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被污染的人越来越多了。
虞嫊在教堂和往常一样向每一位人类分发圣水，每三四个中就能看到一个皮肤溃烂、脸色灰暗的人类。
伊甸园的天使也愈发忙碌，因为圣水的需求量过大，部分天使甚至不得不熬夜赶制。
只是按照海莲娜的话来说，天使受到污染用圣水效果还算显著，而人类就没那么容易了。
教堂发放的圣水对被污染的人类而言也不过是相当于止痛药一样的东西而已。
虞嫊带着高耸的蒙面兜帽，金链蒙住脸的大半部分，只有一双乌泱泱的眼睛格外显眼。
一个被污染的年轻人类从后面插队冲到了前面。
被插队的人们不满地瞪着人，有人甚至想站起来把年轻人拽住，只是在看到年轻人脸上大片的灰色纹路和一条肿胀溃烂的大腿后又纷纷安静下来，哗啦啦地退出去好远。
年轻男人旁若无人地摘下脸上的布，灰蒙蒙的眼睛带着诡异的光盯着虞嫊。
虞嫊被看的有些不舒服，微微侧目接过旁边天使递过来的圣水，准备放在男人手上。
“圣子、圣子，”男人对圣水熟视无睹，瞪大眼睛看着虞嫊，手臂不规律地颤抖着，“我终于见到您了……”
每天都有人会对虞嫊说出类似的话，虞嫊一般并不会回应，只会朝对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只是这次在他朝男人微笑之后，年轻男人却忽然发起疯来，一把打翻了手上的圣水。
“我不要圣水！我不要圣水！”男人疯一样地站起来，趁着旁边的天使不注意三两步走上台阶凑到虞嫊面前，一把抓住了虞嫊的手心。
“天使、天使，”男人灰蒙蒙的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虞嫊的脸，另一只被污染的手凑上前捏住虞嫊的脸，一把掀开了他头顶的帽子，“我想要漂亮的天——”
男人眼神呆滞，声音戛然而止。
教堂一阵骚乱，冲过来的两只天使急忙把人类按倒，赶过来的圣骑士用绳子把人捆住不能动弹。
虞嫊白着脸匆匆戴上帽子，也顾不上脸上被人捏出的一点红痕，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犄角被看到了。
男人在远处疯了一样地大喊“恶魔！恶魔！”，被圣骑士们手脚利落地带出去，其他天使则忙着将骚乱的人群驱赶。
受惊吓的虞嫊被成年天使带下去，担心虞嫊被污染，天使们步履匆匆将人带去找海莲娜检查身体。
也因此，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加百列的耳朵里。
因为要养病一直不出门的加百列第一次出现在所有天使面前，竟然罕见地发怒了。
“暂停教堂活动，将所有人类赶出伊甸园。”
天使跟被污染的天使接触已经被证明不会传染，但是已经疯癫的受污染人类是否会影响到天使却无法确定。
愤怒的加百列甚至想要将惹事的年轻男人处死，还是被其他成年天使劝阻后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使们面面相觑，皆是惴惴不安地看着首座上的天使长。
天使长一向以性格温和著称，怎么这次发这么大的火气？
加百列自己也不知道。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出现了问题，却无法控制它。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涉及到虞嫊的事都会让他失控？
顾不得再细想，结束会议之后加百列便急匆匆地赶去找海莲娜。
屋子里除了神色紧张的加百列之外，还有其他好几只吵闹的天使。
“小嫊真的没事吗？”
“我都看到他脸上那么大一片红了，肯定很疼吧。”
“海莲娜请您再看看，万一有什么遗漏呢？”
海莲娜愈发不耐烦，“我已经检查很多遍了，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虞嫊头上还带着帽子，腮帮子鼓鼓地嚼着海莲娜给的小饼干。
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印子都没有。
刚被天使们带到海莲娜这里的虞嫊紧张的要命，几乎要以为自己就要结束副本了。
没想到海莲娜根本没有检查出他的异常，甚至连帽子都没有摘下来。
“倒是你，”海莲娜面对加百列也毫不客气，“你的伤可比小嫊严重的多，还是赶紧回去躺着吧！”
加百列被当众训斥也没什么反应，只有在看到因为这句话而偷笑的虞嫊才跟着抿唇笑了笑。
“……似乎只有那个人类看到了我的犄角，”虞嫊很紧张地跟凯撒说着，“天使们应该都没有发现。”
他揪着衣角，很是不安，“应该……没事吧？”
凯撒摇摇头，“没事的。”
他摘下帽子，看着虞嫊头顶的犄角似乎又长大了一点，“要是被发现了，我们就连夜离开伊甸园。”
虞嫊认真地点点头。
说话的间隙虞嫊又开始挠后腰，不好意思地询问凯撒，“我想吸血了。”
这段时间虞嫊的热情期越来越频繁，发.情严重的时候就不得不依靠凯撒的血液压制，每次都要吸血才能缓解。
两人对此早就无比熟练，听见虞嫊这样说，凯撒很干脆地解开衣领凑到人面前，虞嫊磨了磨牙齿后张开嘴巴咬了上去。
吸血的虞嫊很认真，无暇顾及周围的情况，因此也全然不知道凯撒每次都在趁着他吸血的时候干什么。
他喝的身上热乎乎的，凯撒的手不老实地在虞嫊的腰窝上揉捏，目光沉沉盯着怀中的小恶魔的短裤被绷的紧紧的。
看着瘦瘦的，该有肉的地方倒是不少。
找过海莲娜进行每日治疗后的加百列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闲逛，时不时跟经过打招呼的天使们颔首示意。
加百列之前从不会这样浪费自己的时间。
他不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忽然想去看看虞嫊。
……如果有机会，让这个小天使再回去陪睡就好了。
这样想着，加百列忍不住笑了笑，身形一闪便径直落在了虞嫊房间门口。
大门侧开一道缝隙，加百列的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你轻、轻一点……”
“可是主人，我已经很轻了，还是不舒服吗？”
“凯撒你是个讨厌鬼呜呜……”
虞嫊微微喘息，从加百列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漂亮的后脊上下起伏。
加百列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他们……在干什么？
天使长第一次做出这种卑劣的行为，遮掩着凑到门缝往里看。
从他的方向只能看到高大的恶魔将小天使揽在怀中，虞嫊埋在对方的身上脑袋轻微起伏不知在干什么。
加百列看到凯撒的手不安分地在虞嫊身上捏来捏去，虞嫊穿着的小兔子睡衣被揉的有点乱了，圆滚滚的尾巴微微抖动。
在虞嫊抬起脑袋的一刹那，加百列看到他的尖牙上带着浓重的鲜血。
腥臭的恶魔鲜血。
凯撒重新把人按下去，不让虞嫊的犄角露出来，眼睛则直勾勾地越过虞嫊与加百列对视。
加百列额头上的神格疯狂地闪烁，灰色又吞噬了一点金光。
他握紧手掌，无比愤怒地想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恶魔杀死。
可比愤怒更猛烈的情绪越过理智占据了加百列的大脑。
——他竟然可耻地幻想着跟虞嫊亲密的人是自己。

天使长从未有过伴侣。
加百列年轻强大, 外形优越，只要他想挑选，伊甸园的许多天使都愿意成为加百列的伴侣。
他是天族有记载以来最年轻的秩序天使, 渡过发育期后就已经拥有了神格。
所以虞嫊凭什么不能成为他的伴侣呢？
加百列毫无所知地回到自己房间，额头闪烁的神格越来越暗。
阳光被厚重的帘子遮挡，天使们一贯喜欢生活在敞亮的屋子, 可加百列最近总是把帘子遮的重重的。
手臂上的污染缓慢地爬到加百列的胸口，仍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他要将那只恶魔处决。
加百列冷静地想着，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产生一系列奇异的幻觉，有的跟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让加百列几乎难以分辨真假。
他看到虞嫊和他牵着手走进教堂，飞舞的天使们洒下白色的玫瑰, 下面的所有天使都在鼓掌祝福。
加百列亲上了虞嫊的嘴唇。
虞嫊似乎很羞赧, 被这么多天使看着亲让他的脸红扑扑的，却依旧掂着脚尖不太熟练地回应着加百列的亲吻。
视线一转又来到了房间。
是相同的姿势, 只不过这次将虞嫊抱在怀里的变成了加百列。
虞嫊似乎刚刚哭过, 睫毛染湿成一团, 黑泱泱的眼睛映出加百列含笑的脸，嘴巴肿的有点不自然。
“我……我不要再吃了, ”虞嫊向天使哀求着，软绵绵地露出一截白净的肚皮, “……真的要吃饱了。”
加百列滚动着喉结, 着魔了一般亲了亲虞嫊的额头，“好，不吃了。”
他想把人从被子里抱出来, 手指刚刚触碰却摸到一片雪白滑腻的肌肤。
加百列微怔，低头一看才发现他跟虞嫊竟然都是光着的。
所以, 虞嫊不是因为吸血才吃饱的。
……那是在吃什么？
加百列的呼吸愈发急促，额头的神格越来越亮，带起一阵刺痛，而神格的金光却在逐渐变暗，灰色慢慢吞噬了原本的颜色，随着加百列的幻觉而变的越来越明显。
——直到最后一点金光消失，加百列才猛地睁开眼睛。
额头的神色闪着灰蒙蒙的光逐渐消失，而原本金色的眼眸也变成了一片深灰。
【检测到重要人物状态发生变化】
【主线进度 已推进25%】
刚喝的饱饱的虞嫊昏昏欲睡，被主系统突如其来的提示音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了？”虞嫊急忙问系统08，“什么叫……‘重要人物状态变化’？”
他也没做什么呀，怎么忽然就推进了主线进度？
系统08的呼吸灯轻轻闪烁着，沉思片刻后才有点不确定地回答：【很罕见的情况。】
【我查找了一下系统总库的资料，有些副本确实会出现这种变动主线的情况。】
【因为主线中会涉及到关键人物，这些关键人物的行动目标如果发生变化，那么主线自然也将随之改变。】
虞嫊睁大了眼睛。
“那我的个人任务也会变化吗？”
【一般情况下是会变化的，】系统08思索了一会儿，【不过你在这个副本中似乎并没有直接参与主线，虽然还是反派身份，但是个人任务只是“隐藏魅魔身份”，说明主线对你的任务并没有影响。】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如果虞嫊跟主线没有关系，又怎么会是boss身份呢？
“哦，”听见系统这样说，虞嫊还有点失望，“……我还以为可以换一个任务呢。”
他感觉自己的小马甲要捂不住了。
教堂的事发生之后，虞嫊就再也不用假扮圣子坐在上面当吉祥物了。
只是脑袋上的犄角愈发显眼，虞嫊的头发已经遮不住了，只能每天都紧紧地戴好帽子，并尽量不与其他天使接触。
犄角的事情还能遮掩一下，最让虞嫊烦恼的是愈发频繁的吸血。
“我真的是魅魔吗？”虞嫊对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尖牙，“感觉不像是魅魔，像是吸血鬼。”
就是长着一对丑丑的小犄角，有点不好看，跟吸血鬼也不太像。
正自言自语着，胸口的晶石闪出一点雾蒙蒙的光，下一刻，奥丁的脸就出现在了晶石上。
从第一次通过晶石接触奥丁之后，虞嫊就从床底下掏出了整整一大兜的通讯晶石，每次联系奥丁都要消耗掉一块。
虞嫊现在没戴帽子，因此奥丁透过晶石一眼就注意到了虞嫊头顶的犄角。
奥丁有些严肃，“多长时间了？”
虞嫊指着自己的角，“这个吗？嗯……有一段时间了。”
他也没有记第一次长角的日子，只知道应该已经过去了很久。
因为自从长出犄角之后，虞嫊每天都要找凯撒喝血，这几天甚至次数更多，咬的凯撒脖子上都是斑斑点点的痕迹。
恶魔在发育犄角的期间会频繁地进入热情期，发.情的次数会增加，时间也会变长。
很少有恶魔能够独自忍受这种痛苦，一般都会选择交.配对象解决问题。
奥丁黑沉的眼眸盯住虞嫊，也不知在想什么。
所以……是谁解决了虞嫊的发.情问题？
看他这副样子明显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出现了怎样的变化，傻乎乎的连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在伊甸园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奥丁开始旁敲侧击，“有没有天使注意到你？”
虞嫊以为他问的是身份有没有暴露，还有点小小的得意，微微仰着脸，“我藏的很好的，谁都没有发现，只有跟我一起的恶魔知道。”
后半句话被敏锐的奥丁迅速捕捉。
他猛然想起第一次跟虞嫊联系的时候那个出现的年轻恶魔。
一个年轻的、容貌尚可的雄性恶魔。
心中的危机感陡然上升，奥丁眼睛微眯，“是不是跟你一起来到伊甸园的恶魔，他有没有对你——”
房门被人推开，凯撒正好走进来映入晶石，与说话的奥丁四目对视。
凯撒进来是想要按照以往给虞嫊吸血，所以衣领并没有合上，微微敞开露出小恶魔细细的牙印和一点斑驳的咬痕。
奥丁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恶魔，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小杂种对虞嫊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两人针锋相对之间，虞嫊还毫无所知，见凯撒过来了也毫不避讳地说：“今天我不想再喝血了，上午才刚喝过。”
他以为吸血只是恶魔之间经常性的行为，所以在奥丁面前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凯撒看了眼晶石里的奥丁，当着他的面动作娴熟地摸了把虞嫊的犄角，“好。”
还敢摸犄角？
奥丁彻底沉下脸。
“你在干什么？”
凯撒笑了，“魔王大人，我当然是在帮主人解决问题。”
他嘴角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热情期这么难熬，总要有人帮一下的，您说对不对？”
两人之前的氛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虞嫊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些许不对。
他茫然地看了看凯撒，又茫然地看了看晶石里面无表情的奥丁，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两人……是在吵架吗？
奥丁面无表情地盯着凯撒许久，忽然冷笑了一下，随即在晶石中很慢地伸出一只手，扒开晶石的边缘竟然直接越过穿到了这边。
“你以为我隔着晶石就不能杀了你吗？”
穿过来的手臂变成半透明的实体，有力地按在桌面上，而晶石对面的奥丁还在继续往这边来，看样子是要把整个人都传送过来。
虞嫊震惊无比，“你能过来啊？”
随着最后一只脚缓缓踏上地板，奥丁整个恶魔都半透明地站在了房间里。
伊甸园内充盈的日光让他不舒服地皱眉，掌心微抬就将对面的凯撒举到空中。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凯撒的脖子，凯撒面色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红色，眼神发狠盯着对面的奥丁。
奥丁要把凯撒活活掐死。
意识到这一点的虞嫊急匆匆上前，试图让奥丁把人放下，“……你、你怎么突然动手啊，凯撒又没有惹到你……你快点把人放开。”
奥丁要被气笑了，“你就这么维护他？”
是我把你从废墟里抱出来养大的，现在就这么被一只来历不明的杂种恶魔给拐跑了？
虞嫊完全不明白奥丁生气的点，“你不要不喜欢凯撒，他已经够可怜了，好多人都要欺负他……你、你作为魔王也要对自己的同类好一点呀？”
眼看着凯撒已经开始面色发灰，虞嫊顾不上太多，下意识就凑过来揽住了奥丁的手臂，小脸伏在上面，神色认真，“你把凯撒放了吧……要是他做错了什么事情，我会帮你教训他的。”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虞嫊都会无意识撒娇。
虞嫊自己当然是意识不到在撒娇的，他求人的时候总会把人的手臂抱住，眼睛乌亮乌亮地看着人，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放软，尾音黏糊糊的挠在人的心尖上。
每次虞嫊想干什么的时候都这样求别人，从来没有人会拒绝他的请求。
虽然哥哥和邻居哥哥已经不止一次说过让他不要对着别人这样，可是虞嫊早就养成了习惯，已经改不掉了。
如果对方不同意，那就再请求一次。
如果还是不同意，那就使用“虞嫊大招”。
虞嫊对自己很有自信，果然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奥丁就放手了。
凯撒重重摔在地上，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着。
虞嫊担心地跑过去把人扶起来，被气急败坏地奥丁三步并两步拉住。
“他什么事都没有，”奥丁恍然觉得自己像是拆散小情侣的恶人，脸都黑了，“都是装的，你看不出来吗？”
虞嫊怂怂地缩着脑袋，“……哪里是装的了。”
他见奥丁还是很生气，趁机转移话题，“你怎么可以通过晶石来到这边啊？”
话题转移的很生硬，奥丁硬邦邦地回答，“伊甸园而已，我想来就来了。”
这句话当然有吹牛的成分在里面。
通过晶石传送对奥丁来说本身就是不小的消耗，再加上传送的地点还是天使的伊甸园，奥丁并不能支撑太久。
只是凯撒实在是挑起了奥丁的怒火，他只想趁着这次机会把这个低贱的杂种捻死。
“那你能回去吗？”虞嫊有点紧张地看了看门口，随即示意凯撒出去望风，“一会儿要是被天使发现了怎么办？你还是快点走吧。”
刚来就让我走？
奥丁面色不显，手臂已经青筋暴起，“若真有天使过来，我不会让——”
门啪嗒一声被人打开，加百列和凯撒一先一后地走进来。
奥丁几乎在门开的瞬间就彻底隐形了。
虞嫊紧张的急忙挡在奥丁面前，用眼神询问凯撒怎么回事。
怎么他刚出去就回来了？
凯撒当然是故意的。
只不过恰好出门望风的时候碰到了经过的加百列，凯撒便当着加百列的面打开了门。
他好整以暇地报臂靠门，目光停留在虞嫊身后已经看不见的奥丁身上冷笑。
加百列和往常一样披着金色的斗篷，神色并无异样，只是不知为何虞嫊总觉得今天的加百列有些不对劲。
“在跟谁说话？”加百列问道，余光不易察觉地打量着虞嫊的房间。
“没、没有人，”虞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脸颊发白，“我在喊凯撒呢。”
加百列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一直落在虞嫊脸上，看的人头皮发麻。
一直在身后安静的奥丁忽然动了动，一只手按住了虞嫊的肩膀。
虞嫊：！
他还穿着小兔子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奥丁的手炙热地按在后脊上，另一只则慢吞吞地伸进帽子，放在虞嫊敏感的犄角上不轻不重地揉捏。
虞嫊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这、这是在干什么……
要命的是加百列还没有走，似乎并没有察觉出虞嫊的异样，反倒提起了另一件让虞嫊心跳加快的事。
“我那天看到你在吸恶魔的血，”加百列说，似乎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为什么？”
天使怎么会吸恶魔的血？
在天使眼中，恶魔的血腥臭肮脏，不要说喝下去，就连闻一下都会让人作呕。
脊背还紧绷着，虞嫊一边忍着头上传来的不适，一边还要集中精力应付加百列。
“是看错了吧……”虞嫊开始装傻，不知是因为撒谎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脸颊发粉，“我没有喝过别人的血……”
其实、其实凯撒的血很甜的。
一点也不臭。
虞嫊在心底默默反驳。
注意到虞嫊在分心，身后的奥丁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掌心绕着虞嫊的犄角上下移动。
虞嫊几乎要站不稳了，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强撑着，求助似的看向凯撒。
凯撒当然能猜到奥丁在干什么。
他把加百列放进来本想看到两人狗咬狗，结果反倒让奥丁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眼看着加百列再不走虞嫊就要装不下去，凯撒终于上前一步打断了加百列的问话。
“主人马上就要休息了，”凯撒随便找了个借口，“还请天使长先回去。”
虞嫊迎着加百列的目光挤出一点笑。
快走吧快走吧。
加百列微微侧身，透过房间的镜子看到自己金色的眼睛变的越来越暗淡，心中微紧，冲动之下本想问虞嫊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开了。
在关上房门的瞬间，加百列眼睛里的金色顿时消失，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往日金色的眼眸。
加百列前脚一走，奥丁就松开了手迅速揽住了几乎要滑倒的虞嫊。
虞嫊生气地打了下奥丁的手，力道有点重，在空中打出清脆的一声响。
“谁准你摸我的犄角了！”
奥丁餍足地眯了眯眼，高挺的鼻梁投出一片阴影，愉悦地哄着人，“对不起。”
哼，一点诚意都没有！
虞嫊冷冰冰地板起脸，扭过头不想搭理这个臭恶魔。
“只准那只恶魔摸，都不准我碰一下吗？”奥丁有些不满，径直无视了凯撒看过来的阴狠目光，“小嫊，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凯撒都给我血喝，”虞嫊觉得凯撒每天牺牲自己给他喝血很不容易，不过脑子就向奥丁提出了这个要求，“你能吗？”
吸血可是很疼的，而且他可不是什么容易满足的恶魔。
奥丁沉默了一瞬。
……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笨蛋。
“你想喝多少我都能给你多少，”奥丁有些无奈，“只要你回地狱，我天天让你吸血，如何？”
看我把你喝干。
虞嫊小心眼地想着，也确实这么说了，“你可不要说大话，我的食量是很重的，小心把你的血都吸光光了。”
奥丁心中发笑，表情却很严肃，“跟我回地狱吧，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他意有所指，“加百列应该也是被感染了吧？伊甸园之后不会太平，你待在这里太危险，还是跟我回去比较好。”
“天使一旦发现你的身份，只会毫不留情地把你绑在十字架上烧死。”
虞嫊脸色发白，一言不发地低下头。
虽然都这样说……可是他觉得伊甸园的天使们都很好。
就算、就算身份暴露，也不一定会被烧死吧。
教堂重新关闭之后被污染的人类便再也没办法拿到圣水，更不可能抽到海莲娜研究的药水。
圣城中越来越多的人被污染，他们疼痛难忍无家可归，被圣骑士和皇室士兵驱逐，只能愤怒地开始集合游行。
用破布做成的条幅被人们挂在城墙上，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天使包庇恶魔！”
而西方还在向圣城方向源源不断地涌入污染者，整座圣城几乎要彻底在污染中沦陷。
“谣言越来越多，都说我们天族不管人类的死活，反而在包庇恶魔。”
会议室内，几只天使窃窃私语，间或夹杂着些许叹息。
“说的是那只混血恶魔吗？”其中一只成年天使皱皱眉，“如果是他的话确实容易引起误会，不如……”
“好像不是，”迎着四位大天使的目光，另一只成年天使战战兢兢地说，“他们说、是一只黑发黑眸的恶魔……”
黑发黑眸，整个伊甸园只有虞嫊一只天使是黑发黑眸的。
拉雯尔“彭”地拍了下桌子，“是谁瞎传的谣言？小嫊要是恶魔，整个伊甸园就没有天使了！”
哪有像虞嫊这么好看又乖巧的恶魔？
而且到目前为止，虞嫊都表现出了天使发育期的特点，跟恶魔的发育期一点都不像。
“再过几天小嫊就要长出光环了，”拉雯尔信誓旦旦，一脸期待，”到那时候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圣城流传的谣言最终还是被虞嫊知道了。
从上次主线进度莫名其妙地推进到25%之后，进度条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变化了。
虞嫊可一直都记得主系统反复提醒的那句话：
主线进度未完成时，进行个人任务可能导致任务失败。
主线进度这么低，虞嫊真的很担心他的身份要在伊甸园暴露。
除了担心魅魔身份暴露之外，最近伊甸园内被污染的天使也越来越多了。
除了污染程度严重的加百列之外，伊甸园中被污染最严重的竟然是西瑟芬。
“西瑟芬不过是一只刚结束发育期的天使，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伊甸园，怎么会被污染？”
拉雯尔跟米迦勒无比疑惑，就连海莲娜也觉得蹊跷无比。
因为西瑟芬这个极为特殊的例子，海莲娜重新把伊甸园内其他被污染的天使隔离起来了。
“我觉得西瑟芬变的有点奇怪，”虞嫊翻开书的一页，趴在床上跟洗衣服的凯撒说话，“当时大家还都不知道西瑟芬被污染的时候，哦，就是我们找他道歉之后，他那次在走廊碰到我，说了好多奇怪的话。”
凯撒笨手笨脚地搓洗着虞嫊的衣服，脸上都沾着白色的泡沫，“说了什么？”
“听不懂，”虞嫊又翻开一页，“反正有一点吓人。”
除了西瑟芬，最近加百列也总是给他这种感觉。
凯撒重新把脑袋低下来，专心致志地给虞嫊洗衣服。
还是洗衣服要紧。
在奥丁日复一日的催促下，虞嫊始终都没有下定决心从伊甸园离开。
从西边涌入圣城的污染者越来越多，形势已经逐渐不受控制起来。
终于，在一次会议中，加百列和其他天使一致决定前往西方，查清污染的源头并彻底解决。
“你也要跟我们去？”