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嫊想不起来，这点念头也转瞬即逝, 随口问：“你的脸色比我都白, 还好意思说我身体不好。”
覃令栖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隔着玻璃杯跟他贴的极近，像是对着玻璃亲嘴一样。
“滴滴。”
密码锁开启声音猝然在玄关处响起, 虞嫊和覃令栖来不及反应，保持着这个动作就跟匆匆赶来的虞凛对视在一起。
虞凛：……
“你们在干什么？”
鞋子都来不及换, 虞凛表情冷冽盯着覃令栖，话却是对虞嫊说的，“过来。”
还不等虞嫊有动作，覃令栖就先一步站直了。
“哥。”
覃令栖不卑不亢地来了一句。
虞凛深吸一口气，在暗处的额角已经青筋暴起，却碍于虞嫊在场不愿发作。
——谁是你哥？
“跟我出来。”虞凛递给覃令栖一个眼神，后者乖乖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客厅，只剩下虞嫊一个人在沙发上犯迷糊。
本以为两人说几句话就回来了，谁知道虞嫊足足等了有半个小时两人都没回来。
他实在无聊，只好回到自己房间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和笔，咬着笔头梳理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
虞嫊灵光一闪，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写下，“有毒饮料”、“同学失足坠楼”。
旁边紧跟着画了一个箭头，又写下“覃令栖休学”。
这是虞嫊可以肯定的、真实世界一定发生过的事。
但是……
虞嫊小小地蹙了蹙眉，在旁边画了个大大的叉号，随后在下面补充着来了一句“坠楼未发生”。
因为他的行为导致了过去的事情发生了改变，那么之后覃令栖是不是就不会休学了？
他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用。
休学之后覃令栖又出了什么事？
还有、还有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直到第二天虞嫊被虞凛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他睡眼朦胧地坐在餐桌旁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昨天好像在书桌边……睡着了。
察觉出虞嫊的目光，虞凛若无其事地把面包推过去，“昨天说完话他就回去了。”
虞凛跟覃令栖一样，也没有后来在无限世界的记忆。
“哦。”因为一直在想关于覃令栖的事，虞嫊昨天睡的并不安稳，闻言蔫巴巴地点了下头便乖乖吃饭。
虞凛这才看了他一眼。
“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看看昨天的事情有没有调查出来结果。”覃令栖放下勺子，看着虞嫊埋头苦吃露出一点笑意，“这件事情如果一直没有结果，要不你就在家休息，我会找老师帮你补上学习进度。”
当时他是怎么选的来着？
“我还是去上课吧，”虞嫊摇摇头，见虞凛有点郁闷便主动安慰，“没关系啦，这不是还有覃令栖吗？”
况且在学校投毒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总是发生吧？
玛莎拉蒂缓缓停靠在校门口。
再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中午放学了。
给虞嫊送水的学生还是没有找到，从上个星期开始操场因为装修就拆卸了位于羽毛球场的监控摄像头，所以并没有监控录像。
虞凛情绪不佳，甚至冲动地产生了一种要给虞嫊转学的念头。
虽然现在已经是高三临近毕业，但虞嫊成绩还算稳定，况且虞凛也给虞嫊做好了后路准备，并不担心会因为转学对虞嫊的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这话说出来他就能猜到虞嫊不会同意。
那个叫覃令栖的像个狗皮膏药一样从小就黏在虞嫊身后，一直纠缠到高中都不放手，偏偏虞嫊还跟他的感情不错，让虞凛有心驱赶也无可奈何。
如果覃令栖真的只是单纯作为朋友粘着虞嫊，虞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偏偏他已经无数次抓到覃令栖想偷偷送给虞嫊的情书。
虞凛阴郁地坐上车，嘱咐虞嫊晚上放学早点回家后就离开了。
今天覃令栖又没来上学。
晚自习的虞嫊重新把他能想起来的记忆都梳理了一遍，随后绝望地发现除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零碎小事外，关于高三以及之后发生的事情几乎已经忘干净了。
直到下课，虞嫊一个人背着书包往公交站方向走，脑海里还一直想着关于覃令栖的事。
81路会直接到虞嫊家小区的门口。
今天的81路格外挤。
虞嫊背着书包艰难地挤了进去，车一启动赶紧抓住头顶仅剩的扶手位置。
公交车司机显然已经习惯了挤的像沙丁鱼罐头的车，推着方向盘如行云流水，一路加着油门疾驰。
起初虞嫊还以为身后有人在挤，还主动往前动了动。
可是随后他就意识到不太对劲了。
这个动作……
如果不是他背着书包挡住了两人，身后这人、是不是在碰他？

事实上, 李照早在刚上公交车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虞嫊了。
隔壁重点高中的“校花”，李照曾有幸在篮球比赛的时候见过他。
本来应该是关注重点的球场因为虞嫊的出现反而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
十三中和一中来加油的学生坐满了观众台，一浪接一浪的呼喊声在虞嫊被几个男同学簇拥着走上台后戛然而止。
“啧, 看你大爷呢，”中场休息，十三中的主力下场坐在李照边上, 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虞嫊，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一中校花也是你能看的？”
李照沉默不语。
他不会打球，在篮球队也就是做个兼职跑腿的角色，性格也憋闷，在十三中这个人人都是混子的学校里很容易被人看不起。
李照呐呐低下头, 不敢再看虞嫊, 耳朵却悄悄竖起听旁边的同学聊一中的校花。
“一中重点班的？”
“好像是一班的，靠, 我还是第一次见真人。”
“之前怎么没听说校花看过球赛？专门来看我们的？”
“傻逼, 人家是专门来跟自己班男生加油的。”
李照又偷偷看了一眼虞嫊。
真好看啊。
可惜了。
“我听说他本来是被覃令栖喊过来看球赛的, 不过今天人没来。”
覃令栖一直都是一中篮球的主力，不过这半年以来越来越少出现在球场上了。
“覃令栖跟他关系很好？”
“废话, 人家俩从小都一块儿长大的，能不好吗？”
说完, 男生看了看周围有些失望的队友, 冷哼一声，“别瞎想了，你们没戏的, 覃令栖是什么人？你们比比自己的条件，哪一样比得过？”
余光注意到李照在偷听, 说话的男生怒从心起，抬手在李照肩膀上猛拍了一巴掌，“去把球场拖一遍！这儿有你的事吗！”
李照低着头，赶紧走过去拿工具。
只是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李照的心思已然飘到了看台上，心里反复琢磨着那几句话。
配不上？
……他配不上吗？
因为在白天见到了虞嫊，当天晚上李照竟然没睡好觉。
——甚至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里，李照的梦里都是虞嫊的身影。
直到他今天和往常一样坐公交车回家，碰到了同样放学的虞嫊。
虞嫊、虞嫊。
李照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下流的事情？
他戴着口罩，想离虞嫊更近一点，看清虞嫊的长相。
虞嫊在李照凑上来的瞬间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流氓？
这种事情并不是他第一次遇到。
不过现在的虞嫊可不是以前的虞嫊了。
虞嫊又惊又怒，反手就拽住了咸猪手，不等李照反应另一只手迅速甩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引的周围乘客纷纷侧目。
尽管隔着口罩，可李照依旧感受到侧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几乎是瞬间就高高地肿了起来。
“你摸什么呢？”
虞嫊瞪着李照，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几个乘客听见。
李照顿时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火辣辣起来了。
正好公交车到站停下，他一只手抓着书包，低着头，也顾不上确认这里是不是他要下的站点，挤着人流就跑。
“臭流氓还想跑？”围观的几个热心乘客也反应过来，抓着李照的书包背带就要把人拽回来，只是李照溜的飞快，几乎是推着前面的人流飞快便跑下了车。
在已近黄昏的街道，李照逆着人流拼命跑，口罩下的呼吸急促，被虞嫊甩了一巴掌的脸已经疼的几乎失去知觉。
也不知跑了多远，等李照因为喘不上气而被迫停下后已经距离公交站很远了。
他扶着墙气喘吁吁地弯下腰，随手摘掉了口罩大口呼吸。
被打的左脸高高肿起，挤的李照眼睛都看不清，手指轻轻碰一下都疼的要命。
虞嫊打他了。
打的很用力，被扇巴掌的那一瞬间李照的脑子都嗡嗡作响。
他倒是没想到长的乖乖的虞嫊能下这么重的手。
可是李照一点儿都不生气。
他掏出手机，打开自拍对着自己的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好可爱。
因为路上发生了这种事，虞嫊回家的时候情绪也不高。
虞凛今天晚上又不在家，刚刚他还打来了电话，借口说是“谈生意”，不过现在的虞嫊很清楚虞凛晚上应该又是去无限世界打副本了。
虽然记忆有缺失，但仍记得这类事情之前已经发生过不少次。
也正是因为小时候差点被人骗走，虞凛才对虞嫊看管的格外严格，尤其是对出现在虞嫊周围的男性更是十分警惕。
如果系统08在，肯定要夸夸他的。
虞嫊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忽然意识到今天一整天覃令栖都没有出现。
覃令栖这人在搞什么……
一边想着，虞嫊掏出手机打电话，等了几秒后对面接通。
“今天你怎么又没上学？”虞·劝学·嫊语气严肃，“我们都高三了，你天天不上学怎么行？”
隔着电话虞嫊能听到对面传来覃令栖清晰的呼吸声，“诶呀……懒得去。”
虞嫊一噎，随后针对覃令栖这番敷衍的话狠狠教育了一轮，随后才扯到今天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事。
“怎么总是让我遇到这种事情？”
虞嫊闷声说，有点不满，“覃令栖，我很讨人厌吗？”
对面安静了一瞬，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无语，“……你胡说什么。”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虞嫊就是小说中当之无愧的万人迷。
万人迷怎么可能会讨人厌？
“我马上过来。”
话音刚落，虞嫊这边就传来一阵嘟嘟声。
覃令栖把电话挂了。
只是还不等虞嫊反应，紧接着大门的铃声就响起来了。
虞嫊打开门，覃令栖手上还拿着手机，身上的衣服有些乱，应该是匆忙出门着急穿上的。
“你就在家里？”虞嫊震惊，“那你怎么都不说……”
“找我”两个字被强行咽回去，虞嫊后知后觉意识到覃令栖现在已经来找他了。
但是一天都不出现，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覃令栖没在意虞嫊说什么，盯着他神情严肃，甚至拉着人转了一圈，确认虞嫊没受伤后才稍稍放缓了表情，“没受伤吧？”
提到这个虞嫊就有点小小地激动了。
“没有，我今天很厉害的，”他抬起手作势挥舞了一下，动作幅度很小，带着轻柔的风飘在覃令栖脸上，“就是这样，狠狠给了他一下，我感觉他都被我打懵了……”
说起这话的时候虞嫊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鼻尖沁出一点点汗珠，显得脸红扑扑的。
覃令栖的心兀地软了。
“欸？你的手怎么了？”虞嫊止住话头，忽然注意到覃令栖藏在身后的手，趁着人不注意就把他的手捞了出来，“这是……”
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上面隐约浮现着七八个针眼。
覃令栖把手抽了回去。
“感冒了，”他若无其事，“这几天去输液了而已。”

虞嫊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你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我哪有，”覃令栖只是笑，“这不是害怕传染你吗？我就是感冒了, 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覃令栖偏过头低声咳嗽了几下。
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虞嫊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非要说的话，就是自从来到自己的记忆之后，虞嫊就觉得覃令栖似乎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粘人”。
他们俩一块长大, 在虞凛不在家的日子几乎都是和覃令栖一起度过的。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 虞嫊和覃令栖的亲密程度并不比跟虞凛差多少。
也正是因此，覃令栖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就故意不见他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可是这话虞嫊也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他跟覃令栖是好朋友没错, 可是要是因为对方生病还要求人家陪就有点过分了。
毕竟……是朋友又不是男朋友。
想到这的虞嫊莫名有点脸热, 感觉到自己的脸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急忙双手捂住脸，从手指缝里漏出一句话, “都生病了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快点过来躺着。”
说着放开一只手指了指沙发。
谁知道覃令栖却摇了摇头。
“我还是回去吧, ”他说, “我怕传染给你。”
说完，还不等虞嫊有什么反应，摆摆手后就转身打开门走了。
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 发出“咔哒”一声响。
“好……”虞嫊的声音在门被关上后彻底隔断，“……吧。”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虞嫊终于开始忙碌起来了。
虽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副本”没有主线, 也没有什么通关条件，但班会上班主任突然通知的高考时间还是让虞嫊难得紧张了不少。
这个世界是可以因为虞嫊的选择而改变走向的。
为了避免出现问题，他还要尽量在高考考出和之前接近的成绩，保证能上原本的大学。
如果因为成绩原因导致虞嫊进入了和真实世界不同的大学，这个世界走向会发生什么变化实在是难以估计。
已经把高中知识忘的一干二净的虞嫊不得不苦哈哈地重新开始学习。
而在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篮球决赛之后一中险胜，也是一中第一次在没有覃令栖的情况下夺得冠军，之后便开始陆续有其他学校的球队主动找一中打友谊赛。
当然，美其名曰是友谊赛，其实还是对没有覃令栖的一中球队不大服气罢了。
这些事情虞嫊本无暇顾及，但下午的时候班上忽然有同学找到了虞嫊。
“虞嫊，外面有人找你，”男生满脸好奇，犹豫了一下问，“……你认识十三中的？”
虞嫊茫然摇头，一边跟着男生往门外走。
门口站着几个十三中的学生。
为首的正是李照。
“虞、虞嫊，”看见虞嫊过来，李照待在原地显得有些局促，伸手把脸上的口罩捂的更严了，“我……”
“虞嫊，你认识他吗？”身后十三中的男生先一步问道，跟虞嫊说话的时候明显没了那股嚣张凌人的样子，头还微微低着，似乎生怕吓到虞嫊，“哦哦，就是那什么，这小子说他跟你认识，我们就是顺便过来问问，你认识他吗？”
似乎自己也觉得因为这种小事找虞嫊有些过于奇怪，男生又赶紧补充，“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想确认一下。”
“毕竟学校里乱攀关系的人太多了，我怕这家伙之后打着你的名义做什么不好的事。”
十三中学生组成复杂，学校里不乏有拉帮结派的小团体，像李照这样的小透明本来就容易被人欺负看不起，结果这几天李照却忽然说他认识虞嫊，怎么听都像是在撒谎。
不过这群十三中的学生拉着李照过来主要目的倒不算是为了验证他的话。
——只是找个借口能跟虞嫊说话罢了。
虞嫊这才把目光投向李照。
一个头发塌下来，看着有点乱的陌生男生。
李照捏了捏口罩的边缘，把口鼻挡的死死的，结结巴巴地说，“你……忘了吗？我是公交车上的、那个旁边帮你把人拦住的……”
声音越来越小，眼睛被头发遮的死死的，虞嫊只能看到这人黑漆漆的头顶。
喔……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虞嫊想起来了，却有点不确定是不是李照。
……应该是吧，要不然李照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认识他吗？”十三中的男生又问。
虞嫊便很小幅度地点头，不是十分肯定，“前两天认识的，他帮了我一个忙。”
李照微微挺直了脊背。
周围的视线“唰”的一下齐齐看向李照，谁都没想到李照竟然真的和虞嫊认识。
十三中的男生顿时有些尴尬。
“啊、都是误会、”男生干咳了一声，随即故作亲热地搂住李照的肩膀，“李照，你认识虞嫊还不早说啊，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呗，你看现在搞的多尴尬。”
李照没吭声，只是站直的身高让搭着他肩膀的男生也有点不舒服。
这个李照平时看着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今天把背挺直了这么高？
男生越想越不爽，余光注意到李照还戴着他那个破口罩，灵机一动，趁着他不注意竟然当着虞嫊的面把李照的口罩拽了下来。
这下虞嫊终于看清了李照的长相。
李照惊慌四错地要去捂脸，却被男生笑嘻嘻地拦下，“诶呀，你不是跟虞嫊很熟嘛，都是朋友，看看脸又怎么了？”
不光是虞嫊愣住了，就连其他一中的学生也被李照的长相吓了一跳。
倒不是因为李照长的有多丑，正相反，李照皮肤白净，五官比一般人都要优越许多。
——可偏偏下巴上长了一片黑漆漆的胎记，在脸上格外显眼，生生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
李照几乎称得上惊恐地看了眼虞嫊，果不其然从他眼中看到了和其他人别无二致的惊讶情绪。
虞嫊……也讨厌他的脸。
看到李照长相的虞嫊确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却并不是因为李照脸上的胎记，而是因为这人长的实在是……
——简直跟秦渡一模一样。
如果去掉胎记，虞嫊几乎要以为面前的李照就是秦渡了。
还是说、李照就是秦渡？
虞嫊的脑子乱哄哄的，眼睛无意识盯着李照看，思绪已经越飘越远。
秦渡也在这个副本？他也掉进来了？
可是掉进来的不应该是《雨夜旅馆》的玩家吗？为什么会有秦渡？
而且……之前牧秉嘉分明告诉过他，秦渡这个玩家在校规副本已经因为意外脑死亡了。
这个李照……到底是什么人？
——“虞嫊、虞嫊？”
虞嫊被同班同学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同学看了看低着头的李照，又跟虞嫊说：“马上要上课了。”
十三中的男生很有眼色，主动跟虞嫊告别，“好吧，那我们就先走了。”
完了还有些刻意地补充一句：“之后还找你玩。”
虞嫊胡乱应下，眼睁睁看着李照垂着脑袋跟他们一起离开了。
李照离开后虞嫊整个下午都在神游，一直等到晚上放学便飞速冲出了教室。
还不等走出大门便拨通了覃令栖的电话。
“覃令栖，你现在在哪里？”
对面的覃令栖像是刚睡醒似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在家。”
虞嫊懒得再说他逃课，径直问：“你知道一个叫李照的人吗？”
覃令栖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那就说明李照之前并没有出现过，也不是虞嫊因为记忆出错而把这人忘了。
虞嫊有点失望，他自己现在也想不起来这个“李照”后面又做过什么事，但是本能让他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最起码应该和秦渡有关系。
想到这，虞嫊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那你认识‘秦渡’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
“秦渡？”覃令栖的声音有些奇怪，“不认识。”
还不等虞嫊反应，他却紧接着来了一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啊，”虞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只能含糊其辞，“就是今天有人跟我提到了秦渡，我就随口问问你。”
“谁跟你提的？”覃令栖像是起了兴趣，追问道，“这个秦渡是做什么了吗？”
虞嫊被他问的不耐烦，“干嘛跟审犯人一样，我说了不知道的。”
覃令栖却没有因为虞嫊生气而停止追问，“我就是关心你，我们俩互相都认识对方的同学，你今天提到的这两个人我听都没听过，我怕又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想接近你……”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虞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却从覃令栖洋洋洒洒的一大段废话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关切。
唉，也可能是他过于神经敏感了吧。
虞嫊只好自我安慰。
前几天覃令栖宁愿天天在家也不愿跟他一起上学，虞嫊还以为自己哪里惹了对方不高兴，让覃令栖有意疏远呢。
因为覃令栖的关心虞嫊重新高兴起来，秦渡的事情也被搁置一边，“你记不记得高考之后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虞嫊听出这人又在故意气他，“你故意的吧，是我的生日！”
覃令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的生日。
电话那头闷声笑了好一阵，“我没忘，怎么可能忘。”
“我早就给你准备好东西了。”
“笨蛋。”
虞嫊红温了，捧着电话小声骂了对面一句：“你是大笨蛋。”随后飞快挂断了电话。

临近高考的前一个月, 虞嫊已然进入了恐怖的学习状态。
不过好在记忆虽然有缺失，知识却忘记的不多，刚开始虞嫊刷卷子的时候基本上对不了什么, 等到后面已经游刃有余，逐渐恢复到高三的状态了。
虞凛显然对虞嫊的高考无比重视，临近考试的前两个星期也不再外出, 每天都在家里给虞嫊做饭。
也正是在这种忙碌的生活下，虞嫊只有在极短的空闲时间才有机会想到覃令栖。
从那次电话之后，覃令栖就像是从虞嫊的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而且虞凛还在家，虞嫊也不敢偷偷跑出去找覃令栖。
……像是在搞那啥一样。
难得一心扑向学习的虞嫊只得把覃令栖抛之脑后，时间飞速地来到了高考。
考完最后一门后，虞嫊终于长舒一口气, 等着监考老师确认可以离开后跟着一众低声交谈的考生离场。
终于考完了。
虞嫊难得有些气愤。
为了什么主系统搞出来的bug他还要被迫参加两次高考, 也太惨了点吧。
离开这个副本后一定要找系统赔偿！
走廊的人流格外密集，虞嫊被人群推挤着下楼, 耳边都是同龄人兴奋的讨论声, 吵的虞嫊脑袋嗡嗡叫, 再加上高考这两天的温度实在是不低，还不等他下楼后背就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虞凛现在就在考场外面等着, 但是因为门口堵上了许多家长和学生，虞嫊掂着脚尖也没找到虞凛在哪儿。
直到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拍。
“李……李照？”虞嫊扭过头, 看到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差点就脱口而出另外一个名字。
李照依旧戴着口罩, 头发半长落在脖子上，眉眼被压的低低的。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虞嫊, 眼底有很重的黑眼圈。
虞嫊本来跟李照就不熟，但是看到他这么憔悴, 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还好吧？”
李照木然地抬起眼皮看了看他，“我没考好。”
原来是这样。
虞嫊很能理解，颇为感同身受，“现在才刚考完，连成绩都没有出来，你怎么知道你就没有考好？我倒是觉得这次卷子还挺难的，说不定就是你对自己要求太高啦。”
李照的眼底有了一点微小的波动。
“谢谢……”
他还是低着头，从这个角度看去眼底的黑眼圈更深了，就像是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一样。
经历了这种事，是个人都会睡不好吧。
李照藏在角落的手指捻了捻，回忆着昨天晚上过于恐怖的经历，眼睛里的血丝更深了。
胆小了十几年的李照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些大胆。
“虞、虞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鼓起勇气抬头，“我想请你——”
“小嫊！”
虞凛在人群中看到了虞嫊，朝他挥了挥手逆着人流跑过来，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滑稽的红色大吊牌，上面威风凛凛地写着四个字“旗开得胜”。
虞嫊：……
“你离我远一点，”他后退半步，几乎不忍直视，“这是什么东西啊？”
虞凛表情严肃认真，“什么叫什么东西，这是我专门找人做的牌子，开过光的。”
一边解释，虞凛又往前走了一步，非要拉着虞嫊的手，脖子前的巨型吊牌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沉闷的“嘣嘣”声。
像敲鼓一样。
好吧……是虞凛会做出来的事。
虞凛像是没看到虞嫊嫌弃的表情，说完话便注意到旁边的李照，声音里的情绪稍稍收敛，“这位是……？”
“哦哦，”虞嫊介绍，“我的、嗯，同学。”
李照攥紧了书包背带，声音小小的几乎听不见，“您好。”
虞凛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身为兄长的本能警觉让他不愿对虞嫊周围出现的男同学有什么反应，便重新回头问虞嫊，“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虞嫊不好意思地抿唇，圆滚滚的眼睛都要笑的连在一起了，“我想吃小龙虾。”
这回虞凛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