜到集训营9号球场还有这样的人物。
二军参加比赛的人员名单是在自己报名后，和其他报名的人一起竞争, 才能拿到最后的名额。
对于切原来说，这次实力有威胁的人都跑去打双打了, 所以他拿下这个名额的可能性很大。然而，就在他战胜了若干人之后, 训练场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啊抱歉抱歉，打扰了。”来人十分有礼貌, 进门后就进行了问候，之后才出声询问，“是在进行选拔赛名单挑选吗？可以加上我一个吗？”
柳负责登记名字，他礼貌点头：“当然可以。前辈，请问你是？”
“渡边真，9九号球场。请多指教。”
最开始当然没有人在意这位突然过来的高中生前辈，然而在他站到球场上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认真起来。
迹部：“啊恩？本大爷为什么没有收到这个人的资料？”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镜，应付自如：“看起来，立海大和青学的人也毫不知情。”
迹部优雅地点了点泪痣：“这次就原谅你了。”
幸村：“莲二，能收集他的数据吗？”
柳：“可以，不过……我怀疑他还未尽全力。”
幸村：“集训营还真是惊喜不断啊。”
恐怕这个人已经有了一军的实力。
不二：“这人如何？”
手冢：“不能大意。”
越前：“啧，真想和他比赛啊。”
乾：“速度、力量、精神力……不妙，都是未知啊，”
总之，最后名额被突然出现的渡边拿到了，
就是不知为何，比起其他咬牙切齿、想着一雪前耻的人（切原），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生无可恋。不知情的人或许还会认为是他受到了可怕的打击。
回到现在。
虽然观众席对球场中央的人有诸多议论和猜测，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渡边。真正影响到他的是迟迟没有上场的对手。
搞什么，渡边苦恼地摸了摸头发，他可是听说他的对手超强的啊，就连雾谷都没能在他手底下坚持几轮。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台上的议论声逐渐增大，这次是针对NO.4的越前龙雅的讨论，很多人猜测选手并不知道自己的比赛快开始了。
但是时间不等人，如果选手超过时间没有出现，那么这场比赛最终会直接判定对手胜利。
不少人的目光看向了平等院凤凰，但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急迫感，稳稳地站在看台上，其他一军成员也似乎对此并不在意。
和其他人认为渡边运气好不同，他心中不妙的预感反而愈发强烈。
……他走上这个球场可不是真的为了获得胜利，拿下日本代表队的资格。
菅野下意识在观众席找龙雅前辈的身影，但是目光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
“那家伙刚刚好像跑出去了。”越前皱着眉嘟囔了一句，起身准备去后面看看。
他才不想管那家伙的事，不过把别人丢在赛场上的行为也太不礼貌了吧。
菅野听到了越前的话，刚准备转身，就被种岛拦住了。
“不用过去找他啦。”种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是不会参加比赛的。”
菅野：“为什么？”
大曲喝了口水，解释道：“越前的必杀技太特殊了，早就答应了平等院不会对集训营的人出手。”
能让对手都无法使用出必杀技的招式，说实话他也挺好奇的，当热，这不妨碍他阻止修二作死。
菅野抿了抿嘴，问道：“龙雅前辈不能随意和其他人比赛吗？”
种岛点点头，吐槽道：“有时候觉得拥有这么强大的招式也是一种不幸呢。”
作为一名网球选手，居然不能根据想法自在的打球，如果是自己的话，会被憋死的吧。
菅野没有再去找龙雅前辈，而是站在原地直到裁判宣布“二军获得胜利”。
“等等……”渡边张了张嘴，不妙的预感灵验了。
但他的声音被迅速淹没在看台上的讨论声里。
“渡边这家伙也太幸运了吧？直接获得了日本代表的的身份，没有人提出质疑吗？”
“早知道我也去报名了……”
“不是有黑外套吗？那群凶残的家伙绝对会把他扯下来的。”
渡边此刻的心情不太好，他最开始去争取名次是因为教练的要求。“如果渡边君比赛输了的话，可以有一次退出集训营的机会哦，啊你叔叔那边我回去解释的。”教练当时是这么跟他说的。
但他没到自己的对手竟然直接没有到场，明明他只需要是随便打打输了比赛就好。
糟糕透了，渡边心想，他把自己推上了一个绝对不想面临的场景。
有同球场的朋友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惊讶地表示“你这小子真是走运”，渡边下意识露出了以往的笑容，温和地说道：“太惶恐了，很快就会被拉下来吧。”
这样说着，他心里却很清楚没有这么简单。他已经发现自己中了斋藤教练的计了。
他太想离开集训营了，这里全部都是热爱网球的人，在这样的氛围让他甚至想吐。迫切的心情让他忽视了教练话语中的漏洞，而他也没想到这群网球疯子里会有人愿意放弃日本代表队的名额。
直到最后一场比赛的平等院前辈和德川前辈上场，菅野才看到两个越前走回来。
越前龙雅的脸上依旧挂着吊儿郎当的笑，而走在他前面的越前龙马却是一脸菜色，看起来有点恼怒。
菅野猜测了一下越前生气的原因，但注意力很快被球场上的动静吸引。
他还记得昨天晚上平等院前辈的话，他说德川前辈今天会死在赛场上，这让菅野情绪十分紧绷。
他不希望网球比赛里出现死亡，尤其是很值得尊敬的德川前辈。
不，异能力中出现死亡或许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之前没有见过可能是因为他经历的是“国中生比赛”，在世界赛里这是常见的。
菅野的思绪有些乱了，尤其是在德川前辈说“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时候。他下定决心在德川前辈即将死亡时，阻止这场比赛。
“比赛是不能被阻止的哦。”越前龙雅突然出声。
在逗弄完自己的弟弟后，他又站到了菅野附近。不过因为菅野离大曲和种岛比较近，所以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靠近，而是不近不远的距离。
大曲转头看了越前龙雅，目光又看向菅野：“插手别人的比赛会被退出集训营。”
菅野：“就算面临死亡也不能参与吗？”
大曲一下子有些卡壳，他想到国际赛的确很残酷，但也确实没有在赛场上死过网球选手。所以这个问题……果然是因为小孩子的奇思妙想吧？
大曲按了按眉心，迫切希望跑出去上厕所的种岛快些回来。
他真的很不擅长应对小孩啊。
菅野将前辈没有回答的表现当作了默认，他想了想，认为就算最后会因此退出合宿，他也不希望德川前辈死去。
想开点，或许是平等院前辈死去呢？好像也不太好。菅野小小地在心里报复了一下，继续专注地看向比赛。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比赛，两人所呈现出来的实力让这场比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球场上到处都是砸出来的深坑，声势浩大，尘土飞扬，所有人几乎不敢眨眼，担心会在瞬间错过精彩的对决。
然而菅野心中的焦虑却越来越大，抛开两人的网球技巧，这场比赛就像一场战斗。互相放了狠话之后，两人便开始在网球场上飞来飞去，大部分的坑都是被人砸出来的。
幸好比分几乎持平。
菅野听到了鬼前辈的感慨：“德川他真的变强了。”
他想起了德川前辈曾经告诉过他，自己是被鬼和入江前辈从平等院手中救下来的，为了培养他，两人甚至放弃了世界赛的对决。
所以为了不辜负两位前辈的栽培，他才会抱有必胜的信念，为了下一次的比赛赌上性命。
必胜的信念。
菅野眨了下眼睛，想了想，他也想赢比赛，但却没有这样的信念。
赛场上的比分已经来到了6:6平，两人进入了抢七局，而德川也很快迎来了自己的赛点。
这场比赛似乎是德川占据了优势。

“这……”
不少原本坐着的人都从看台上站了起来, 他们或震惊或不忍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甚至能感受到从心底升起来的恐惧。
大曲龙次眉头一紧，脸色凝重。他刚想张嘴说什么, 突然发现自己身边的人要往前面冲过去, 他下意识抬手一抓，却是只堪堪擦过衣角。
不妙。大曲如此想着，抬头却看见刚从自己身边跑走的那小子, 被另一个人紧紧地箍住了脖子。
“龙雅前辈, 请放开我。”菅野。
越前龙雅诧异的挑了挑眉，低头看向菅野, 虽然还是用了敬语, 但是第一次见他以如此严肃的语气说话, 便歇了玩闹的心思。
“你不用出手, 有人已经过去了。”他叹了口气。
他早就猜到菅野想做什么，虽然最初的想法是不希望这孩子因此被淘汰, 但没想到已经有一人以更快的速度过去了。
菅野骤然抬头, 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了重伤倒地的德川前辈面前，球拍被他搭在肩膀上, 却在下一秒迎上了平等院前辈最强烈的一击。
“渡边前辈……”菅野目光怔怔。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这一地步的, 怕是今天所有见到这场比赛的人，都会感到震撼的程度。
德川一马当先, 率先拿下了第一盘后，以为胜券在握, 打出了一个极好的开场，很多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在第二盘开始后, 整个网球场突然风声鹤起，与此同时, 海盗船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平等院的身后，惹得观众不断惊呼。
“是平等院前辈的异次元！”
“天呐！美国海盗船长！今天居然能在这里看到！”
“这究竟是怎样一场对决？！”
菅野听到四周观众的议论声，抬头看向此刻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网球场，他同样拥有异次元领域，但却从未在正式场合主动使用过。
作为或许是在场精神力最强悍的人，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平等院前辈身后那道虚影的威力……要比鬼前辈的武士虚影还要强大。
接下来一切像是漫画里的场景，平等院前辈的阿修罗领域十分厉害，德川前辈被迎面而来的网球攻击的奄奄一息。
这个时候平等院前辈又突然开启了嘲讽模式，被侮辱了的德川前辈面露愤怒，终于展开了自己的阿修罗领域。
菅野看到这里的时候松了口气，虽然还没有见识过德川前辈的“黑洞”，但他能从周身散发的能量判断出“黑洞”也很强大。
看到德川前辈伤痕累累的身体，他又猜测想，难道“黑洞”只能在愤怒的状态下激发，所以德川前辈才一直忍受折磨？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以后和德川前辈切磋的时候，可能无法激发出“黑洞”了。
他不会伤害德川前辈的。
但事情并没有完全往好的方向转变，他听到鬼前辈一脸凝重地开口：“德川的身体……黑洞最多只能坚持30分钟，否则德川可能无法再打网球了。”
入江也严肃地说道：“除非德川能在30分钟内结束比赛。”
这很难，哪怕面对德川的黑洞平等院无法占据优势，但这不代表德川可以轻易战胜与无数世界高手交战的平等院。
而一旦等到德川黑洞的使用时间结束……
入江收敛神情，表情变得有些莫测：“我相信他。”
无数的努力和痛苦才有了今天的德川，他从未有过一天松懈，努力的程度，哪怕是他和鬼也会感到心惊。
他相信德川能够给自己一个交代。
开启了黑洞的德川无视了平等院威力强大的网球，硬生生将比分拉到了5:3。只需要再拿下一分，他就能获得胜利。
曙光在即。
而这个时候平等院突然再次爆发。
菅野抬头，他察觉到平等院前辈身边的海盗虚影能量突然比之前更加强大，他狂笑出声，转头却是看向入江和鬼，目光冷酷：“你们的确把他培养的很出色，但还不够。”
不断在世界赛场上征战的平等院，早就不是当年被鬼身后的武士虚影震撼的少年，也并非是那个开启了阿修罗神道后集训营的第一人。
经历了世界赛场上无数磨砺的他，远比当初要更加强大，也更加的残忍无情。
每一球都向一位所向披靡、在海上征战的海盗船长，哪怕德川一直开启黑洞，竟然也无法完全抵挡住。
只能在黄色小球的攻击下，一次次被击飞出去，有一次站起来的时候，他甚至摇摇晃晃吐出了一口鲜血。
德川晃晃悠悠地抬手阻止了观众席上所有人的帮助，入江和鬼也因此停下了脚步，菅野却已经握紧了球拍，下定决心。
比赛已经不可控了，他会救下德川前辈的。
就在德川前辈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时，平等院却狞笑着，在这时全力发出了致命一击。
回到现在。
这一击已经被原本籍籍无名的渡边接住了。
迎着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他表情十分苦恼，说道：“真难搞啊，这一球怎么这么重？”
渡边旁若无人的甩了甩手，感到自己半边肩膀都已经被震麻了，但好在球打了回去，并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丢面。
同时，裁判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出界，德川和也胜利！”
德川原本就被上一球砸到了墙壁上，因此无力的倒了下来，而渡边站在了德川前面替他接下了这一球，不管渡边是否违规，按照原本的趋势，这一球属于出界。
德川的视线早就已经被血色模糊，就连神志也昏昏沉沉，以至于听到裁判的声音时，他甚至以为只是自己臆想了许久的幻觉。
整片网球场鸦雀无声。
是因为德川的胜利，也是因为渡边打出去的这一球，它擦过了平等院的脖子，带走了几跟金色的头发，然后用力砸在了后方的墙壁上，带出一个深坑。
“好强！他怎么……”
“既然能够接住平等院的全力一击，没想到我们都看走眼了。”
“我就知道他很强，没想到这么厉害！”
观众的议论，最终在广播声下消失。
“渡边真由于违反集训营规则，out！”
全场大惊失色。
比赛已经结束，德川也迅速被入江和鬼抱着送入了医务室。
不过事情还有一大堆没有了结，比如这一军No.1的徽章，据说也因为渡边的插手，所属变得不确定起来。
教练的说法是：“球未落地，并不能判断输赢，且有外人插手……若是真想要这徽章，两人日后再比一场。”
尽管看起来有些不公，但规则如此，有外人插手的比赛，自然不能真的决定胜负。
而那天的裁判，也的确依据了自己对德川的不忍做了感情判断，最后经过裁判组的讨论后，确定下来的结果是打平。
这些都是菅野从切原前辈那里听到的，他看望过德川前辈后，便去了基地大门找正在等车的渡边前辈。
“哟！小鬼。”渡边抬手笑着朝他打了声招呼。
许是因为心情好，他唇边的笑容再也不是仿佛刻度一般的精准，比平日里的温柔也显得更加真情实意。
菅野沉默不语，他之前觉得渡边前辈是矛盾的，深爱着网球，也厌恶着网球。但他以为这“厌恶”或许并不真实，但如今想来，这厌恶可能是真的。
“你看起来不开心？”渡边闲着无聊，便想着一些事情打发时间。
这小鬼难不成还有什么心结？他挠了挠下巴，嗤笑一声，他这人治愈不会，致郁倒会。
“只是很遗憾不能和渡边前辈比赛了。”菅野说道。
由于越前龙雅没有上场的原因，渡边很轻易的就拿到了一军No.4的徽章，基本上人人羡慕他的好运，却又不服气他的实力。
但因为机缘巧合，渡边在德川和平等院的赛场上，以一球来展现了自己的实力，让众人信服后，却又落得了一个被淘汰出集训营的下场，让无数人为他惋惜。
当然，这些渡边都不在意。
他来集训营只是为了报答恩情，早就想要离开，却苦于没有好的理由。如今救了一人的同时，也了却了他的心愿，实在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这让他想到之前上了教练当的事，也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不是什么值得遗憾的事情。”渡边蹲在花坛边上，目光眺望远方。
“你想不想听故事？”他问。
除了教练，集训营里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这小鬼算一个，而且还替他保密了。
渡边心想，说不定是我跟他有缘，反正要离开这里了，那说说也无妨。
只是因为“认为民间高手都喜欢保持低调”的菅野，认真地点头：“好。”
“我问你想不想，你说什么好？”渡边摇头笑了下。
他平日里像个老好人，温柔且装腔作势，但都是他在别处学的生存技巧。
其实他从小父母双亡，和自己唯一的弟弟相依为命，温柔优雅这些词实在与他扯不上多大关系。
菅野只是用那双粉色双眸注视他，里头安安静静的，看不出其他情绪。
渡边又想但，这小鬼一副神爱世人的样子，合该被人倾诉心事。
渡边的故事很简单，如果有人对某件事从热爱走到厌恶，那十个人里面有九个都经历过惨痛的打击。
渡边当然也不会例外。
他接触网球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的，那时候他父母已经去世，弟弟也因为车祸终身残疾，只能每日坐着轮椅。
不知从何而来的远亲接管了他们，那是一所学校的网球教练，接触后不仅教导渡边打网球，还花了高昂的学费，让不愿意上学的弟弟在家学习画画。
亲戚很忙，在得知渡边不愿意离开家乡之后，便只会每个月按时打钱，继续自己的工作，对他们的关注并不多。
然而在日本这种地方，没有父母、监护人又不在身边的孩子总是会受到一些欺凌。渡边为了不给亲戚惹麻烦，从来是能忍则忍，在经年不断的压抑下，打网球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后面的故事也很简单，渡边之前没有与人讨论过去，开口讲述的时候以为自己心情会愤怒激动，然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好像是在描述别人的人生。
如果那真的是别人的人生就好了。
“我的网球天赋太高，受到了不少人的嫉妒，在别人的恶意下，我的右手在一次训练中废了。”渡边疼惜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菅野抬头，他记得那天早上，渡边前辈是用左手打的球，而今天在网球场上也是用的左手。
“我右手比左手厉害多了。”渡边得意洋洋，像未受过苦难的少年。
对当时的渡边来说，失去了右手不能打网球这件事，简直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重。
还年少的他并没有信念从头开始训练左手，而是每天浑浑噩噩，惶惶不可终日。
他的弟弟知道了这件事，愤怒过后，便一直在他身边鼓舞他，他的弟弟双腿残疾，也因此内心十分强大。
除了鼓舞之外，还会在渡边不知情时，将自己的画卖出去，为了给渡边攒去医药费。
他弟弟画画的天赋也很强，年纪虽轻，却也得到过极高的评价，所以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便真的攒到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