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长很生气，”拉雯尔无奈道, “把你关在这里是他的意思，我不能做主。”
说着, 似乎是为了安慰虞嫊，拉雯尔放缓了声音，“今天我们就要回伊甸园了，不会关你很久的。”
“那凯撒呢？”虞嫊急忙问。
“所有天使已经一致决定要对凯撒用火刑，”提起凯撒，拉雯尔重新恢复了冷脸，“他导致了这么多天使的污染，死不足惜。”
对于虞嫊来说，从路易斯湖回到伊甸园的路上简直十分煎熬。
好消息是，天使们似乎并没有看出他是魅魔，还和之前一样对他很好；
坏消息是，凯撒似乎真的要被烧死了。
“……凯撒真是笨死了，”虞嫊托腮对系统抱怨，“当时干嘛还要拦我……他应该赶紧跑掉才对。”
系统08：【……】
到底是谁笨。
【凯撒是为了救你才这样做的，】08说，【他是一名合格的骑士。】
正说着话，独角兽车渐渐降低了速度，从云层中俯冲之下。隔着窗户逐渐映出高大洁白的城堡。
——伊甸园到了。
只是下车的时候虞嫊却被两个陌生天使拦住。
其中一位天使似乎是看出虞嫊的紧张，朝他笑了笑，“天使长说你想见他？”
虞嫊紧张地点了点头。
在被关到路易斯湖的时候，虞嫊就很想找加百列求情，可是从始至终出现的都只有拉雯尔，也不知加百列去了哪里。
“跟我们过来吧。”另一只天使也笑了，想到许多关于眼前这只天使的传闻，忍不住爱怜地摸了摸虞嫊的脑袋。
加百列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等两位天使也先后离开，虞嫊一个人站在门口很忐忑地敲了敲门。
外面正是白天，屋内的帘子关的很紧，一点点暗光落在加百列金发上，显出一点奇异的灰色。
虞嫊磨磨蹭蹭地站在门口就不动了。
身后的门忽然毫无征兆地“彭”的一声关上，虞嫊吓的身体一抖，下意识抬头看向加百列。
“过来。”
加百列撩起眼皮，不知是不是错觉，虞嫊总觉得他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是金色，倒露出了一点别的颜色。
好久没见过加百列，虞嫊感觉他似乎变了。
之前的加百列虽然也很严肃，但是严肃中总是带着温柔，不像是上位者，更像是成熟的长辈。
而现在的加百列看起来反倒难以接触，让人不自觉生畏。
“找我有什么事？”
虞嫊搓着手指，小心翼翼地看着加百列，“……我想问问关于凯撒的事情。”
“并不是凯撒将我抓走的……”虞嫊硬着头皮撒谎，“是其他恶魔，凯撒一直在想办法把我救出来……他什么都没做，可以、可以请您把凯撒放了吗？”
加百列一动不动，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在虞嫊等的心里发毛的时候，加百列终于开口了：
“凯撒是恶魔，还是污染源，只有将他彻底消灭才能遏制污染。”
虞嫊难过地低着头，“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吗？我觉得凯撒并不是故意的……或者、或者只是把他关起来也行呀……只要不让他接触其他人，污染也能得到遏制了……”
在一阵让虞嫊愈发窘迫的死寂中，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笑声。
“就这么喜欢他？”加百列微微屈身，手指冰凉，慢吞吞地搭在虞嫊的下巴上，“为了凯撒……什么都能做？”
虞嫊有点害怕，下意思缩了缩脖子，却被加百列单手制住。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虞嫊甚至可以看到加百列金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自己的脸，热扑扑的呼吸吐在脸颊上，带起一阵轻微的瘙痒。
加百列闻着虞嫊身上浓郁的香气，眼眸逐渐变暗，冰凉的手指竟然缓缓摸上了虞嫊的唇角。
怎么这么软？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在虞嫊震惊的目光中揉了揉粉嫩的唇珠，搓出一片肿红。
谁能想到一向以严肃自持著称的秩序天使加百列，有一天竟然会对还没有渡过发育期的小天使做这种放肆的事情？
“小嫊，”加百列轻声说，安抚似的揉了揉虞嫊的后脑勺，指缝间穿过黑发黑眸小天使的细软碎发，“你分明知道……是我把你救出来带到伊甸园的……也是我一直在保护你、偏袒你……对不对？”
两人实在是太近了，近的身体之间的热气都无法散开，虞嫊的脸都被蒸出一片粉，唇色靡丽，偏偏眼眸一片茫然，看的人都要心痒难耐起来。
他被加百列温柔地捧着脸，很乖地点了点头。
加百列眯了眯眼睛，“……那你为什么又要喜欢凯撒呢？”
太不乖了。
虞嫊有点不明白加百列在说什么，本能地想要解释，“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您是一只很好的天使……可是凯撒也很可怜……没有人喜欢他、也没有人在意他……我只是——”
加百列按住了虞嫊一张一合的嘴巴。
“你想要什么当然可以随便提，”加百列的目光缓缓落在虞嫊的嘴唇上，“可是小嫊……哪怕是交易，也该拿出一些诚意吧？”
虞嫊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什、什么诚意？”
窗外响起其他小天使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空中还有精灵在挥舞着点点星光。
而屋内依旧一片安静。
“想要救人，总得拿什么东西来换吧？”加百列说着，忽然抬起了虞嫊的下巴，“让我亲一下你的脸。”
亲、亲脸……？
虞嫊的脸颊顿时通红一片，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人，脑袋笨拙地计算着。
如果被亲一下就可以换回凯撒的话……似乎、似乎也很值得。
……对吧？
这样想着，虞嫊只好闭上眼睛，甚至主动把脸凑到加百列身边，一本正经地说：“那我就给你亲一下吧。”
“只能亲一下哦。”最后他还吸了吸鼻子，很小心地补充道。
只是下一刻，原本答应好的“亲脸”竟忽然变成了亲嘴。
略带力道的吻先是在虞嫊的唇角上碰了碰，紧接着便是更为凶狠地舔吮。
虞嫊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傻呆呆地知道挣扎，却被加百列按住了，单手掌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加百列逐渐放肆，在虞嫊因为呼吸不过来而发出一点细微的喘息声后，他撬开唇瓣咬住了虞嫊又小又粉的舌尖。
虞嫊被气的不轻，一边拼命推搡着不守信用的天使，一边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呜声，唇齿相交间隐约能听到让人脸红心热的水声。
嘴巴……嘴巴要被吸肿了……
虞嫊迷迷糊糊地想着，脸颊被金色的长发扫过，带起一阵奇怪的触感。
加百列亲的太凶了，虞嫊有些站不住，后腰发软，一点点热意冲上大脑，头顶渐渐传来熟悉的痒意。
这个感觉……
虞嫊心中一慌，急忙抽出一只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糟糕，要长犄角了。
他慌慌张张地拼命按住自己的头顶，连加百列的手渐渐往下滑都没有发现，全身心都在想着怎么压住头顶要冒出来的犄角。
后腰越来越痒，似乎出了一层汗，湿哒哒地黏在裤子上。
……怎么每个副本都要亲嘴。
虞嫊闷闷不乐地想着，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怜了。
他也没有长的很好看，怎么一个个都跟中了邪似的非要亲嘴。
一群亲嘴狂！
一边忿忿不平地吐槽，虞嫊还不自然地扭了扭身体，试图让加百列离开一点。
加百列似乎是亲够了，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虞嫊惨不忍睹的嘴巴。
虞嫊警惕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头顶。
幸好没有长出犄角，要不然就要暴露了。
全身心都在头顶的虞嫊并没有察觉到对面加百列深沉的目光，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又不舒服似的动了动腰。
加百列单手揽住虞嫊，趁着人不注意，不动声色地隔着衣服揉了揉。
后腰已经分泌出大片粘液，透过衣服粘在加百列的手指上。
……粘液。
加百列安静了一瞬，脑海中忽然不受控制似的跳出他在恶魔图鉴中看到过的那句话：
——魅魔在热情期时受到刺激，后腰会分泌出香甜的粘液。

被占了便宜的虞嫊满心满眼都是要加百列答应放过凯撒。
“现在可以放过凯撒了吗？”虞嫊顾不上被吃肿的嘴巴, 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加百列，“不要烧死他好不好？”
加百列动作堪称温柔地摸了摸虞嫊毛茸茸的脑袋，“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
虞嫊一愣, “你刚才明明说过要放掉凯撒的。”
“我可没有说过，”加百列笑了，“我只是说, ‘做交易要拿出诚意’，却没有答应你的交易。”
他不紧不慢地揉了揉虞嫊发红发肿的嘴唇，带起一阵轻微的刺痛。
……一只伪装成天使的魅魔。
加百列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以为自己的会愤怒，会将面前这只胆大包天的恶魔关入地牢，和他的恶魔同伴一起被烧死。
可实际上，加百列一点也不生气。
不但不生气, 心底反而升起了一阵隐秘的兴奋。
如果虞嫊真的是一只天使, 等他结束发育期之后，伊甸园会有无数强壮英俊的天使追求他。
可虞嫊是一只天使们厌恶的恶魔。
……也就是说, 除了他, 没有天使会喜欢虞嫊了。
——他将是虞嫊唯一的选择。
“小嫊, 下次跟别人交易之前，最好先问清楚。”
“这次就当让你记一个教训。”
虞嫊被气的都说不出话了, “……你、你不能这样……”
明明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能临时反悔？
他气呼呼地甩开加百列的手, “不准摸我！”
加百列就是个大讨厌鬼！！
看着他这副气鼓鼓的样子, 加百列哪里不知道虞嫊心里在骂人，嘴角含着笑，心里却逐渐发冷。
——凯撒必须死。
听说虞嫊被恶魔抓走之后在地狱受了很多苦, 回到伊甸园之后，得到消息的天使们都纷纷赶来照顾受惊吓的小天使。
“真的没有被恶魔占便宜？”
“……没有, ”虞嫊不知道之前有过天使被抓走后的悲惨遭遇，脸蛋粉粉的，在天使们深色严峻的询问下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在地狱待了几天就逃出去了……”
几只天使默默对视一眼，一个个低着头压低声音小声议论。
——“似乎没有撒谎。”
——“嘶，小嫊是个容易把事情憋在心里的性格，我感觉还要再问问。”
——“还是别问了吧……小嫊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万一再让他想到不好的事情该怎么办？”
商量一致的天使们严肃点头，再转身的时候便纷纷闭上了嘴巴，不再过问虞嫊了。
只是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按照正常日期，虞嫊已经在发育期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算都应该长出翅膀和光环才对。
可是直到现在虞嫊身上都毫无异常。
“太不对劲了，”拉雯尔忧愁地揉了揉眉心，“……总不会是因为受到了惊吓延缓了发育？要不然现在早就应该长出光环才对。”
其他天使们纷纷认同地点头。
被众天使围坐在中间的虞嫊战战兢兢地搅着衣角，连头都不敢抬。
丝毫没有察觉出虞嫊不对的天使还热心肠地当着他的面张开了自己洁白的羽翼，朝虞嫊展示着，“小嫊，你再感受一下，后背有没有痒痒的？痒的话就是要长翅膀了。”
虞嫊最近后背确实痒痒的，是要长翅膀了，却不是像天使这样的白色羽翼。
他拢着手心，显然很紧张，回答天使们的话都小心翼翼的，“……没有感觉很痒。”
虞嫊是在担心自己被天使们发现身份，而这副神态落入天使们眼中就是在因为自己没有翅膀而伤心了。
好可怜的小天使。
其他天使用略带埋怨的眼神看向这个张开翅膀的天使，后者神色尴尬，还以为虞嫊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翅膀而伤心。
天使们将这件事默默记在心里，再也不敢在虞嫊面前提到翅膀的事情了。
虞嫊一边要捂紧自己的马甲，另一边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将凯撒救出来。
加百列不守信用，虞嫊觉得只能靠自己了。
“我现在的精神值还在正常范围，”虞嫊对系统说，“……所以，只要我能在主线进度彻底结束之前不让其他天使发现我的真实身份就可以通关了。”
他有点高兴，“感觉还是很简单的嘛。”
【主线进度目前只有65%，】08有些无奈，【这几天与其想着怎么救凯撒，你还不如想想怎么加速推进主线结束这个副本。】
“诶呀，没关系的，”虞嫊满不在意，“我感觉这个副本很简单哒！”
他信誓旦旦，“不会有意外的。”
在经过几天仔细的打听，虞嫊终于确定了凯撒被关押的位置。
为了确保这次行动的万无一失，虞嫊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甚至很费心设想了种种意外，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在决定行动的傍晚，虞嫊被一群踌躇的天使们围住了。
心跳猛地加快，虞嫊心虚地攥紧了手，几乎瞬间还以为自己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发现了。
——直到其中一只天使犹犹豫豫地被同伴们推出来，红着脸从身后拿出一对……呃，翅膀。
“小、小嫊，”天使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举着手上用白色羽毛编织的羽翼，“……这……嗯，是我们给你做的，你觉得、好看吗？”
上面的羽毛都是天使们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虞嫊甚至能看到每一片羽毛根部都用若有若无的金色丝线串了起来。
伊甸园的天使们会爱护每一个小天使。
可惜虞嫊只是一个冒牌货，是所有天使最讨厌的冒牌恶魔。
被天使们簇拥着塞到手里，虞嫊感受到掌心柔软的触感，心里忽然有点难过。
……如果他是一只真正的天使就好了。
等他小声向天使们说了“谢谢”并接过羽翼之后，其他天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虞嫊穿好斗篷，趁着夜色在寂静的城堡中摸索着。
按照他打听出来的消息，凯撒就被关在地牢里。
城堡的地牢位置十分隐蔽，似乎是为了防止不知道的小天使误入，入口被设在了楼梯口的底下。
要不是虞嫊偷听到成年天使们的谈话，只怕他在城堡找一圈也找不到地牢的入口。
虞嫊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圈，确认没有天使经过之后，才弯下腰想要将铁板掀开。
只是动作的时候斗篷里带着的通讯晶石忽然亮了。
下一刻，虞嫊还来不及反应，晶石中就逐渐露出了奥丁的脸。
奥丁眉眼深沉，漆黑的眼底似乎翻滚着其他情绪，一眨不眨地盯着虞嫊。
这幅样子显然是已经解除了魅惑。
虞嫊心虚地微微垂下脑袋，声音磕绊，“……你、你怎么……”
“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奥丁径直打断虞嫊的话，声音冰冷，“为什么又要跑回伊甸园？”
“你就这么想跟天使在一起？”
“……还是说，比起跟着我，你宁愿选择那个虚伪的秩序天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虞嫊被奥丁空口污蔑，忍不住瞪大眼睛辩驳，“我没有想跟天使在一起……我只是不想让凯撒死掉，一不小心、一不小心被抓到了而已。”
提到那个杂种恶魔，奥丁更生气了，“你救他干什么？连自己都顾不上还有空管别人。”
他眉心稍沉，声音发低，第一次在虞嫊面前拿出长辈的气势训人。
“你是一只恶魔，不是什么圣母。”
虞嫊脸皮薄，被奥丁这么一通训斥脸都红了，很不服气，“我就是圣母，我才没有你这么坏。”
看着奥丁变了脸色，虞嫊还不忘添一把火，“大坏蛋！”
奥丁显然很生气，安静了片刻后，在虞嫊震惊的目光中竟然故技重施，隔着通讯晶石缓缓伸出手来。
“你要干什么？”虞嫊彻底慌了神，急忙捧着手上冒烟的晶石躲到楼梯间，“这里不是我的房间！是伊甸园的城堡，要是有天使经过——”
“我干什么？”奥丁冷笑着打断虞嫊的话，“当然是把你抓回去好好教训一顿。”
要狠狠教训，让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魅魔知道谁在真的关心他。
等把虞嫊抓回去，一定要把他按在床上脱下裤子狠狠打几下屁股才好。
奥丁隔着通讯晶石缓缓伸出手，整个人都渐渐从对面钻了出来。
手上的晶石应声碎掉，奥丁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手指微微用力抓住了虞嫊的手腕。
“跟我回去。”
两人的动作过于剧烈，挣扎间虞嫊撞到了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还来不及挣脱奥丁，原本寂静漆黑的城堡忽然亮起一片光，紧接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刺眼的光芒中慢慢遮住了一点暗影。
加百列额头的灰色神格骤然闪烁，又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慢慢消失。
“奥丁。”
天使与恶魔是千年的仇敌，加百列和奥丁尤甚。
奥丁额头的魔纹也亮了起来，看向加百列的眼神无比幽深。
黑色的火焰和金色的圣光猛地冲撞在一起，几乎是瞬间，巨大的声响便把城堡内所有的天使都惊醒了。
反应迅速的圣骑士一个个抽出佩剑冲进来，却被奥丁的黑色火焰隔绝在外。
奥丁与加百列的实力相当，只是因为他现在是投影状态，应对起来颇为吃力。
在一片混乱中，虞嫊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动作飞快地从甬道钻了下去。
“……小嫊！”
奥丁注意到虞嫊消失在黑暗中的一片衣角，忍不住分出心思低声喊人，脸颊一不留神就被金色的光芒划出一道血痕。
真是……
奥丁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

地牢的温度很低, 虞嫊钻进去的时候甚至打了一个寒颤。
头顶滴落着点点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地牢一片寂静，虞嫊踩在地上甚至能发出清晰的脚步声。
两边都是暗沉沉的牢房, 里面关着其他的恶魔和已经无法痊愈的污染者，在听到虞嫊出现后隐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听的人心里发毛。
“凯撒到底被关在哪里了……”虞嫊擦了擦脸上被蹭出来的灰, 在冰冷的地牢里有点害怕，极力让自己不去注意周围的污染者。
时间似乎过的格外漫长。
无数的眼睛透过围栏望着中间白净胆怯的小魅魔，小魅魔似乎注意到了他们的视线，从斗篷里伸出手把身上的衣服裹的更紧了。
只是这样一来，小魅魔原本瘦小的身体反而被勾勒出一点漂亮的弧度，看的人移不开眼。
随着往里深入, 虞嫊感觉地牢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呼吸之间甚至能吐出一层雾气。
不过有点奇怪的是……虽然感觉地牢的温度很低，可虞嫊只觉得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手心热乎乎的, 摸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虞嫊不知道上面的混战有没有结束, 只能加快脚步往里走。
直到拐入一条更长的甬道里, 虞嫊终于看到了尽头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凯撒。
凯撒身上的衣服很脏，沾满了灰扑扑的污染物, 锋利的侧脸也粘上了一点灰色。
他半垂着眼睛，似乎是昏迷了, 直到听到虞嫊的脚步声才警觉般地猛地抬眼, 在看到来人是虞嫊后倏地松了力道。
“主人……”
凯撒低低地唤了一声，似乎觉得自己现在实在过于狼狈，忍不住低着脑袋试图不让虞嫊看到自己的脸。
只是虞嫊根本没想这么多, 朝凯撒小声“嘘”了一下。
“不要说话声音那么大，”虞嫊一板一眼地蹲下身, 一边说着，一边拽了拽凯撒身后的铁链，“……怎么这么难解开……”
感觉到后腰酸酸的，虞嫊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后的斗篷，继续专心致志地解锁。
他认真学了撬锁，现在正拿着一根小铁丝信心十足地尝试。
远处地牢的大门似乎被人推开，隐约的声音落入凯撒的耳中。
他神色一紧，登时脸色微变，急忙对虞嫊说：“先别解这个了，有人来了——”
虞嫊脸色一白，手上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他刚要起身，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嫊……你在干什么？”
拉雯尔似乎在迟疑，有些惊讶，“……你想救他吗？”
外面不是还在混战吗？为什么这些天使会出现在这里？
拉雯尔身后还跟着七八只成年天使，都单手举着火把，上面燃烧着金色的火苗。
虞嫊紧张的手心出汗，想要转移话题“你们不是、不是在外面和天使长一起……”
“奥丁已经逃走了，”拉雯尔说，“那只是他的投影，没有什么战力。”
只是拉雯尔并没有被话题转移走，话锋一转又绕了回来，“小嫊，你在这里是想偷偷把这只恶魔放走吗？”
说出这话的时候拉雯尔明显有些严肃。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虞嫊很在意这只恶魔，可是一只天使真的为了恶魔违反规定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
更严重一点，这种行为会被天使们视为背叛。
虞嫊嗫嚅着，惴惴不安地看着拉雯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拉雯尔缓缓叹气，上前将虞嫊拉了过来。
“今日奥丁来到伊甸园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拉雯尔说，“天使们一致决定提前处决凯撒。”
迎着虞嫊猛然抬起的视线，拉雯尔毫不留情，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就要处决。”
凯撒抬头，阴恻恻地盯着拉雯尔。
“……我可以教好他的……”虞嫊的眼睛都红了，可怜兮兮地试图挡在凯撒面前，“……真的，凯撒、凯撒其实并不坏的……只是大家都对他太坏了……”
说话的时候虞嫊的脸因为憋气粉粉的，只觉得一股热意上涌，脑袋也晕晕的。
拉雯尔实在是难以下狠心训斥虞嫊。
可是虞嫊作为一只天使却这样保护恶魔，如果这次随了他的心意，之后一定会有天使对此不满。
从来没有天使会对恶魔心软。
拉雯尔狠狠心，手掌微微用力想要将虞嫊拽过来，却摸到了一片滚烫的皮肤。
怔愣之间，身后随之响起一阵惊呼声。
拉雯尔茫然抬头，在一片死寂中越过骤然僵硬的虞嫊看向他的身后。
——他们一直捧在手心的天使，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长出了一条漆黑的桃心尾巴。
没有天使会长出尾巴。
除了恶魔。
虞嫊似乎还懵着，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身后刚长出来的魅魔尾巴不受控制地一甩一甩，桃心有些调皮地蹭到了拉雯尔的裤脚。
虞嫊呆愣地看着身后长出来的尾巴，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主系统在一片寂静中响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任务失败。】
【通关失败。】
【请继续推进主线进度，主线进度完成后将自动传送。】
刚长出来尾巴的位置还痒痒热热的，虞嫊手脚发软，听到耳边系统08有些紧张的安慰，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身后的凯撒似乎在喊着什么，虞嫊也听不清，视线一片模糊，原本清晰可见的天使们的脸似乎眨眼就变的模糊起来。
虞嫊什么也看不清，脑袋隐隐作痛，原本被拉雯尔温柔拉住的手骤然被松开了。
“你是恶魔。”
头顶传来拉雯尔的声音。
声音很平淡，似乎还有别的情绪，但是虞嫊听不出来。
虞嫊有点难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拉雯尔径直打断了。
“怪不得这么想救这只杂种恶魔。”
空气里一阵凝滞，虞嫊能感受到面前的天使们复杂的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
他们一直以来爱护和珍视的小天使竟然是一只卑鄙的恶魔。
一只甚至没有渡过发育期的恶魔，竟然可以把这么多的成年天使刷的团团转。
天使们死死盯着面前漂亮的恶魔，想要愤怒却怎么也愤怒不起来。
……不是愤怒，反倒涌上一阵深深的无力。
拉雯尔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跟虞嫊的距离。
“把这只恶魔也关到地牢。”
他脸色灰败，声音罕见地很低，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决。
虞嫊被拉雯尔退后的动作刺到了，低着头，露出有些凌乱的细软乌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使们要讨厌他了。
地牢的温度真的很低。
刚开始的时候，虞嫊还因为刚长出尾巴而身体发热，一时也没有感受到地牢的寒气。
等到那一阵热度褪去之后，刺骨的寒冷就顺着脚底爬满了全身。
牢房里的地板摸起来就像是一块冰，虞嫊哆嗦着缩在墙角，把双脚垫在长长的斗篷上。
似乎是怕虞嫊被冻的没有了意识，凯撒一直在隔着牢房喋喋不休地跟虞嫊说话：
“不要睡着，你睡着了我就没有人说话了。”
“其实地牢一点也不冷的，想想外面的太阳，是不是很暖和？”
虞嫊并不答话，脸色在斗篷的衬托下愈发苍白，看着很是可怜。
凯撒努力让虞嫊打起精神，只是看着他越来越不对劲的脸色还是渐渐沉下了心。
手臂上逐渐爬满了灰色的污染物，凯撒试着挣扎了几下，手臂上缠绕的铁链闪了闪金光，顿时在凯撒的身上烫出了几道伤口。
尽管凯撒一直在旁边找话题，可是虞嫊还是觉得自己越来越没精神，整个人都萎靡下去，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真的要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